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种马文里的炮灰

    从派出所出来,江家人和李家人就分道扬镳了。

    临走之前,江闻钟深深看了刘大银一眼,如同要把她的容貌紧紧记在心里,怕忘记似的。

    该怎么样形容那个眼神呢?

    刘大银文化不高,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样说吧,他的眼神一点也不像这个岁数的年轻人那样充满朝气,就如同村里的老人。

    还是那种毫无希望,每日只等死的老人一样。

    普通老人都不会有这种眼神。

    因为普通的老人忙着干活,挣工分,回家逗弄孙子,对日子还是有期望的。

    这样的眼神刘大银只在少数几个老人身上见过,无一例外都是日子过得十分不如意的。

    他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呢?

    他在派出所难道收到了折磨?

    可看他身体上也没什么伤啊!

    这又不是旧社会,派出所早就不时兴那一套了。

    再说了,即使受到折磨,他的眼神也应该是疼痛愤恨的,不应该这样暮气沉沉。

    刘大银想不通。

    既然想不通,刘大银索性不想了,反正以后她和江家也没有什么交集了。

    李开林的手术很成功,李家人都松了一口气,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江安妮这几天都在医院陪着儿子,江母和江闻钟都没有现身。

    早上医生来查房,通知李开林可以出院了。

    李留柱去办出院手续,刘大银和李三顺留在病房收拾东西。

    终于可以回家了,所有人都很高兴。

    为了省钱,李留柱只买了两张坐票。

    四个大人抱着两个孩子轮流休息。

    刘大银双手揽着大孙子,靠在座位上睡了过去。

    她又做了一个梦。

    还是上次来过的,纯白色的空间。

    一本书飘在空中,花里胡哨的封面。

    一个长得很像江闻钟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坐在一张金黄色的椅子上。

    刘大银仔细看了一眼,那椅子皮好像还是绒面的。

    看着倒是挺舒服的。

    “江闻钟”左右和后面站着好几个露着胳膊和半个胸脯,穿红着绿的大姑娘。

    不仅如此,就连前面也有两个露着白嫩嫩大腿的姑娘靠在他的腿上。

    脑袋都靠近大腿根了。

    真是伤风败俗!

    刘大银暗暗摇头。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李大银毫不慌张,走过去伸过手来。

    那书就落到了她的手里。

    书皮上是个黑色的大字:重生之我命由我不由天。

    看完整本书,刘大银想骂娘!

    整本书讲的是一个叫江闻钟的人重生的故事。

    刘大银稍微一琢磨,重生就是重活一辈子呗。

    江闻钟因为被诬告偷钱而进了派出所,虽然最后证明了他的清白,可他的名声也彻底坏了。

    学校里的同学们看他就像是一个害虫,谁也不愿意跟他说话。

    他因此自暴自弃,就连毕业证书都没有拿到。

    没有学位证,他在省城找不到工作,只好回了家乡,在村里的小学做了代课老师。

    一辈子一事无成。

    倒是他的仇人,李家人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改革开放后,李留柱出门打工,李开元考上了最好的大学,毕业后自己创业,成了亿万富翁。

    李开林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他从爷爷那里学了做烧鸡和卤味的手艺,先是在县城开店,后来又到了京市开店。

    日子也过得算是红火。

    江闻钟不到六十岁,就因病去世了。

    虽然有儿有女,但跟李家的日子比起来,他算是穷困潦倒了。

    死了以后他没有上天堂,也没有下地狱,反而在一个没有窗户的小小的房间醒来了。

    她一阵迷茫,过了好久,才摸清楚情况,他竟然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回到了在派出所的那段日子。

    江闻钟先是狂喜,接着是仇恨,他上辈子过成那样,最大的仇人就是李家人。

    既然老天让他重生,他不但要做人上人,还要把李家人踩到泥里,那些对不起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江闻钟回了学校,不像前世那样畏手畏脚,百般挽回自己的名誉,反而一脸冷漠,毫不在意的样子。

    这样反而让同学们怀疑警察是不是搞错了,江闻钟是冤枉的。

    江闻钟在校学习成绩优异,在外偷摸着做生意,短短两年就积累了许多财富。

    他在学校还谈了一个女朋友,是学校领导的女儿。

    在一次外出中,江闻钟和女友遇到了歹徒,江闻钟奋力保护女友,还受了伤。

    女友父母本来不同意他们的事,这下女友的父母对他也改观了。

    毕业后,江闻钟顺利的留校,接着他抓住机遇,辞职开了贸易公司,成了大老板。

    这期间,他娶了女友,还有了不少貌美有才华的情人。

    至于李家人,他动了动手,就把他们按到了泥里再也不能翻身。

    故事的最后,江闻钟坐着豪车回乡,在路上看和老的不行的前姐夫擦肩而过。

    刘大银气的不行,一激灵醒来了。

    她在心里把江闻钟再次骂了一回。

    那本书上说了,两个孙子的下场都很惨,一个因为高考前被小混混打断了手臂,一个因为偷盗入狱。

    这其实都是江闻钟在背后搞的鬼。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了保全家人,刘大银充满斗劲。

    不就是重活一辈子吗?我都知道了你的底牌,还怕斗不过你。

    刘大银心里装着事情,一路上都没睡着。

    等下了火车,刘大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了。

    江闻钟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位同学比他的成绩还好,江闻钟为了留校,找混混把那位同学的腿打断了。

    混混打完人后,就把人扔进了路边,那人就被山上滚落下来的石头砸死了。

    江闻钟一点都不觉得是自己的错,等知道那个同学死了以后,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刘大银记得清楚,是江闻钟毕业那年的清明节,那人给父母上完坟回城的途中,在一个叫泥生坝的地方被混混打断腿的。

    刘大银牢牢把这个地点记在了心里。

    更让刘大银牢记的是,今年秋天,就可以做买卖了。

    以前做个小本生意叫投机倒把,抓住就要游街受教育,甚至还要蹲大牢。

    等过几个月,就不这样了,可以做小买卖了。

    刘大银心里盘算着,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做个小买卖,争取几年时间把欠的债给还上。

    毕竟要靠种地的话,也就将将挣上吃穿,债要还清,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呢。

    至于要做什么小买卖,刘大银还没想好。

    回来的第二天,李留柱就和江安妮去了县城。

    他们是去离婚的。

    站在民政局门口,江安妮问:“你真的想好了,要和我离婚?”

    她心里还抱着那么一丝幻想,李留柱能否认。

    李留柱什么也没有说,率先进了派出所。

    小孙子刚动完手术,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以前都是江安妮在家看孩子,其余人下地挣工分。

    江安妮和李留柱离婚了,刘大银就留在看孩子。

    她在家里也不闲着,找出纺车纺棉花。

    去年他们家分了十八斤棉花,刘大银都给弹了出来,准备今年冬天给家里人做新棉衣。

    现在有空,刘大银把棉花纺成线,拿到集市上去卖。

    这样能比单纯买棉花多挣几毛钱。

    在家里想了好几天,刘大银决定卖烧鸡。

    李家祖上就是就是做烧鸡的,据说还给宫里进贡过。

    她刚结婚的那几年,公公就带着丈夫在省城自家的小作坊里买烧鸡和卤味,生意还不错。

    后来因为打仗,公公才关了省城的作坊,回了老家。

    回家没多久公公就因病去了。临死前,公公还念叨着省城的招牌呢。

    公公的手艺,丈夫全都学到了,家里现在还有做烧鸡和卤味的方子呢。

    江闻钟的那本书上说了,以后的生活越过越好,人们也越来越富裕,平常都是大鱼大肉的吃着,烧鸡肯定也好卖。

    刘大银打定主意,就开始行动起来。

    做烧鸡首先要有鸡。

    做烧鸡最好用一年以上的鸡。

    家里的那几只鸡都是今年的,鸡肉太嫩,不好吃。

    还要再买几只鸡才好。

    刘大银赶紧把棉花纺好,到集市上卖了十块钱。

    她用这十块钱买了六只鸡。

    都是公鸡。丈夫随口跟她提起过,公鸡的鸡肉紧实有劲,比母鸡的味道要好上一些。

    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多公鸡,李三顺和李李留心里奇怪,饭桌上就问了起来。

    刘大银用筷子敲敲桌子:“行了,吃完饭再说。”

    刘大银在家里当家做主,她说吃完饭说,父子两个也就不问了。

    吃完饭,收拾好桌子,刘大银坐在板凳上,揽着小孙子,慢慢开口:“我买这些鸡,是为了做烧鸡用的。”

    “做烧鸡,做啥烧鸡?”李三顺瞪大眼睛问道:“你不是疯了吧?咱们家里平日里连一个鸡蛋都舍不得吃,你买了这么多鸡做烧鸡吃?”

    李留柱也问她:“娘,你怎么想起来做烧鸡啊?”

    刘大银叹了口气:“咱们家里为了给开林治病,借了那么多钱,要是靠这地里刨食,什么时候能把钱还上!”

    她把孩子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道:“种地不行,咱们还得想着做个小买卖。县城的供销社里的烧鸡,顶多也就二斤,就要五块钱,还要肉票。”

    “要是咱们做了烧鸡去卖,不要肉票的话,肯定好卖。”

    “我看你是疯了,”李三顺平日里在刘大银面前话都不大声说,这次竟然说了一句重话,看来是气狠了:“你这是投机倒把,要是被抓住,那可是要游街进监狱的,到时候咱们一家子都跟着抬不起头来。”

    刘大银声音淡淡地:“那钱还不上,你在亲戚朋友,乡里乡亲面前就能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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