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一片狼藉。
但眼下, 萧长淮与宋颜皆无心修葺府邸,因为倪裳丢了。
显而易见, 昨晚是有人故意纵火, 之后再趁乱掳走了倪裳。
“会不会是大殿下?”宋颜神情焦虑, 一手拧着帕子, 憔悴的宛若是雨打过的栀子。
萧长淮心疼不已, 趁着爱妻虚弱之际, 长臂一伸,虚揽着她,“夫人,为夫这就出去找人, 无论动用多少人力, 都会把裳儿找出来!”
萧昱晃荡了半天, 最终才提出了自己的见地,“一定不是大殿下掳走的,估计是旁人。”
他昨个儿亲眼看见姬慎景带走了倪裳, 压根不费吹灰之力, 根本用不着放火。
这时, 管事领着一中年男子过来, 男子气势汹汹,一见到萧长淮与宋颜,就厉声问,“我儿究竟去了哪里?那日明明是与贵府的小姐公子一块泛舟,我儿怎的就不见了?!”
冀侯迟早要找上门, 且不论萧家是否知道庞子龙究竟去了哪里,单是萧家“弄丢了”庞子龙,冀侯就能以此为借口对萧家提出诸多要求。
宋颜原本就心急如焚,此刻面对冀侯质问,她当场就不忍了,“我女儿还不见了呢!你那个无耻的儿子,若是出了事,也是他罪有应得!我女儿若是有事,我……我定要踏平冀州!”
宋颜不是在说气话。
倘若倪裳再找不回来,她当真会把冀州城翻过来找个遍。
萧长淮趁机表白,“夫人说的是,裳儿找不回来,咱们就踏平冀州。”
萧昱,“……”他爹和他娘,真让他刮目相看,敢情他如此纨绔,全是随了爹娘。
娘也真是不可貌相啊!
冀侯心肝猛然一抖,方才还气势汹汹,瞬间就如霜打的茄子,萎了。
现如今,美貌的小妇人都是这般可怖么?
不过,以萧家的江湖势力,指不定真能踏平冀州!
冀侯擦了把汗,见萧府昨夜也着了火,并且也丢了一个女儿,冀侯心里莫名平衡了。
冀侯来势汹汹,走时几乎是夹着尾巴逃离。
**
一夜过去了,倪裳坐立难安。
庄墨韩昨夜对她说了一通酒话,言词之间,字字句句透露对爹和娘的不满,以及是她自己就是爹娘背叛过庄墨韩的证据。
所以,用庄墨韩的原话来说,她的存在就是“罪孽”。
倪裳总觉得,庄墨韩想要弄死她。
门扉吱呀一声响了,倪裳一手捂着腹部,做痛苦之状。
庄墨韩此人着实令得她害怕,这人古怪、阴骘、阴晴不定。让人无法揣度他下一刻究竟想要做什么。
所以,倪裳必须想法子自救。
她晨起时观察过一会,院中皆有护院把守,她想要堂而皇之的离开几乎是不可能。
“疼……好疼……”倪裳低低.轻.吟。
那婢女一怔,当即上前查看,王爷让她好生伺候着倪裳,她半点不敢怠慢。
就在婢女靠近时,倪裳站直身子,抱起藏在怀中的梅瓶,朝着婢女的脑袋砸了过去。
她知道庄墨韩身边的人都会武功,所以方才用了十成的力气,那婢女身子晃了晃,想要喊人时,倪裳又砸了一次,这才将婢子砸晕。
事不宜迟,她火速扒下婢女的衣裙,穿在她自己身上,又速速梳了一个婢女发髻,等到一切办妥,倪裳对着铜镜照了照,她与这婢女身形差不多,只要不被人看见正脸,理应能蒙混过关。
倪裳担心庄墨韩又发神经,会突然见她。
她自是不敢拖延,端着托盘,就走出了屋子。
站在廊下,她环视一周,发现自己并没有引起护院的注意,就径直往前走。她上回已经来过这座宅子,对地形还算清楚。
倪裳半垂着脑袋,一路窃喜,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成功逃离魔爪时,她的视野之中突然出现一双黑色皂靴,然后是绛紫色锦缎长袍下摆。
倪裳,“……”
她的心猛然一跳,但还做着最后的挣扎,头又低了几分。
庄墨韩垂眸,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这只顽劣的小兔子。
他伸手,搭在了倪裳纤细瘦弱的肩头,稍一用力,几乎要将倪裳给捏起来,低低一笑,“一大早想去哪儿?”
倪裳知道自己被抓住了!
她吃痛,被迫抬头,对上了庄墨韩含笑的眸,可这人的笑意着实戏谑,无半分善意。
他身上有股令人颤栗的邪恶。
倪裳本能的害怕,“今日……今日是我生辰,我要出去购置新衣。”
她不受控制的扯谎。
可这谎言拙劣的很,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庄墨韩却是当真了,“生辰?你多大了?”
倪裳答话,“今日一过就是十七。”
庄墨韩,“……”
宋颜和萧长淮从那个时候就背着他勾搭上了?!
安静,无比的安静。
倪裳看着庄墨韩怔在原地,还看见他眼中的杀戮,她肩头突然吃痛,就见庄墨韩眼中仿佛瞬间湿润。
他哭了……
“丫头,你爹娘害的我好苦。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他们?比如杀了你?”
倪裳,“……”
这个疯子!
庄墨韩的手不知不觉掐住了倪裳的脖颈,他眼眸微眯,多么稚嫩纤细的生命,只要自己稍一用力,她就会在自己掌下消失。他明明嗜血成性,却是舍不得用力,但也没有放开。
倪裳喘不过气来了,她的双手抓住了庄墨韩的手臂,不停的拍打他。
衣袖滑下,雪腻手上的艳红珊瑚石妖艳夺目。
庄墨韩充血的眸子倏然一怔。
他手一松,给了倪裳呼吸,与此同时,庄墨韩自嘲一笑,一拳头砸在了廊下的朱红栏柱上,“呵呵……她也就占着我喜欢她!”
所以,才将这串手链戴在了倪裳手腕上,恐怕就是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会对倪裳下手。
倪裳咳了好片刻,说不害怕是假的,她感觉到庄墨韩不是跟她开玩笑,他真的会弄死她!
倪裳奋力反抗,藏在袖子里的簪子突然刺出,划伤了男子的手,但庄墨韩不怒反笑,“有意思,原以为你只是兔子,原来是个刺猬,这性子倒是一点不像萧长淮,像我。”
像他该多好啊。
他做梦都想让宋颜给他生一个孩子。
如此一来,他和她之间就有割不断的联系了。
试问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血浓于水的亲情纽带更牢固?!
见倪裳一脸愤怒恐慌,甚至还有明显的嫌弃,庄墨韩心如利刃刮过,仿佛是回到了很多年前,他掏心挖肺的对那个人好,可那人看着他的眼神从来都是冷的,哪怕是在榻上,他们共赴巫山时,她也不愿意正眼瞧他。
他有那么差劲么?
庄墨韩仿佛突然被人刺激到了,他提着倪裳的后脖颈,想捏住一只小兔子,故意吓唬她,“本王会用你引出姬慎景,然后再杀了你,你说怎么个死法好呢?”
倪裳这下是真的害怕了,她本能的恶凶凶的瞪着他,“你这样做,我爹娘不会放过你,大殿下也不会放过你。杀了我,对你而言没有一点好处!”
庄墨韩挑眉,好像得了一件十分可爱好玩的玩具,他笑了笑,继续吓唬倪裳,“你是怕了?姑娘家爱美,本王会给你留个全尸。”
倪裳,“……”快被气哭了!
庄墨韩真真如传言所说的无异,是个邪恶的怪人。
**
庄墨韩又将倪裳关入了屋内,每每看见倪裳,他内心嫉妒与酸楚便无法抑制,如山岩喷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不多时,心腹将一高大红袍男子五花大绑押了过来。
红缨的嘴被堵住,无法言辞。
庄墨韩冷冷看着他,道:“去告诉你家主子,想要倪裳活命,让他两个时辰之内单独去百鬼林见本王。”
“呜呜呜!”红缨挺.着身子挣扎。
庄墨韩嫌烦,一挥手,示意心腹给红缨松口。
红缨的嘴一得了自由,就嚷嚷道:“我跟你讲,不要动倪姑娘半根汗毛,不然我家主子不会放过你!”
庄墨韩嗤笑一声,慵懒的斜靠着圈椅,“呵……好啊,我就等着他不放过本王。”
红缨,“……”
**
萧长淮派出去的人马,纷纷前来禀报。
最终,萧长淮基本笃定了一件事,他不敢瞒着宋颜,如实道:“夫人,是庄墨韩掳走了裳儿,眼下他已带着裳儿去了百鬼林,估计是要用裳儿引出大殿下,事不宜迟,我速速去救人!”
宋颜立刻点头,“你快去!若是他对裳儿不利,你就……你就告诉他实情!”
宋颜红了眼眶。
她自己这辈子身不由己也就罢了,绝对不能让女儿受到半分委屈!
萧长淮从昨夜开始,直至此刻,一直惶恐不安。
若是倪裳真有个三长两短,宋颜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早知道,他当初就该直接将倪裳养在身边,一家子安安稳稳待在冀州,也不会有如今的麻烦。
萧长淮立刻出门,带着人马,扬起马鞭,朝着百鬼林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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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入秋,但晌午的日头依旧灼烫。
倪裳的双腕被绑,正吊在了一处废弃的石楼上,她肌肤细嫩,手腕很快被勒出血痕。然而这并不是最致命的,长时间悬吊,使得她呼吸逐渐困难,眼前渐渐不再清明,她口干舌燥,一股窒息涌上心头,视野已经模糊。
要死在这里了么?
不!
她不能死!
她还没在爹娘跟前好好尽孝,也没亲眼看着阿昱长大,更没来得及亲口告诉姬慎景,她愿意嫁给他,不再害怕前途陌路,她心甘情愿想嫁给他。
庄墨韩坐在一张圈椅上,他神情漠然的把玩着手中的箭矢。
直至此刻,倪裳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也不曾求饶半句。
倒是个倔脾气。
庄墨韩就不信她不怕死,他兴致来了,想继续吓唬她,箭矢瞄准了倪裳,“丫头,你看,姬慎景还未露面,你那个爹还没出现,看来……”
他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
萧长淮骑马走在最前面,见庄墨韩.持.弓.正对着倪裳,他吓的魂都掉了三分,倪裳真要是出了事,他当真不知如何去向宋颜交代,当即扬声大喊,“住手!裳儿是你的亲生女儿!”
住手!裳儿是你的亲生女儿!
这话伴着温热的山风,在半个呼吸之间荡了过来。
可能刺激太大,庄墨韩手一抖,箭矢“嗖”的一声,朝着倪裳.射.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庆王;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干了什么?
读者:本剧最大猪蹄,非您莫属。
萧长淮:你完了,你这下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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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今天的第一更奉上,下午六点见啦~么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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