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慎景!”倪裳吓了一跳, 连名带姓的喊了出来。
姬慎景动作极快,拉了倪裳上榻后, 就用被褥裹住了二人, 他心中窝火, 以至于捏住她细腰的力道有些大, 他呵呵低笑了几声, 仿佛是在耀武扬威, “裳儿,你怎么不喊夫君了?”
倪裳瞪他,这个浪荡子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他又是如何挣脱了铁链?
倪裳刚要骂出口, 但姬慎景并没有给她机会, 他头一低堵住了肖想了一个月的唇, 攻势一如既往的强势果决,甚至带着几丝报复的狂热。
这一个多月以来,姬慎景日日夜夜都在脑子里想着如何“报复”大婚之夜的抛弃之仇, 也想好了无数个手段, 但此时此刻, 他只想亲她, 狠狠.亲……
倪裳唇角吃痛,他不是没有这般强势过,但这一回是仿佛真的要将她给吞了。
衣裙被掀开,倪裳猛然清醒了几分,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姬慎景的面颊上, 男人止了动作,顿了顿才抬起头来,他不怒反笑,嚣张的看着她,“裳儿,你我都成婚了,你还反抗什么?即便反抗,你如何能逃得了我的手掌心?为夫给了你机会逃,结果还不是落入我掌中?”
他的唇因为方才的亲吻,显得微红,配上他这张毫无瑕疵的脸,邪魅妖冶,美的蛊惑人心。
姬慎景的话让倪裳的心凉了一大截。
若非是有十足把握,他不会当着她的面直接解开束缚,最起码以他的心智,一定会等待恰当的时机。
姬慎景现在就是彻底断了线的纸鸢,即便她还想继续抓住他,却是抓不住了。
孕妇的情绪波动本就起起伏伏,倪裳就像是隔着一条银河看着自己的意中人,明明他就在眼前,但她心里很清楚,即便她能如此清晰的看见他,感受他的体温,但这人不是她的意中人。
她和他之间隔着一条虚无缥缈、无法跨越的银河。
倪裳哭了。
是那种泪流不止,完全不顾美感的哭。
哭狠了,眼泪遮住了视线,她侧过脸,随手抹去。
“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吧。”倪裳语气绝望。
压在上面的男人明显怔了怔,他不喜倪裳这种近乎绝望的语气,时隔一个月,他虽是盛怒难掩,但见到倪裳时,也是欣喜若狂。
然而,倪裳显然和他完全相反。
她见到自己,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欢喜,眼中只有灰暗与失落。
“裳儿!”
姬慎景喉结滚了滚,心里异常不舒服,因为强忍着怒气,一拳头砸在了床头,手背的青筋凸起。
“你岂会杀你?”
他说出这话,仿佛是蕴含着什么情绪,随即又怒了,但他没再碰倪裳一下,只在她耳边说,“日后这话不准再说,为夫就是杀了谁,也不会伤你一根汗毛。”
这话真真是道貌岸然,他大概是忘记了此前在京城是如何对待她的了。
倪裳忽然心中暗喜。
她赌对了。
姬慎景现在可能……吃软不吃硬?
她同时猛然惊觉,此前的姬慎景并非是“吃硬”,他只是不与她计较罢了。
有了这个认知,倪裳酝酿了稍许情绪,让自己哭的更猛烈了些,“嘤嘤嘤……”
姬慎景身子一僵,“……”显然是完全没有意料到倪裳会这样。
她在他眼中就是一朵坚韧的忍冬花,从不会轻易落泪,即便他想当那个护花使者,也没有太多的机会。
就在方才那一瞬间,他看见她撇过脸,一副委曲求全的哭泣样子,姬慎景的心不动声色的抽痛了一下。
可旋即,他回想起彼时,倪裳撩拨他时的样子,男人忽然低低一笑,比方才温柔了不少,“裳儿,你真是个戏精。”
话虽如此,他低头亲了亲她微湿的鬓角,哄着说:“别哭了,眼睛都哭红了。”
倪裳没有看他一眼,埋首在他胸膛,继续低低哭泣。
她就是一副明摆着“我不说话,我就是委屈的难以抑制”的样子。
姬慎景:“……”
黑化大殿下耐着性子哄了好半晌,枭雄在榻上变成了孙子。
直至倪裳情绪平复,姬慎景沉着一张俊脸,也委屈了,叹了声,“原来裳儿见到我这般不开心,我原以为你我之间本就是两情相悦。”
倪裳已经坐起身来,姬慎景没穿衣裳,他随意靠在床榻,用了被褥遮住下面。
倪裳悄悄看了他一眼,可能姬慎景身上.赤.裸.的缘故,那股子锋芒暴戾少了大半。
她刚一侧目,恰好就对上了姬慎景的眼。
姬慎景挑了挑眉,像极了街头纨绔,“裳儿,你想看就看个够,我又不像你那般小气。”
倪裳:“……”
她错了,她怎么能天真的以为,他这样轻易就改邪归正了呢?
这时,外面隐约响起兵刃相击的声音,但并不剧烈,倪裳再次与姬慎景对视。
姬慎景告诉了她实话,他当真见不得她哭的样子,倪裳以前都没被别人欺负哭,如今嫁了他,如何能因他而哭?
“裳儿放心,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我不会轻易杀了那些人。”
对他而言,皆是外人。
一想到倪裳对除却他之外的人也同样关切,男人俊挺的眉蹙了蹙。
倪裳也同样蹙了眉。
不会轻易杀了……
那就是还有可能杀!
“都出来吧!”此时,姬慎景低喝了一句。
“墙头草”心腹们纷纷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看见红缨与左龙右虎几人时,倪裳顿时僵住,面色红了……
敢情她演戏这样久,屋内一直还有旁人围观?
红缨几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方才亲耳听见主子与郡主的亲吻……还有主子说的那一箩筐的.情.话,他们几人身上的鸡皮疙瘩早就掉了一地。
一个个垂首不语。
“红缨,把衣服脱了。” 姬慎景吩咐了一声。
红缨以为自己误听了。
姬慎景身段高大威猛,只有红缨与他相当,故此,也只有红缨的衣服尺寸才是合适的。
感觉到有道视线直直看着自己,红缨无法装作如若无事,忍不住抬眼,察觉到主子是在看着自己,他立刻抱紧了自己,“不是……主子!属下没有任何不良癖好!”
倪裳还在屋内。
红缨的反应让姬慎景面色一沉,“闭嘴!脱了!”
红缨无法,只好开始脱外裳,倪裳转过身去,一点不想再看到姬慎景了。
她不明白,一切都准备的甚是严谨,姬慎景又是如何掌控了局面?
除非……
是有内鬼?
倪裳想到了什么,心忽然沉了。
看来这次不是她瓮中捉鳖,而是姬慎景守株待兔。
她输了!
兜兜转转了一圈,她还是输给了姬慎景。
***
倪裳被姬慎景牵出卧房,他身上穿着红缨的火红长袍,亦如那日大婚之时,他一身吉服,俊美到了妖艳的程度。
身后红缨裹着薄衾,平生第一次尝尽了人世的苦,这个时候真想当场去世一下。
庄墨韩与萧长淮被捆绑在一块,宋颜的待遇还算好,虽然被控制,但人是自由的。
姬慎景牵着倪裳款步走来,寸步不离她,向宋颜微微鞠了一礼,“岳母,小婿这次又得罪了。”
宋颜立刻展颜一笑,她上下打量了姬慎景,又算了算姬慎景赶来青州的时候,真真是日夜兼程,毫不放弃,再看女儿全须全尾的被姬慎景牵着,宋颜心里大约有底了。
她眉眼温柔,笑道:“贤婿哪里话,你能来接裳儿,我这心里甭提多高兴。”
倪裳:“……”
娘才是最粗壮的那棵墙头草?
庄墨韩和萧长淮张了张嘴。
咱就是有意见,咱也不敢说。
此时,青州刺史上前,抱拳恭敬道:“大殿下,事情已尽数办妥,可以启程了。”
言罢,此人忽然对庄墨韩跪下,更是恭敬:“王爷,末将虽早已投奔大殿下,但在末将心中,王爷一直都是末将的上峰!”
庄墨韩冷哼了一声,无言以对。
京城那边的大局,还需要姬慎景回去料理,青州自然不可能久留,队伍当日下午就开始启程。
姬慎景对庄墨韩与萧长淮的实力了如指掌,临行之前,姬慎景单独去了关押他二人的马车,对着铁笼里的二人,不冷不热的道了一句,“两位岳丈,不要与试图与我为敌,否则对你二人、对我,皆没有任何好处。”
庄墨韩生平第一次被人威胁,若是旁人,他大可以反击,但这人是自己的女婿,他外孙的爹,更重要的是,他打不过姬慎景。
一个从未败过的人,终于遇到一个对手,他本该兴奋,但眼下的庄墨韩,心情糟糕透了。
原本,他还想将倪裳生下的第一孩子过继到庄家,但按着姬慎景这性子,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姬慎景离开后,庄墨韩连连叹气,萧长淮实在看不下去,终于没能忍住,宽慰了一句,“老庄啊,你就认命吧,长江后浪推前浪,时势造英雄,事到如今,你也该看开些了,反正都是一家人。”
庄墨韩,“……”
好像很有道理呢!
***
姬慎景正当血气方刚,又比寻常男子更为骁勇,他与倪裳一月多前才大婚,即便一路颠簸,也压制不住男人蠢蠢欲动的心。
奈何,倪裳一路上都是与宋颜宿在一块,即便姬慎景想要下手,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数日后,队伍终于抵达了京城。
皇帝在城门口等待已久,仿佛即便姬慎景即将将他踢下龙椅,也未对他的父爱造成任何的影响。
“老大,你可算是回来了!”皇帝往队伍后方看了一眼,瞧见了被关押的庄墨韩与萧长淮,心中窃喜。看着姬慎景的表情愈发与有荣焉。
瞧瞧,朕的儿子多厉害。
即便是庄墨韩与萧长淮这样的枭雄又如何?
还不是成为老大的阶下囚!
老姬家振兴有望啊!
西北风呼啸,皇帝红了眼眶,一手激动的抓着姬慎景的手,一边抹泪,“朕没哭,朕只是眼睛里进了沙子,对了,朕的儿媳呢?”
倪裳被扶下马车时,皇帝的目光盯着她的小腹看了几下,见倪裳神情蔫吧,冬日虽然穿的厚实,看他总觉得儿媳的动作有些怪异。
皇帝当然不便直接问出口。
姬慎景抽回了自己的手,不明白一个男子为何会轻易落泪,他的动作与眼神皆带着不可忽视的嫌弃。
皇帝讪了讪,只能兀自一个人感动。
京城仍旧在姬慎景的掌控之中。
即便在明面上,姬慎景仍旧是大皇子,但众人皆知,大梁的天下即将易主。
天色渐黑,倪裳被姬慎景送去了都督府,离开之前他附耳叮嘱了一句,“等为夫归来。”
他的嗓音喑哑,就连眼神也在暗示她。
倪裳已怀有身孕,当然不能由着他胡来,虽然眼下身段瞧不出端倪,但倪裳自己已经察觉到小腹的变化,若是脱了衣裳,便能瞧出有孕的迹象了。
姬慎景走后,倪裳打听了爹爹他们的情况,得知姬慎景只是将他二人困在了庆王府,倪裳就松了口气。
***
夜幕降临,入宫的长街两侧皆挂着大红绉纱的灯笼。
这还是数日前大婚时,姬慎景下达的命令,他与倪裳大婚,举城欢庆。倪裳出阁时,更是十里红妆点缀全城。
很多时候,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付出的心血越多,就越难以放手。
姬慎景对倪裳便是如此。
他倾付一切,换来的却是倪裳大婚之夜逃走,这无疑刺激了男人。
但他无从对倪裳撒气,故此,庄墨韩和萧长淮就被.软.禁.了,成了姬慎景撒气的对象。
“叮铃铃……”
姬慎景掌控了京城后,就一直有宵禁,如此安静的夜晚,银铃声十分引人注意。
姬慎景撩开车帘对外面说了什么,红缨停下马车,就见不远处一骑着羊驼的女子缓缓靠近,女子带着白色面纱是,她身后跟着十来个同样身着白衣的女子,即便夜间寒风刺骨,这些女子身上的衣裳也甚是单薄。
红缨不由得唇角抽了抽,即便他天生惧热,也冷的要命,大凉族的人真真是一个比一个彪悍,他面无表情的骑在马背上,直至女子靠近,他便竖起耳朵窥听。
姬慎景骨节分明的手抵着车窗窗帘,面色微冷。
为首的女子讽刺一笑,“你还真去把人追回来了?别忘了你的任务是什么?区区一个女子也值得你那般付出?你太令我失望了!”
女子中气十足,即便蒙着面巾,单是看那双清冷的眼,也知她是一个狠角色,而且如果细看的话,不难发现姬慎景与该女子有一些相似之处,他们都生了一双幽深浓郁的眼。
“我的事与你无关。”姬慎景淡淡道了一句,似乎懒得搭理女子。
女子哼笑,“哼,别忘了你的母妃当初是怎么死的!狗皇帝、庆王、皇后他们谁都不是无辜的!必须杀了他们为我那可怜的姐姐报仇!”
姬慎景嫌烦了,他不喜任何人干涉他的事,“我能让你入京,就能让离开,从今日起,我的事无需你插手,你安安分分,我自会保你一生无虞,你若是不听……我会杀了你。”
“你!姬慎景!我可是你嫡亲的姨母,是你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女子低喝。
姬慎景放下车帘,他这人不喜欢多话,此刻只觉无比烦躁,不过转瞬间,他却又察觉,他似乎很喜欢与倪裳说话,哪怕是毫无意义的唠叨。
他的亲人是倪裳,以后他们还会有几个聪明漂亮的孩子,最好都能像倪裳,容貌自是不必说,还聪明的过分。
就在马车要继续前行之时,女子掀开面纱,口中有什么小机关忽然启动,随即一根微不可见的银针.射.了出去。
红缨耳边荡过一阵轻微的风声,等到回头时,却见女子已经放下面纱,那双阴郁幽深的眼眯了眯,“姬慎景,你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马车内的男人无比动静,小片刻后,低沉磁性的声音,无波无痕的传出,“杀了他们所有人。”
红缨身子骨一阵冰寒,如同见了鬼一般。
他知道,这回可能又要出事了。
***
倪裳是被人低低唤醒的。
“阿姐!阿姐你快醒醒!出事了!”来人是萧昱,他在冀州“偷鸡摸狗”了数年,想要逃.脱.囚.禁.,再潜入倪裳的卧房,并不是有多难的事。
倪裳一看清来人,立刻惊觉,“阿昱,怎么了?”
萧昱吓的口齿不清了,“姐夫……我姐夫他……绑了我爹和你爹,还有皇后与宋家等人,今日就在午门活祭,要活活烧死他们!除却我和娘之外,无一幸免,阿姐快随我去看看吧!”
倪裳:“……”
这阵子从青州入京,姬慎景的“疯症”明明大有好转,怎么一到京城,人又疯了?!
倪裳半分不敢拖延,立刻收拾好自己。
她是都督府的女主人,真要出府,也无人敢硬挡着。
姬慎景疯了,可他的属下还是正常的,深知倪裳在姬慎景心目中的地位。
故此,倪裳与萧昱出府时,众人不敢阻挡,只是在同一时间派了人前去通报姬慎景。
而在姬慎景的人还未抵达时,倪裳和萧昱已经到了午门。
为了赶时间,倪裳与萧昱是骑着马过去的,一路颠簸,使得她小腹微痛,但并不明显,只是一阵阵的抽痛,像月事来时的痛感。
午门城楼之上,姬慎景俯视着一切,宛若一个掌控全局的造物主,下面则是渺若蝼蚁的芸芸众生,他目光无温,像一个莫得感情的上位者。
姬诞被勒的双手发麻,早就感觉不到痛感。
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桩事就是得罪了姬慎景,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他一定会好好珍惜那份兄弟情义,一辈子不变。
不过一想到,这样多的人陪他一起死,姬诞心中徒增感慨,想吟诵一首荡气回肠的诗句来祭奠一下即将逝去的小命,奈何腹中墨水有限,姬诞叹了叹,然后只道了一句,“烧火会疼么?”
无人答话,临死之前,谁还有心情搭讪聊天?
姬诞止不住话,又絮絮叨叨。
“今日天气甚好,一会烧起来,只怕会很快。”
“糟了!我存在钱庄的那些票号忘记给后宅的女人们了!”
“……”
其余被绑在火架上的人默不作声。
废太子话太多,默默祈祷他第一个被烧死。
“阿姐,你脸色怎的这么难看?!”萧昱焦虑道。
倪裳摆了摆手,示意萧昱无事,午门附近的百姓诸多,倪裳说:“阿昱,带我过去,让姬慎景看见我。”
萧昱明白倪裳的意思,拉着倪裳往前挤。
每挤一步,倪裳的小腹就抽痛一下,好不容易站在人群之前,姬慎景已经下令开始点火,倪裳看着城墙上那个一袭白衣胜雪的男子,使出所有力气,大喊,“姬慎景!你住手!他们是你孩子的外祖父!”
她指着庄墨韩与萧长淮。
城墙之上,视野极佳,姬慎景一眼就看见了倪裳,与此同时,他耳力过人,即便倪裳声线微弱,还是让他听了一清二楚。
作者有话要说:姬·鸡蛋·诞:我命运多舛,不接受反驳,谢谢诶!
姬慎景:我要当爹了?我在干什么?我是谁?
小包子:嘤嘤嘤,我胎气不稳了!爹爹莫要调皮了好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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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有点小忙,实在抱歉呀,姑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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