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祷这番话说的着实欠扁又招恨。
什么叫你也想死,但是神喜欢你不让你死。
自大旱以来,部落里死了那么多的人,合着都是不招神待见的呗?
但,祝祷确实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不但精神气看着比往日里强了许多,就是身上都长了些肉,明显的胖了。
这年头,能不饿死就已经是神保佑了,他孤身一人在山上竟然还能长肉,就由不得人们不多想了。联想到小豆子之前说的,神给他送吃的的话,一些心思活络的人眼神闪烁,说不得,祝祷能养胖,也是因为神的庇佑呢。而无论是小豆子还是祝祷,都是被巫祝推出去当替罪羊的,换句话说,都是不受巫祝待见的。巫祝不待见的神就庇佑……嘶~这么一看,神确实是看巫祝不顺眼啊!
那么,巫祝遭神厌恶,降灾,祸及部落的事情就十分可信了!
想“明白”了的人互相交换一个隐秘的眼神,不约而同的站在祝祷这边,劝说巫祝,“既然有祝祷陪着,巫祝你就随他一起上山吧。等过两天没事了,我们再把你们接下来。”要是还能接下来的话。
“是呀,巫祝你就别耽搁了,你多耽搁一天,咱们部落的人就多受一天灾,你也是在咱们部落长大的,看着族人受苦,你就忍心?”语气抱怨不满,恨不得直接把巫祝打包扔山上去。
“其实我们都很信你,你的作为大家也都看在眼里。许是神对你有什么误会,你上山好好的跟神道个歉,把误会解除了也就没事了。”看似宽慰的话其实直接把锅扣在了巫祝身上。
阿涵无奈的瞅着巫祝,“既然大家伙都这么说,你就暂时在山上休息两天吧。你放心,好歹你是巫祝,直接上山就行,就不对你用药了。”旁人可都是用药物迷晕之后抬上山的。不让你昏迷,让你清醒着上山,怎么样,够意思吧?
巫祝气了个倒仰,咬牙切齿,“你们竟敢!”以往他走到哪儿不是被捧着敬着,现在不过一些莫须有的猜测,这些人竟然落井下石,咄咄逼人至此,简直可恶至极!等此事过了,他必然要这些人好看!
祝祷笑眯眯的抄着手在旁边站着,也不掺和,说实话,看他们狗咬狗挺爽的,要是有板凳零食就更好了。
之前说话的汉子一脸无辜的瞅着巫祝,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这有什么敢不敢的呢?只要为部落好,哪怕有危险,我们也是要去做的,你身为巫祝,更应该理解我们的心情吧?前巫祝就是为了救人,才在祈福的途中被猛兽袭击身亡的。前巫祝不知道往林子里去有危险吗?他知道,但他更知道他的责任,所以他义无反顾的去了。为了一个人,前巫祝尚且能如此,现在为了整个部落,巫祝你也不会退缩吧?”
祝祷神情恍惚一下。
他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却如同雾里看花一样,只有个大概的印象。就比如原主生父的事情,记忆里他只知道原主的父亲是在外出祈福的途中被野兽袭击而亡,具体怎么个经过却不清楚。
现在听别人提起,这片记忆仿佛被擦去水雾的镜子,清晰起来。
原主的父亲虽然刻板严谨不苟言笑,却十分负责,对待部落的每一个人都一视同仁。当时部落的一个人跟着狩猎队出去狩猎时被猛兽所伤,又从山坡上滚下去被树枝穿透小腿,伤势太重狩猎队的人不敢挪动他,就忙着派人回部落报信,请前巫祝过去祈福医治。
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前巫祝做这样的事情已经做得驾轻就熟,想也没想就拿着工具箱跟着走了,结果半路上碰到一只饿极了的猛虎。跟着前巫祝一起出去的人吓得撒丫子就跑,可怜前巫祝手里拎着工具箱,本人又是常年做研究没怎么锻炼过的,可不就被抛在最后葬身虎口?
那两个跑掉的族人缓过劲来也知道前巫祝死了事情要糟,要是让族人们知道他们把前巫祝撇下不管,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巫祝虽然不管事,但在部落里绝对是无可替代,不可或缺的。
不能说实话,只能把责任往前巫祝身上推。事后他们就对外宣称,在祈福的路上前巫祝不顾他们的劝阻非要先去挖药材,最后招惹了一头猛虎。大约那株药材是猛虎守护的,故此猛虎只对着前巫祝咬。他们好不容易把前巫祝抢回来,前巫祝的身体已经被咬的稀巴烂,连药材都丢了。
前巫祝痴迷药材的事情人尽皆知,虽然前巫祝不是做事没有分寸的人,但偶尔犯一下倔也不是不可能,不然好好的猛虎怎么不咬别人,专门盯着他咬呢?
这么一想,虽然觉得前巫祝被咬死挺惨的,但也觉得他是活该,自作自受。
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因为前巫祝半路死了,那个重伤的男人没有得到救治,重伤而亡。男人的家人就此恨上了前巫祝,觉得都是他不懂事,才害的自己的儿子/丈夫/父亲死亡的。前巫祝死了,就把这恨意转移到了原主身上,没少欺负原主。
如此过去五六年,当初逃跑的两人之一受伤将死,临死前良心发现,才把当初的实情说了出来。
不过这件事早就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即便知道前巫祝死的冤,也没人想要做什么弥补一下,只“哦”了一声就过去了,连当初逃跑的另一个人都没有受到大家责备。
记忆起这些,祝祷顿时有些意兴阑珊,连看他们争斗的兴趣都没了——左不过是一群蛆虫,看多了也是恶心自己。
巫祝被堵得哑口无言,又气又怒。对方越逼着他上山,他越不想上山,正想着怎么想办法避过此事呢,人群中突然有个男子毫无征兆的晕倒在地,脸色苍白,额头见汗,一看情况就不大好。
周围人被吓一跳,“啊,大土,大土你怎么了?”
“完了,大土不会也要死吧?”
有人叫,“巫祝,您快点过来看看,大土晕倒了。”
巫祝唇角噙着一抹冷笑,有事儿的时候就是“您”,没事的时候就是“你”,呵,今天要是不给这些人一点厉害瞧瞧,这些人永远不知道有的人不能招惹。
他可不是前巫祝那个蠢货,为了不相干的人搭上自己的性命,死后还要被人唾骂。
人们叫了两三声,见巫祝站着不动,更加焦急,“巫祝,您快点过来看看吧,大土真的要不行了!”
巫祝脸上的冷笑一收,微抬下巴,严肃又冷漠,“我还要上山接受神的审判,在没有证明我不是祸害之前,我就不随便乱出手了,免得把晦气传给别人。”一边说,一边作势要走。
叫嚷的人被这话噎住,求助的看向首领,心里微微泛凉。
倒不是对大土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而是联想到自己。现在把巫祝得罪死了,等自己受伤或生病的时候,巫祝还肯为自己祈福医治吗?要是巫祝不肯,自己岂不是要等死?毕竟部落里,就只有巫祝会医术。
一时间,心里的天平忍不住开始向巫祝倾斜——谁还能保证自己不生病不受伤呢?旱灾熬一熬就能熬过去,实在不行还能搬家,生病受伤得不到医治是真的会死人的!
眼瞅着部落的人就要服软,巫祝冷傲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只是这得意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开,就变成了惊愕。
巫祝瞪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看着祝祷,唇齿间可见森森寒意,“你说什么?”
祝祷语气轻松,神情随意,“不就是晕倒么,小事,我能治。”上前,在晕倒的男子身上点两下,把自身修炼出来的微弱的灵气渡入一缕。
随着他的动作,男子微弱的哼一声,悠悠转醒,苍白的脸上都多了两分生气,“这是怎么了?你们都围着我做什么?”
“大土?”
“大土你醒了?太好了!”
“大土你刚才晕倒了,是祝祷救了你!”
“对啊,祝祷可厉害了,在你身上点两下你就醒了,比……厉害多了!”
……
巫祝瞪着祝祷,双目赤红,仿佛要吃人,“怎么可能,你怎么会?”他明明没有教过祝祷医术!
祝祷笑眯眯的冲他眨眨眼,一副“你知我知”的模样,“当然是我父亲教的。我父亲可是一直夸我有天赋,是个天才呢!”
会心一击!
巫祝此生最恨的就是前巫祝夸祝祷是个天才,时常叱骂他,“你怎么这么蠢!你要是有阿祷十分之一的聪慧我也就省心了!”
在他看来,他并不比祝祷差什么,只不过祝祷是前巫祝的亲儿子,所以前巫祝才处处觉得祝祷好,又想让他给祝祷挪位子,才看他百般不顺眼,时时刻刻挑剔叱骂。
——他要真是个蠢的,前巫祝能收他做徒弟,还只收他一人?选择性的忽略了当初他是怎么哀求软磨硬泡前巫祝收他为徒的。
现在见祝祷又拿天才的事情讥讽他,更是气恼,忍不住道,“我就知道你们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好用的手段竟然教你不教我,还说什么真心实意的教导我。我呸!还有你,我好歹是你的师父,你竟然敢对我藏私……”
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你可拉到吧,前巫祝就是看出来你不是个东西,才不肯教你呢。教会了你这个白眼狼,回头让你磋磨阿祷吗?”
“人家阿祷的父亲还是你的师父呢,也没见你多尊重阿祷的父亲啊。”
“你还敢说你是阿祷的师父,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你配做人师父吗?你教阿祷什么了?整日里非打即骂,害的阿祷小小年纪就不得不藏拙保命。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白眼狼,当初打死我都不会选你做巫祝!”扭过头对祝祷道,“阿祷你别怕,有我们在,不会让他欺负你的!”
“是的,阿祷你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
不用祝祷说话,族人们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维护他怼巫祝。
之前他们叫巫祝救治大土,巫祝不但不救,还借此威胁他们,他们就十分不快。只是他们更理智,不敢得罪巫祝,才不得不服软。但现在祝祷明显比巫祝更厉害,且他们是看着祝祷长大的,知道祝祷胆小懦弱,又是前巫祝那样善良有责任心的人的唯一的儿子,怎么看都比巫祝更好说话更好掌控。
现在祝祷回来了,他们还用得着受巫祝的威胁吗?
肯定是不必的呀!
再说了,巫祝身上还有祸害一事没有弄清楚呢。
横竖不管怎么看,站在祝祷这边都是没错的。
听着这些人句句怼的巫祝不留情面,祝祷垂眸,遮住眼底的冷意。白虎部落的人这见风使舵,有奶就是娘的本事也是没谁了,真难为他们转换的如此自然,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咳一声,打断众人的话。
祝祷看着气的脸色铁青,几乎要昏厥的巫祝,挑眉,“你不是急着上山接受神的审判吗?那就,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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