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派人到罗家的动作之大,虽不符合规矩,但罗仁寿还不能说什么。
李明瑾是大夏国的皇子,他只派人过来帮着处理成亲之事,也可以说是找嬷嬷过来指导罗舒钰皇家礼仪,并不会被人诟病,只是提前把罗舒钰纳入李明瑾的保护范围,让他这位未来“岳父”有点难受而已,可是,他自作自受罢了,早些时候对罗舒钰好一些就不会有一茬,悔不当初。
三皇子倒也给罗仁寿提了个醒,他不能再小瞧罗舒钰,三皇子对他很是重视。
罗舒钰这两日倒是过得惬意,皇家礼仪自然不用再学,他上辈子就已经将这些规矩印在脑子里。
提起规矩,不免想到沈明云,他以行为举止异与常人而备受重视,规矩也是其中之一,他总将“男儿膝下有黄金”七个字挂在嘴边,见长者见官包括见当今圣上他都跪得十分敷衍,总是蔑视遵守礼法之人,在罗家,他特别看不惯的就是规规矩矩的罗舒钰。
沈明云近两日被禁足在家,不准出罗府的大门,免得出去被人嘲笑,但也没少听他在院子里捣鼓这个那个,还差点把他的小厨房给烧掉,毁坏不少名贵家具。
据近日被委以重任的庆旺带回来的消息,不少人提起罗家大少爷的诗会都会将之当成一个笑话,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公子跳出来充当诗人,还以为有真材实学,未曾想那是抄袭之作,是读书人之耻,谁都不愿意与这样的人为伍,外头愈传愈热,连带着沈明云开的几间卖胭脂水粉的铺子收入都开始下降。但他到底是公子,影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罗舒钰没有趁热打铁跑到沈明云的院子里对他落井下石,而是在调查他母亲死亡的事。
看穿罗仁寿的真面目后,罗舒钰不再相信以往所有他所见之事,那些不过浮于表面,真相可能比他所知道的更龌蹉,更低下更不入流。
李明瑾派来的嬷嬷们住进如意院后,院里的小丫环们都被嬷嬷们调.教得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一改以往的懒散姿态,罗舒钰不得不感激李明瑾的雪中送炭。
就连以往总是咋咋呼呼的庆旺现在行事都有所变化,性子沉稳许多,不仅仅从嬷嬷们那学到东西,主要还是罗舒钰交到他身上任务变重了,使他变得更有责任心。
罗舒钰屏退其他人,问庆旺:“让你去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庆旺压低声音,生怕别人听了去,最近的探子生活他干得得心应手:“公子,我按照您的吩咐,打扮成一个乡下人去中德堂问人得知,当年给咱们夫人治病的梁大夫早在十年前就离开了京城,说是家中有事回了老家。后来,我又花了点钱问中德堂的老大夫,他们说那会儿有人看到梁大夫大半夜在怪笑,像是捡了一车银子似的,走得非常突然,像是他发了一笔横财,走路都带风。”
罗舒钰问道:“他老家在哪儿?”
庆旺:“我还真问到了这个,就离京城不远,得托人去找找才成,公子,咱们下一步怎么做,要找到这个大夫吗?”
罗舒钰敲击着桌面,果不其然,里面大有文章。
不过找到这个大夫似乎也没什么用,刘氏不会承认她做下的事,梁大夫也有可能早早搬家,这么多年下来,罗仁寿肯定会宁愿保她。他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任何人,在夫唱妇随这一点上面他们两人很是默契,没有罗仁寿的允许,刘氏怎么敢动用他母亲嫁妆。
找到这位大夫不过是想确认他母亲突然离世的事是否存在疑问。
真正下手的是刘氏,还是另有他人?
目前看来,刘氏的嫌疑最大,但如果是罗仁寿卸磨杀驴呢?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罗舒钰心底愈发寒冷。
书中写的都是沈明云跟几位大佬等人谈恋爱的过程,罗家的事写得不多,也不详尽,对罗舒钰母亲介绍和死只有一句是相关的,那便是在说到刘氏的身份时一笔带过。
不过,罗仁寿倒是从沈明云手中得利,在沈明云眼里,罗仁寿是位温和谦逊的舅舅,直到沈明云跟四皇子成亲,登上皇后宝座都没有怀疑过罗仁寿的人品。在沈明云走至皇后之位,他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至于罗仁寿为什么看中沈明云而放弃自己的亲生儿子,估计怕得罪沈明云背后几位大佬的势力,与其相斗,不如从中渔翁得利。
捋清这里头的关系后,罗舒钰才发现罗家人全都站在他的对立面,难怪他和李明瑾会成为沈明云成为大夏国第一位皇后的第一颗拦路石、第一个被开刀的对象,敢情立场根本就不一致。
自古以来,没有哪位皇子不觊觎皇位,即便不觊觎,现实也会逼得人不得不站队,皇子们也得想办法保命,谁知新皇登基后会不会头一个拿他们开刀。
在书中,性格偏执的李明瑾就是众皇子开刀的对象,至于是谁把他拉下地狱,尚且不知。
罗舒钰将自己目前的处境和需要解决的安危问题罗列在一张纸上。
一则得避免李明瑾再次成为众皇子之间的目标;二则李明瑾和他都必须远离沈明云;三则是破坏沈明云的所有机遇。
这三点都不简单,特别是第三点,书中的几位大佬联合起来后直接或者间接帮助了四皇子登上皇位,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的造成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只不过书里并没有写得太过明确,但作为这个世界真正生活着的人,罗舒钰可以想象的到,甚至他还见过因为沈明云要种植某种树苗,某位大佬替他买下一片山,导致原住在那儿的村民不得不背井离乡,另谋出路。会知道这件事,也是他当时出门透气,恰好撞见罢了。
“暂且不用,天地之大,如果他搬家了那找个人宛如大海捞针。我记得今日父亲休沐,我去瞧瞧他吧。”罗舒钰停下笔,将手中的纸张点燃扔到火盆里。
庆旺最近发现自家公子的变化颇大,写字儿都小心翼翼,怕被人窃了去,他不明白怎么这么突然。
一进书房的门,就瞧见冯嬷嬷正在跟厨娘商量着做什么糕点。
冯嬷嬷:“公子,可是要出门?”
罗舒钰:“正去父亲那儿瞧瞧。”
冯嬷嬷提道:“公子,我让人给你做了些凉糕,可带给罗老爷尝尝。”
罗舒钰转念一想,他还得顾及李明瑾,还是得做做父慈子孝的样子,未到真正撕破脸皮的时候。
这凉糕好像是厨娘新研制的,味道有些许古怪,他不爱吃,这会儿带给他罗仁寿,也不浪费。
找罗仁寿倒不是真的去关心他,而是去要回他母亲的嫁妆。
冯嬷嬷端着凉糕跟着罗舒钰出了门。
罗舒钰上辈子见过冯嬷嬷的能耐,知道她特重规矩,庆旺以前也被她调.教过,没几天便脱胎换骨,跟换了个人似的,煞时间明白了李明瑾将她们送过来的用意。
他想起上辈子李明瑾也把冯嬷嬷安排到在他们住的院子,是不是只是为了让冯嬷嬷帮他而已,而不是对他不满。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他岂不是误会了李明瑾?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庆旺提醒罗舒钰到院子里,叫他注意脚下的门槛。
罗仁寿虽是礼部尚书,但在罗家在礼字上却并未太过恪守,刚进院子就听见大厅里传来欢声笑语,听声音就知道是刘氏带着儿女在陪罗仁寿,小厮先一步进去向罗仁寿禀报。
罗舒钰见着罗仁寿时,他脸上的喜悦还没敛去,眼角都笑出了褶子。
看到罗舒钰身后的冯嬷嬷,罗仁寿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收敛些,他十分和蔼地问罗舒钰:“舒钰怎么过来了?”
罗舒钰随意编了个理由:“近几日天气颇为炎热,听闻父亲胃口不是很好,送点凉糕给您解暑。”
罗仁寿道:“有心了。”
罗舒钰自然而然忽视刘氏等人,继而说道:“父亲,我今天过来是想到库房核对母亲的嫁妆,冯嬷嬷说我也没管过家中中馈,正好可以先拿嫁妆练练手,届时也好管理府上的事务。”
他给的理由十分充分,罗仁寿没有拒绝的道理,而且他在圣旨下来当天就答应过的。
刘氏一听,使劲给罗仁寿使眼色,罗仁寿心里也没底,他把库房的钥匙给了刘氏后,不知道她到底挪用了多少,前些天就叫她挨个还回去,难道还没弄好?罗仁寿当下心凉了半截。
罗仁寿有片刻犹豫:“这个单子要到书房找找,我待会派人拿给你。”
罗舒钰不带温度地轻笑道:“不必麻烦父亲,嫁妆单子我有,给我库房的钥匙便成。”
刘氏脱口而出:“你怎么有嫁妆单子。”
罗舒钰:“我怎么会有我母亲的嫁妆单子,不必与刘姨娘细说吧?”
刘氏用手帕捂了捂嘴,连忙硬生生笑着解释:“我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她心虚不敢再多说。
罗仁寿倒是比刘氏冷静,但心里也在打鼓,这几日他处理朝中的事,没过问嫁妆一事,现在罗舒钰突然找上来,他是给还是不给。
“你怎么会有你母亲的嫁妆单子?”
罗舒钰悠悠道:“自然是母亲留给我的,父亲,何必三番两次拒绝,现在可以把库房钥匙移交给我了吗?还是说库房已经被那些贪心的豺狼给搬空,私下拿去自用,又或者补贴亲戚。”
刘氏被他这么骂差点气得厥过去,不停地轻拍自己的胸口,罗舒雨见不得母亲被讽刺,便顶罗舒钰一句:“罗舒钰,你不要含血喷人,谁拿你母亲的嫁妆!我母亲不过是好心替你管理嫁妆而已,你才是狼心狗肺,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谁是豺狼还真不好说!”
罗舒钰轻飘飘回他:“谁应便是谁了。”
罗舒雨急了,怒道道:“没有证据的事你也敢乱说,也不怕闪了舌头!”
话音刚落,门外一道声音响起。
“哇哦,怎么这么人齐,什么事需要证据,是在玩断案游戏吗?”
这道声音听着极为熟悉,罗舒钰不用转头也知道,被关了两天的沈明云出现了。
罗舒钰大概猜到他来这儿的原因,想必又是跟他的系统任务有关,他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想,如果沈明云完不成系统给的任务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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