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骤雨冲刷洗礼着,顾景愿身似浮萍草芥一般,任人摆布。
他有时候会挣扎一下。
但像这种若有若无的反抗反而能够激起深藏在男人内心深处的征服欲,成了最炽热的催清药,将两个人的状态都带入到最佳。
每到这个时候龙彦昭都很喜欢逗他。
今日喝醉了酒,有些神志不清,便忍不住放浪形骸一番,龙彦昭的话语变得污秽至极。
顾景愿残存的理智听见了那些污言秽语,便控制不住地红了脸。
但身体又很诚实地承受着这一切,甚至主动迎合……
面颊泛着春色,顾景愿眉骨上的红痕妖冶异常,眼中早已是一片湿润泥泞。
到最后的时候他干脆侧过头去。
眼里还流着泪,隐隐觉得大浪就快袭来,顾景愿无声地承受着一切。
但就是这时,他觉得自己的眉骨上方被人触摸了一下。
浪潮呼啸而来的那一瞬,他听见龙彦昭含糊的言语:“跟我一起去骑马吧,阿启。”
……
声音含糊且低迷,九五之尊的鼻息间喷涌着酒气。
但顾景愿还是猛然睁圆了眼睛。
明黄色的鲛纱铺天盖地,屋内的红烛灯笼将一切照得暖且暧昧。
先前钳制住他的人神色迷离,顾景愿却已然从刚才那个状态里退出来了,怎么样都无法再拾起兴趣。
.
第二天,龙彦昭一早便起身处理奏折了。
虽然是在行宫休息,但对于一朝天子来说沐休顶多也只能有一日,放纵也只能放纵一时,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
龙彦昭处理国事的时候顾景愿就裹着被子,睡在内室。
今日顾景愿看上去很憔悴,原本白皙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也顾不得要起身帮龙彦昭批阅奏折了。
他昨天累极,身上布满了痕迹不说,某个位置还受了伤。
清醒以后的龙彦昭也十分内疚和后悔。
时不时地就跑过来看看他,摸他的脸,给他喂水喝。
好在顾景愿年轻,也禁得起那种的折腾。他断断续续地睡到傍晚,气色恢复了不少,精神也好了许多。
龙彦昭将他用锦被裹紧,扶他起身。
顾景愿后面的伤让他很难坐直身体,瑜文帝便主动坐在他身后,叫顾景愿靠着他。
他亲自喂顾景愿喝汤。
“朕特意叫人准备的参鸡汤,用吊炉煮了一天了,来尝尝。”
龙彦昭手中的这碗参鸡汤里没有油,汤色奶白清亮,看着很有食欲。
且已经炖得软烂的鸡肉都融在汤里,飘香四溢还不用担心积食,最适合现在的顾景愿。
龙彦昭的手很稳,舀起一勺汤递到了顾景愿的嘴角,见他喝了,这才安心说道:“鸡汤滋补养颜,补气生血,阿愿快多喝一些。”
顾景愿眼睫轻颤,在对方送过来第二勺之前说:“陛下,臣自己来便好。”
“朕来。”龙彦昭并未同意,只是说:“朕喜欢这样。”
顾景愿说:“昨夜之事,陛下不必自责……”
说到这里,他眼睫轻颤。
像昨日那般羞耻的事,在只有两个人的夜里做做也便罢了。
要真说出口顾景愿还是会有些难以启齿。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坚持着说:“臣……是自己愿意的。”
“朕知道。”龙彦昭的声音里含着笑意。
在顾景愿眨着水润的眼睛仰头望向他时,九五之尊不正经地道:“阿愿最喜欢朕那样弄你。”
顾景愿:“……”
“好了不闹了,快喝汤吧。”龙彦昭又赶忙说。
一边给顾景愿喂汤,他一边正色说:“只是朕还是伤了阿愿。若有下次,阿愿可以推开朕。”
顾景愿笑道:“好啊。”
显然并没放在心上。
他笑容很轻,容貌迤逦多姿,眼角眉梢都带着风情。
但他又还是那个恭顺的顾景愿,眉眼都带着顺从的味道,会叫人很想就此将他按在怀里,狠狠地欺负一通才好。
龙彦昭叹气,也不再提这事,只是一勺勺地,将那碗参鸡汤给喂完了。
放下汤碗,九五之尊又特别体贴地叫洪公公端来一杯茶,他亲自递给顾景愿,叫他漱口。
这样的事他做的极熟练,别说是贵为皇帝,便是那京城之中的官宦子弟,会这般照顾人的也少。
由此可见,少年时期在外的经历对皇上影响极深……
顾景愿半垂着眼睑不知在思考什么,待漱好口后,他却骤然说道:“陛下,不如咱们去骑马吧。”
“……你说什么?”
龙彦昭闻言惊了一下,紧接着,他脸上便现出了些许兴奋之色。
并不明显。
就连龙彦昭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已经追问道:“阿愿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
顾景愿说着,眼睫轻微抖动了一下,道:“如若陛下真想……骑马,那便去吧。”
“阿愿既然说了,便不能反悔。”龙彦昭说道,随即又失笑地将顾景愿放平躺好。
他含笑打趣:“不过阿愿这后面儿……想骑马啊,爱卿还是歇两天再说吧。”
“……”
顾景愿这才意识到是这么回事。
更有甚者……那里还受着伤,他便要求去骑马……
顾景愿素白的脸上立即爬满了红色。
龙彦昭看他这副模样,不禁龙心大悦,干脆朗笑出声。
倒是立在旁边的洪公公等随行宫女太监们,都毫不意外顾景愿竟然会答应。
事实上先前陛下都开口说了要顾大人骑马,但顾大人最后却还是拒绝了的事才真的叫他们惊讶。
……那可是千依百顺的顾大人!
再说了,谁都知道北戎的那位喜欢骑马射猎,陛下也就好这口。
这么好的赢得圣心的机会……
不过现在好了。
听见皇上的爽朗笑声,有人不禁开始思考:都说这顾大人有手腕,今日看来果真如此。皇上不就这样被他逗笑了吗?
但以洪公公为首的一些宫中老人们则认为:由此可见,小顾大人的确是真心待皇上好,明明不喜欢、身体也不适合骑马还要去学,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皇上吗!
任凭众人心思各异,顾景愿已经重新闭上了眼,也不吭声,实则还在为刚刚的事情感到窘迫。
再后来,顾景愿又睡着了。
做了一些乌七八糟的梦,梦里有华灯初上,也有朔雪寒冬。
温暖的灯光和冰冷的雪花铺天盖地地交织着,像一个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牢笼,里面有无尽的寒冷和疼痛。
顾景愿就那在里头徘徊了好久好久。
但庆幸的是,待他再次睁眼醒来,看见的却只有龙彦昭笔直的背影。
此时外面已经尽黑,不知是几更天了,龙彦昭看样子还在批阅奏章。
行宫不比皇宫里的寝殿,行宫的床也没有寝殿的床大。
顾景愿“霸占”了陛下的床,陛下便只能坐在床沿边上翻奏折。
即便这样,龙彦昭依旧看得很认真。
又或许即便做了噩梦,顾景愿的睡相也依旧安静沉稳,没有惊扰到对方。
顾景愿轻轻翻了个身,侧立起身体,将脸对着龙彦昭的背影。
瑜文帝肩膀很宽,蜂腰翘臀,腰杆笔直。
外加上身量很高,他单是坐在那里便犹如一道屏障,坚实可靠,能够抵挡万般牛鬼蛇神一样。
……对天下百姓来说,这会是个好君王。
对于顾景愿来说,这就够了。
心神一下子定了下来,顾景愿依旧裹着被子。
半晌过后,他从里衣暗袖中摸出一个不起眼的小蜡丸,捏出里面的药丸吞入腹中,便重新闭上眼睛,稳稳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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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养了一日,顾景愿后面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次日傍晚,他换上了一袭骑马装,跟龙彦昭双双来到了猎场。
瑜文帝亲自教授他骑马。
刚刚在秋猎上拔得魁首,皇上在宫女太监、以及一众侍卫的眼中还附有荣光,听闻陛下要教顾大人骑马,不当差的都偷偷跑了过来,想要一睹陛下的风采。
龙彦昭也换了一身骑马装,他身轻如燕地跨上了马背,先给顾景愿做了个示范。
骑马没什么难的,只要胆子大,不慌,掌握一些驾驭马匹的技巧便可以很快学会。
而事实上,顾景愿比所有人预想的会的还要快。
也许他上马的动作没有龙彦昭那般快意轻盈,但动作却足够优美流畅,不见任何狼狈。
也许他骑马的速度比不上龙彦昭,但那马也不知是不是极喜欢顾景愿,很听他的话,驮他的时候跑起来也极稳。
就连一旁的龙彦昭都奇道:“朕的这匹马寻常时脾气大得很,除了朕以外还没叫人骑过,今日却待阿愿这般特别。”
旁边洪公公在旁边,连连附和:“顾大人温和沉静,连陛下的宝马都喜欢呢。”
龙彦昭说:“或许这马还是个看人下菜碟儿的,就喜欢阿愿这种生得好看的。”
注意到陛下这是连他自己都夸了,洪公公顺着话说:“哈哈是,陛下说得对。”
说话的时候顾景愿已经骑着马在场地上溜了一圈,正折返回来。
他穿着一身偏白色的骑马装,干净利落的款式没有丝毫多余装饰,衬得他亭亭玉立、挺拔如松。
那截本就极窄的腰身被紧紧束着,形状似乎更加美好出挑了。
距离还有些远,背着光,看不清楚脸。
夕阳的余晖中,顾景愿身披满天红霞,笔直的身影仿佛将火红的天空给撕开了一条裂缝。
他跨坐在马上从远处徐徐靠近的身影,不像是个学问大家。
倒更像是个飒爽豪迈的武将。
龙彦昭看着这样的顾景愿,眼中不禁也露出一丝欣赏的光芒。
当对方靠得近了,那张极度俊秀的面庞也跟着逐渐映入眼帘。
龙彦昭这才看清楚,一个短暂的片刻,顾景愿是单手持着缰绳的。
另一只手背在身后,顾景愿的身体前倾,目光直视着前方。
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略显清冷。
面白无须,光滑洁净、几近完美无瑕的脸上,眉骨上的红痕分外醒目。
这样的顾景愿,与往日里低眉顺眼的模样都不大一样。
……或许是那道疤太过妖艳醒目,容易叫人心神震荡。
又或许是顾景愿的腰板挺得太直,姿势太过自信昂然。
总之即便对方面容沉稳没有一丝多余表情,但龙彦昭还是从那张脸上看出了……
一些少年张狂凌云的样子。
……
好像很多年前,还是少年人的程启骑在马上,也是这样单手持缰的。
十二三岁的少年,还没有被赐字。
那时候的程启还不叫程阴灼。
龙彦昭亦不知道对方竟是北戎皇子。
他就只记得,当初阿启就是那般一边骑马演示给自己看,一边恣意快然地说,这样的姿势更酷更帅,要他记住了,学着点儿。
……
思及此,龙彦昭心神猛地一震!
骑马时单手背在身后,身体前倾。那是北戎骑兵冲锋陷阵之时、单手拿着□□长戟时的姿势。
后来被各国将士们学了去,数百年来,这一标准的骑兵姿势一直都在军队中流传。
但……顾景愿不该知道。
或许他也可以从许多历史名著中得知。
可青年那一刹那的姿势,缘何会如此标准如此有气势?
顾景愿越是靠近,龙彦昭心头震颤得便越剧烈。
仿佛有钟鼓咚咚地敲在上面,直到顾景愿完全靠近,那只被他背于身后的手也早就重新握上了缰绳,龙彦昭也还是久久未曾回神。
心中被万千洪水吞没。
龙彦昭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
他面无表情地吩咐四周道:“都下去。”
“陛下?”
皇上翻脸比翻书还快,洪公公不解发生了什么,忍不住询问出声。
只是龙彦昭面色阴沉地站在那里,并没有想再多说一句的意思。
他目光直指马上的顾景愿,一眨不眨地盯了半晌,沉声道:“曜阳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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