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穗禾,如果当年,我在洞庭湖边直接杀了簌离,你猜,润玉会如何?”
穗禾脱口而出:“他会视姨母为仇人的”
“不仅如此!他还会怀念敬慕簌离一生,尽管簌离曾那样虐待过他。他被太微当做工具,和我隔着血海深仇,旭凤弟夺兄妻,未婚妻抛弃他,彦佑也不会站在他一边,满天下都没有一个真心待他的人。那时,为救他而死的簌离,就是他感情上唯一的寄托,在他心中会被无限美化:簌离是爱他的,一生遭遇都是受太微诱骗所致,儿时对他挖鳞割角,是为了他的安全不得以为之的...”
“相见不如怀念!簌离没死,润玉就被迫看到了她真实的模样,心中的幻相破灭了。她在天界日复一日地折腾,每一次都把润玉对她的心意和耐心磨掉了一层。穗禾,无论什么感情都禁不起天长日久的消耗,无论是男女间的情爱,还是父母子女间的亲情。一场场的落雪,再火热的心,也会变得冰冷的!”
“那么,今天这事,润玉还没有完全寒心吗,他还会维护簌离吗?我观察到,润玉虽然犹豫,但并未有动作?”
“簌离不能死在我手中。润玉道理上知道簌离该死,我杀她,绝对是合情合理,但感情上,却未必能接受。簌离真死了,难保润玉又同情起簌离一生的悲惨来了。心中,难免对我和鸟族留下疙瘩。人,总是会倾向弱者,特别是一个已死了的弱者。”
“可是,我最后饶恕了簌离。润玉心中对我会既感激又歉疚,对簌离所为,更加反感和排斥。”
“簌离这事不是终结。这样的大事,天界会闹得天翻地覆的,没人希望身边有这样一个不知何时会引发大战的隐患存在。当润玉最后对簌离忍无可忍之时,他会自己做出决定的,我又何须多此一举?”
顾青向着穗禾叹道:“其实,说了这么多,最大的原因是,我看到润玉为救清玄不惜牺牲半生寿命。他是真正疼爱清玄,视我为母的。我忽然就不忍心了,不忍心让他亲眼目睹,自己生母伤害弟弟,而母神亲手杀他生母!这对他太残忍了,他是那么重视亲情的人!”
穗禾默然片刻,叹道:“好在清玄没事!可惜润玉,为这样的女人,赔上半生寿命!”
“我能救他,我会救他的!”
穗禾犹豫着不解问道:“姨母,如果润玉寿命不长,天界无人,清玄难道不是最正统的继位人么?姨母你为何...”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顾青正色道:“天道,是不会让一个种族得到所有的。所以,穗禾,鸟族、天界、魔界三足并立,是最好的安排。”
在闭关的幻阵中,顾青似乎看到过这个世界的后续:旭凤如愿和锦觅成婚,但锦觅微薄的血脉,孕育不出凤凰,诞下的孩子都是普通的水鸟;润玉用了血灵子元气大伤,寿命短暂,陨灭时无妻无子,旭凤的孩子血脉不能匹配天帝神格,天界另选人继承。至此,龙凤血脉彻底断绝,在岁月长河中渐渐成为传说。
顾青怀疑,旭凤润玉锦觅之间的情爱纠缠,本就是天道安排的一场情劫。龙凤得天独厚,能轻易修炼到普通物种一生都难企及的高度,不用渡劫,不受磨难。因此,也不珍惜所拥有的,为所欲为。那三人的纠缠,最后引发天魔大战,因此而死的仙魔尸骨累累。他们之中,有哪一人,是完全无辜的么?天道无情,这份因果,就不客气地报应在三人身上了。顾青心中充满警惕,在她原本世界中,龙凤大战,妖巫大战,封神大战,哪一个不比这世界的厉害千倍。然而,如今那些风云变幻,只成为缥缈的传说。那么多的绝世人物,如今安在?顾青不觉得,自己一人之力,能对抗天道?她只能极力改变的,是自己和周围人的命运。更何况...
“穗禾,”顾青和她交底:“你想,如果太微强大无敌,我和鸟族能自立出来吗?六界并分,就是不让一家独大,互相制约,谁也不能肆意妄为。这对苍生而言,是最好的!所以,不要想着让清玄去做天帝。凤凰涅槃重生之能,天道忌讳!”
“还有,我修炼仙道。功德圆满之时,会离开此界,飞升到更大的世界去。我希望,清玄和润玉能相依相助,互相扶持,兄弟情深。”
“润玉以真情对待我和清玄,我也以真情回报之!他一生凄苦,还未享受过人间的幸福,我不忍见他短命早夭!”
......
花界所发生的事,不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天界。簌离时不时折腾,众仙虽然厌烦,但慢慢地有点习以为常了。区区龙鱼,随她去吧,总之她提的出格要求,也不可能答应的。但这次,簌离你要捅破天吗!凤子你也敢杀啊!这是要挑起两界大战!
众仙盘算了一下,天界可胜算不高。不说翼渺洲实力雄厚,就是魔界,现在的魔尊是鎏英,她和謩辞成婚后,在凤君的支持下,接下了魔尊之位。可想而知,真地爆发大战,她会站在那一边了。
对润玉的不满,慢慢蔓延开来。你天帝不能管束生母,为天界惹下这样的大祸!天界明显理亏,凤君虽说放过簌离,但鸟族能咽下这口气吗?而且,天帝用了禁术,那个寿命,修为,都大大受损。他能当起天帝位子吗?
很多神仙暗搓搓地想,如果天帝换个人当呢,会不会对天界更好?比如清玄,血脉高贵,联通两界。眼看着已是少年,如果他为天帝,鸟族回归天界,天界岂不是可以更加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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