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裳和姬慎景夫妇二人对视了一眼, 莫名同情戒诚。
旁人或许不知情, 但他二人太清楚玉福公主“白切黑”的本质。
此时此刻此地, 戒诚有种长江后浪推前浪, 前浪被拍死在了沙滩上的错觉。
而他就是那个前浪。
少年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 面对太上皇与庄墨韩死亡凝视的眼神, 他平生第一回想要退缩,“这个……那个……贫僧若说一切皆是误会, 你们会信么?”
太上皇和庄墨韩轮流抱着宝贝疙瘩, 见小团子哭的愤然悲切, 皆笃定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可戒诚是一灯大师的徒弟,与新帝关系甚笃,不是说砍头就能砍头的。
但为了哄小祖宗, 庄墨韩低喝,“放肆,竟敢私自带走公主!来人!还不快将这贼人拿下!”
然,小祖宗并不满意, 顿了顿后继续哭。
庄墨韩俊脸一沉,“来人!将这厮拖下去砍了!”
玉福公主的哭声戛然而止, 笑眯眯的看着小和尚, 又在庄墨韩的面颊上亲了一口。
外祖父心里顿时开了花,为博小祖宗一笑,彻底摒弃了节操。
戒诚,“……”
当然,庄墨韩只是一位异性王, 他并不掌控生杀之权,更是无权轻易号召宫中禁军,方才不过只是为哄小祖宗演的一场戏。
就这样,戒诚被“杀”了一次。
玉福公主折腾了一天,被宫人抱回寝殿后,喂了饭菜,饮了牛乳,洗的干干净净,不一会就没心没肺的“呼哈呼哈”的睡去了。
帝后二人却是久久无法入睡。
且不说他二人心性有多良善,但从未想过伤害旁人,但玉福公主打小就以欺人为乐,这孩子根本不是什么上苍恩赐的礼物,她就是一个彻彻底底黑化小魔王。
姬慎景将倪裳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眉心,歉意道:“都是朕不好。”
倪裳不答话,一手轻抚着隆起的小腹,盼着这一胎是个正常的孩子。
转眼又是一次月圆之夜,姬慎景体内的蛊毒未解,但比起之前稍有好转,他不再将自己关入禁闭,这一整日只要拥着倪裳便能安然度过。
姬慎景的好转,对帝后二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喜讯。
眼下唯一的头疼之事,便是玉福公主。
入夜之后,倪裳窝在姬慎景怀里,发自内心由衷道:“我从未想过,此生遇到的最大难题,会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姬慎景,“……”
不能再赞同了。
旁的事尚有解决的法子,可对那个小东西,夫妻二人束手无措,她仿佛是天生黑腹,生来为魔。
姬慎景哄道:“再大些,孩子会懂事的。”
倪裳,“……”她怎么就不信呢。
***
转眼大半年过去了,皇后诞下第二胎。
这一胎不负众望,是位皇太子。
临盆当日,天际突现紫色雷电,一道惊雷划破宫殿上方时,皇太子嘹亮的哭声响彻天际。
太上皇等人何其高兴,为了还愿,太皇太后与太上皇还去祖庙跪了一日。
玉福已经会说话了,如今走路甚稳,看人的眼神总带着一股狠意。
她知道舅舅今日又要入宫,但这次不是为了看她,而是给刚出生不久的皇弟送见面礼。
皇弟的洗三礼,玉福站在一旁看着,她发现所有人的眼神里都充斥着愉悦,尤其是父皇与母后,看着皇弟都移不开眼。
就连最疼爱她的皇爷爷与外祖父也变了。
玉福嘟着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讨厌极了那个明黄色襁褓里的孩子,她也知道之所以大家都那样喜欢皇弟,只是因为他比自己多长出了一样东西。
她虽然不知道皇弟比她多长出了什么,但她一定要铲除这个危机。
自这一日起,玉福开始在皇太子的寝宫外面踩点,她人小鬼大,假装不经意路过,再默默在心里记下宫婢奴才轮班的时辰,终有一天,玉福公主朝着自己的亲弟弟下了“毒手”。
她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将弟弟送走,她并没有打算真的伤害他。
所以,皇太子失踪片刻,全体禁军搜皇宫时,便在御花园镜湖上看见了漂浮的木盆,皇太子正安静的在里面睡着。
姬慎景亲自前来,催动轻功,将孩子抱了上来,见孩子眯着眼睛,悠闲的打了哈欠,他才稍稍放了心。
倪裳眼眶微红,亲自接过孩子,她并非重男轻女,其实她放在女儿身上的心思,原比儿子重。
可这次玉福着实太过分了!
方才此事一查清,倪裳就下定了决心管教那个无法无天的玉福公主!
“皇上,是你来?还是我来?”倪裳问道,态度坚决。
太上皇和庄墨韩这次也不敢站出来当和事老了。
毕竟,今日出事的人是皇太子。
事关重大,的确要惩戒一下小妮子。
太上皇和庄墨韩无法亲眼目睹小家伙受罚,两人悄然无声的消失了。
玉福被抓到了帝后跟前,她甚有骨气,自己做过的事,她毫不隐瞒。
小东西眼里噙泪,甚是委屈,但她要面子,就是不肯哭出来,叉腰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帝后,“……”
姬慎景是一个手段雷霆的帝王,但玉福公主是他第一个孩子,他至今还记得初为人父的狂喜,从得知她的存在,一直到她出生,他几乎每日都是狂喜。
这个孩子倾注了他当父亲的太多情感。
姬慎景知道倪裳下不了手,所以这件事由他来做。
帝王屏退了所有宫人,唯独留下了倪裳,他手持着一根戒尺靠近了小东西,她太小了,站在姬慎景跟前,只能挨到他的膝盖,但这只团子又聪明又坏,姬慎景喜欢惨了这个孩子,却也头疼至极。
“啪”的一声,姬慎景抽了小东西的屁股。
玉福站着不动,被打后,小身板疼的颤颤巍巍,但仍紧抿着唇,一声也不哼,哪怕是泪流满面了,还是一条女汉子呢。
姬慎景抽了十下,玉福恭恭敬敬行礼离开后,帝王将自己关在御书房谁也不见。
倪裳没去打扰,她知道,两个孩子都是姬慎景的命,今日打在玉福身上,他比是谁都疼,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
玉福公主就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她急需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疗伤,却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的不堪。
她是横行皇宫的大公主,她也是要面子的。
不知不觉来到一处药圃,她知道父皇手下留情了,不然她的小屁股早就没了。
其实,今日瞧见父皇和母后红了眼,她心里还挺开心。
但刚刚会说话的玉福公主,无法用言语描述她此刻的心情。
她已经忘却了大半年前的事了,看见戒诚时,她歪着小脑袋问道:“你是谁?”
戒诚身子一僵,很想绕道离开,可这里是他的地盘,他又能往哪儿去?
借于上次经验,戒诚可不想再被“杀”一次,打算埋头就走。
小东西的声音却从他背后传来,“嘤嘤嘤,你们谁都不要我了么?我可怜又无助,还不如随着镜湖水,随波而去了呢,嘤嘤嘤……”
随波而去……?
戒诚,“……”
罢了,他跟一个孩子较真什么呢?
估计这小东西又闯了什么祸,他住在宫里,三天两头就能从小太监那里听说大公主的事迹,那可真真是赶超了他当年。
少年沉稳了不少,没了曾经的顽劣,他请了小东西吃竹筒饭。
两人闷声不说话,小东西先开口,“你为什么没有头发?不过你长的好看,我记住你了。”
戒诚,“……”别!千万别记住他!
“我是出家人。”
“什么是出家人?”
“尘世之外的人。”
小东西眨了眨眼,并不是很懂,“你以后娶我吧。”
“噗——”戒诚仿佛受了天大的刺激,一口清茶喷了出来,喷了小东西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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