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妤单手捂着额角,头痛欲裂,心情复杂。
今天这事起因是前两天永安郡主在宴席上听到肃王府的宛柔郡主对她的那群姐妹说今年上巳节,皇城那些贵女打算在临源阁玩些不一样的活动,具体活动是什么倒是没说,只说到时需要一名文武双全的男子配合,叮嘱她那些姐妹最好邀家中文武双全的兄长同游,好在上巳春嬉中拔得头筹。
永安郡主和宗宛柔从小不对付,她又是个事事都要争强的性子,派人打听到宗宛柔有意邀请平阳王世子宗纪上巳同游,主意便打到了宗纪头上。
宗纪虽是宗室旁支的世子,但这些年养在皇城,精通六艺,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近两年颇受当今圣上宠爱,时常伴君左右,前阵子还被圣上派出去办事,据说差事办的好,得了圣上好些赏赐。
若是有他在,上巳节斗诗赛马必然有如神助。
永安郡主当即派人去邀平阳王世子上巳节与她同游。
这种能出风头,又能给宗宛柔添堵的事,永安郡主自然不会放过。
派去平阳王府的人没多久便回来回话,说平阳王府的下人说世子近日身体不适,不便与永安郡主同游,请永安郡主见谅。
永安郡主当然不会见谅,她如果是那么好说话的人,那她就不是凶名远播的皇城女霸王了。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不管别人方不方便,同不同意,都必须按照她的意思来,加之当时派去平阳王府的人回话时,信阳侯府里她三叔家的堂妹姜娇也在她院子里,在她耳边煽风点火,说平阳王世子身姿挺拔,体态健硕,又是习武之人,看着不像容易生病的样子,又那么凑巧在她想邀请他游湖的时候生病,分明就是故意不给她面子。
永安郡主本就是个自私傲慢又没什么脑子的人,一听这话就觉得平阳王世子不识抬举,也不再下帖邀请,决定在上巳节这天派人直接把平阳王世子捉到临源阁去。
看这架势,人已经捉来了。
翡翠见她久不言语,依着以往永安郡主的性子揣摩她的心意,“这平阳王世子忒不知好歹,郡主诚心邀请,他竟找借口搪塞郡主,若不是为了堵他,郡主早便到临源阁了,也不至于惊马受伤,而且刚刚马还好好的,平阳王世子一来马就受惊了,可见这平阳王世子就是个扫把星,遇着他就没好事,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依我看,得抽他个几十鞭子,去去他身上的晦气。”
翡翠一脸谄媚得把火往平阳王世子身上引。
今日惊马,那畜牲难逃一死,但一匹马定是无法让郡主消气,若是能让郡主把怒气转移到别处,她们这些随侍婢女护卫也能少挨些罚。
珍珠看了翡翠一眼,又看向姜妤,欲言又止,平阳王世子如今深得圣上信任,在外面的名声也很好,便是丞相王爷见了他也要给几分薄面,不敢得罪他,整个皇城,也就她们郡主,还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不过她也清楚,以此劝诫郡主,必是火上浇油。
横竖郡主身份尊贵,无论惹了谁,背后都有圣上撑腰,她一个奴婢,只要尽忠职守,伺候好郡主便成了。
姜妤眼前一片发黑,听身边婢女这藐视平阳王世子的语气就知道,原主仗着她那个皇帝舅舅的宠爱是一点都不把一个堂堂的藩王世子放在眼里。
她虽有原主的记忆,但也不是全部都记得,有些书里写到她欺压平阳王世子的事她都不记得了,书里对永安郡主霸凌平阳王世子的具体描写不算多,而永安郡主这个混世魔王三天两头惹事,她打骂过哪些人自己都记不清楚,姜妤根本无从得知原主现在到底加诸在宗纪身上多少折磨。
原主作死,真是要把她坑惨了。
翡翠见她半晌也不说话,一个劲的在她耳边上眼药,“郡主您仔细想想,平阳王世子克您也不止这一次了,去年中秋节,陛下和贵妃在泰安殿设宴,您使人给他下药,结果自己误喝了酒,在冷水池子里泡了一两个时辰,事后发热在家里养了大半个月。”
这事姜妤倒是能想起来,毕竟遭了那么大的罪,永安郡主害人害己,要是原主还在,听到翡翠这么说,肯定也觉得宗纪是扫把星,但现在她穿成了永安郡主,她可不觉得永安郡主发生这些倒霉事是被宗纪克的,书里在永安郡主嫁给宗纪前描写的并不算多,只以宗纪的视角带过,写到她给宗纪带来的麻烦,并未写到永安郡主身上发生的事。
不过宗纪克永安郡主这话虽是无稽之谈,永安郡主那些倒霉事却与宗纪脱不了关系,以她对宗纪那个隐忍腹黑男的了解,这些倒霉事应该都是宗纪的手笔。
她本以为永安郡主的噩梦是从嫁入平阳王府才开始,早期宗纪为了避免暴露实力一直忍让她,现在看来宗纪即便是为了大局隐忍,给永安郡主这个蠢货点教训也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宗纪是什么人她最清楚不过,腹黑阴狠,多智近妖,心机深沉,对朝中众人的心思揣摩的一清二楚,姜妤看书时沉迷宗纪这个人设无可自拔,看他搞事业虐渣那是一个爽,但现在作为一个被他虐的渣,姜妤心情就很微妙了。
姜妤心痛的闭上眼睛。
翡翠自作主张道:“奴婢替您下去抽他。”
说着便撸着袖子要下车。
姜妤终于受不了这个从她一睁眼就在耳边叽叽喳喳不停煽风点火的小丫头了,掀开眼皮瞥了眼她兴奋搓手赶着出去作死的样,回忆永安郡主说话的语气,冷喝一声,“放肆,本郡主的事,何时轮到你做主了。”
翡翠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到马车上,“郡主饶命,奴婢绝无僭越之心。”
说着便俯首,砰砰砰的撞向马车底部,额心红了一片,“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郡主饶了奴婢这一回。”
翡翠的眼泪像断了弦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姜妤,“......”她不过就是训斥了她一句,阻止她出去作死,倒也不用如此吧。
姜妤放轻语气,“不必磕了,起吧。”
翡翠眼神更加绝望,她在郡主身边伺候多年,知道郡主脾气虽不好,但对身边惹她不快的下人,打罚过也就罢了,她亲自开口教训的都不算什么大事,像这样罚都懒得罚,怕是要赶她走了。
她这些年为了讨好郡主,跟在郡主身边狐假虎威得罪了不少人,倘若失去郡主庇佑,哪里还有她的活路呀。
当即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姜妤现在心思都在怎么讨好宗纪上,已经让她起来,也就没在意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起身准备出去向宗纪解释一下自己对他没有恶意。
至于要怎么解释,说真的她现在也还没想好,但也不能就这么把人晾在外面,永安郡主的车架受惊,九成九是他动了什么手脚,再不出面释放善意,说不准等会又要天降什么祸事到她身上了。
珍珠注意到她的动作,掀开马车帘子挂到一侧的金钩上,扶她下车。
姜妤弯身走出马车,捏了捏手心给自己打气。
不怕,原主作天作地最后都没死,书里面对永安郡主和平阳王世子的新婚之夜进行了描写,平阳王世子在进入婚房前,他身边那些幕僚下属在向他敬酒的时候都为他娶永安郡主这样不堪的女子为妻感到不平。
宗纪倒不是个矫情的人,他娶永安郡主是为了博取圣上的信任和她背后信阳侯府的势力,并不觉得委屈,甚至同他的好友说过,永安郡主既是他的妻子,他就会让她得到平阳王世子妃该有的尊荣。
不过再好的脾气也抵不过新婚之夜永安郡主就咒骂宗纪,甚至出言羞辱宗纪已经过世的母亲。
所以她现在补过,应该还……能挽回一波好感吧?
侍立在马车前的随从见郡主出来,跪俯于地,肩腰一平,姜妤只犹豫一瞬,便探着脚踩上随从的后背,在珍珠的搀扶走下马车。
信阳侯府的随从护卫跪了一片,为首的陈护卫带头请罚,“属下失职,请郡主责罚。”
姜妤没理会他,略一偏头,目光正落在不远处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上,眸中霎时溢满惊艳。
初春的风,和煦绵长,宗纪一身白色长衫,立在人群之间,清隽俊朗,腰系剑钩,垂挂玉坠,金光从琉璃瓦上擦下,映在他俊美的侧脸,剑眉星眸,皎皎如同天上月。
不知是不是错觉,姜妤隐约听到自己心口跳动的声音。
这人,也好看了吧!!!
记忆里宗纪便是永安郡主见过的最俊朗的男子,只是凭借回忆,远没有亲眼所见这么震撼,也难怪永安郡主这个好色之徒喜欢纠缠于他。
只是美男美则美矣,却是带刺的玫瑰,披着羊皮的狼。
想到永安郡主嫁入平阳王府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凄惨之状,姜妤再看向那张如玉脸庞,便觉后背发毛。
许是她注视太久,宗纪微抬眼睫,看向她,微微颔首。
姜妤敛住心神,向他走了过去,站在他左后方的青衣护卫目光警惕的看着她,抬手搭在腰间配剑上方,往宗纪的方向挪了一步,做出保护姿态。
姜妤注意到护卫的动作,面上不显,心里暗叹原主作孽,看给人家护卫吓的,她就想凑近些好说话,搞得像她要袭击他主子一样。
原主喜好华奢,发髻上簪饰繁多,衣裙曳地,姜妤忍着脖子的不适,快要走到宗纪面前时不小心踩住裙角,脚下一绊,直直向宗纪栽了过去。
宗纪侧身躲过,好在珍珠眼疾手快,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姜妤站在刚刚宗纪站的位置,回身看他。
宗纪又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与姜妤之间的距离,温声关切:“永安郡主,没事吧?”
主动关怀,轻飘飘的,好像刚刚躲闪不救的人,不是他一样。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