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我们这是？”是来看大姐，还是来找她帮忙？或者都有, 关佳佳张着大眼睛看关父。
“来看你大姐，再问问她有没有办法？”自家这个大女儿做生意的能耐，关父是十分认可的，再说了, 实在不行, 就把剩下的水果都给大女儿算了，他出钱给小女儿，就当哄小女儿开心了。
“同志, 是你啊，又来看关小干事了？”关父刚把背篓放下，准备找门卫，结果门卫一见是他, 赶紧把门打开不说，还合关父说起了话。
关父楞了下，“是, 是, 是, 您还记得我？”不是只来过两次吗？这都能记住？
“可不，那哪能记不住，您女儿可是个大人物，一来就搞了个集资建房，让大家都有房住, 现下这纺织厂还有谁不知道她的啊，大大的厉害啊！”门卫举起大拇指，满口称赞。
你说说，这么厉害的人咋就不是他女儿了，要是他家的，那他面上多有光啊！
关芯居然眼前这个乡下人的女儿，门卫是怎么看怎么都不相信，这么优秀的人，哪里像关父能养出来的，真不是抱错了？
“噢，噢，她工作上的事，我也不大清楚，只要干得好，大家满意就成。”关父笑眯眯的，很是骄傲。
\"满意，满意，咋不满意，大家都可满意了，关同志，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门卫酸得不行，瞧瞧，瞧瞧，这么大的事，人家亲爹连个风声都没听说，这人和人还真是有差距，不能比，你说说他，家里的儿子女儿都是工人，自己和老婆子也都有工作，说出去也是让人羡慕的工人家庭。
可和关芯比起来，就差多了，人家来了不到一个月，就让副厂长，厂长都知道了她的大名，还和人事科的科长，后勤处的主任，关系打得那叫一个火热。
真是奇了怪了，人事科的科长向来都是铁面无私，连自家女儿的工作不肯让走后门，更别提其它人了，咋就和关芯处得好呢？别说门卫好奇了，厂里但凡想走后门进厂的人，就没有不好奇的。
“哪里，哪里，您过奖了，过奖了，我”
“爹，你咋来了？”
关父正夸门卫呢，关芯就出现了，一看关父，露出惊喜的表情来。
“这不是要过年了，得给家里备些年货，正好先过来看看你，诺，还带了些自家种的水果，你尝尝，味道咋样，要是好吃，爹下次还给你送。”也给外人看看，他真是来看女儿，送些吃的，不是搞别的，省得别人误会。
门卫也啧啧了两声：“这柚子不错啊，又大又新鲜，肯定甜，关干事，你可真幸福，大老远的，家里人都给你送吃的过来。”
“王叔，你家也不差啊，我昨儿还看到小王同志来给你送饭了，是不是？”关芯接过关父手里的水果：“好了，王叔，今天多谢你了，我带我爹先走了。”
“不客气，不客气。”关佳佳临走前还能看到门卫在那挥手，看来她大姐在这混得不错嘛，刚刚那门卫见关父，明明还像酿了许久的老陈醋，酸得不行。
可关芯一来，他立刻就变成了热情大方，一心为公的好门卫，隐隐还有些讨好。
“佳佳，告诉姐姐，你咋和爹来城里了？”爹之前都是一人来，咋的还把佳佳带来了，她这么小，要是出了啥事可咋办？
“换东西，换东西，用这个！”关佳佳指着背篓里的水果，满脸期待的看着关芯。
关芯楞了下，转头：“爹，这是？”关父清咳两声，当场说谎被抓住，确实有些尴尬，索性关芯很有眼色，没追问，转而说起了别的。
“还没吃饭吧，现在也到了中午，你们先去我宿舍，我去打饭，吃完再说。”
“姐，这就是你住的地方？一个人住吗？”不得不说，纺织厂不愧是能在门上挂第一的厂子，光面积就有上万平，厂区有四个，大约是财大气粗，连工人住的宿舍也不小。
关芯住的是一座六层的小楼，她在三楼中间有一个小房间，十来平不到，很小，但是方位好，坐北朝南，正值中午，进来就能看到阳光，房间也很简单，一张床，书桌一个，外带一个旧箱子，再加两把椅子，除此之外啥也没。
“对，我一个人住，你们先坐，我马上去打饭，佳佳想吃什么？”听说今天的小灶上有红烧排骨，要不给佳佳来一份？
“我都成，爹，你呢？”看得出来，关芯虽进了厂子，但离美好生活还是差了一步的。
从进来起关父的心情就不大好，现下强撑着点头：“都行，你看着办吧！”
“爹，你说这房间是不是太小了，大姐住着也太不方便了。”比自家做的房子可差多了。
“是啊，你姐也苦！”关父叹了口气，想起村里的众人，只看到关芯有多风光，却没想过她吃了多少苦，她一个农村出生的女孩，想要在城里的厂子站稳脚跟，得花费更多的精力。
“唉，爹，你说，要是我们家在城里也有房子，那大姐不就可以住得舒服些！”铺垫半天，关佳佳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城里有房子？买房子吗？不成，不成，我们户口不在这，哪能买房子？”关父连连摆手，现下农民是农民，工人是工人，没有意外，基本就是子承父业，除非像关芯这样通过招工农转非，或者找个城里人结婚，除此之外，很难。
“大姐不是城里户口吗？”而且，关佳佳觉得二姐也是迟早要留城的，因为关佳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不服输的韧劲，她是绝不肯让自己被人压着的，就算这个人是大姐也不成！
关父楞了：“你大姐？”然后拍了拍自家的脑袋：“是啊，怎么把她给忘了？不过，买房子？”成吗？关父扪心自问，好像没啥不成的，现下他不缺来钱的路子，关芯的城里户口也摆在那，有啥不可的呢。
关父越想越精神，现下他手上有十四块，是刚刚卖出五瓶肉酱的价格，因有朱全茂这个大客户，所以关父不是每次到城里来都会到处兜售一番，基本上是隔个三四次，大约一个月的时间，才会走家串户单独卖。
手上的十四，家里还有上次进城的五十六，这段时间用了六块，总共有六十四，这离过年还有一个半月，一个星期来一趟，一次送十瓶，这就有一百六十八了，这还只是朱老弟一个人的，如果偶尔在外兜售几瓶，过年前少说也能存下两百。
两百，才一个多月是时间，如果再多赚三个月，那不是得有七八百，在城里都能买俩房子了。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原来自家的肉酱能赚这么多钱？还真是多亏了佳佳这个小女儿，要不是她，别说建小两层了，只怕一家子都得流落街头，哪里还敢肖想进城买房。
“佳佳，多亏你啊！”关佳佳等了良久，却等来这一句莫名其妙的感谢。
“爹，你这”
“爹，佳佳，饭来了，赶紧趁热吃！”关芯带着还冒着热气的饭盒进来打断了关佳佳的疑惑。
“咦，红烧排骨还挺好吃的，”一口咬下去，又嫩又多汁，满口生香，关佳佳只吃了一口就被迷住了。
“那当然，大师傅可是给市长做过饭的人，人家市长吃了都夸好，能不好吗？喜欢吃就多吃点，等我下次回去，再给你带点！”见小妹吃得好，关芯很高兴，觉得今天的这一块没白花。
“嗯嗯，喜欢，很喜欢，大姐，你也吃，爹，你也吃！”关佳佳自己吃得高兴，也不忘给关父和关芯夹菜。
“哎呀，你自己吃就好了，不用管我们，你还在长身体，得多吃点！”小妹这孩子也太懂事了，谁家这个年龄的孩子见到吃的，不是死命的抢啊，就她，还非要给别人，这性格不成，以后出去肯定受欺负，得改改，最好改成老二那死样子，凶是凶了些，但外人欺负不了她，这么多年了，从来只有她打别人的份！
“对了，爹，你送来的那些水果是要换东西吗？”饭吃完，关芯就开口，要真是换东西，她确实有点门路。
“是，事情是这样的。”自家的孩子，尴尬也就一会儿，关父很快放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给了关芯。
“爹，以后，不管那个朱叔咋说，你咬死了，只能卖十瓶，多了不行，知道吗？”
物以稀为贵，东西越少，自然卖得好，相信朱叔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以他多年厨房工作经验，吃得次数多了，自然能尝出味来。
可他为啥不做呢？当然是因为自家做了，不仅保不住方子，还得不到好！
但要说是熟人或者老家寄来的，好处一直有，还不用承担风险，关芯相信他为了保住这个秘密能长长久久的不被人发现，做了不少努力，既然人家都不愿意暴露，那他们就更得朝这个方向努力了，不是吗？
“咋了，为啥不能多卖？”关父还打算多挣点买房子，朱全茂要是多买点不是更好？
“卖得多了，可能会查到来源，还有，爹，你暂时就先只和朱叔交易，省得被人怀疑！”肉酱的制作也不算复杂，传到有经验的人手里，很容易被发现，到时，和朱叔的交易没了不说，还会被人抓住把柄。
还是得把肉酱改改，做成独家秘制，不管别人咋感兴趣，都破解不了秘方，才能最大限度是保证安全。
“只能这样吗？”老大说的他也懂，可要关父放弃到手的利益，他就心痛！
“嗯，暂时只能！”最起码在研究出独家秘制前只能！
见关芯神色凝重，关父就知这是不可逆的，老大做起买卖来，像换了个人似的，精明又机智，总是能在被人察觉前，就抹掉所有的痕迹，关父能在亲爹和继母的眼皮子底下攒些家底，大多还是关芯的功劳。
“成，就听你的！”被迫放弃挣多钱的希望，关父整个人都有些提不起精神，丧丧的，回答时也是有气无力。
“好，爹，你和佳佳先坐会儿，我把这些水果拿出去换些东西！”关芯当没看见关父的失落，做买卖就得有舍有得，有起有落，不能因小失大。
“去吧，去吧！你”
“大姐，大姐，那你可得小心，要是换不了，就送人算了。”相比关父在外面瞎晃悠，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高安全性，关芯就危险多了，她可是要在这个厂子里干上五年，十年之久的，要被自己的这点小事给连累，失去工作，灰溜溜的回乡里，关佳佳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家。
“放心，我没事！”关芯点了点关佳佳的鼻子：“你忘了我之前干啥的，这方面，我有分寸，不会乱来的！”
她到厂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观察哪些人能打交道，哪些人必须绕着走，还有哪些人属于塑料同事，她都分得一清二楚，这些分类，有八成以上的几率不会出错。
小妹这是白担心了，不过关芯挺高兴的，不枉自己平日疼她，关键时刻，她心中记得的还是自家的安危！得给小妹换些好东西，这是佳佳第一次出来做买卖，可不能失望，还得再想想，看能不能找到些长期的客户！让小妹更开心！
“爹，我就送你们到这，厂里还有事，先回了。”关父点头：“回吧，回吧，可不能耽误了工作上的事，下个星期我再来看你。”
“好嘞，爹！”关芯脆生生的应了，“佳佳，大姐都要走了，咋不打声招呼？傻了？”
瞅见自家小妹还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她就想笑：“啊，啊，大姐，你好，再见！”
关佳佳这才清醒，剪了的舌头刹那灵活起来，哪知关芯被她傻乎乎的模样给逗笑了：“我看你以后还是别和爹进城，省得再吓着了，是不是，爹？”
关佳佳下意思的要点头，随即又猛摇头，关芯和关父这下是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引得路过的人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不是，她变成这样，真不是自己的原因，主要还是关芯，她也太牛了，太厉害了！
到现在，关佳佳的脑海里还时不时的闪过这几个字，关芯去卖水果，就那一半的水果，卖给朱叔六块钱的水果，大姐居然给它卖出了三倍的价格来，十八块！
关佳佳收到钱时，脑袋都木木的，不都是水果吗？怎么到大姐手里价格就翻一番，成黄金了？
难怪大姐一说不能多卖肉酱，关父虽心痛，但还是一口答应了，大姐是真有本事啊！
能把同样的东西，卖出不同的价格？她究竟是咋做到的？关佳佳好奇得不行，可惜大姐就是闭嘴不谈！唉，要是她有这本领，还怕啥锦鲤女主啊，直接莽过去不就成了！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见关佳佳还是迷惑得不行，关芯赶紧开口：“赶紧和爹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知道不？”
“佳佳，去不去百货大楼？”走出老远，关佳佳还一副沉浸自己梦中的模样，关父心下既好笑，又担心。
“百货大楼？去？百货大楼，去，去，去！”关佳佳一刹那神清气爽，她可是记得自己在关母面前夸下的海口，要给她买好东西，现下她卖水果，挣了二十四，两成的话有四块八，别的不敢说，一块布是没问题的吧！
她不确定的想到，等走进百货大楼后，她觉得自己想多了，她还是好穷！好穷！
那个穿衣镜，十八块六毛三分，外加十二张工业券，那个呢子大衣，三十八块五毛，布票三尺，那个小皮鞋，二十一块整，十六张工业券，那个麦乳精，十三块七毛七分，一圈看下来，关佳佳觉得自己都穷透气了，究竟是谁给她的胆子，让她觉得自家能在百货大楼连逛带买的，她错了！她是真的错了！她啥也买不起！
啊，不，布料还是买得起的，一块二一尺，再加布票八寸，她手上的钱可以买四尺呢！挺多的，可关佳佳的目标不是这个啊！
关父就看着自家的小女儿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最后全都垂头丧气的离开柜台，不知咋的，他就想笑！
“爹，爹，我发现了，发现了，这个雪花膏，雪花膏只要两块五，就是要四张工业券，爹，你有没有，有没有，算我借你的，成不成？”
关父正想着咋的帮自家老小买东西，涨些面子，她就自己冲过来了，雪花膏，确实是个好东西！呦呵，老小还挺有眼光的！关父眉毛挑了挑，这要买回去，她娘估计老喜欢了！
当然有眼光了，关佳佳代入下自己，以前她最爱干的事就是保养自己的脸，每个月有一半的工资都花上面了，就这，她还感觉亏待自己了，那这个年代有没有啥可用的化妆品呢？
想通这个，关佳佳锁定了目标！雪花膏，不要躲，就是你了！
这可是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中，最有名的面霜了，城里年轻的姑娘，只要稍微爱美，谁不是人手一盒，买回去，关母肯定高兴！
关键中的关键是，它还不贵！在一众动辄十几二十，还得要不少于十张工业券的高贵商品中，它的价格真是亲民极了，关佳佳真是爱死了！
“好，好，好，给你，给你！”关父笑眯眯的掏出四张工业券，递给关佳佳！
“大姐姐，大姐姐，给我拿一盒雪花膏！”关佳佳站在柜台前，踮起脚尖，指着雪花膏说道。
售货员是个年轻的女孩，从刚才起就看着关佳佳在柜台前逛来逛去，以为是谁家的小孩，喜欢看热闹才待这，没想到居然是自己要买雪花膏。
看她长相，白白嫩嫩，小圆脸，大眼眼，萌得不行，女孩一看心都化了，她弯下身子：“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呢，是他们要你来买的吗？要是一个人出来的话，姐姐可是不能卖给你的噢。”
到时候，把东西卖了小孩，人家大人不认，来找茬退货，雪花膏没开封还好说，要是用了的，那这损失就得她自家掏腰包了，那不得亏死了。
“喏，我爹在那，他在那等我！”随着关佳佳手一指，女孩就看到了不远处背着竹篓的关父，是个农民？
女孩有些惊讶，但他们这之前就有个售货员因看不起农民，卖东西多番挑剔，已经被经理赶回家了，听说现下天天坐家哭，她可不想落得那个下场。
所以笑得更亲切了：“好，小朋友，一共两块五，再加四张工业券，给你，拿好了，小朋友！”
“谢谢大姐姐，我会的！”关佳佳努力的点头，女孩更喜欢小女孩了，这么聪明有礼貌，父母肯定也是个好人！
果然，女孩拿着雪花膏去那边，她爸爸看起来很高兴，还把她举起来放背竹篓，应该是怕她累了吧？一家子都是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晚了，卡文了，对不起！今天凌晨上夹子，更新时间是明天晚上十一点，多多评论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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