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 沈言礼主动收拾餐桌,并且刷碗。
谢淑君没拦下, 便让许听进厨房和沈言礼一起。
厨房比客厅内的温度要高一些,许听站在水池旁, 做样子的拿过橡胶手套。
沈言礼一眼便看出她并不是很想做,故意道, “就一副手套,你洗吧。”
许听:“?”
沈言礼接着说:“我看着你, 监工。”
许听:“???”
她动作顿住, 手臂在空中拐了下,将手套塞给沈言礼, 忿忿道,“你这人怎么还表里不一?刚才是谁非要刷碗的?”
见许听炸毛,沈言礼翘了下唇角, 抬手揉她的头发。
许听自然不乐意,往旁边侧了下身子,但沈言礼腿长手长的,手臂都没伸直就够到了,揉了两下才收回手。
许听生气,脸颊气鼓鼓的,在他手臂上捶了两下。
这时, 谢淑君进来,手里是许听中午买菜时买回来的小西瓜,她注意到沈言礼手中的蓝色手套, 看了许听一眼,意思是怎么能让客人干活。
然后把西瓜递给许听:“听听,你把西瓜切了,你们去外面吃水果。”
许听知道谢淑君是准备刷碗,她哪儿会让谢淑君动手,连忙道,“外婆,现在已经快一点了,你快去午睡吧。西瓜我晚点就切。”
说着,她拿过橡胶手套,带上后,打开水龙头。
谢淑君不好多说,留下西瓜后离开厨房。
沈言礼个子比许听要高一截,稍稍低头便能看到她的发顶,碎发从耳后垂落,白嫩的耳朵被头发遮挡,若隐若现。
他手肘撞了下许听:“喂。”
许听扁着嘴,不想理他,以前只觉得沈言礼脾气坏,现在虽然脾气不坏,但是人品好坏!
沈言礼无奈,伸手将水龙头压上,攥着许听手腕,直接将两只手套脱下,慢条斯理地戴在自己手上,“你别弄了,我来。”
他原本就没准备让许听动手,刚才是故意逗她。
而且在谢淑君出院以前,沈言礼几乎天天来找许听吃饭,一般都是他洗碗,也已经成了习惯,原本生疏的技术也日渐娴熟。
水流落在池子里,撞起水花。
沈言礼想起吃饭时惹许听不高兴的事情,又说,“你如果不想让我来你家,我就不来,外婆邀请我,你就说我没时间。”
许听嘟着嘴,别别扭扭,“谁是你外婆,不要乱喊。”
沈言礼:“你说呢。”
许听噎了下,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我才不当你外婆。”
沈言礼:“……”
*
进组前一天,江迎绿特意给许听打电话,问要不要接她一起去片场。
八月底《只想和你在一起》杀青后,江迎绿便进入休息期,一周里偶尔会赶两次通告,其余时间比较空闲,也经常会约上许听和俞阳煦出去玩。
最近知道许听要去《登仙》剧组拍戏,她在家正好无聊,档期也是空出来的,便要了个《登仙》里的小角色,准备进去客串。
许听:“不用了,我经纪人明天过来接我。”
提到这个,江迎绿关心道,“该进组了,还没给你配车子和助理呢?”
许听:“配了,明天就说要给我介绍助理。”
江迎绿啧了声,对她公司和经纪人都不怎么满意,车子和助理早该给许听配上,但一直拖到现在,她劝道,“听听,要不你换公司吧?签我公司怎么样?我经纪人带你。”
许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换公司要给星耀赔偿违约金,但她现在还欠了沈言礼一大笔债务没还呢……
而且她和江迎绿关系不错,但都是演员,如果签到江迎绿的公司和经纪人手下,可能还会有资源和利益纠纷,她并不想因为这些影响感情。
江迎绿没执意在这个话题上,很快便聊起别的事情。
没多久,她微信收到俞阳煦发来的消息,犹豫两秒果断抛弃许听,“听崽,我和俞阳煦打游戏了,你早点睡,明天见啊。”
许听:“好,你也早点睡。”
溪大每门课程的教授都要求缺勤次数不得高于三次,不然平时分为零,还会直接取消考试资格。
许听要进组好长时间,白天没办法去学校上课,无法保证出勤率。
她前几天已经和导员商量过了,允许参加期末考试,不过没有平时分,考试成绩便是她这门科目的最终成绩。
许听现在为难的是,她不能每天回家,又找不到借口瞒谢淑君。
想来想去,她决定和谢淑君坦白她进娱乐圈的事情,反正早晚都会被知道……
……
客卧的灯还亮着,暖黄色灯光从门缝溢出。
许听站在门前犹豫了半分钟,这才敲门,随后传来谢淑君的声音,她推门进去,见谢淑君半靠在床头,戴着老花镜,手里的书是翻开的。
之前已经酝酿好了语言,但此刻,许听一句都说不出来,手指扯着睡衣下摆,姿态扭捏。
谢淑君把书签夹上,合上书本,关心道,“怎么了?”
默了片刻,本着结果都一样的心态,许听没有任何铺垫,言简意赅道,“外婆,我明天要进组拍戏,最近都不在家里住了。”
谢淑君愣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脸色当即沉下来。
许听心里跟着咯噔一下,忐忑不安,不敢和谢淑君对视,低头盯着鞋尖。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气压低沉。
见许听这副犯了错的样子,谢淑君哪儿还会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压着火气,异常严肃道,“你是通知我,还是和我商量。”
许听抿着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谢淑君音量提高,非常生气,“许听,我上次怎么和你说的,你又是怎么和我保证的,这就是你天天和我说的在认真学习?”
许听:“不是……”
谢淑君语气很严厉:“你是觉得我管不了你了吗。”
许听:“不是……”
谢淑君命令道:“你现在打电话,现在就打,告诉他们你不去了。”
许听没动。
场面僵滞。
久久不语。
谢淑君呼吸略有些急促,表情疲惫。
半晌,她指着房门,“你出去。”
许听抬头:“外——”
谢淑君重复:“出去。”
许听看得出谢淑君是真的不愿和她讲话,她犹豫着,怕谢淑君气坏,最终转身朝外走,步子很慢,但房间就那么大,几步就到门外。
关门时,许听不放心地看着谢淑君,但谢淑君视线落在别处。
片刻,轻轻将房门关上。
站在门外,许听觉得挺委屈的。
从小到大,谢淑君对她的要求很高,要她好好学习,力争优秀,拿到的考试卷子谢淑君会亲自检查,如果有不该错的地方会敲许听掌心。
许听被收养时已经八岁了,很懂事了,她知道谢淑君是为自己好。
虽然谢淑君很严厉,但在学习以外的爱好上从不干涉强制她。
唯独进娱乐圈这件事,一年前谢淑君得知的时候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脾气,逼着许听和经纪人解除合约,并且好几天都没有理许听。
这次虽然还算平静,但更多的是对她的失望。
许听心里像塞了个什么东西,闷闷的,特别难受。
她受不了谢淑君最后的眼神。
*
房间里只床头一盏台灯亮着,光线昏暗,大部分角落被黑暗包裹。
许听躺在床上,维持着一个姿势很久很久,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有些懊悔,其实可以不坦白的,可以说跟着老师参加什么比赛参加什么活动。
这时,手边的电话响了。
许听心情不好,瞥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直接挂断。
安静了几秒,对方再次拨来。
许听再次挂断。
反复几次后,许听不小心碰错,滑到旁边的绿色接听键。
沈言礼的声音从那端传来:“睡了?”
许听“嗯”了声,声音很轻。
沈言礼追问:“怎么一直挂我电话?”
许听不想多说话,非常直白,“你太烦了。”
沈言礼:“……”
沈言礼察觉到许听不对劲儿,她脾气向来很好,但是有事情总喜欢憋在心里,就像生气时从来不会发泄出来,只会选择冷战的方式慢慢疏远。
听筒里安静了几秒,沈言礼委婉关心,“你在干什么?”
许听不吭声。
沈言礼又说:“我在你家门外,你出来一下。”
许听抗拒:“不出去。”
沈言礼也不恼,说着另一个方案,“那我从阳台过去找你。”
许听愣是从话里听出明晃晃的威胁,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更加糟糕了,低骂了句“神经病”,随后直接挂断电话。
在床上又躺了一分钟,许听觉得沈言礼真会做出那种事情,又气又恼又担心,睡也睡不安稳,连忙从床上坐起来,朝外面走去。
拉开房门,廊灯亮着,沈言礼一身黑西装,里面是白衬衣,领带被他扯得松松垮垮,最上面两颗纽扣已经解开,喉结露在外面,身上还沾了些酒气。
他靠着墙壁,低头玩手机,白色的荧光映在他脸颊,五官硬朗,下颌线锋利。
听到动静后沈言礼转过头,收起手机,晃了晃手里的粉色盒子,“要不要吃?”
就这样?
许听气闷,生硬地拒绝,“不要。”
随后握着门把手,转身便要回家。
沈言礼哪会让她走,他挡了下,肩膀后靠,随着“咔哒”一声,房门被撞上。
许听愣住,看了眼合上的门,又看向沈言礼,沉着脸,“我没钥匙。”
“……”沈言礼尴尬,硬是将粉色盒子塞到许听手里,说着软话,“快化掉了,再不吃只能扔了。”
许听不想要,但沈言礼手劲儿大,半推半哄还是将许听带回家。
两间房子都是三室一厅,格局一模一样,只不过因为装修不同,看起来略有些区别。沈言礼的房子是重新装修的,黑白灰三色为主色调,冷冷清清,和许听那边对比没一点人气儿。
粉色盒子里是一个冰淇淋小蛋糕,沈言礼回家时顺路买的,因为时间有点久,最外层已经有些融化,不同颜色交融在一起,不怎么好看。
许听没有胃口,戳了几下把小蛋糕推给沈言礼。
沈言礼拿勺子舀了一勺,放到许听唇边。
许听将手臂推开,蛋糕掉落,垂直落在沈言礼西装裤上。
黑色和粉白色,格外的显眼。
沈言礼倒没生气,抽了张纸巾将衣服上的东西擦掉,耐着脾气问,“你今天怎么了?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讲。”
许听小声埋怨:“你好烦,都是因为你,我现在回不了家了。”
沈言礼问:“你外婆没在家吗?”
许听低着头不理人。
沈言礼:“或者你在我这边住。”
没完没了了,许听本着她不高兴也不想沈言礼高兴,故意道,“我们都离婚了,合适吗。你考虑好了没,什么时候去民政局,再晚我没时间了。”语气是那种轻描淡写,说的极为随意。
沈言礼:“……”
沈言礼有被气到,但气了两秒觉得没用。
他手掌掐在许听腋下,一把将她拎起来,伏在大腿上,准备好好教训许听,让她知道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
许听懵了,只觉得这个姿势异常诡异。
下一瞬,她感到身上一痛,扭过头,难以置信地望着沈言礼,“你、你……”
说实话也没有多痛,但是他手掌落下的地方却非常羞耻。
在沈言礼看来,许听现在跟个闹脾气的别扭小孩一样。
他垂着眸,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怎么?”
许听后知后觉,从他身上挣扎着爬起来,“你打我!”语气是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委屈。
“不闹脾气了?”沈言礼安抚地捏了捏她耳垂,自觉比许听年长些,应该开导她才是,“许听,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遇到麻烦可以和我讲,我会尽量帮你解决,哪怕你不愿意将我当做你丈夫,也可以当做你哥哥,你懂吗?”
沈言礼没有一定要她回应,继续说,“我脾气很差,以前可能一直让你迁就包容,但是我比你年长,你所经历的,我大多也都经历过,你有什么事情不要都闷在心里。”
许听还沉浸在他上句的“哥哥”里面,有些恍惚,想起在福利院时她被别的小朋友欺负,沈言礼突然出现保护她的画面。
以至于没有听到后面那句的“以前”。
刹那间,许听鼻子有些发酸,垂着头,抵在沈言礼胸膛。
虽然没有很亲密,但已经是在无形中倚靠他。
……
*
半晌,许听从沈言礼家离开。
她站在门前敲门,等了半分钟,谢淑君开门。
对视着,都很沉默。
许听主动解释:“我忘带钥匙了。”
随后,谢淑君说,“晚上出门不安全,以后不要乱跑。”语气里是对她的关心。
许听乖巧:“好。”
沙发上的抱枕整齐摆放,桌子上放了两本她下午时看的书,原本是随意搁置在扶手上,现在都被谢淑君收纳整齐。
许听敛眸,主动认错,“外婆对不起,我不该瞒你这么久。”
片刻,谢淑君叹气,“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怪你。”
她坐在沙发上,倒了两杯水,递给许听,“我给你改名字的时候和你讲过,我女儿叫许滢,她以前……”
“也是一个演员,但是后来自杀了,那一年我搬去州城,碰巧收养了你。”
……
作者有话要说:沈二狗终于有长辈的样子了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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