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脉开方让人去煎药,柳轻颜做得顺手,秦梓萱看得紧张。
不怪她胆小,主要是穿来至今,她还没见柳轻颜这么严肃过。医生都愁眉不展了,她这个病人怎么可能轻松。
“喂,我到底怎么了?很严重吗?”秦梓萱用力吞了下口水,“你不用紧张,直接说就行,我承受得了,真的。”
“紧张?”
“啊。”
“是你紧张。”
“我确实...还好,嗯,还可以。你就直说吧,我受得住。”没准受不住就回去了呢,那也挺好。
“月事将至。”柳轻颜翻着药典,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秦梓萱听得有点懵,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是说,我要来大...要来月事了?”
“是。”
“那你搞这么严肃!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死了。”松了口气仔细感受了一下,疼痛位置确实是在小腹盆腔那部分,符合姨妈痛症状。
秦梓萱一家人饮食作息都很健康,她从小就吃得好喝得好习惯也好,长到二十二岁也没体会过什么叫痛经。这猛地给她来这么一下,感受过于陌生,确实没想到那边去。
不过只是一个痛经问题而已,柳轻颜干嘛这么严肃?
“你担心我啊?”秦梓萱自认找到了原因,“就是疼几天而已,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没事的。”
“体质虽差,调养些时日便可无恙。只是你这月事来得急,昨日用药温和,还未起效,才使你腹痛难忍。”
“没事没事,慢慢来嘛。疼倒是疼,还没到难忍的地步,问题不大。”秦梓萱倒是看得开,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小口喝着。
柳轻颜放下药典,蹙眉沉声道,“我行医用药至今不过数年,资历尚浅,若遇疑难杂症,自是不及名医圣手。但若调理养身也不行,我还读什么医书,学什么药理。”
“诶?”秦梓萱突然明白过来,柳轻颜有这反应根本不是因为担心她,而是在嫌自己医术不够精。
身为病例研究样本、活体实验对象,却误把关注当关心,是她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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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赵府三公子差人送来拜帖,说是要去城郊捕猎,邀姑爷同游。”玲珑去给曹先生送布料,顺便带回了张拜帖。
秦梓萱喝完药缓了一会儿,正端着碗吃早饭,听说有人邀她出去,手里这碗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出去玩她当然愿意,赵三公子长得又帅,多看几眼可能就忘了肚子疼了。
可她不太会骑马,更别说去打什么猎。而且今天这馄饨做得特别合她胃口,里面除了香油还放了不少胡椒,热乎乎一碗闻着都香,实在舍不得放下。
“送坛桂花酿给赵公子,就说姑爷抱恙,不能赴约深感遗憾,改日一定亲自设宴邀大家共饮。”
“是。”
玲珑一早上都在忙,这好不容易忙完回来,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又要跑。这些事儿都和秦梓萱有关,她觉得不好意思,出声留人,“那个等下,你要不,喝口茶再去?”
“谢姑爷。”玲珑回身行礼,“赵府的人还在门口等着,婢子先去了。”
“梓萱倒是会疼人。”柳轻颜三指捏勺舀一勺汤,举至唇边吹了又吹。
秦梓萱一直以为自己吃饭算是比较文雅那种,和柳轻颜一勺汤分两口喝比起来,一颗馄饨半勺汤能一口包的她简直太粗鲁了。
匆忙嚼两口咕噜咽下去,秦梓萱连摆手带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就是什么,秦梓萱说不清楚,也没办法说清楚。
她生在现代长在现代,自小受到的都是‘人人平等’、‘尊重他人’的教育。一个结完账都要跟收银员说‘谢谢’的人,突然来到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哪里适应得过来。
“你只是心软,我知道。”柳轻颜放下碗,拿帕子按了按唇角,“看不得旁人奔忙辛苦,却舍得让我抄书。你说我是该生气呢,还是该难过一下。”
“我不是...”秦梓萱下意识要反驳,回想一下却发现,她好像确实人家帮忙抄书来着。
可是为什么呢?她当时怎么就那么痛快说出了让柳轻颜帮忙写一遍的话?
“是与不是,话既出口便无收回可能,再论也不过平添烦恼而已。”柳轻颜挥手,“你身子不爽,不宜思虑过重,去休息吧。”
“...哦。”
许是那碗药起了作用,秦梓萱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午后。若不是小腹异样,她恐怕能直接睡到日落西山。
秦梓萱对痛经不大了解,但跟大姨妈还是挺熟的。翻身坐起蹦下床,回头一看,床单果然染上了血渍。
古代不比现代,随便找个小超市就能买到卫生巾。秦梓萱捂着肚子转来转去,措辞了半天都没想好这事儿该怎么跟柳轻颜说。
之前只顾着肚子疼了,忘了这里没有卫生巾这件事。现在可好,弄脏衣裤床单不说,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提卫生巾的事儿。上了十几年学,完全没了解过古代女性怎么解决例假问题,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既然醒了,先来喝药。”轻浅音调穿过屏风钻进秦梓萱耳朵,还没等她应声,又提高了些音量,“云胭。”
“在。”
“去让厨房把饭菜热一下。”
“是。”
门外又恢复了安静,秦梓萱躲在屏风后探出个脑袋,小脸通红声音带着些软糯,“我好像,来那个了。”
-
热粥入腹,浑身都放松下来。秦梓萱吃得快,她这边一碗粥见底,旁边柳轻颜才喝了不到三分之一。
刚麻烦人家忙活了半天,直接撂筷子走人似乎不太礼貌。秦梓萱没好意思说自己饱了,有一搭没一搭夹着菜,陪着柳轻颜慢条斯理细嚼慢咽。
哪怕是之前被捡回来以后让人丢桶里洗洗刷刷,她都没这么难为情过。
来例假嘛,虽然她那所学校没有生理卫生课,她姐可是正儿八经拿着资料来给她科普过的,手把手教学卫生巾该怎么用。那会儿班上已经有女生在用这东西,她们还把这个代称为‘面包’,秦梓萱在自家卫生间柜子里见过好多次了,一点儿没觉得有什么可羞的。
可来了这边以后,她跟个大傻子一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还把人床单弄脏了,害云胭云黛天都快黑了还得去洗床单洗裤子。
柳轻颜知道她脸皮薄,亲自教她怎么用月事带,差点直接上手,吓得秦梓萱一蹦老远,捂着裤腰跟人家要把她怎么样似的。
想到这儿,秦梓萱又开始脸红,低着头把脸往碗里埋。屁大点事反应那么激烈,过于丢人。
“小姐,”云黛端着盅汤进来,“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说新聘了厨子,请小姐和姑爷明日到她那边一起尝尝。”
“可还知道些什么?”
“老夫人最近似在打听各府小姐品性。”
“看来,柳府又要有喜事了。”柳轻颜把那种汤推到秦梓萱面前,话题一转,“白苏最近如何。”
“老爷原本打算把她送到庄子上,不知因何又改了主意,送到了老夫人跟前侍候。”
“可还老实?”
云黛撇嘴,一脸不屑,“又往那边跑了几趟。落水抓浮萍,还以为自己攀上高枝了。”
“母亲绣过些香囊还存在库房,云黛去寻两只过来。云胭,按我上次给奶奶那张方子配药,磨成细粉。”
“是。”云胭云黛齐应一声,立马去准备。
屋子里就剩下她们两个,秦梓萱憋了一肚子问号,终于有机会开口,“奶奶很凶吗?”
“不会,你不用怕。”
“那你这...”又是香囊又是药粉,搞这么严肃,看着怪吓人的。
“有些人不安分,敲打敲打。”
“哦。”总感觉明天不会好过,秦梓萱给自己灌了两口汤,又问,“那我明天需要做点什么吗?”
“多吃东西少说话。”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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