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树在家重新给右手上了药, 更换了干净的绷带后,就抱着一条毛毯, 还有刚煮出来的大杯热可可,坐电梯下到大厅去了。
楼下,右京缩在沙发一角, 双腿并着, 双手也静置在膝盖上, 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沉思。
“右京先生, 我跟管理员打过招呼了,”冬树把热可可塞进他手里,“你今天想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边说着, 冬树把毛毯展开, 从右京身后拉过来,裹住他的身体。
“右京先生现在觉得如何, 还是很冷吗?”
“……不是说了让你别靠我这么近吗,”右京小声嘟囔着, 捧着热可可喝了一口, 甜美的热度沿着舌尖一直滑到五脏六腑, 连冻僵指尖上的刺痛感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减轻了不少。
“好甜。”他低着头轻轻的说。
“是我糖放多了吗, 但是右京先生嘴唇的颜色好像没之前那么白了, 说明体温有在回升,”冬树还是有些担心的蹲在右京的身前,目光自下往上的观察着他的脸色,“可可粉和糖的比例是我从网上搜的配方, 我其实是第一次煮可可,觉得难喝的话,我换茶给你。”
“不用,”右京闻言,连连慌乱的摆手,“不用特意为我做到这一步,我怎么样都可以,这个甜味也刚刚好,真的,你看我这就喝完了……好烫。”
冬树想去阻止的手没赶上,停在空中,她注视着右京因为急着喝掉热可可,反而烫到自己,张着嘴哈气的样子,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也就真的笑出声来了。
“右京先生真是有趣的人,”冬树压紧他膝盖上的毛毯开口,眼含笑意,“感觉就像小孩子一样,一个人在家打扫家务的话,肯定会很忙吧。”
“我,”右京双唇张开又合上,喉结咕噜滚动一下后:“很不擅长整理家务,也不稳重,”他露出笑容,但扭曲起来的眉毛怎么看都像是强作欢颜,“所以给人添了很多麻烦……一直以来,都以为这种日常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尽管心存感激,却从来也没有好好感谢过对方,一边兼职打工还要照顾我这种生活废柴,平时也总因为工作跑到世界各地去,自顾自的想着攒足了钱就求婚,却什么也没对对方说过,我一直以为两个人永远都可以在一起……”
“右京先生……”冬树抬起手指,又不自觉收回来,“眼泪落到杯子里了。”
“啊,对不起,”右京这才恍然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哭出来了,马上抬手,用袖子粗鲁的擦掉脸上的水渍,“难得是你特意煮给我的热饮,我却擅自瞎起劲了,”他一仰头,把失去热度的可可倒入肺腑,“很好喝,多谢款待。”
“今天谢谢你的招待,我也该走了,”右京把杯子连同毛毯还给冬树,“你要多注意下自己身边的情况,明天要是出打工门的话,不要走靠近公园的那条道,稍微绕点远路吧。”
“右京先生,等等!”
冬树把东西往沙发上一推,追着撂下意味不明的留言的右京跑出去后,这个男人却像悬疑游戏里的npc一样,出门就不见了身影。
“欧瑞恩,你有看到他是从哪个方向离开的吗?”
“我一直跟在你身边,也没注意到,”欧瑞恩四处张望着,“冬树,他刚刚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恶作剧吗,但是,逻辑上说不通啊。”
“我也不清楚,右京先生好像掌握什么跟我有关,但我却不知道的事情,”冬树往台阶下走了一步,打算去早上遇到他的公园看看,他别是又跑回去了吧,但是出现在她公寓门口的另一个人的身影止住了她的脚步。
“灯马,你在这里干什么?”
今天的天气算不上好,一早开始就是阴天,现在外面还落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青梅竹马组的其中一人,在这种天气连伞也没打,背对着冬树站在信箱前,不知道在做什么。
“冬树,你手好一点了吗?”灯马像是吓了一跳,转过身后,用身体遮挡着什么,明显不想让她瞧见。
“伤口已经结疤了,”冬树在他面前虚握了几下手掌,“按照这个恢复速度,明天我就可以回去打工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只是路过这里的时候,想着要不要上去看看你,但走到这里了却又想起家里的电器开关还开着,”灯马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不过看到你这么精神,我也放心了,得赶在电器把我家引燃之前回去,外面还在下雨,你就不要出来了,明天见。”
没留给冬树说话的机会,灯马说完就迅速的沿着主干道跑掉了。
“真可疑,”欧瑞恩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刚刚灯马所在的位置,“他刚刚好像藏起了什么东西,不想让你看到。”
“刚刚灯马站的位置是这里,”细雨打湿了冬树的发梢,她比着灯马之前的动作,手掌按在了一个信箱上。
“这里不就是你的信箱吗,难道昨天在这里投垃圾的人也是他?”
“在别人的信箱里丢垃圾,这是种明显的霸凌行为,手段却有些幼稚了,在学校里出现的次数比较多,社会人很少有这么干的,我猜是还在念书的女生做的,比如说一辉前辈的粉丝团成员,再考虑到之前的高空坠物跟我被人撞下斜坡的意外,我不认为这是偶然,”冬树拉开信箱门,“灯马应该是在偶然间发现了这里的垃圾,他以为我还不知道,想在我看到之前打扫干净吧。”
拉开的信箱里,曾经见到一次的脏臭画面如同昨日幻象,仔细一闻,里面还飘着佛手柑味道的清洁剂味。
“刚刚灯马不想让我看到的东西,应该是他拿过来的清洁工具之类的。”
“你这个青梅竹马真是个好人,”欧瑞恩为之感叹道,他昨天是见识过的,这个信箱门一拉开后,扑面而来的味道有多污染嗅觉,里面那些粘稠的液体就算戴上加厚的橡胶手套,也不会有人想去碰一下。
“这下就伤脑筋了,”冬树合上信箱门,困扰的说道:“据我这几天的观察,灯马是保护欲很强的人,被他发现了这种事后,他一定不会放置不管的。”
“这有什么不好,”精灵倒是觉得现状对冬树有利,“你可是在被一辉的粉丝团找麻烦,多一个人站在你这边帮你,你的安全保障也会高上一些。”
“可我本来的想法是找一辉前辈认真聊一聊,”冬树叹了口气,“如果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话就好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欧瑞恩提醒她,“就算是一辉,也没法掌控他所有粉丝的想法吧,就算他同意帮你,说不定也有个别粉丝觉得你在她的偶像面前打小报告,说不准会更加恨你。”
“说到这个,”冬树想起了很重要的一点,“她们到底为什么要找我麻烦,我有做什么让她们不愉快的事情吗?”
冬树的疑问,在第二天在员工的更衣室里得到了解答。
“前辈真过分。”
一同在[冥土之羊]打工的后辈,美宁鼓着脸抱怨道:
“前辈明明知道我喜欢一辉前辈,却跟他约好了一起去烟花大会,还隐瞒着不说。我本来是想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才跟我们这些可怜的、要在烟花大会当日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失意者炫耀,没想到你居然能忍这么久,从另一方面来说也真是了不起,如说是我接到了一辉前辈的邀请的话,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就炫耀的人尽皆知吧。”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这种事情了,美宁,”冬树茫然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说这也是演技的话,那平时有些呆的前辈岂不是无时无刻都在伪装自己。美宁怀疑的眼神逐渐逼近冬树,两人对视了一分钟之后——
“真是败给你了,前辈,”美宁丧气的长叹一声,“该不会是一辉前辈邀请了你,你却没答应,然后一辉前辈也没放弃吧。这样一来,我的胜算岂不是更低了。”
“一辉前辈的确有问过我要不要一起去参加烟花大会,”冬树背着手,给自己系女仆装后面的带子,[冥土之羊]的制服好看是好看,就是穿起来太麻烦了,对失忆者非常不友好。
“我是想找个时机拒绝他的,但是这几天,我的轮班跟一辉前辈的轮班都错开了,平常也没机会碰到他,虽然是姑且发了邮件过去,但是他也没回我,是不是没看到……”
“真好呢,前辈,可以坦然的说出这么令人羡慕的话来,”美宁瘫倒在更衣室的长椅上,“离一辉前辈最近的我是知道的,因为前辈你一点都不对一辉前辈动心,所以对一辉前辈来说,你是特别的存在,真好啊,我也想被一辉前辈特殊对待啊。”
“我有哪里被特殊对待了吗?”冬树终于把女仆装上的带子绑好了,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后,她回过头来:“如果说这是事实的话,希望他能管理好自己的粉丝们,不要天天在店里死死瞪着每一个跟他有过接触的女性。”
“哈哈哈,这倒是真的,”美宁晃荡着小腿,感同身受的说:“之前我去问一辉前辈,他在烟花大会当天有什么安排的时候,被他身边的那个女人用可怕的目光瞪了我一眼呢,一辉前辈怎么能忍受的下去气场那么强势的女人的,虽然很漂亮就是了。”
“等等,你哪天去问一辉前辈烟花大会安排的时候,他身边跟着别的女人,”冬树感觉自己就要抓到什么了,“然后他在你们面前告诉你,他当天要跟我一起去?”
“是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你知道他身边的女人是谁吗?”
“欸,就算你这么问我,我又没加入他的粉丝团……想起来了,这个女人来过我们店里好几次,”美宁回忆着,“我好像听过别人喊她、莉香大人还是什么来着,听起来在一辉前辈的粉丝团里还挺有地位的,我就只知道这些。”
破案了,冬树的心情毫无波动。
一辉的粉丝团连他跟哪个女性说话,都要集体送她白眼,要说对被一辉约在烟花大会当日出去,严格意义上来说可以称得上是约会的自己没有怨恨的话,也太说不过去了。
“原来是从美宁这里泄的底,难怪你会突然被人盯上,”欧瑞恩绕着毫不知情的女仆飞来飞去,“一辉那家伙就不能好好管理下自己的粉丝吗,因为他,冬树你都遇到了好几次意外了。”
“如果一辉前辈能主动阐明都是误会的话,她们会不会停手呢……”
“前辈,你在说什么呢?”
“没事,是我在自言自语,”冬树打了个哈哈,跟在美宁身后走出更衣室。
“这下难办了,”在后辈看不到的死角,冬树对着欧瑞恩露出苦笑,“如果是拥有理性的人,一开始就不会为了争风吃醋做出那种行为,我们现在陷入了超级不利的境地,欧瑞恩。”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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