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雨看到两人你侬我侬的画面,恨得牙痒痒。
“贺屿州同志,你这明显的是不公平!”她终究没能忍住,“你在做挑稻谷的活,哪里有时间过来再割稻子,等会儿若是被生产队长看见了,又得扣她工分了~”
她这话表面为迟穗着想,实则还是那点工分的事。
知青点的男女知青们同吃同住,粮油关系自然也在一起,迟穗赚的工分少,年底分的东西就少,可是年底分了东西又是放在一起吃,当然赚的少的那个人就占了便宜。
贺屿州沉了沉脸,“咱们第一生产队向来讲究公平,我当然不会让迟知青白拿工分,或者扣了工分影响知青点的物资公平!”
他把挡了泥弹的斗笠重新戴回脑顶上,“咱们每个打谷机配一个挑稻谷的人,我做好自己事情的前提下,然后再帮迟穗过来割稻子,若是赶不上你们的速度,我中午吃饭的时候来加工!”
迟穗倒是不介意其他人嚼舌根子,可是她不想害贺屿州落人口舌,“贺大哥,要不,我去洗把脸,就算了吧!”
“这夏天本就热得慌,你这一身湿衣服盖在身上多难受,你放心,你这点活我肯定给你做完!”贺屿州二话不说便夺过她手里的镰刀,弯下腰就开始割起稻子。
割稻子也是分了任务的,每个人六列的禾,他一个大跨步站在中间,从左割到右,镰刀就像加了马达似的,唰唰唰,很快便割完了一排。
他将一大把禾苗堆成一堆,回过头来看着仍然愣在田埂上的迟穗,“你要是真不好意思,就赶紧去,快点回来做事!”
迟穗此刻确实有说不出来的难受,潘虹丢了她一身泥巴,身上又闷又热不说,后脖颈处还隐隐有些骚痒,她一狠心,快步就往贺屿州家的方向跑。
前天晚上在他家里借宿时,她有一套湿衣服忘记带走,今天正好可以换上。
等到迟穗走远了,潘虹一双眼睛就死死地盯着王学军,她当然是想自己对象学一下贺屿州,来个英雄救美,哪料到他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咽了一口唾沫,然后装作没有看到她眼神似的,转身投入到了自己的劳动当中。
王学军是知青,当然干不了挑担的活,但是身为男子汉,“打把脱粒”这样的活也是逃不掉的。
打把这个活看起来不用肩挑手扛,但是却累人的很,要将稻谷高高扬起,然后狠狠的砸在滚轮上,才能成功脱粒,手上要用力气不说,稻谷飞溅,很容易受伤。
女知青们割稻子的速度不快,加上跟他搭档的是一个常年干活的青壮年农民汉子,确实有点空闲,不过就那一点时间,他自己喝水休息都不够,哪里还愿意插空去帮潘虹割稻子。
“王学军,我真是看错你了!”潘虹咬了咬牙,连洗脸的兴致都没有了,用衣袖子胡乱地擦了一把脸,然后含着眼泪开始干活。
贺屿州站的是迟穗的位置,唐心雨就在他的旁边。
放在平日里,像村里的农民汉子,她是连一个眼角都不会多给的,可是现在站在一排干活,难免有时候会隔得近些,她不自觉的就会朝他看去。
这下乡的日子不知道还有多久,要想回城简直难于登天,每天跟着一堆人住在教室里,洗个澡还需要去旁边简陋的临时小木房,每次胆战心惊,生怕有人推门而入。
唐心雨的心里慢慢地滋生出一种新的想法,如果…如果…她委屈委屈自己嫁给贺屿州,这些困扰着她的生活环境,也就会随之改变,至于以后有机会回了城,一脚蹬了他就是。
想到这些,她故意往贺屿州那边挪挪挪,偏过头去,明目张胆地打量起他来。
不看不要紧,多看两眼后,她居然发现,贺屿州这个男人,很有魅力。
轮廓分明的五官,高挑颀长的身材,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像一块块紧实的绒布,包裹住线条分明的身躯,特别是他那比例极好的腰身,腹肌分明,再加上两边明显的人鱼线,从腰间穿过裤围一直往下延伸……
咳咳…
唐心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那些有的没的,脸上也不自觉地燥热起来。
高斯林就在唐心雨的另一边干活,看着她的眼神时不时的朝贺屿州看,眉头皱得死紧。
没过多久,迟穗拎着一个水桶,风风火火地就赶了过来,
“大家把手里的活停一停,过来喝冰镇糖水了!”
她把木桶一放,就热情的吆喝了一声,干活本来就热而且容易出汗,这个年代,村民们是买不起冰箱的,要想喝点冰一点的水,最好的便是井水。
贺屿州家院子里有一口古井,井打得很深,古井里的水冬暖夏凉,她花了两个阳气值,在系统中间换了一小瓶糖精,简单粗暴的往水里一倒,就成了冰镇糖水。
大家还矜持着没人动,王学军正好坐在田坎上休息,那冒着丝丝凉气的冰镇糖水离他只有半臂之隔,但是碍于潘虹刚刚才和她打过架,又不好主动伸手。
“王学军同志,既然大家都客气,你就替大家先尝一尝!”说着,迟穗拿过他手里洋瓷碗,就从桶里舀了一碗出来,并再次递回他的手里。
王学军也顾不得那么多,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他本就口干舌燥,自己带来的水被太阳一晒,喝起来还是热的,根本不解暑,可是这两口冰镇糖水喝下去,简直太解渴了!
冰凉的井水浸润整个口腔,然后凉丝丝的从喉口滑过,就好像干了几个月的旱地,突然下了一场及时雨,嘴里那种炙热黏泞的酸涩感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回味不尽的甘甜。
“太舒服了!”王学军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其他人哪里还忍得住,纷纷拿起茶缸,你一碗我一碗的,喝起冰镇糖水来。
“贺大哥,你辛苦了,这一壶是给你的!”迟穗也没再去管桶,而是将手里的茶壶单独给贺屿州送去。
贺屿州干活快,为了不影响进度,两头飞奔,带来的茶水早就喝完了,这会儿接到她亲自送来的冰镇糖水,只觉得心里一暖。
“谢谢!”他简单的道了谢,然后将茶壶盖子一拧,咕咚咕咚的就下去了半瓶。
清凉甘甜,暑气顿消,仿佛刚刚的疲惫一扫而空。
唐心雨和潘虹自然是不好意思过去喝冰镇糖水,两人只好埋头干活。
在这个年代,糖可是稀有的东西,迟穗在井水里放的糖,估计是城里父母寄来的,大家吃人嘴短,刚刚心里那一点的不平衡也不复存在,话语间还隐隐开始有些讨好。
“迟知青,看你刚刚一个人提这么一大桶水过来,肯定也累坏了,活可以慢点干,搞不完的到时候大家一起帮你!”
“是啊,是啊,等会儿大伙一起帮你!”
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田间一下又热闹起来,迟穗很快就融入了干活的队伍。
她刚刚回去,从灶上面倒了一壶温水,随便的洗了洗身子,又用清水简单的洗了个头,这会儿身上干爽舒适,心情好了,干起活来力气也大了不少。
眼看快到中午,夏天日子长,大家早上出工时间又早,所以贺庆龙便早些让他们下工。
一听到下工,村民们跑得比兔子还快,知青们还是讲究许多,纷纷在在有水的田沟里清洗手脚。
迟穗眼睛尖的发现了水坑边的泥巴里有几个小洞,她对这种洞最熟悉不过,她小时候住在外公家,没少下田,这样湿润滑溜的洞口,不是泥鳅就是黄鳝。
她将裤脚高高挽起,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小腿,手脚麻利的干起活来。
迟穗细细嫩嫩的手插入泥土里,往外一翻,一条青色的泥鳅就落入眼帘,她将斗笠翻过来,不过就一会儿的功夫,十几条泥鳅、两条大黄鳝已经成功收入斗笠中。
知青们本来是要走的,可是看着迟穗的架势,大家都挪不动脚,要知道,泥鳅黄鳝什么的,近几年几乎被抓绝了,这可是难得的美味!
回想起昨天晚上的酸辣田鸡,大家口腔里已经自动分泌出唾液来。
迟穗将水坑边那一块有小洞的泥巴翻完以后,将斗笠里的泥鳅黄鳝倒进拎冰镇糖水的木桶里,又仔细的将泥巴清洗干净,准备收工。
“迟知青,你不再挖一点了吗?就是这几条小不点,每人还分不了一口!”王学军已经彻底拜倒在吃面前,也顾不得潘虹不高兴,巴巴的凑了上来。
“哦,这点泥鳅黄鳝,我打算做给贺大哥吃,感谢他今天的帮忙,今天中午,大家就不用煮我的饭了!”迟穗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根本没有要分享的意思。
潘虹眼见着王学军成了舔狗不说,到嘴边的食物又要飞了,当即怒气冲冲的就要过来抢木桶,
“迟穗,现在你可还是知青点的人,你的东西就是知青点的东西,除非你嫁给贺屿州,否则这东西你还真藏不了私!”
唐心雨这个时候也出来做调解员,“是啊,穗穗,你还没嫁人,咱们知青点的伙食又是在一起的,你这样把东西拎走,真的不合适。”
“嫁不嫁人,由迟知青说了算,至于这东西要给谁,合不合适,也由迟知青说了算!”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突然响起,贺屿州伸手就接过迟穗手里的木桶,一双眼睛犀利的扫过潘虹和唐心雨,
“今天有我在这,我看谁敢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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