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救赎

    走出冒险者工会后,□□贝特也放弃了晚上回旅馆休息的想法,直接骑上‘魇蹄’向着城镇边缘地带的方向奔去。

    这件委托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算不上。因为情报不足的原因注定要浪费很多的时间进行调查,而调查的过程中又无法保证线索的有效性。

    所以□□贝特打算省略调查的时间,走一些不寻常的手段来获取情报。

    而比较有趣的就是,因为之前怀疑同样有玩家和自己一样出现在这个世界,他派遣的“影之恶魔”们因为他的命令从药剂师那店铺中筛选可疑目标时,发现了王国中黑暗的地下势力。

    名为‘八指’的组织。

    虽然□□贝特在听到消息后对这个组织有点想法,但是目前他只是需要逮到几个情报贩子来帮助自己完善这个不知道缺失了多少块的拼图,不过如果这个委托和‘八指’有关的话,□□贝特不介意一起解决。

    ‘魇蹄’渐渐降低了速度,□□贝特知道就在这附近了。

    和广场的繁华完全相反的气氛将这片老旧的房屋笼罩,那是隐约带着无人问津的凄凉感。倒不是没有人居住,不过少了女人和孩子的房屋住着也没有什么生气,毕竟这里紧挨着贫民区,如此潦倒的景色反而并不奇怪。

    □□贝特能感受窥视的目光。

    他走到一个房屋前,从‘魇蹄’背上下来后将马嘴套解开,‘魇蹄’甩甩尾巴后在□□贝特的示意下原路返回了。

    身上的窥视感在□□贝特这番动作后很明显减少了,剩下的视线也大多没有恶意却充满警惕。

    毕竟他可不是什么愚蠢之人,得到这个讯息后部分想干点什么的人便放弃了也是情理之中。

    □□贝特看着面前的房屋,明明墙壁都有些腐朽,相比之下有些崭新的门就很突兀了,他推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贝特当然知晓真正的交易所在哪个位置,自然也知晓进去的方法,不过他懒得走那些无聊的机关步骤。

    他将‘枯野的噩耗’从装备空间中取出,除了之前刚到异世界用过一次,这个法杖就几乎算是仓库常客,就算没有武器加持,对于这个弱者遍地的异世界来说,□□贝特这个白板也足以碾压大部分土著。

    做冒险者任务的时候也没有用过法杖却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只是为了增加威慑力来省下多余的麻烦而已。

    足有一米长的黑色枯木顶端被雕刻成一只带有羽翼的眼镜蛇王的模样,它身体微微后仰露出尖利的毒牙,毒牙之下是一颗泛着血红色光芒的宝石,仔细看似乎能观察到其中好似血液流动般的波纹,无比粘稠,蛇王将其护在双翼之下,猩红的双眸如同注视着妄图窃走宝石的贼人,栩栩如生。

    □□贝特抬起法杖,用低端敲击了一下地面,与清脆的敲击声相反,地下却传来了如地震般剧烈的轰隆声,随后他左侧的地面和墙壁突然开始移动,移动过后,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便出现了,□□贝特带着冰冷的微笑扶着法杖走下楼梯。

    他步伐悄无声息,却故意让法杖在落下的时候发出声响,通往交易所的地下通道昏暗无比,墙壁中似乎都渗透着鲜血的气息,人命在这里变得更加廉价,和缝隙中的蟑螂地位差不了多少,弱者跑的慢了就会被踩死,理所应当的道理。

    一位身穿黑色衣袍的人在楼梯尽头静静地等候着,连带着脸也被头上的兜帽遮掩。

    “……这是您的面具和通行证。”如果尾音还能再稳点的话,□□贝特说不定就会夸奖一番。

    □□贝特接过面具,不知为何这种面具让他联想到了一些糟糕的东西。

    地下,面具,看来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家伙们,黑色火舌舔舐着面具,□□贝特将面具随意的抛开,在即将触碰到地面的时候面具就完全消失殆尽了。

    “今天有什么活动吗。”□□贝特冷漠的问。

    “是的,拍卖还在正在进行中。”黑袍的接引人显然还没有脱离刚刚那一幕的恐慌,语调更加的颤抖了。

    宾果,看来真是挑选了一个不得了的时间呢,虽然跟目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但是□□贝特还是打算看看,就当顺路了解一下‘风土人情’。

    “带路吧,给我准备一间单独的房间。”

    “……是。”

    □□贝特淡淡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被黑袍所遮盖的身影,说句实话,这个小角色不是因为刚刚□□贝特造成的后果才恐惧,而是因为□□贝特其本身。

    虽然□□贝特一路都没有掩饰他的行踪,区区一个地震只能被称之为是警告,但是并不代表一个白金级的冒险者的名字就可以成为令其恐惧的源头,毕竟在这之上还有更为高级的冒险者。

    仅仅只是派出了一名没有什么层面的引路人就可以看出,这个地下交易所的态度,只能说现在还是处于试探阶段,意料之中谨慎的想法。

    “还没有到吗?”□□贝特厌恶了在这昏暗的走廊上不停地徘徊。

    这个小角色认为他不熟知这个地下交易所的构造所以在带他不停地绕圈子,不过可惜□□贝特自认为PVP不错PVE更是不差,这种小迷宫的设定还没有被他放在眼里。

    “……马、马上,就快了。”好像被□□贝特突如其来的提问给吓到,这位引路人有些惊慌的回答,然后继续一言不发带路。

    □□贝特视线有些隐晦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全身都躲在黑袍之下的家伙,虽然感觉不太可能,不过也说不准……

    使用这种手段是要拉拢么。

    在□□贝特若有所思的同时,引路人也到达了目的地,一言不发的将身体挪开让□□贝特可以充分的观察到这个特殊的门的构造。

    是以石头打磨后搭起来的平面墙,表面甚至不够光滑到十分拙劣,就像是一张破烂不堪的渔网上强行将无数个小石头嵌进去一般,但是墙中间的门却在这衬托之下无比的显眼,不是说有多么高的装饰技巧又或者是无比新颖的装修手段,只是因为那是由两块巨大的黑曜石所铸成的门。

    对于□□贝特这个曾经设计了所罗门之匙及其恶魔女神门的大师来说,这种没有品味的设计根本就是需要人道毁灭的残次品。

    看来这个拍卖会也不值得付出再多的关注了,□□贝特拇指轻抚了一下法杖上巨蟒的头,感觉有些索然无味,说实话,如果这个异世界只有这点价值的话,如果是将其毁灭,那么之后挣扎的花火都会少了一份生动。

    他随手将通行证融入黑曜门上的卡槽中。随着厚重的石门吱嘎开启,呈现在眼前,理所当然的,金钱与权力混杂着各种各样埋藏在宁静城镇之下的黑暗面,在为所欲为的人性面前被无限放大,连恶魔都不屑甚至为之厌恶的事情对于此地的人类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之后的闲谈笑料。

    “真是有趣,没有价值是恶,具有价值亦是恶。”

    □□贝特充满磁性的声音中,明明是蛊惑的寓味却流露出一丝丝危险的气息。□□贝特站在可以算是专门为贵族阶层准备的二楼的豪华包间中的落地窗前,他随手拉过一张精美雕刻的座椅,从装备空间中拉出一条无比鲜艳的红色绸带后抛在空中,抬起修长的双腿就坐在了被红绸覆盖的椅子上,轻易的将整个拍卖会的场景净收眼底。

    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子被束缚在厅台中央,手脚都被牢牢的捆在架子上宛如一件展品,如猫儿般的耳朵与尾巴就这么暴露在各种露骨的视线中。讲解人手中细长有可能是皮鞭也有可能是棍子的东西随意的将她的衣物掀起,她几乎要丧失了所有可以遮掩的衣物。与之相对的是台下不断抬起的价格牌好像无穷无尽源源不断,每一个持牌的人都好像能将她一口吞下,让她不禁浑身颤抖,但是那睁大的双眼之中似乎还存在那么一丝丝残烛般的希冀,希望能获救,希望这只是一个梦,但这和那强烈的恶意相比简直微弱的可笑。

    “无论是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可笑。”

    □□贝特眼神冰凉,富态的贵族、势利的商人、缺乏信仰的冒险者,真的是如狂虫般肆意的啃食着异世界这块还未被完全开发的原石,没有能工巧匠,再有潜力的宝石也只会被遗弃淹没,毕竟人类这种生物的原罪一直都是,根本不会记得何为珍惜。

    “深深眷恋,亦或者是爱慕这个世界。”世界却总是残忍到无动于衷。

    “你的悲鸣甚至无法传达到。”

    于是……

    “痛恨着,妄图毁灭。”

    毁灭异世界,说不定会很有趣。

    □□贝特想起来了,曾经在YGGDRASIL中说过的话。

    ‘一起征服YGGDRASIL这个游戏中的其中一个世界吧’。

    明明异形种活动的范围只有九个世界中的三个小世界,但是公会的伙伴们却总是喜欢跑去其他的世界PK,每次都是打的头破血流无比狼狈,但是看到同样从别的世界回来的同伴们也惨不忍睹的时候,那种不知为何发出的愉悦笑声会渐渐将所有人感染,然后就笑着便一起回到他们的珍宝——纳萨里克大坟墓的‘安兹·□□·恭’那里去,。

    真的是很快乐的时光。

    但是……这个世界却没有他们的存在。

    □□贝特浅色的双眸浮现淡淡的金光,一种疯狂的念头在他的脑中盘旋叫嚣。

    如果他真的做到将脚下的世界毁灭,那么有没有可能……

    单程票的目的地消失的话,要赌一把吗,这辆接下来不知去往何方的列车回城的可能性。

    他微微合眼,长长的睫毛将眼底的暗潮遮住,他侧头看向突然跪在他面前的满脸泪痕、颤抖着手捧起红绸试图亲吻的引路人。

    她身上的黑袍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在地,露出了和刚刚楼下被当做展品的女人如出一辙的猫耳和猫尾,那并不是真正的耳朵与尾巴,而是一种助兴道具,她很清楚如果遇到的不是□□贝特,她会有怎样的下场,就算耍些小聪明也只是将踏入地狱的时间延缓。

    她将头深深的低下,露出白皙的脖颈。

    她曾是幸福的,就算再贫穷她也有着深爱着她的父母与兄弟。

    她也是不幸的,因为贫穷她无法保护深爱着她的所有人。

    如果她出生高贵,那么是不是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我……请求您!”她忍不住的埂咽着,她本来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糕点师,让家人都过上好日子,但是贵族让这一切都毁灭了,就是那么简单的、轻而易举的让她失去了所有。

    “我想……我想让他们死……我想让他们所有人都去死啊啊啊!!!”如同困兽一般的嘶吼,她也许早就被压垮了,她应该早就疯了,可就算这样她还是苟且的活着,连死都是一种可悲的救赎。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眼前闪过了父母与哥哥的脸庞。

    全部……都被她毁掉了。

    全部都是因为……她去了皇都。

    如果她没有去的话,如果她没有轻易的相信那些人的话。

    “呜啊……我……都是我的错……呜……”断断续续的低鸣声响起,她努力将情绪压下,但是眼前全部被泪水所淹没,好似被巨大的手牢牢抓住了心脏,痛恨与悔恨将她淹没。

    姣好的面孔因为仇恨与悲痛宛如厉鬼,被她咬出血的双唇轻颤却吐出无比恶毒的诅咒。

    “想要……斩断四肢、戳瞎双眼、割去双耳像蛆虫一般的在地上匍匐,抛开胸膛的话,心脏到底是什么颜色的真想仔细看看呢……”

    着迷般的陷入了脑海中编织的幻想中,她抬起头,注视着□□贝特。

    “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她的目光变得诚恳,仿佛在注视着她的信仰。

    “即使并不知晓我是谁。”

    她只是倔强的注视着□□贝特,“我是个罪人,我想复仇,我只想复仇!”

    为了复仇,将自己的存在出卖给恶魔也在所不惜吗,□□贝特轻笑。

    “我允许了。”□□贝特的伪装褪去,巨大扭曲的双角彰显着他非人的事实,他露出了最为狰狞的外表,一身红黑的礼服不像是去参加舞会,更像是死神般优雅的收割灵魂。法杖上巨蟒的双瞳闪烁着狰狞的光泽,血色浓稠的宝石内部掀起了一阵旋涡般的涌动,宛如血海将破石而出。

    而楼下大厅中沉浸在贪婪的本能之中的人类们,依旧在纵情妄为,丑态尽露。

    少女着魔般的注视着恶魔金色的双眸,随后沾满泪水的脸被一个大大的微笑取代,那是一个十分扭曲的笑容,好像是硬挤出来的但确确实实又包含着愉悦与快乐。

    察觉到了吗。

    □□贝特扫过少女以及楼下的人类,视线停在了某个位置后便不再移动,眼神有些悠远,仿佛注视着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生存之地’,其名为,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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