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顾和以带着自己从账目中理出来的大内年初所需香料的单子去见了九叔。
将单子给了九叔之后,她问:“九叔,我弟弟是不是已经在家中请了两年先生了?”
顾和以原身和她叔母与弟弟关系算不上多好,主要是因为她叔母性子软弱,和顾和以完全合不来,顾和以也能懵懵懂懂地感觉到她弟弟不一定是顾家亲血脉,所以一直若有似无地疏远他们。
这回顾和以忽然提起了弟弟顾和谦,九叔都暗暗有些讶异,“是,从两年前开始为小少爷请先生来家中教学,每年40缗银钱。”
“嗯。”顾和以点点头,“让他去考太学吧,还有孙旭的妹妹,也别上私学了,去考太学试试吧。”
九叔又是一怔。
顾和以已经去了解过当朝学制了,大周朝虽然社会不算发达,但学制很是先进,全国各地立官方太学,分不同学科,如你目标进入户部为官,那么除了所有学科都要学的诗书礼易等内容,则会主要学习土地、赋税、财政相关内容。通过特定科目的入学考试即可入太学,不设科举,所需官员皆从太学学生中选拔,无法入朝为官者,太学会发放凭证,在民间更容易得到好的差事。
毕竟当朝经济发达,各行各业都需要大量人才,上了太学以后即便无法为官,在社会之中地位也是较高的。
官家子弟,四品以上可以免太学的入学考试,四品以下需经过一次筛选,平民百姓想入太学则需要经过两轮考试。
虽然还是给予为官者很大的优惠,但这样的学制,已经有些类似于现代的高考入大学了。诗书礼易就像是现代的公共课程,而赋税、财政等则是现代的专业课程。
比起像明清科举那样考八股,只学一些在平民社会中基本无用的东西,七老八十都无法中举,当朝学制可以说是相当优秀了。
没见九叔回话,顾和以歪歪头,“九叔,怎么不说话?”
九叔这才反应过来,“小姐这是,想让小少爷入朝为官?”
“为不为官的看他自己喜好,总之去学学财会相关的东西,对自家生意也有好处,他还小,能选择的多了。”顾和以语气淡淡,“家里的先生,先别辞掉,一边在家中学习学一边准备太学的考试,明年春天不是有一场吗?”
如果能考上太学,肯定是比上私学要好得多的,大多数人家上私学也是为了准备太学的考试。
九叔点点头,“小姐说的是,我这就去安排一下。”
“嗯……孙唯那边,等我找了时间见孙大娘他们时,再亲自与他们说吧。”
好消息自己亲自通知,坏消息再去找人代言,这个道理顾和以还是懂的。
另外,她知道无论何时,这人情世故送礼见人总是少不得,“意思意思”之后总能把路子走得通顺些个,于是便问:“让顾和谦他们去考太学,可需要去拜见拜见哪位大人?太学由哪位大人负责?”
“礼部掌全国学校事宜,说起来,礼部主客司郎中卫大人也与老爷有过几分交情的。”九叔在顾家做了十几年的管家,各种事物了解的倒是不少。
“哦?这怎么说?”
九叔耐心解释,“卫大人代行礼部侍郎一职,礼部负责礼乐、学校、宗教、外交,宫中重大庆典仪式与朝廷礼仪,节庆活动,皆需焚香祈福;当下佛教道教兴盛,寺庙道场也都需要大量香药;卫大人十几年前又是中央译馆出身,如今译员门生众多,以前老爷出海去日本时,船上两位译员就是卫大人的门生。”
嗬,这么看来,顾家还真是与这位卫大人交情不浅。不管是礼部负责的礼乐还是宗教都需要大量香料,而顾家出海带的翻译还是卫大人学生……
“不过……”九叔忽然话锋一转,“卫大人最是不喜贿赂,小姐就莫要动这个心思了,叫小少爷他们去考便是。”
顾和以咂咂嘴,竟然还有不喜欢贿赂的官员,少见哦。
“这样啊,那就只能让顾和谦他们好好准备了,凭实力吧。”她说了句,又道,“官府所需香料咱们还能供应得上不?我要不要再去拜访一下卫大人?”
九叔笑着回应,“小姐放心,老爷他们一出了事,卫大人就曾请我到府上去坐过,卫大人心慈,又与老爷有些交情,说只要能按时供应,便不会将差事换到别家去。”
“真好,卫大人可真是比那位陈大人心善得多啊。”
见顾和以大大咧咧的开口不逊,九叔低声提醒,“小姐,慎言啊。”
顾和以叹了一声,这时代说句话都得多注意着,“是是,出了家门我会注意的。”
九叔离开之后,顾和以去看了贺穆清。
这小子凛冽寒风之中在外跪了一个多时辰,竟是连个风寒都没得,顾和以不禁感叹他身体素质可真好,真能抗。
进了贺穆清的房间时,贺穆清正在给自己的膝盖涂抹药膏,一大段白皙的小腿露在外边。
顾和以能看见,他的膝盖肿的厉害,还泛着乌青。
“你以后别再整这些幺蛾子了,成不?”
她又气又好笑地看着贺穆清,她内里都快三十了,也没必要和一个十六岁的小孩置气,十几岁的孩子嘛,总得是有点叛逆,就当他之前是偶尔叛逆一下子呗。
况且,一瞧见贺穆清看她的眼神,她就气不起来了——她总感觉,只要是稍微待贺穆清好一点儿,这贺穆清就能对她死心塌地似的。
贺穆清见到贵人一大早就亲自来见了自己,脸上还带着笑意,觉得贵人这是真的原谅自己了,彻底放下心来,心道贵人可真是心善,若是宫里的主子,跪那么一个时辰可是不管用。
从他一住进顾宅里就住的是一间待客的偏房,顾宅面积大人丁少,空着不少屋子,倒也没人叫他换地方住。他坐在那红木雕花架床上,小心地应了一声,给自己的膝盖上药,只涂了薄薄一层,就要把那个小药罐收起来。
就这么上药,难怪一个晚上过去了,膝盖看起来还这么严重。
“等等。”顾和以出声,将药罐拿过来,“你这样用药根本不顶用啊。”
说着,她一掀床边悬着宝罗帐,竟然直接坐在了床上,这让一旁的从安和坐在床上的贺穆清都下了一大跳。贺穆清甚至还往后缩了几下,把自己缩成了一个小团,脸上表情很是精彩,又是震惊又是惧怕,脑子里抑制不住地想到昨晚耳旁的那句“乖啊”,一股羞意上涌,耳尖竟又是红了。
他从未与哪个女子这般接近过,还是在……床上。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