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妤吃得半饱, 看着时辰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出去狩猎的人就该回来了, 便不打算再走远,正准备出去带着珍珠在附近转一转, 余光瞥见案桌上摆了一个棋盘, 棋盘上黑白子厮杀激烈, 不分伯仲。
宗纪这是跟谁下的棋啊, 人都走了, 棋盘还没收起来,这次狩猎场上,也没见他和谁走的近, 难不成, 他就是传说中的, 自己和自己下棋?
宗纪缓步走到案桌前坐下, 手里捏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 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会下棋吗?”
这说的什么话, 也太小瞧人了。
“这又不难。”
她回答的很快, 话一脱口才想到原主是最不爱这些琴棋书画的玩意了,便打着马虎眼说:“我很小的时候便会下了,但没太同别人下过,那些人总输给我,太简单了,玩几回就没意思了。”
她语气不屑,一副孤独求败的样子。
宗纪淡笑着挑眉,“要不要来几盘?”
姜妤知道自己肯定玩不过他, 但眼下实在无趣,且她刚刚说的话在别人听来可能是那些陪她下棋的人忌惮她的身份,故意让着她,但对于她来说却是半真半假。
她确实是很小的时候就会下棋了,她是爷爷奶奶带大的,爷爷喜欢下棋,奶奶对下棋不感兴趣,闲暇时在院子里,爷爷便喜欢拉着她下棋,她虽然比不过爷爷,但在她家那一片,同龄的小伙伴中没有能比得过她的,后来再大些,幼时的一群伙伴分隔开,一群人围着小桌子下棋的记忆便渐渐埋藏在脑海深处,她也不再下棋了。
这会听宗纪提议,她便按捺不住勾起了瘾头,不知不觉就挪到宗纪对面,指着棋盘上的棋子说:“那这一盘要收吗?”
宗纪嗯了一声,姜妤便捧着棋盒把白子收到自己旁边。
她下棋习惯性用白子,因为觉得白子比黑子好看。
棋盘收拾好,姜妤手指捏了一枚棋子,抬头问道:“世子,按照规则,应该黑子先下,不过我觉得黑子白子其实都是一样的,先行的占点便宜,你看你能不能把这个便宜让给我呢。”
姜妤面色坦然,占便宜占的理直气壮。
宗纪看了眼她晶亮的眸子,抬了下手,示意她先行。
姜妤唇角上扬,喜滋滋的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宗纪紧贴着她的白子落了一子。
刚开始棋盘上没什么棋子,看不出局势,双方落子都很快,渐渐姜妤的速度就慢了下来,斟酌许久方犹豫的落子,但见宗纪依然是面色从容,每每她落下棋子之际他便直接跟着落下。
姜妤托着下巴,面色凝重的盯着棋盘,棋过一半,开始变化风格。
宗纪看出来她这是布了陷阱,瞧她神情专注,便假装没有发现她的陷阱。
姜妤捏着棋子,依旧是小心斟酌,并没有因为他跳入陷阱就洋洋得意,倒叫宗纪高看了她几分,她下棋不怎么样,心性倒还算稳定,不骄不躁。
宗纪不动声色的让着她,最后胜了她几子。
姜妤早知自己肯定比不过他,但真输了的时候还是被激起了该死的胜负欲,且她瞧着自己输得也不算多,而且她都很多年没下棋了,宗纪却经常下,自己要是在顺顺手,说不定就赢他了。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意犹未尽,“再来。”
第二局依旧是她拿白子先行,这一局她自以为知道了些宗纪的底,自信了许多,最后她还是输了几子。
如此输了几局,姜妤也看出来宗纪是在让着自己了,外面已经开始催饭,宗纪见姜妤还跃跃欲试,上了瘾的样子,笑着说:“先吃饭吧。”
“我不饿,再玩一盘吧。”总不能一局都不赢,也太没面子了,而且她已经看透了宗纪上一盘的棋路,得趁热打铁练练手。
她不愿意走,宗纪好脾气的说:“再玩一盘就吃饭。”
“好。”
姜妤爽快的答应了,没走几步棋,她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败势,宗纪这一盘的棋风比之前凌厉了许多,想迅速结束棋局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
姜妤有一种提线木偶,被人家提着走的感觉,抬起头,目光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一脸你欺负我的表情。
宗纪唇角轻扬,好心情的说:“到你了。”
她虽然每局都输,但宗纪发现她进步很快,看得懂他每一局的思路,最难得的是明知败局已定,却丝毫都不气馁尽力下好每一局。
姜妤硬撑着战局,宗纪放缓了攻势,他捏着棋子正要落子,姜妤突然说道:“小心啊,我可是设了陷阱的。”
她抬眸看着他,眼睛又黑又亮,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笑。
心理战术,可惜棋艺差别太大,耍什么招都没有用。
宗纪毫不犹豫的落了子,姜妤突然嚷了起来,指着他落下的位置说:“这里是我要下的。”
宗纪微怔,姜妤已经把他的黑子拿起来塞回他的掌心,把她上一步走的白子移了过去,眼睛瞅着棋盘,也不看他,“刚刚那步我是要走这里的,我走错了,你再重新下吧。”
宗纪反应过来姜妤这是开始耍赖了,微微一笑,也不与她计较,重新下在了别处。
赖棋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刚开始还只是默默移开他的棋子说自己放错了,到后面直接上手按着他的胳膊让他把她摇摆不定的几个位置都给她留下来,不能放。
宗纪也不生气,毕竟今日也算开了眼,这种赖棋的方式,恐怕也只有姜妤才能做的出来。
姜妤终于赢了一盘,站起来雀跃得说:“我赢了。”
宗纪笑,“你就是这么赢得?不觉得胜之不武?”
姜妤梗着脖子,“你比我大几岁,本来就该让着我,你与我比,赢了皆是胜之不武,只有我赢了,那才叫实至名归。”
宗纪:“......”还有这种逻辑?
宴义和珍珠提着食盒子进来,听到姜妤说她赢了,不可思议的凑过去看,还真是白子赢了。
宴义一本正经的夸她,“除了圣上,郡主还是头一个下棋赢了世子的。”
姜妤毫不心虚的说:“那我也是赢了,吃饭了。”
她丝毫没想起来这里是宗纪的帐子,洗了手就坐在了桌子前,她笑得开怀,宴义回身问宗纪,“世子,您真输给郡主了?”
宗纪唇角轻翘,“你没看到棋局吗?”
棋局上是他输了,谁知道他是怎么输的。
姜妤正在吃饭,帐子外传来通报,“世子,永安郡主可在这里,太子殿下请她。”
姜妤一愣,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太子已经掀了帐子闯了进来。
“阿妤。”
太子冷着脸冲到姜妤面前,身后跟着宝和公主,努着嘴说:“我就说她在这里吧,皇兄还不信,现在亲眼瞧见了,可别说我骗你了。”
太子眼睛紧紧的盯住姜妤,宗纪淡淡道:“太子,郡主在臣这里用膳,应该没有触犯大宏律法吧。”
营帐里剑拔弩张,太子看到姜妤与宗纪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吃饭,胸口烈火直蹿,他最疼爱的表妹,竟和他最不喜欢的人如此亲近。
隐约有什么要离他而去了,他失了神的说:“阿妤,跟孤走。”
姜妤知道定是宝和公主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在这里闹起来,对谁都不好。
她不慌不忙的对着太子说:“我在这里是向平阳王世子讨教棋艺,殿下找我有事吗?”
太子凝着眉道:“阿妤,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那么好了,你想下棋可以来找我啊,我陪你。”
“殿下是一国储君,事务繁忙,我怎么好打扰殿下呢,殿下难道忘了,我之前与殿下说过的话了吗?”
太子听她这么说,心口一涩,她早就与他说清楚了,她不再喜欢他了。
“殿下,圣上召见,请您过去。”
外面传来汪祺福的声音,应该是宁熙帝知道他过来,怕他闹事。
营帐里又只剩下姜妤和宗纪了,出了这档子事,姜妤也没胃口再吃了,她看着宗纪的脸色,开口道:“太子殿下性子急躁,他应该是找我有事,世子不要与他计较。”
宗纪漠然道:“郡主说笑了,臣怎么敢与太子殿下计较,怕是要劳您向太子殿下求个情,莫要与臣计较了。”
姜妤愣了下,点头道:“世子放心,我这就去太子殿下那里给你求情。”
她转身就走,宗纪脸色一沉,见她真掀了帘子走了个干脆,气得双手背到了身后。
这个混账,她还真去找太子求情了。
“宴义。”
宗纪喊了一声,帐子掀开,有人走进来,他听着脚步声不像是宴义的,面容缓和些,姜妤走到宗纪身后站了会,叹了口气说:“世子,你别生气,要气你就气太子殿下和宝和公主吧,别生我气,这事与我无关。”
宗纪:“......”
“你不是走了吗?”
“世子,我与太子殿下只是表兄妹,便是他愿意照顾我这个表妹,那未来太子妃也不会喜欢我总是往他面前跑,我不能帮你求情了,他要是跟你计较,我相信以你的才智,必然能够应对。”
她说完招呼都没打,又走了。
宗纪转身看到她消失在的背影,上扬的唇角又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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