药敷在伤口上,疼痛瞬间没了一半,师父生前的药粉从来都是有价无市,其效果也是十分显著的。
敖吒终于能松口气,抬头看向解露。
“你准备好了吗?”
刚刚经历了生死一瞬,解露咬着唇瓣,不知在想什么。
敖吒见此,又道:“还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你体内的这种力量,是随着你出生附在你身上的。这不是凡物,它会让你拥有常人可能这辈子都无法触及的天赋,就是说,也许你从前的成绩,都跟它有关。”
解露面露震惊,张了张嘴,半晌才苦笑道:“也就是说,一旦失去了这种力量,可能就会失去从前所有的能力,变成普通人。”
敖吒只应了一声。
枕头不明白敖吒想要做什么,只趴在不远处舔舐伤口。他的伤太重了,体力消耗也太严重了,此时连思考都懒得做,只等着敖吒安排就好。
解露看一眼男友,见男友目光复杂,只对他轻轻一笑。
“其实,即便我拒绝,你们也会拿回去对吧,最多是方法是我没办法承受的。”解露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一点。
敖吒看了她两秒:“我是在帮你。”
这也算是承认了解露的说辞。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们。”解露男友皱紧眉毛。
解露对他摇摇头,道:“那能给我五分钟吗?既然我现在的优秀,跟这种力量有关,也许没了这种力量,我就不再聪明了。我想要最后用这个想明白一些事情,至少不会留遗憾。”
敖吒同意了,解露看着男友给他处理伤口,先沉默了三分钟。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有些失控哭了起来。
男友抱住她,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别再想了,反正以后这世道乱了,从前一切都清零了。我会保护你。”
解露一边哭着,一边哽咽的将自己想到的一些事情说出来。
“那些人要杀你,背后一定还有别人支持。因为就算你全家都没了,财产也轮不到他们。所以,一定是你死后,最先受益的人指使的。最容易受益的,就是老太太,她拿走财产名正言顺。你说过,她不是你亲奶奶,他还生了一个跟你父亲同父异母的叔叔。那么真凶就是他们祖孙三代的一个,或者他们都有参与。”
“这些我都明白。”男友也不是傻子,自然想得通。
“不仅仅是这样!”解露皱眉道,“他们这样心急,肯定有别的原因。我想了很多,你曾说过你父母跟叔叔一家的关系一直处于冰点,几乎不来往,你叔叔一家虽说小动作不断,却从来不敢惹怒你父母。那么多半就是有把柄在他们手上。把这些前提和事件放在一起,最大的可能多半是他们跟你根本就不是一家人!所以才会想要将你们一家斩草除根。而他们不敢正面交锋,也许是因为你父母多少知道了这一点,又顾念家族颜面才没说出去。所以,你若是有机会回去,千万不要手软。他们不是你的家人,更没把你当做家人!”
男友目光带着惊愕,却点头同意了解露的说法。
解露一边哭一边说话,说的急了咳嗽了两声。男友给他顺气,解露继续道:“其实想明白这一点,你父母反对我们这件事也能相通了。在确定他们是绿帽子的情况下,老太太的亲孙子却娶上了大企业家最疼爱的小女儿。你若是娶了我这样毫无背景的普通人,以后大概率会被压一头。以后诸事不顺。所以才会想要撮合你跟那个千金在一块。不过看你的那些亲戚那么尽心尽力的帮忙说和,那个千金多半也有问题。”
敖吒十分不解风情的提醒了一句:“时间到了。”
解露唇角勾起一抹苦涩,耳听着外面老虎愤怒的声音,墙壁时不时传来的抓挠声音,就知道不该耽搁时间了:“对不起,我准备好了。”
枕头托着沉重的身子走到解露面前,一双眼睛却带着猩红的精光。
解露被吓了一跳,下一秒却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东西被抽了出去,身体软下去,被男友扶住后,她的意识慢慢放松,最后沉睡了下去。
枕头感觉到熟悉的力量灌入体内,双眼微眯半晌竟叹了口气。随后身体趴在地上,嘴塞入大腿里头闭上眼睛,似在睡觉。
敖吒明白它是在重新与脑袋融合,刚刚一瞬间,他看见了一个球形物体飞入枕头身上。不过显然解露跟其男友都没有发觉。
枕头这一觉睡得很久,解露两个小时候醒来,枕头依旧没有苏醒。外面已经没动静了,可男友顺着窗户往外看,瞧见院子外的草丛中有红白相间的纹路,老虎就趴在那边休息。
解露醒来后,只觉得身体虚弱的厉害,头脑明显不似从前灵活了。好多从前十分清明的事情,眼下就如同脑海里遮了一层迷雾,怎么都想不明白了。
回想起从小到大过往的种种,解露抱起膝盖哭了。
敖吒因为虚弱,后背痛疼减消后也睡了过去,解露一哭,就把敖吒吵醒了。
“后悔了?”敖吒后背又有些疼,只找些话转移注意力。
解露哽咽着:“有点。”
男友将她抱在怀里,安慰着她。
解露抬头看着窗外,思绪伴着目光放远。
“我不是这边的人,我是从西北山区里头出来的。”解露讽刺一笑,“自打走出来以后,我一次都没回去过。我知道我在村里是什么名声,可我从来都没觉得做错了什么。”
人生百态,敖吒在道观里见过了太多。
解露讲起了自己的过往:“我家里生了六个女孩儿,才生了我弟弟,我刚好是不大不小的那一个。明明我从小所有成绩都是全校最优秀的,我妈却总是反复强调,我弟弟只是因为比我小才被我比下去,等他长大,我连他手指头都比不上。小学一念完,他就要让我辍学跟姐姐一样去打工,给弟弟在城里买楼。我不愿意,初中校长去我家里给我说情,等校长一走,我妈拿着扫把打我,把扫把都打断了。”
解露讽刺一笑:“我初中和高中,中午都不在家吃,早晚也只敢吃剩菜兑水当汤拌进饭里。有时候饿的我去大排档捡别人剩下的东西吃。我高中面临高考的时候,我弟弟刚了初中,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记不住,就叫嚣着要考清华。我爸妈乐的尾巴翘天上去了,拉着备考的我给他大儿子补课,结果我弟弟专门翻开生物的生理卫生,还用爸妈新给他新买的手机放A片,就为了羞辱我。我哭着跑出去,得到的是一顿毒打。他们说是我不学好教坏了弟弟,还说我弟考不上清华,都是我见不得他好把他毁了。”
解露越说哭得越凶:“我是当地的高考状元,所有的奖学金他们都拿走了,可上大学的时候,我想从家里那一床破被都不行,我奶奶更是在村子里找了个男人,要我嫁过去,好好过日子。我从高中班主任手里借来的五百块钱连夜从家里偷跑出来不远万里的来这边上学,就是为了离他们远一点。他们越是说我不行,我越是让他们明白他们是错的!我什么都挺过来了,我拼了命的让自己更优秀,拼了命的赚钱,拼了命的走出过去。我打小就是被除了家人以外所有人都夸赞羡慕的天才。”
解露男友对此都一无所知,只能说这段过去,对于解露来说太过于不堪和沉重了。
“别说了。”男友抱紧了解露。
解露抽噎着苦涩一笑,那笑容比哭难看多了:“可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我的聪明和优秀,都不是我的。也对,我爹妈那个样子,怎么可能生出优秀的女儿?不过我还是感谢至少让我走出了大山。不然现在的我,应该还在村子里,挺着肚子,背着孩子做着农活,听着婆婆的谩骂,伺候着一家老小,渴望着能守着一个儿子能在老年享福。那太可怕了。”
敖吒静静听了她说了这么多,等她最后感叹说出口,才道:“智商也许是别人给的,可人生是你自己的。”
解露抬眉,带着几分疑惑看着敖吒。
敖吒道:“你忘了?我是道士。我曾经在道观里头工作。太多的人对着香案发牢骚,说什么‘我明明是天才,为什么小时候那么轻松就能得到满堂喝彩,现在却那么平庸’。我听得多了,就会多想。天才是天生的吗?也许吧,可又有多少天才能保证长大以后就真的出人头地?少,凤毛麟角。所以你是否优秀,不能取决于你的智商,而是你自己向上拼搏的努力和决心。也许你往后不会像过去那样聪明了,可你会就此咸鱼下去不想上爬了吗?”
解露张张嘴,半晌才道:“所以,我并没有失去什么。”
敖吒点头:“没错。就好像我,修道之人本就是逆天而行,可既然是逆天而行,为什么要去做呢?不外呼一个理念。”
敖吒透过窗外,看着阴云翻滚的天空:
“我命由我不由天……罢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解露咀嚼着这几个字,忽然笑了,“这不是哪吒那个电影里的台词吗?”
敖吒笑道:“这也是刻在咱们华夏民族骨子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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