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远因调戏永安郡主被杖责三十贬到玉清宫做苦力的事传出去后, 皇城那些世族子弟更加视姜妤为洪水猛兽,民间甚至流传了一句话, 叫宁惹老虎不惹永安郡主。
惹怒了老虎顶多一个人倒霉,招惹了永安郡主,一家子都跟着倒霉。
连世族夫人在家中举办宴席都不给她下帖,当然从前永安郡主也瞧不上那些普通世家夫人举办的宴席,对姜妤来说就更没什么影响了,天气闷热,她也懒得总是往外面跑,近来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无事的时候就把苏绮荷叫过来聊聊天。
聊天的内容当然是三句话不离宗纪。
基本上都是她在说,苏绮荷默默的听。
诸如世子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男人、世子文武双全、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此类的话,姜妤都快念叨几百遍了。
她无时无刻不在感慨宗纪的好,想着苏绮荷既然是宗纪的人,她在她面前只管使劲的夸宗纪就完事了,这些话总能传到宗纪的耳朵里,但她让人盯了苏绮荷很多天,都不见她有什么动静,天天都待在她自己的小院子里, 练练杂技, 跳跳舞,连信阳侯府都没出过,更别说和宗纪见面,把自己夸宗纪的那些话都告诉宗纪了。
姜妤觉得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那些溢美之词, 都白夸了。
苏绮荷没行动,倒是有人行动了。
信阳侯只是照例关怀女儿的生活,把女儿身边几个贴身婢女叫过去,询问她们郡主近来有没有提起过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他好替女儿寻来,便听婢女翡翠吞吞吐吐的说郡主似是迷上了平阳王世子宗纪,如今眼里嘴里都只有平阳王世子,也不爱上街物色美男了,也不进宫找太子殿下了,整日就对着一个外头带回来的杂耍艺人念叨平阳王世子的好,变着法的送东西给平阳王世子。
甚至看起了一些枯燥乏味的书,很明显就是为了平阳王世子看的。
信阳侯一听这还了得,把几个婢女遣回去以后便在自己的屋里走来走去,他双手负后,踱着步子思考女儿的终身大事,宗纪人虽然在皇城,但他早晚是要回去继承平阳王之位的,阿妤如果嫁给了宗纪,便要跟着宗纪去平阳,那就是远嫁了,皇城到平阳那么远,阿妤若是被欺负了,他也赶不及过去给阿妤撑腰。
他坐立难安,想着想着,人便走到了栖霞院外,这会姜妤正巧在院子里荡秋千,那个秋千架还是他亲手架起来的,从前阿妤总是不愿意坐,甚至奚落他这个做父亲的矫情,堂堂一个信阳侯,偏要学那种贫贱百姓人家砍几根破木头搭个破架子送人,也不知道是在寒掺谁,她说这话时还不屑的踹了一脚秋千架,说她才不会坐那种破烂玩意。
那一次信阳侯真的被女儿的态度伤了心,他是看到女儿在宫里由圣上推着荡秋千的,她笑得很开心,但她却不喜欢自己给她做的秋千,或者说,她是不喜欢他这个父亲,她的眼里,从来都只有舅舅。
信阳侯目不转睛地看着姜妤,她胳膊搭在两侧的绳子上,两个脚腕交叠在一起,由婢女推着,一脸兴致盎然。
她没看见信阳侯,珍珠提醒了她才往院门外看,信阳侯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总是担心姜妤看到他会不高兴,他想多看一会女儿的笑。
“爹,你来了,快进来啊。”
姜妤停下来,笑着朝信阳侯招手。
信阳侯顿时有些无措,搓了搓手,抬脚迈了进去,他想看到女儿了他要笑,但越面对女儿他就越紧张,多年来行军打仗养成的习惯,越紧张就越压着性子不能让人看出来,是以他此刻板着张脸,冷得能冻死人。
姜妤院子里的婢女都怕他,以为伺候郡主又出了什么纰漏,让侯爷不满,来罚他们了,唯有姜妤知道,这个爹严肃的表情下隐藏的其实是不知道怎么跟女儿相处。
信阳侯走道姜妤身后,接替了翡翠的位置,双手握住绳子,轻轻的推,姜妤让他推高点,他完全是个听话又没有主见的爹,就按照姜妤的指挥,使劲一推。
姜妤的身体像剑一样飞出去,又落回来,她胆子也大,摇那么高也不怕,院里伺候的几个婢女都吓傻了,这侯爷推秋千,也太没轻没重了,推那么高,万一把郡主甩出去怎么办。
“阿妤,爹爹推的怎么样?”信阳侯问。
姜妤说:“还是爹厉害,这样玩秋千才爽快嘛。”
信阳侯得到了夸奖,按捺不住喜色。
“还想再高些吗?爹爹还能把你推的更高。”
其实已经差不多了,但姜妤不想扰了他的积极性,便道:“可以呀。”
于是信阳侯铆足了劲的推,他本就是军中大老粗出身,又有心在女儿面前展示一番自己猛虎般的力量,听着女儿欢快的呼声,他一下比一下猛。
“阿妤,爹爹怎么样?”
姜妤摇多了,头有点晕,向后仰着脖子冲着信阳侯微笑,“爹爹真厉害。”
“是吗?”信阳侯更有劲了,“爹爹还可以更厉害。”
他向后退了两步,甩了甩膀子,有一种要发力让姜妤飞上天的架势,姜妤吓得眼睛都瞪圆了,连忙喊道:“爹,爹,不必了,还是慢慢推,我们说说话吧。”
这是什么直男爹?
信阳侯也反应过来自己推女儿和别的父女不太一样了,激动的心冷静了下,问道:“阿妤喜欢这个秋千吗?”
姜妤点头道:“挺好,就是有点小。”
“那爹再重新给你做个大的,这个还是你十岁那年做的,是有点小了。”
姜妤听出来这个秋千是信阳侯做的了,她对信阳侯做秋千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就没追忆往昔,脚掌贴住地面停了下来,回身抱住信阳侯的腰,“谢谢爹,你真是世上最好的爹。”
信阳侯半边身子都麻了,脸色瞬间明亮,搂住姜妤的肩膀,“阿妤也是世上最乖巧懂事的女儿。”
父女俩一阵互捧,信阳侯又想起了女儿喜欢宗纪的事,只要是女儿想要的,他都要尽全力满足她。
“阿妤,爹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姜妤看着他,好笑道:“你是我爹,我们当然会一辈子在一起。”
信阳侯春唇角翕动,似有些难以启齿,“爹的意思是,你日后成亲了,能不能把爹一起带着?”
姜妤:“......”
这不太好吧,从来没听说过成亲还带爹的,不过她爹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倒也能理解。
“可以啊,到时候我就把爹接到身边住,姑爷要是不同意,那我就回信阳侯府。”
信阳侯连忙道:“这不行,你以后自是要和你夫君好好过日子的,怎么能为了和爹一起住就回娘家呢,爹就是随口说说,你不必当真。”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姜妤,一丝声音也无。
姜妤知道,他哭了。
她的喉咙也酸酸的,她长长的吸了口气,又吐了出去。
信阳侯再次转过身来,脸色也恢复正常,轻轻的推着秋千架。
“爹等会就给你重新做一个。”
姜妤道:“不着急,今日天色不早了,等会爹还要陪我吃晚饭呢,哪有空做秋千,而且我想和爹一起做。”
信阳侯听她和自己一起,整颗心都雀跃了起来,“那就明天。”
“明天不行,明天我要进宫看舅舅。”
信阳侯又开始嫉妒了。
“他有什么好看的?”
姜妤说:“我也有阵子没进宫了,再不去舅舅该想我了。”
信阳侯酸不拉几的哼了一声。
“要不爹和我一起去?”
信阳侯微抬下巴,“明日爹送你入宫,就不去见圣上了,圣上近来火气旺,训斥了不少朝臣。”
信阳侯委婉的向女儿告状。
姜妤听懂了,她爹也是被训的朝臣之一。
“舅舅为什么训您?”
信阳侯非常傲娇,“我不知道,他无理取闹,我没听他说了什么。”
姜妤:“......”
信阳侯见姜妤没什么表示,继续对宁熙帝发动人身攻击,“今日早朝,见他嘴角起了一个大火疱,不知是不是肝火旺盛。”骂人骂的,信阳侯很是幸灾乐祸。
姜妤听了连忙让珍珠去府医那里要降火的药,准备明日进宫给宁熙帝送过去。
宁熙帝身边有御医照顾着,自然不会缺降火解热的药,她也不指望宁熙帝用她的药,不过是哄宁熙帝开心罢了,心情好了,比什么药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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