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庆王爷下手重些, 否则等到主子醒来必然会要了我的命!”红缨放弃一切反抗,自觉束手就擒, 讲道理, 如今这样的主子, 他也很畏惧的。
要不是为了赚媳妇本, 他也想跟着一起走算了。
时间紧迫, 庄墨韩不敢拖延, 动手之时,道:“放心,我不会手下留情。”
红缨被一拳砸晕了过去,左龙和右虎装作没看见新娘子一家准备出逃, 自己敲晕了自己, 小和尚怕疼, 再者……他突然有了一个馊主意,与其留下面对可怖的师叔,他不如被“挟持”, 日后即便师叔找过去, 他也是“无辜”的啊。
“我会医术, 你们带着我自有好处。”小和尚自告奋勇。
庄墨韩看向倪裳, 询问她的意思。
倪裳知道小和尚医术高超,姬慎景方才喝下的无色无味的烈酒,便是拜托他调制出来的。
这家伙为了一口吃的,毫不犹豫就背叛了姬慎景,太好收买, 倪裳点头,“爹,咱们快些走吧。”
萧长淮几人也在场,他道:“事不宜迟,裳儿速速从角门离开,趁着都督府守卫换岗之前,立刻出府。”
宋颜陪着倪裳一道当即出发,萧昱断后,少年直至此刻还有些茫然,他那个金龟姐夫,怎么说黑化就黑化了呢?
庄墨韩早年在京中就埋下了线人,即便姬慎景大刀阔斧,那些藏在暗处的线人也不可能一并揪出。
正面与姬慎景对抗几乎是不可能,但悄然潜出京城还是可以办到的。
***
出了城门,众人快马加鞭到了渡口。
但倪裳却是突然改了主意。
她能想到走水路,姬慎景也一定会想到。
他现在很轻易就能揣度她的心思,所以,她要想避开姬慎景,最好是能站在他的角度想问题。
“爹,继父,娘,咱们走官道。”倪裳笃定道。
“为何?水路不是更安全?”萧长淮问道。
庄墨韩却是未答话,他和姬慎景斗了数年,太了解这人的心智。
倪裳如实说,“他知我晕船,一般情况下一定不会走水路,但他会猜测,我为了躲避他的追踪,会故意选择水路。所以,咱们反其道而行,直接走官道。”
萧长淮与庄墨韩对视了一眼,两人达成了一致意见。
“最好的法子是兵分两路,分散姬慎景的注意力,等到去了青州,便能与我的人马会和,一起都好办了。”萧长淮又说,目光看向了萧昱。
众人皆纷纷望了过来。
萧昱身子忽然紧绷,感觉不太妙。
萧长淮叹了口气,一手搭在了儿子肩头,“昱儿啊,大殿下不可能伤了你,你如今已经长大,是时候为家人分忧了,你走水路北上,不管身后发生什么,你一路往北走就是了,若是被大殿下捉住,你也会毫发无损。”
萧昱震惊的看着萧长淮,“爹……不是……我……”
他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他怎么怀疑,自己是被嫌弃了,家人想一脚踹开他呢。
宋颜也附和道:“昱儿,大殿下如今是你姐夫,你怕什么?等到你落入他手中,还能充当细作,暗中与爹娘联系,告之你姐夫的行踪。昱儿,你可别让娘失望。”
萧昱觉得自己受伤了,又看向了倪裳,却见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阿姐,对着他温和一笑,“阿昱,你姐夫就交给你了。”
萧昱,“……”
他明白了,姬慎景迟早会抓到他,家人是早就打算好了这件事了么?
算了,不能多想,想多了受伤的只能是自己。
***
都督府,喜房内。
姬慎景猛然睁开眼,那双锐利如鹰的眸子盯着头顶的承尘,眯了眯,随即大长腿迈下榻,他站在脚踏上,环视了一周,入眼皆是喜庆的大红,那没良心的小东西临走之前的背影,还在他脑中回荡。
他和她经历种种磨难,终于走到了今日。
可她却是抛弃了他。
在他们的大婚之夜!
男人垂在喜袍广袖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脑子里已经有了一副完整的报复画面。
将那可恶的负心女捉回来,再打造一个金笼子,将她关住,断了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从今往后,除却他之外,她休想再与任何人有交集!
“来人!”姬慎景沉声低喝。
红缨等人即便是醒了,也装作没醒,要是可以暂时死一死,那就更好了!o(╥﹏╥)o
外面喧嚣声尤在,姬慎景今日大婚,整个京城的达官贵人,或是被逼,或是自愿,几乎都来了。
即便有人是两股颤颤的前来喝喜酒,也装醉欢喜之至。
故此,酒馈处热闹非凡,所有人都在费尽心机歌颂大殿下的圆满姻缘,一丝不苟、认认真真的喝喜酒,半点不敢敷衍。仿佛不喝个伶仃大醉,就是对大殿下的不忠诚。
姬慎景走出喜房,廊下昏迷在地的几人,让他的神情更加暴戾,但外面酒馈继续,倪裳的出走,姬慎景对外只字不提。
前院仍旧喜庆热闹之时,姬慎景亲自带着一波人马出府,朝着城门外疾驰而去。
***
次日,东边日头渐渐升起,湖面的西北风呼啸,吹的船艄咯吱作响。
萧昱昨夜和衣而睡,他知道自己迟早要被抓住,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
他被人押着站在船头,岸上的姬慎景骑着雪色良驹,他一袭火红色新郎官的喜袍,广袖被寒风吹起,神情萧索。
萧昱心肝一颤,他昨夜总觉得自己还有一桩事没办,此刻猛然间想起,原来是还没写遗书……
萧昱被提上岸,他看着姬慎景冷峻的脸,笑出一嘴整齐的白牙,“姐夫!你可算是来了!我都是被逼的,阿姐他们将我抛弃至此,你若是还不来,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姐夫,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姬慎景知道自己上当了。
他掌心勒紧缰绳,原本冷硬无温的脸,忽然笑了笑,语气却是意味不明,“你阿姐倒是厉害,以为能够揣度我的心思便能逃走?”
不久之前,他还真笃定了倪裳会走水路。
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已经能猜透他的心思了!
萧昱立刻配合,求生欲极强,“姐夫说的是!我阿姐逃不了姐夫的手掌心!”
“对了,姐夫!我阿姐他们是往青州方向去的!”
姬慎景本是冷硬无温,不会多看任何人一眼,但突然觉得萧昱这孩子眉清目秀,他清冷的嗓音温和了稍许,“还算是你聪明,不像你阿姐。”
姬慎景还需继续往北追,带上一个拖油瓶不方便,遂吩咐道:“送萧公子回京。”
“是!主子!”
萧昱暗暗吐了口浊气,也不知道爹娘和阿姐他们已经走到哪儿了,真能逃脱得了姐夫的手掌心?他表示很怀疑。
姬慎景再度启程时,却是没有往青州的方向走,而是前去了冀州。
心腹不解,遂问:“主子,方才萧公子不是说,郡主去了青州么?”
姬慎景当然明白,倪裳让萧昱留下被他抓,就是为了提供一个错误信息。
他岂会上当?
***
倪裳打了个盹,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天明。
算着时辰,萧昱应该已经被姬慎景抓到。
以萧昱的性子,也会毫不犹豫的出卖她的行踪。
如今的姬慎景太过多疑,越是看似合乎情理的事,他越是不会相信。
故此,萧昱说的越是实话,他越是不会信。
“裳儿,女婿真的会去冀州?”宋颜问。
青州与冀州背道而驰,一个在北,一个在南,若是姬慎景赶去了冀州,那么他们就能安然无恙抵达青州了。
倪裳苦笑,“他必然以为我是故意留下萧昱,借此给他留下假线索,他一定会去冀州,咱们安全了。”
宋颜:“……”
女婿厉害,女儿也不弱,他们两口子可千万不要到相爱相杀的地步。
宋颜完全忘记自己还有个儿子在姬慎景手上,出了京城,沿途望着外面自北而南的景致,宋颜心情极好。
倪裳甚是纳闷,“娘,您不担心阿昱?”
宋颜晃了晃神,这才意识到了自己还有个儿子,“……娘是真心疼爱你弟弟的,可……他又出不了事,不必忧心。”
倪裳:“……”
娘是太放心萧昱?还是太过放心姬慎景?
***
几日后,冀州辅政之所,辅政官员战战兢兢的立在姬慎景面前,垂着头,恭敬道:“大殿下,庆王爷等人的确不曾来过啊!”
姬慎景一拳头砸在了案几上。
他输了!
他又输给了倪裳一回。
数日积攒下来的暴怒在这一刻达到的顶峰,男人收起拳头,发泄过后竟然莫名哼笑了一声,但笑意不达眼底。
他的裳儿真厉害。
这世上也唯有裳儿能将他耍的团团转,也只有裳儿能配得上他!
青州是吧?
行!
他这就准备赶去青州!
***
倪裳已经安顿了下来,这几日总是嗜睡,因为离开的匆忙,拾叶和康嬷嬷皆留在了京城。
倪裳倒是不担心姬慎景会对她们二人如何,她太了解姬慎景了,无关紧要的人,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也不会费心思去处理。
正如废太子姬诞,姬慎景并非不知他在私底下的动作,他只是从不当回事。
曾经,江山、储君之位,以及姬诞,皆入不了他的眼。
青州辅政之人是庄墨韩以前的麾下猛将,对庄墨韩忠心耿耿,加之萧长淮的人马也在青州,故此青州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倪裳知道这一点,姬慎景也知道。
但他多疑,以为倪裳必然会弃了这块宝地,反而去一个他不太可能想到的地方。
只是姬慎景万万没有料到,倪裳偏生选择了青州。
两个人都在斗心术,赢的一个难免对另一个更为了解。
倪裳怀疑,她和姬慎景之间,可能她喜欢的更深一些,虽然是他撩拨她在先。
相比起倪裳的无精打采,宋颜面色红润,精神气极好,她给倪裳找来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下人,柔声询问,“裳儿,你可是身子不适?”
倪裳摇头。
马上又要到春暖花开的时节,现又远离了京城,远离了姬慎景的束缚,她应该浑身心舒坦才是。
宋颜更加温和了,“裳儿,你月事多久没来了?”
这话像是平地起雷,吓得倪裳一时半会没吱声。
前阵子姬慎景每隔几日就要折腾她,每回都是不尽兴不罢休,她想不怀上也难吧?!
倪裳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她以为宋颜会心疼伤心,却闻宋颜欢喜道:“你跟女婿的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看,这孩子将来必然是个俊俏的,算着日子,入秋后就该临盆了,娘得开始着手给孩子做衣裳了。”
倪裳:“……”
不多时,小和尚被请了过来,给倪裳把完脉后,他首先为自己澄清了一桩事,“师婶,我不是师叔的私生子,坊间传言有误。”
倪裳点头,“我知道。”
她此前调查倪芊芊时,便已知道倪芊芊去西南查到了小和尚的身世。
小和尚目光晶亮,“师婶,孩子的事,师叔他知道么?”
“他不知。”
倪裳想起那阵子被他.强.迫.的日子,姬慎景将她困在榻上,力道蛮横的对她说,让她给他生一个孩子。
原本,眼下不是生孩子的时候,当孩子既然来了,她就定会好好生下来。
孩子是她自己的。
***
倪裳有孕的消息,让庄墨韩一阵狂喜,甚至比宋颜还要高兴。
“裳儿,你只管好生养胎,给爹生一个大胖外孙,青州城有爹和你继父守着。”庄墨韩简直等不及要见到外孙了,他老庄家终于有后了啊。
倪裳:“……”
“爹,姬慎景的事,有消息了么?”倪裳问道。
她只知姬慎景幼时受过刺激,但真正对他造成影响的还是体内的蛊虫,当年凉妃不也因此滥杀无辜么?
感化姬慎景几乎没有可能了,他已被蛊虫控制。
唯一的法子就是除去蛊虫。
庄墨韩陷入沉思,轻叹,“裳儿,当年凉妃也想过放下一切好好过日子,她委托过爹帮她找解药,但爹没办成。要不……今后爹在青州自立为王,你生下孩子就住在青州吧。”
言下之意,有孩子就行。
孩子都有了,姬慎景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倪裳:“……”
庄墨韩朗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爹就是逗你开心呢,爹会想法子的,不过……探子来报,姬慎景已经追踪过来了,估计不出几日就会到青州城外,看他那架势,是非要将你抓回去不可。”
倪裳默了默,她太了解他了,她知道他必然不会放手。
就像她不会放弃他一样。
“对了,京城那边的活祭进行了么?”倪裳又问。
庄墨韩如实道:“姬慎景从婚房出来后就没回过京,看来对他而言,裳儿比他的大业与仇恨重要多了,下一步裳儿打算怎么做?”
倪裳也为难,姬慎景这幅样子,就像是一个行走在悬崖边上的人,随时随地有危险。
“请君入瓮吧。”倪裳淡淡道。
她撩了他一次,就能再撩第二次,前提是能困住这头雄狮。
庄墨韩挑眉,趁机会怂恿了一句,“裳儿,你看……若不你们第一个孩子姓庄可好?反正你们还年轻,日后有的机会生孩子。”
“爹!”
倪裳就纳闷了,他们不是逃难出来的么?
怎么爹和娘完全不当回事,还甚是欢喜
她那可怜的弟弟,还在姬慎景手上呢!
庄墨韩笑了笑,到底不敢惹了女儿不悦,姓氏的事来日方长。
“裳儿是想将姬慎景引入青州城,再困住他?”这个主意妙啊!他早想捉了姬慎景当上门女婿了。
倪裳点头,“他在京城势力过大,咱们只能在青州境地动手,控制住了他,便能控制京城。”
庄墨韩非常同意。
毕竟,他被姬慎景囚禁皇宫那阵子,日子过的并不好受。他也想报复一下。
***
几日后,倪裳派出去的探子来报,“郡主,大殿下已经带着人手潜入青州城内了!”
倪裳颔首,这很符合姬慎景的手段,如果她没猜错,姬慎景下一步会来找她。
控制了她之后,就是发兵进攻青州了。
“我知道了,下去准备一下,我今日要出趟门。”历经一月,姬慎景终于找来了,讲道理,让他从北至南奔波了一个月,倪裳还真有些心疼。
她打算给他降低难度,索性直接去外面会会他。
“是,郡主!”
出门之前,倪裳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对腹中孩儿说,“走吧,跟娘亲去将你爹掳来。”
得知有孕之后,倪裳脸上仿佛笼罩上了一层不太真实的微光,人也娴静舒雅多了。
***
青州地处偏南。
眼下已经入春,虽然才将将二月底,却已是草长莺飞,百花盛放。
倪裳去了一座梨园听曲儿。
她的人都藏在暗处,据探子来报,姬慎景此番潜入青州城,身边只带了几个贴身高手,一会万一打起来,她赢的几率很大。
换言之,即便她输了,姬慎景也不太可能将她从青州城顺利掳走。
就在倪裳出来之时,已经让庄墨韩与萧长淮做好了万全之策,只等困住他。
台上唱着悲欢离合,倪裳倚圈椅,抬手端起茶盏,她所在的地方是梨花的二楼隔间,视野极好,也甚是清静。
不远处忽然传来动静,倪裳一动未动,当一双大手搭在了她肩头,那熟悉的威压感袭来时,倪裳转头,便对上了男人浓郁幽暗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姬慎景:我要当爹了!不想炫耀,但是我真的当爹了!
姬诞:→_→你
裳裳:困住他之后呢?我该怎样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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