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原本门第不高,后来宁熙帝登基,奉养母孙贵妃为太后,孙家仰仗太后才得以跻身贵族的一席之地,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孙家子弟数次得宁熙帝抬举,早已忘了十多年前孙家连入宫参加寿宴的资格都没有。
孙靖雪从小便一副稳重端庄的模样,自持矜贵,瞧不上姜妤张扬跋扈,亦不太喜欢太子粗俗无礼,她喜欢平阳王世子那样温润如玉的男子。
可姜妤却仗势欺人,总是与平阳王世子过不去,因此她心里更加讨厌姜妤。
宗宛柔瞧出她的不喜,以为是太子一事戳了她的痛脚,掩着帕子继续挑拨,“听说前阵子姜妤又去求皇伯父给她和太子哥哥赐婚,皇伯父没答应,今日是皇伯父寿辰,估摸着她又要求皇伯父了,也不知皇伯父会不会答应她。”
宝和公主是宁熙帝与陈昭仪所出之女,身份比不上华阳公主这个嫡出长女倒也认了,只是姜妤一个郡主在宫里却盖过了她这个公主的风头,在宁熙帝跟前比她这个女儿还得脸。
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都先想着姜妤,听说上回她与姜妤都看上的花冠也被父皇私下送给了姜妤,这会对姜妤正是满腹怨气,听到宗宛柔提起姜妤想做太子妃一事,便冷笑一声,“太子妃要温柔贤淑,雍容大方,事关国体,岂是她想做便能做的。”
宁熙帝宠爱姜妤,但凡她想要的,都会给她,唯有太子妃的位子,是姜妤求而不得,只有说起此事,她心里才会觉得平衡。
宝和公主得意之下这些话脱口而出,之后意识到自己一个公主说出这等话不太妥当,便欲盖弥彰道:“选太子妃的事由父皇和皇祖母做主便好,你们便不要妄猜圣意了。”
宗宛柔道:“圣意自然不敢揣测,我们说些别的吧,听说姜妤刚刚入宫,轿子都没坐,在宫道上跑着追了平阳王世子很久,你们猜,她这是何意啊?”
平阳王世子是圣上宠臣,听说圣上的许多秘案都交由他去查,如今皇室宗亲都不敢得罪他,生怕他查到自己头上,宗宛柔自己也被家里叮嘱不要无端招惹了宗纪,但她笃定姜妤这个蠢货不会审时度势,故此在上巳节前故意怂恿姜妤去找宗纪陪她同游,姜妤果然上当,不仅派人去强绑了宗纪,还把弹劾她的严御史打了一顿。
如今圣上寿辰还对着平阳王世子追着不放,宗宛柔瞧见姜妤带了鞭子来,就等着看姜妤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孙靖雪听说姜妤又找宗纪麻烦了,不由看向宗亲席位,恰好看见宗纪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
他一出现,喧哗的大殿稍静了些,姜妤也扭头看向门外,宗纪敏锐的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眸同她对视。
姜妤想到他的玉佩在自己这里,这里人太多,她现在把玉佩还给他太过招眼,勾起唇角笑了笑算是与他打招呼,宗纪神色阴沉的盯了她一会,转身向席位上走去。
他是藩王世子,近些年又得圣上信任,席位靠前,与姜妤相距不远。
姜妤看着他撩袍坐下,觉得他有些奇怪,往常面上总是挂着笑,今日圣上寿辰,他竟摆出这样一张冷淡脸。
姜妤正纳闷着,就听华阳公主道:“你刚追着宗纪做什么了,把人惹成这样?”
“我惹的?”
华阳公主笑,“难道不是你追他?”
姜妤真冤,“我追他只是为了要回我的鞭子罢了,刚刚在宫门口遇到霍将军排查,不许我带鞭子入宫,还说怕有贼人闯入会挟持我抢我的鞭子,我便让宗纪替我收着,想着入宫以后再要回来,真就只是追他要鞭子,没做别的。”
姜妤没说鞭子是宗纪主动要过去的,霍英彦没查他,华阳公主天资聪颖,那么说可能会怀疑到宗纪和霍英彦。
华阳公主听到霍英彦的名字,面上笑容淡了些,低垂着眼帘没再说话。
满宫皆知,华阳公主不喜霍英彦这位未来驸马,她原本的驸马,也不是霍英彦。
华阳公主与霍府嫡长子霍英哲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在她幼时圣上为她与霍英哲订下婚约,当朝嫡公主与贵妃内侄,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原本圣上订下的婚期是去年,宫中上下已经开始准备公主大婚,华阳公主欢喜待嫁,只可惜霍英哲却突然暴毙身亡。
霍家是太子外家,亦是因为霍贵妃生下太子才有今日荣耀,圣上只有太子这个儿子,他希望公主的外家荣国公府能尽心尽力扶持太子,依旧想将公主下嫁霍家。
彼时霍家的几位嫡出公子皆以定亲,圣上权衡再三,将华阳公主赐婚给霍府四公子,霍英彦。
如今霍家最有出息的公子,北疆军营里最勇猛的少年将军,他是霍大人与青楼女子所生,在皇城也不是什么秘密。
华阳公主接受不了自己未来的驸马是前驸马的亲弟弟,更接受不了这样一个出身卑微如蝼蚁之人,但圣意难违,为了宣泄心中不满,她性情大变,自订下婚约以后便频繁出宫,与永安郡主一起驾车物色城中俊俏的少年郎,行为不羁。
听说她在京郊的别院里养了不少容貌俊美的面首,因为只是传言,并没有人亲眼见过,言官也无法参奏,圣上对女儿的这种行为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妤记得她不满这桩婚事,但没想到她对霍英彦的名字都如此反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转移话题。
“倒是我抢鞭子的时候不小心扯掉了他腰上佩戴的玉佩,不知他是不是为了这个生气。”
姜妤把宗纪的玉佩拿出来给华阳公主看,华阳公主到底不会给她使脸色,瞧了眼玉佩道:“这块玉佩我回回看见宗纪他都戴在身上,对他应该是很重要。”
姜妤心里咯噔一下,那他脸色那么难看肯定就是因为这块玉了。
姜妤抬眼去看他,周围的宗亲都在交头接耳的说笑,唯有他,正襟危坐,像座冰山一样。
他这样坐着,也没人敢招惹他,只是他周围好几个宗亲子弟面色怪异的看着他的后背,相互挤眉弄眼的不知想表达什么。
宗纪在宫道上让姜妤弄得心神不宁,临近泰安殿时才发现母妃留给他的玉佩不见了,心中慌乱,折回去也没找到,不知是丢了还是在姜妤那里,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心生警惕。
宗纪抬眸看向姜妤,她胳膊撑着下巴搭在案桌上,左手拎着一块玉晃动,朝他挤了下眼,笑得一脸讨好。
那块玉不是他的,他的玉很多人都见过,拿出来肯定会被人认出来,所以她拿了一块别的玉提醒他,他的玉佩在她那里。
只是这样一副场景落在别人眼里那就是活脱脱的皇城女霸王调戏俊美世子,宗宛柔那边一堆人又议论了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对着男子挤眉弄眼,简直是伤风败俗。”
说这话的是宝和公主,她不止是贬低姜妤,也在暗讽华阳公主。
华阳公主身份比她尊贵,她不敢得罪华阳公主这个嫡长姐,便将所有不满都发泄在姜妤身上。
她也是公主,她就不会做出这种有损皇室尊严的事。
玉佩没丢,宗纪心下安定,向一名小内侍招手,还未问话,太子带着韩序走了进来,殿内人纷纷起身行礼,太子心情好,免了众人礼,满脸喜色的走到华阳公主跟前问了好,同姜妤打了招呼,走向席位,一个内侍走到他身边附耳说了什么。
他挑了下眉,侧头打量宗纪,调笑道:“平阳王世子这是刚从哪个温柔乡里出来,连身衣裳都不换,沾着女人的唇脂便来给孤的父皇贺寿,孤倒是想知道,是什么样貌美的女子,竟能让行事谨慎的平阳王世子失了体统。”
唇脂?
翡翠和珍珠大惊失色,郡主刚刚追完平阳王世子之后,唇脂便淡了,该不会是郡主对世子做了什么吧。
姜妤也是心里一紧,她的唇脂抹宗纪身上了?
宗纪想到后背那柔软的触觉,听了太子的话,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起身,淡然的对着太子拱手,然后转身走向殿外。
太子哈哈大笑,“平阳王世子何必匆匆离去,不如你与孤说说,是哪位女子,若是宫里的女子,孤求父皇赏赐给你,也无不可。”
宗纪并未理会他,太子看着宗纪吃瘪的样子,心情极好,捏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
周围嗡声窃语。
“听说永安郡主从宫门口追了平阳王世子许久。”
“我看平阳王世子后背上的唇脂和永安郡主唇上的颜色很像。”
“平阳王世子今日一来脸色就不好,姜妤适才还挑衅他了。”
“平阳王世子不是无视礼法之人,这唇脂应当是纠缠之下弄上去的。”至于是谁纠缠,不言而喻,整个大宏,敢纠缠平阳王世子的,便只有那位胡作非为的永安郡主了。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姜妤,姜妤心虚,假装若无其事的扭头和华阳公主聊天。
太子闻言,脸上兴味的笑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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