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单独召见了姬慎景?可知都说了些什么?”皇后心中不安。宋家对皇帝步步紧逼, 她但也担心有朝一日, 皇帝不再忍了。
穿着太监服饰的宫人道:“回皇后娘娘,皇上屏退了所有人,无人知晓皇上与大殿下究竟谈了些什么。”
此刻, 太子与宋司年皆在场。
皇后看了一眼这二人,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透心凉。
自己的亲生儿子好歹是太子,但与侄儿站在一块,无论是相貌、气场, 都输了一大截。
宋司年眼神犀利, 可太子却是神情茫然。
皇后母族强大,嫁给皇帝后, 稳坐后位, 顺下诞下一儿一女,虽是经历了暗无天日的宫斗, 可她到底是个赢家。
如今, 唯一的败笔就出在太子身上。
若是太子再无子嗣,保不成群臣会集体上书皇帝废太子。
皇后从几年前开始就给太子不断物.色.女子,无论是尊贵世家女,亦或是多娇美人, 但凡是个雌的,只要能怀上孩子,皇后都会不留余力给太子塞人。
可事实证明,再肥沃的土壤, 没有种子也照样结不出硕果。
皇后瞧见了自己亲身儿子就心烦。
索性不去看他,问宋司年,“司年啊,本宫与你说的事,你现在总该考虑清楚了吧?”
宋司年皱眉,他本就是清风朗月的长相,不笑时也不会给人冰冷无温之感,天生的温润如玉。
宋家那边已经给他施压了。
宋司年知道,以他如今之能,根本无法撇开家族,何况他是宋家嫡长子,自出生就注定了肩负振兴家族的担子。
使命不可丢。
可倪裳,他也不想弃。
说也来怪,他与倪裳并不是时常见面,但自从知道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宋司年每次见她都会格外关注。久而久之,倪裳就印在了他的脑子里,算不得有多情深,可他就是舍不得弃了。
仿佛那个姑娘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他更是不想因为权势,就背信弃义。
倪裳不是侯府真千金,倘若又被退婚,她将面临怎样的处境,宋司年心里很清楚。
“姑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心意已决,父亲母亲那边自我去说服。”宋司年不喜欢将自己的婚姻凌驾在权势之上。
皇后一心想让宋司年当自己的女婿,可想而知,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
皇后忍了忍,她已暗中给倪裳寻找“家人”,长信侯府为了维护颜面,非要留着这一个来历不明的狐媚子当嫡女,简直是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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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后宫里出来,太子叫住了宋司年,“母后想让你退婚?”
太子一脸八卦,宋司年无心应对。
太子忍不住,又说,“倪二姑娘貌若牡丹,才情甚高,是不可多得的女子,觊.觎.她的人可不少,表弟,你可曾发现姬慎景对倪二姑娘似乎有些不同。”
宋司年拧眉,“……”
他知道二皇子喜欢倪裳,但姬慎景?此人冷漠无温,回京不足三月,他与倪裳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太子素来不靠谱,宋司年不知他又起了什么歪心思,“殿下,你若闲着无事,不如学着二殿下,也去皇上跟前学习政务。”
宋司年鲜少愠怒,何况对方是太子,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逼着退婚,内心实在烦躁。
方才又闻太子提及姬慎景,他欣赏此人,可也注定了与他成为政敌、对手,他当然不想让这样一个人觊.觎.自己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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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长信侯府派人入宫了一趟。
来人是倪老太太身边的赵嬷嬷,她所说的话,倪裳自然是信的,她眼中露出欢喜,“嬷嬷,此话当真?我父亲寻来了?”
她不求大富大贵,这十六年来一直渴望的无非只是最为寻常的亲情罢了。
赵嬷嬷看着倪裳欢喜的模样,有些话当真于心不忍说出来,道:“二姑娘,老祖宗让你回府一趟,七公主这边,侯爷已经在皇上跟前言明了,您以后不必再给七公主当侍读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当侍读,倪裳之所以被选上,也是因着她是长信侯府的嫡女。
赵嬷嬷这话,倪裳稍稍怔了怔,对有些事大约心中有数了。
倪裳收拾了一下,就准备跟着赵嬷嬷出宫。
一旁的倪芊芊照了铜镜,察觉到自己的容貌有了变化,精神头也好了不少。她笑了笑,没想到计划真的成功了,她知道皇后不想让倪裳嫁给宋司年,然而宋司年是这个故事中的温情男二,想要让他放弃倪裳几乎不太可能。
于是,倪芊芊就暗中命人给皇后送了手笺,她是匿名写的书信,皇后并不知道她还是谁。
在信中,她提及了如何能制止倪裳与宋司年之间的婚事。
当初与宋家定下婚事的人是侯府嫡女。
可倘若倪裳不再是侯府嫡女?
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皇后的动作倒是很快,也不知皇后到底给倪裳找了一个怎样的“家人”。
想必,倪裳日后有的受了!
倪芊芊笑着送走了倪裳,“二妹妹,姐姐恭喜你找到了家人,其实几年前的事,我也记得不太清,或许养父母都还活着,只是我都忘了。”
倪裳,“……”
她觉得不对劲,但眼下只能先回侯府再说。
赵嬷嬷一路上叹气沉默,倪裳心里更是没底,就问了句,“嬷嬷若有话,不妨直言。”
赵嬷嬷看了一眼倪裳,多精致好看的姑娘,在侯府养了十六年,如今正当如娇花般绽放,可惜了摊上那样一户人家。
“二姑娘,等到回府后,你若有什么诉求,就告诉老祖宗,她疼了你十六年,不会不顾你的。”
倪裳猜到了什么,“嬷嬷,可是我家人……不体面?”
若只是不体面倒还好说!
赵嬷嬷就担心这如花似玉的娇俏美人,还没回她自己个儿家中,就被那赌鬼生父给卖了!
赵嬷嬷的欲言又止,给了倪裳答案。
马车刚停放在长信侯府大门外,便有哀吼声传来,“我闺女呢?我今个儿是来带走我闺女的!你们侯府已经找回自家的姑娘,不能扣着我闺女不放!”
男子粗狂无礼的声音让倪裳脑壳一疼。
她下了马车,就看见侯府大门外的石阶上坐着一个面窄无腮的蓝色长衫男子。这人身形极为消瘦,面色蜡黄,眸子灰暗无光,一看就是长年.纵.欲.所致。
那男子也望了过来,顿时眸光顿住,仿佛他眼前瞬间绽放了一道光。
“这、这是天仙么?!”男子眼神痴呆,嘴里喃喃道。
倪老太太就站在月门处,见此景,眉头蹙的更深,她绝对不会相信倪裳是这样的庸俗污秽之人能够生出来的孩子!
虽然倪裳自幼养在她膝下,但这孩子打小知礼,长的更是粉润可人,根本不像是小门小户能生出来的丫头。
老太太瞥了一眼侯夫人,见她脸色甚好,仿佛是即将达成所愿,驱赶走自己不愿意瞧见的人一样。
倪老太太心一沉,手中拐杖重重砸地,“放肆!侯府岂能容得下你这种人撒野!来人,还不快将这人给我拖下去!”
老太太忧心忡忡的朝着倪裳招了招手。
倪裳却怔在原地。
她满心欢喜的回来,并不想瞧见可能是自己亲人的男子如此撒泼烂俗。
侯夫人这时道:“母亲,这人是倪裳生父,您这样对他会不会不太好,毕竟倪裳迟早要跟他回去的。”
侯夫人简直高兴的快要憋不住了。
倪裳一走,她的女儿就是侯府长房唯一的千金,和宋家的那桩婚事,说不定还能落在倪芊芊头上。
更重要的是,倪裳一走,倪琰就能断了不该有的心思。
侯夫人这话一出,男子像是得了鼓励,又见倪裳生的如花似玉,这要是弄回家去,准能给张地主当小妾,以倪裳这等姿色,他要几百两银子不是问题!
“她是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儿啊,为父今日就接你回去!”男子哭着,踉跄了几步,走到倪裳跟前。
就在男子要靠近时,倪裳突然后退,她一贯温声细语,但此刻却是低喝道:“起开!你不是我父亲,究竟是谁让你来认亲的?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是你的女儿?”
倪裳此言一出,那男子倒也不惊慌,就在倪老太太期盼着这男子根本纯粹是上门讹诈之时,男子却说,“你出生时,后腰有朵花型胎记,是朱红色的。我的可怜乖乖闺女儿,这些年过去了,为父终于找着你了!今个儿就随为父回家!”
倪裳怔在原地,脸色煞白。
她后腰的确有块胎记,此事除却近身伺候过她的嬷嬷知晓,这世间无人知道,除非面前这猥琐邋遢的男子当真是她的父亲。
可是为什么……
她并无觉得半分亲切,反而厌恶反感。
难道她是贪慕虚荣之人?
可明明她早就想过,亲生父母极有穷困潦倒,可即便如此,她也盼着能寻到至亲,而绝非是此刻的绝望与后怕。
她看着石阶上男子,只觉无比陌生。
侯夫人笑道:“母亲,倪裳找到家人,这是好事啊,既然两家孩子都找到着,您看不如……”各归其位吧。
倪老太太当年也是经历无数勾心斗角,才将长信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她不是什么糊涂老婆子,此刻当然嗅到了龌龊秘密,可倪裳不是侯府真正千金的事,已满城皆知,找上门来的男子又道出了倪裳后腰的胎记,此事不好办。
稍有不慎,就会损了倪裳的清誉。
毕竟,那胎记在后腰,不是极为亲近之人,不可能知道。
“二丫头,过来,到祖母身边来。”倪老太太唤了一声。
但倪裳还处于震惊与后怕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她总觉得自己陷入了被人早就挖好的泥泞沼泽里,越是挣扎,死的越快。
那男子看着倪裳的眼神,绝非是正常父亲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反而男子看着美貌女子之后露出的垂涎之色。
倪裳腹中一阵恶心翻滚。
倪老太太的脸色难看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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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府,堂屋。
一灯大师快马加鞭赶至京城,一刻钟之前才抵达都督府。
一灯大师已至耋耄之年,但精神矍铄,容貌能够看出年轻时候的俊朗,续髯雪白,眸色清明,仿佛一眼就能轻易看透世事。
“无.欲,你飞鸽传于为师,究竟有何要事?”一灯大师问道。
他虽是出家人,但并非寻常和尚,先帝在世之时,还被誉为国师。
姬慎景抿了口茶,放下手中杯盏,声线平静,“师父,我魔障了。”
一灯大师挑眉,曾经给姬慎景取法号为无.欲,便是瞧着他无.欲.无求,天生是出家人的料,“哦?那你说来听听,因何魔障了?”
姬慎景平静的答,“因一个小姑娘。”
一灯大师唇角抽搐了一下,同样很平静的说,“可犯.戒了?”
他话音刚落,廊下有人大步走来。
“主子,倪二姑娘出事了!”红缨上前,恭敬道。
他原本被姬慎景安排入宫,但倪裳今日就被带出了皇宫,红缨在宫里已经没有价值,又被姬慎景提了出来,潜伏在了长信侯府附近。
作者有话要说:姬慎景:师父,我魔障了。
一灯大师:魔障不要紧,佛祖会原谅你。
姬慎景:我犯戒了。
一灯大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犯戒不是大事,没问题的。
姬慎景:我犯的是色.戒。
一灯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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