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幕间

    随着SECRET END达成的提示音，突如其来的困倦感将莱薇的意识拽入深深的黑暗中。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莱薇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雪白的空间之中。

    不同于真正意义上反射光线的白色，这个空间的白是概念上的白，更接近于一片虚无。

    这里是哪里？

    眼前的空间忽然开始扭曲，像是屏幕接触不良时产生出雪花和色块，片刻后，那团模糊不清的色块逐渐清晰起来，一个看上去十二岁左右、穿着一身运动服的男孩出现在了莱薇面前。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男孩率先试探性开口：“呃呃呃……你是莱薇？”

    他说的是中文，莱薇完全没听明白，只是困惑地凝视着他。

    男孩半晌才反应过来，窘迫地涨红了脸，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片。

    卡片脱离，悬浮在了空中，最后化作了金色的粉尘，降落在了男孩头上，

    片刻后，金光消散，一个样貌平平、一身宅气的亚裔青年，取代了男孩的位置，出现在了莱薇的面前。

    莱薇目瞪口呆。

    ”哎，要是现实也能像游戏一样直接给外语加点就好了，我也不用天天担心英语考试不及格了。”张明摇头叹气，这次脱口而出的是英语。

    莱薇不敢置信：“张？”

    跟自己打通了第一个模组的队友居然本体居然是个初中生？！

    “干嘛一脸见了鬼啊，就是我啊！我本名也是张明。“张明翻了个白眼，然后啧啧地感叹起来，“你居然真人也长这个样，我还以为你那个人物设定是自己车的呢，你的数值该不会也是基于现实填写的吧？”

    不知怎么的，在他披上了张明这张人物卡的外皮后，说话的方式也彻头彻尾变成了一个未老先衰的直男码农。

    莱薇一头雾水：“什么车卡？”

    张明皱眉：“等等，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吗？你难道连新手教程都没过？”

    “新手教程？”莱薇更加糊涂了。

    两个人交流了一会儿，莱薇才弄明白，她之前认识的电子工程师，其实只是这个真实年龄为十二岁的初中生捏出来用于跑团的角色卡而已。

    “我和你跑团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了，你怎么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啊。还有你最后的行动也太入戏了吧？虽然跑团的确要注重rp，但是你这张卡属性那么强，要是被撕了该怎么办？那样也太可惜了。”

    本尊只是个小屁孩的张明见莱薇不说话，以为她是萌新式懵逼，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翻身做大佬的得意感，开始滔滔不绝地向她进行各种科普。

    莱薇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整理自己在这段交谈之中得到的信息，

    于张明而言，这场真人跑团其实只是一个全息实境网络游戏而已，无论撕卡与否都不会影响到他自己本人。

    “这个模组我是单排随机选的，因为进游戏之前，系统跟我说这个模组推荐电子学和计算机使用，所以我就车了个电子工程师。”

    跟莱薇一进入游戏中就被固定好了设定不一样，张明进入游戏之前是可以车卡的，所谓车卡，就是设定自己在这个模组当中想要扮演的人物角色，不过设定和属性必须符合这个模组的背景，否则就会被拒绝进入游戏。

    只要车好基本设定后，系统就会基于这个设定的框架，生成一份标准的“经历和经验”塞进玩家的大脑里，这也就是为什么只是个十二岁初中生的张明在使用角色卡的时候行为和思维会更偏向于一个成年人。

    但是一旦解除角色卡，角色的经验就会消失，只有自己在跑团时走过的剧情却会留在脑海之中。

    莱薇没有任何难度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没有感到意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毫无负担地理解了对方话里行间的所有概念。

    她本想将自己特殊的处境告诉对方，开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无法发出，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了她的脖子.

    仔细想想对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说这些也对她并没有什么帮助，莱薇干脆默默闭上了嘴，继续听张明说话。

    “前阵子这款游戏宣发得很厉害，周围的人都在玩，所以我也跟风试试看，反正闲着也没事干，脱离一下现实玩玩角色扮演也挺有趣的。”张明说到这里的时候皱了皱眉，“不过马上要开学了，我作业还没写完，今天是我这个月最后一次跑团了。”

    莱薇的内心再次升起了一股“很草”的感觉。

    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你永远不知道和你一块打游戏的是不是个还没写完暑假作业的初中生。

    “对了，看你这个样子，你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吧？”张明摊开了手，“我们现在身处这个地方叫做‘幕间’，你可以理解成是我们PL通关了一个模组之后的休息场所，也可以理解为结算奖励的地方。”

    他说完后，一个界面在两个人中间凭空出现，亮了起来。

    是狗逼系统。

    【恭喜玩家[张明]和玩家[莱薇]通关本模组。】

    【现在开始进行幕间成长。】

    “幕间成长就是增加你的技能点数。你在一个模组中如果成功使用过一个技能，就能从中汲取到成长的机会。打个比方说，你要是一直打架，打架的水准总会提高一点对吧？幕间成长就是决定你的技能否在这次模组里提高。”张明拉开了自己在这次模组里的投点记录，“你投一个百分骰，如果百分骰大于你现在的技能点，就是得到了成长的机会，然后再投个十面骰，决定成长的点数。“

    “不过说实话，就算能够升级技能，也没什么特别大的用处，coc跑团的核心就是普通人面临不可反抗的恐怖。“

    莱薇：……那你们为什么要玩那么抖M的游戏。

    她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些所谓的技能都太普通了，所谓的斗殴就是打架，侦查就是能不能发现线索，手/枪这一类的也只是举枪的时候有百分之多少的几率能够打中对方。

    “我给你示范一下吧。这个模组太短了，本职技能也就用了一次计算机使用和电子学，这两个我的属性值都很高了，所以已经比较难继续升级了。”

    张明说完，一个骰子凭空出现。

    【[张明]的电子学技能成长检定:83/90，失败。】

    【你修东西的技术一如既往，如今的你已经不再是大学时代女神的舔狗了，自然也不需要精进帮女神修电脑的技术。】

    张明：………………

    【[张明]的计算机使用技能成长检定:96/90成功，您的技能增长了1D10=5点，目前为:95。】

    【但是多年的工作让你的头变得更秃也更强了，你现在已经是媲美阿里P10腾讯T11的传奇码农了。】

    张明：………………

    他又过了个急救的成长检定，结果是失败。

    莱薇也效仿张明，查看了一下自己这次跑团都用了什么技能。

    侦查、聆听和斗殴。

    希望自己那该死的25点聆听能获得点成长吧。她一边默念，一边投了骰子。

    【[莱薇]的聆听技能成长检定:33/20成功! 您的技能增长了1D10=6点，目前为:26！】

    【听墙角的功力提升了！可喜可贺！】

    【[莱薇]的斗殴技能成长检定:54/80 失败。】

    【你该不会以为打了几个弱鸡实验人员就能让自己的格斗技术有所成长吧？拜托，他们只是八点血不到的战五渣！】

    莱薇已经开始额角爆青筋了。

    她现在不想揍那帮二五仔，她只想把系统后面的人揪出来左右横扇几百下。

    结果最后的侦查检定却给了她一个惊喜。

    【[莱薇]的侦查技能成长检定:78/60成功!您的技能增长了1D10=10点，目前为:70。】

    【此时此刻，兔美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莱薇：“这个系统是只有这次那么欠扁，还是一直如此？”

    张明：“一直如此。”

    【两名pl遭遇神话生物修格斯，克苏鲁神话增加5。】

    【pl[莱薇]阅读了约瑟夫·泽尔科斯的笔记，得知古老者的存在，克苏鲁神话额外增加3。】

    【全员脱出结局达成，拯救了重要NPC，san加10点。】

    【本次所有技能成长结束，现在开始后日谈。】

    面前的界面一闪，变成了一个实境直播。

    直播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坐在皮卡车上的他们自己。

    两人这才恍惚反应过来，在脱离模组之前，他们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这片南极的雪原上。

    画面随着系统的叙述缓缓推进。

    【在逃离了那个绝命研究室后，你们两人漫无目的地在雪原上疾驰，在油箱里的汽油耗尽之前，总算是找到了之前张明滞留的探险者营地。】

    【莱薇，你在营地里发现了自己之前雇来的澳大利亚探险团队竟然也在这里，他们苦寻了你两日，以为你是为了赖账而中途跑路，如今再次见到了你这个大金主，可谓喜极而泣，恨不得当场举着你跳桑巴。】

    【张明，你的旅游团也等候你许久，你的归来总算是让他们松了一口气。你们两个人没有声张在那个实验室里发生的一切，因为你们隐约明白，即使将这份经历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你们，更何况，一切迹象都在隐约透露着，这一切的背后隐藏着一股你们无法对抗的力量。】

    莱薇和张明两个人沉默地看着屏幕上的“自己”。

    虽然这是系统自动撰写的后日谈，但是还在游戏中的化身和现在的他们记忆却是共享的，当屏幕上的两个人行动时，他们做出决定时的想法也实时同步在屏幕前他们的脑子里。

    “的确不能说出去。”莱薇咬了咬手指，“如果不是背后拥有某个国家政府的力量，是没办法出动那种水准的武装直升飞机的。”

    张明也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日子总归是要回归平静的，在营地修整了两日后，惊魂未定的你们决定立刻动身离开这个鬼地方。】

    【两位PL是否要互相留下联系方式？成为朋友？】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人物[莱薇·布尔加宁]与人物[张明]因为这段奇妙的经历，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成为了偶尔会给彼此打通电话，报个平安的友人，你们不知道那股势力会不会迟早有一天找上你们，多一个照应，总是比单枪匹马更为保险。】

    莱薇注意到系统这里的用词是“人物”，而不是“玩家”。

    “我们是随机排到一个模组里开黑的，只能游戏里面的人物认识，不能场外互相留联系方式，这是为了防止……”张明解释道。

    莱薇一针见血地帮对方补充完剩下的单词：“网骗。”

    “差不多吧……“张明因为莱薇的直白有些无语，“总之，如果我不再用这张人物卡的话，以后你是碰不上我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毕竟就连张明这样的初中生都能满地跑，要是来几个居心叵测的玩家，指不定就直接骗钱骗到现实里去了。

    “等等，”她又想起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修呢？他最后怎么样了？”

    【不急。】

    系统竟然十分人性地安抚了她一下。

    【在你们两个人的共同掩护下，作为修格斯的修·泽尔科斯潜伏在后车厢里休息了两日，恢复了意识。】

    【莱薇，你再次使用了自己的钞能力，买通了一艘在南极附近徘徊的渔船，通过渔船的货箱将它一同带回了你们出发的母港澳大利亚，不过你这趟南极之行的消费已经远远超过了你靠股票分红获得的收入，你的信誉-10。】

    【你的随身物品里面，多出了[修·泽尔科斯]。】

    莱薇和张明：？？？？

    NPC也能算随身物品？？

    【修·泽尔科斯对你产生了浓厚的依赖，它会主动跟随你，直到找到约瑟夫之前。】

    张明有些嫉妒：“你这也太牛了吧，一只修格斯当打手，几乎可以莽穿所有本了。”

    莱薇耸了耸肩：“我应得的。”

    【一个月后，你们都回到了澳大利亚，因为你们的护照和随身物品都遗失在了南极，所以不得不滞留在这个国度，依靠自己国家的大使馆进行补办。】

    【张明，投掷幸运。】

    都已经后日谈了还要投掷幸运？张明不情不愿地投了骰子。

    结果是大成功。

    他瞬间变脸，春风满面。

    【中国大使馆的办事效率很快，加上你的档案都在旅行团留了备份，你很快就办妥了所有手续，回到了祖国。】

    【休息了一星期后，你前往了美国，提前回到了自己的公司，销了年假，回到了工作当中。你发现了办公室的电脑桌前才是你最后的归宿，以后还是别整天想着出去旅游了，死宅出门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的上司因为你主动回归非常高兴，当场给你升职加薪，你的信誉+10。】

    如果忽略掉系统那些不必要的描述细节，这个结果还是很不错的。

    张明发现自己对这个系统的要求真是越来越破下线了。

    【现在轮到莱薇，过幸运。】

    结果是失败。

    【不知何时，有一个谣言，在遥远的东方国度四起，那就是美国护照的背面有一句话“不管你身处何方，美国政府和军队都是你强大的后盾”，然而，谣言就是谣言。你回到了澳大利亚，却恰逢美国驻澳大利亚大使馆搬迁，你不得不在澳大利亚驻留半个月，不过这也不是问题，你本来就是一个天南地北到处跑的背包客，权当再来个澳大利亚半月游了，况且你也根本不想那么快就回到美国，反正那里等待你的，也只是一个空空的别墅。】

    【你决定带这只初生的修格斯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让它感受一下世界的广阔和美好，你的旅程还没有结束，故事才刚刚开始。】

    【幕间成长结束，后日谈结束，现在开始断开连接。】

    两个人同时脸色一变。

    “等等，怎么那么快啊？！”张明急冲冲道，“我还有——”

    张明话没说完，身影就再次扭曲起来，莱薇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位置上已经空无一人。

    整个空间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人存在。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还是维持着平稳的叙述速度。

    【已确认玩家张明离线。】

    【PL莱薇。】

    只是它这次终于脱离了之前那既公式化，又令人恼火的说话方式。

    莱薇莫名从它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点温情。

    【你是本游戏的特殊玩家，有别于其余玩家，在通关所有指定模组之前，你无法进行登出。】

    【你只有一张人物卡，[莱薇·布尔加宁]，你不得像其余玩家一样车卡。】

    【你也无法对任何其余玩家透露你本人的真实情况。】

    【如果想要知道一切的真相，就努力通关所有指定模组，存活下来。】

    【一切的答案将会在模组里揭晓。】

    【由衷祝愿你，能够在这个世界里，产生一份快乐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