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誉听到姜妤让人备了软轿,看了眼姜妤头上的伤,担心道:“姐你才受了伤,还是在家里歇着吧,教训严文轩这么点事交给我,包你满意。”
姜誉以为姜妤这是要出府亲自去教训严文轩。
姜妤注意到珍珠看了自己好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没搭理姜誉,微微挪动了下身子,问珍珠,“你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珍珠垂着头,斟酌了会,说:“刚三小姐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她一来奴婢便察觉到了,二公子同郡主说要找人打严御史应该也被三小姐听到了,三小姐年轻,怕是说话没什么忌讳。”
这话说的相当委婉,但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她觉得三小姐会把这事宣扬出去。
姜妤挑眉看着姜誉,姜誉一下跳了起来,搓着拳头,骂骂咧咧的说:“怎么那么不巧,让三妹听见了,真是便宜严文轩那个龟孙了。”
姜誉要教训严文轩,不怕严文轩知道,只要不让严文轩抓到证据,闹到圣上那里去他也不怕,但这事让姜娇听见了就相当于他三婶知道了,三婶那点小心思大家都清楚,怕他继承侯府的爵位,天天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大,就等着揪他的小辫子好在老夫人和大伯父面前贬低他,姜誉最受不了她那一套装腔作势为了侯府面子的样子。
“御史台那些言官就是欠教训,我们这些纨绔子弟虽然游手好闲,可也没用他们家的银子养,我们在街上打架损坏的物件也都是按着价钱赔偿的,也没碍着他们什么事,他们却整日揪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活像我们扒了他们家祖坟似的,姐你胁迫平阳王世子,平阳王世子都不计较,姓严的拱什么火,就这么放过他,往后那些言官岂不是要以为我们信阳侯府怕了他们,更加放肆?”
姜誉想想就觉得不甘心。
姜妤看他脸上憋着坏,跃跃欲试的样子,把帷帽戴到头上,慢悠悠地说:“打他一顿又有什么用,言官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把他们惹急了,圣上对着他们都觉得头疼,说了这事你别管,我心里自有打算,你若是轻举妄动给我惹事,我剥了你的皮。”
姜二公子在外面呼风唤雨,手底下一群以他为首的纨绔子弟,但要论起恶劣程度,他在他堂姐永安郡主面前还真是小巫见大巫,是以他觉得姜妤亲自动手,严文轩不死也得脱层皮,当即就笑了,狗腿的捏拳给姜妤捶肩,“姐,我听你的,绝对不动严文轩。”
姜妤挥开他的胳膊,带着珍珠几个婢女出府。
半个时辰后,轿子停在一条热闹的大街。
姜妤下了轿子,带着珍珠玛瑙两个转身进了聚贤堂,其他人留在原处候着。
聚贤堂是一家书肆,姜妤此行的目的很明确,把《女则》《女诫》等这个时代女子必读的书买回去熟背,倒不是她赞同这些人给女人束缚的条条框框,而是想到梦中宗纪借着永安郡主的坏名声杀人,永安郡主百口莫辩的场景,便觉得自己有必要熟知这里世人认为女子该有的样子。
不过就是背几本书,照着书中的样子立个完美人设罢了,类似于现代经纪公司给艺人营销立人设,让世人看到他们想看的样子,这套路她最熟悉不过。
宗纪杀人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比狠自己这辈子没机会赢过他,但是飙演技,自己未必会输。
姜妤一进去,就见一层大堂通透明净,只挨着墙根置了黑漆描金多宝格书柜,一格一格摆满了书,每一个小书柜前摆放一套黄花梨木桌椅供客人休息看书,中间隔了花鸟梅兰等风景丝绸屏风,雅致大方。
店主一见姜妤衣着富贵,身上衣服的料子便是普通官宦人家也不易得到,极有眼色的亲迎了过来,永安郡主平日里出行排场极大,且她从未到过书肆这种地方,今日姜妤带着帷帽,店主不知她就是传闻中恶行昭彰的永安郡主,只是看出她身份不凡,便恭敬着说了一堆好话。
“小姐想找什么书,小人可以为小姐引路。”
珍珠玛瑙两个丫头都不知道郡主亲自过来要买什么书,不能代为回答。
姜妤坦然的说出了女则女诫两本书的名字,珍珠昨日听她和宗纪说过要借这两本书,反应倒算正常,玛瑙被她这句话砸的有些懵。
郡主一向不喜欢看书,尤其是对女则女诫一类训导女子服从男子的书更是嗤之以鼻,曾经为了教导她读书的先生让她多看女则女诫这一句话便点火烧了整个书房,如今额头上带着伤,亲自到书肆买这两本书。
是为了用这两本书引火烧了严御史家的房子,还是为了把书页一页页的撕下逼迫严御史吃下?
无论哪一种,严御史身份特殊,届时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玛瑙悄悄挪到珍珠身边,推了下她的肩膀,想着要如何劝说郡主换个不那么高调的法子整治严御史。
珍珠拍了拍玛瑙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担心。
这两本书是郡主昨日就想看的,那时候还没有严御史参奏郡主这事呢。
两个人就在姜妤眼皮子底下做这些小动作,姜妤想不注意到都难,暗暗心想身边这几个婢女都是聪明机灵的。
贴身提点永安郡主都没能阻止她称霸皇城,永安郡主,是个狼人。
姜妤从聚贤堂出来时,除了刚开始让店主找的《女则》《女诫》,她又在里面转了一圈,挑了《贤后史册》《女论语》等教导女子和顺温婉的书。
刚走到门旁,正前方的街道上便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一群黑衣人头戴黑纱斗笠,看不清脸,围着一个麻袋拳打脚踢。
周围行人远远避开不敢靠近,同情的看着被麻袋套上的人。
麻袋里的人拼命挣扎,“尔等何人,居然当街殴打朝廷命官,唔——”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其中一人直接将他拎起来像踢沙包一样一人一脚,态度嚣张,竟是一点都不畏惧朝廷命官这四个字。
姜妤瞥了眼怀里书册最上层那一本《贤后史册》,觉得是她扭转名声的时候了,高呼道:“京畿重地,何人行凶?”
原本围观不敢出声的行人见终于有人出言阻止,且姜妤身后还跟着仆从护卫,一看就是官家小姐,便像见着救星一样,“贵人,这伙人在此闹事,京卫营的人到现在都没来,你可要帮帮忙呀。”
那伙人果然嚣张,听到姜妤的话竟是头都未抬,只顾踢打麻袋中的人,姜妤对信阳侯府的护卫命令道:“去,我倒要看看,何人胆子那么大,当着我的面行凶。”
陈护卫得了令,飞身一跃,一脚踹倒两个人,那伙人显然没想到半路会杀出程咬金,抬头一看认出是信阳侯府的陈护卫,面面相觑,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两个小厮把麻袋里的人放出来,那人双手抱头,鼻青脸肿的蹲在地上,一身青色宽袖袍子,浑身颤抖着不敢站起来。
永安郡主身边的小厮平时霸凌人习惯了,头一回救人,挺新鲜的,习惯性的踢了那人一脚,“喂,我家小姐救了你,还不起来谢恩。”
那人被打的脑袋都懵了,晕头转向的被两个小厮扶起来,冲着相反的方向作揖,把围观的百姓都逗乐了。
小厮推了他一把,“在这边。”
姜妤斥道:“不得无礼。”
她今日一身鹅黄色绣花长裙,袖角领口皆绣着金丝线,气质不凡,帷帽上的纱布遮住了脸,琉璃瓦折下的金光镀到她身上,更为她蒙上了一层神秘感。
周围百姓交口称赞,说她是女菩萨下凡,心肠慈善。
姜妤被夸得飘飘然,她虽不似原主横行霸道,却也没感受过这般被人敬仰的感觉,一瞬间,作为未来大宏皇后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被打的那人向她道谢。
姜妤手里捧着《贤后史册》,正气凛然道:“大人不必多礼,我只是路见不平,看不惯这等横行霸道之事,尽自己所能罢了,不足挂齿。”
此言一出,信阳侯府的人皆是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康定皇城最横行霸道之人,难道不是她们家郡主吗?
姜妤要立贤后人设,当然不会做好事不留名,只是还没等她不着痕迹的露出自己的身份,一阵风将她面前的纱布吹开一角,就听到一道暴怒的声音,“你是永安郡主。”
刚刚被她解救向她道谢的那人面目狰狞的指着她,“是你害我。”
姜妤一愣,刚刚还簇拥着她夸她是女菩萨的众人听到她的名号惊恐的看着她。
严文轩脸肿上青一片紫一片,莫说是姜妤了,便是珍珠等人刚刚没仔细瞧他,也没认出是严御史。
“永安郡主,你当街派人殴打朝廷命官,简直是无法无天。”
皇城之中有胆子这么殴打当朝御史的人不多,永安郡主恰恰是其中一个,严文轩早朝才参了姜妤,现在就被人在这闹市中套了麻袋殴打,看到姜妤戴着帷帽站在此处,当即笃定刚刚那伙人是姜妤派来的。
姜妤正欲解释,她带出来的那几个小厮作威作福惯了,一脚把严文轩踹翻到地上,还谄媚的向姜妤邀功,“郡主,这王八羔子满口喷粪,小人代您教训他。”
姜妤:“......”
严文轩气的嘴都哆嗦了,唇角抖了又抖朝着皇宫的方向拱手,大喊道:“在这京畿之地,横行霸道,一手遮天,残害百姓,无耻之尤,无耻之尤,今日我严文轩,必死荐圣上,为民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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