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计算着力道,带着月悄然落入水里,他此时内力深厚,想要带她上岸轻而易举。但他也仅仅是护着她不被水流中的乱石磕到,两人顺着湍急的水流一路急速漂流而下。
玄清有意控制着方向,不过片刻,两人已经一路飘到稍微平稳一些的河面,而一刻钟后,玄清的武力值也失效了。大口大口的鲜血染红了僧袍浸入了水中。
如果说一开始落入水里月悄然有一瞬间的惊慌,但是紧随而来有力的怀抱护住了她,她能感觉到玄清极力为她档去了乱石,不由得怔怔的看着他,也不知道伤到了没有。
只是片刻后明显感觉到他体力不支,水面上飘起了丝丝缕缕红色,她才倏然心口一紧。
玄清护着她的手臂无力的松开,月悄然赶紧一把握住他的手,“喂,你怎么了?”
她语气中难掩的急切,但玄清似乎已经无力回答她了。
月悄然咬了咬牙,只能勉强拖住玄清,往岸边游去。可玄清男子的体重本就让她费力,再加上僧袍浸湿了水后更是拖着两人往下沉。
她来不及反应,憋足一口气,潜入水里把两人繁重的外衣脱了,这才感觉轻了一截,带着玄清游向岸边。
她的手心很快被枯枝碎石划破,幸好此处平稳,河流并不湍急。
等到月悄然气喘吁吁的将玄清拖上岸后,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被玄清雪白的里衣衣襟上布满的血色吓得心口一窒。
她将人放平,夜色下看不清他究竟伤到了哪里,暴雨如注,将她满头黑发黏湿在脸,也冲淡了玄清衣襟上的血色。
月悄然有些急切的担忧,“玄清,玄清,你醒醒!”
可惜玄清面色微白,双眸紧闭没有反应。
她心绪微乱,以玄清刚入水时表现出来的能力,他若想单独离开轻而易举,可却为了护着她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她只觉得玄清这是为了救她受的伤,心底不由得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既焦急担心又有一丝莫名的甜意。
雨势不减,他们不能干躺在这里淋雨,必须先找个地方给玄清看看伤势。
月悄然费力的半背半拖着玄清,走了一路才找到一个可以避雨的山洞。
幸好洞里还有些未被淋湿的枯草树枝,她铺了些枯草将玄清放在上面,又生了火让洞内暖喝一些。
她作为月氏一族未来族长,野外生存技能生火这种小事是必修课。
只是玄清依旧还是昏迷不醒,甚至开始有发热的迹象。
月悄然抿了抿唇,她伸手脱掉了玄清的上衣想要看看他究竟伤再在哪儿,只是却没看到大的伤口,倒是有好几处青紫。
她不由得脸色一变,难道是内伤?
内伤就更不好办了,拖得久了只怕玄清会……
两人的外衣也在水中被冲走了,身上无一可用的药物。
月悄然心中慌乱,急的眼眶发红。
半晌,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怔怔的看着玄清一会儿后,才缓缓割破自己中指,逼出了一只芝麻大小的血红虫子。
随即,又割破了玄清的中指将虫子送了进去。
没一会儿,玄清的高热就已经退了,脸色也好了许多。
月悄然这才松了口气,做完这一切,她浑身无力的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看着玄清发呆。
而用完武力值被反噬昏过去的玄清其实大脑还是清明的。
当发现被喂进了一只小虫子时,要不是他昏过去了,应该会吓得立马跳起来。
只是虫子进入身体后,他只觉得一股舒适的暖意从丹田升起,并没有任何不适。
【叮——恭喜宿主获得情蛊,获得百毒不侵体质。
注:情蛊是每一位月氏族人从小以心血豢养的蛊虫,因为月氏族人的体质,情蛊能为人疗伤,也能使人百毒不侵。月氏族人专情,所以每一个月氏族人都只有一枚情蛊。】
玄清心情复杂——可惜他是个正直的好和尚。
……
洞外的天色渐渐明亮,暴雨也已经停了。
玄清缓缓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石壁洞顶,视线一转,是靠在一边洞壁睡着的月悄然。
他赶忙坐起身,响动惊醒了月悄然,有些惊喜的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玄清看了看四周的情形,稍微一想便知道昨晚是她千辛万苦带着他上岸又找了地方避雨。他盘坐着低垂眉目,不再看她,声音却是温和,“小僧已经无事了,昨晚多谢施主了。”
月悄然放心了些,放松往后一靠,养了十八年的情蛊离体,她此时还有些疲累无力,脸色也有些微苍白,但她依旧勾唇笑了笑,若无其事的道:“那你要怎么谢我呀?”
玄清想了想,让他现在拿出什么宝贝来还真不行,他作为和尚最拿手的就是念经了!因此,他诚恳的道:“玄清回寺后,定在佛祖面前为施主点一盏长明灯,日日诵经祷告……”
“不要。”月悄然心里无奈。
她歪了歪头,打量着玄清,似笑非笑道:“不如以身相许呀?”
玄清一愣,随即淡然无波的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莫要开玩笑了。”
月悄然虽然早就猜到对方会这么说,但真听到了依旧心里有些难受,她抿了抿唇,不服气的凑上前,“为什么?我不好看么?”
玄清摇了摇头,“施主好看,但出家人早已斩断红尘,在和尚眼里,万物众生都一样,无色无相。”
月悄然看着他淡然含笑的眉目有些气馁,她根本没法儿生气呀!
半晌摆了摆手,嘀咕道:“好了,我逗你的,不用感谢,反正你也救了我,我们扯平了……”
不,他救了她两次。还有她自己设计的那次……
月悄然越想脸色越有些黯然,她靠坐在那儿不说话了。
玄清见她没有想挑明情蛊的意思,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他中指上的伤口极小,她不说只怕会以为是在水里被树枝划破的。
洞内一时间气氛有些凝固,玄清便起身去洞外看了看路。
回来后道:“雨已经停了,我们顺着河流往上走,应该能遇到施主的船。”
月悄然挑眉看着他,“怎么?你还要回去?”
玄清双手合十,淡笑着回道:“我送你回去。”
月悄然心里有些甜,可转念一想,大概在这里的是个七老八十的丑老婆子,他也会是这样一副模样,不由得就又是无奈又是黯然。
她最终也只是笑了笑道:“可我没力气走路了。”
玄清看了看她的脸色,的确是有些虚弱的苍白,他叹了口气,道了声:“得罪了。”,这才背起她往外走。
宽阔的河岸边,绿草如茵。
一个俊美和尚背着一个貌美少女缓缓而行。
幸好周围荒郊野岭没有外人。
月悄然伏在玄清的背上,心里涌动着淡淡的暖意。
她突然道;“我叫月悄然,我爹就是月氏现任族长,我是来抓你的。”
玄清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的应了一声。
月悄然看他波澜不惊的模样只觉得一口气噎住。她百无聊赖,干脆也不说话了,只静静的享受这段回程的时光。
她知道,她不可能再抓他回去了。
她也知道,他们这一分别,大概再也不会有机会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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