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佳佳, 起床,赶紧起床了, 你不是说要吃糯米饭吗?现下饭都熟了俩锅,你还睡?再不起来,就没得吃了。”关佳佳正做美梦,梦到自己正在逛百货大楼, 里面的东西都不要钱, 随便她拿,她之前拿了麦乳精,巧克力, 奶粉,还有手表,正准备再骑一辆自行车,把东西带回去呢。
自行车是特制的女士自行车, 粉红色的,小巧又精致,漂亮极了, 她不知多喜欢, 结果刚把自行车推出来, 咣当,一阵锣鼓喧天,硬生生的把关佳佳从梦中给拉了出来。
迷迷糊糊的抬头,就看到关母拎着个小缸,外加一根棍子, 敲得可带劲了。
“娘,你干啥呢?”关佳佳揉了揉眼睛,还没睡醒,昨天从城里回来时天已经黑了,累得不行,她草草的耙了点饭,就上床睡觉了。
“干啥,你说干啥,你前儿不是说要吃糯米饭吗?那厨房的锅都洗了两次,这是最后一次烧火了,再不起来,只能吃糍粑,没糯米了。”关母将手上的家伙什放下,这得亏是小女儿,她身体不好,要换了大的那几个,她早把被子给掀翻了。
“快,快,起来了,洗个脸,别磨磨蹭蹭的啊,我在外面等你!”关母临走前还不忘把衣服都塞进关佳佳的被子里,把她给冻得一机灵,在外面放了一晚上的衣服就是这样,冰得不行。
这下是彻底清醒了,不起来不成了,没有公交的日子,实在是太痛苦!亏得关父隔三岔五的进城,一天走下来,四五个小时,人都瘫了,更别提还背着那么大的竹篓,她不过就是昨天回来的时候走了两个多小时,且是自己一个人,啥也没带,就不成了。
得想个办法,让关父轻松些,不然老这么下去,太辛苦了,再说,他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尽量少干重活才是。
关佳佳一边穿衣服一边想,公交车一时半会儿是不用想的了,对了,自行车!
刚刚做梦时不是梦到了自行车吗?关佳佳敲了敲自己的脑子,真是忘性大!决定了,要鼓动关父买辆自行车,他自己出行方便不说,关佳佳她也可以多多进城了!
\"弄好了,走吧,对了,这还有两个鸡蛋,你给吃了,还是热的,刚刚在锅里煮好的。\"唠叨归唠叨,但关母还是最关心关佳佳,谁让她是家里最小的呢。。
“嘿嘿,谢谢娘!”关佳佳摸了摸后脑勺,颇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穿越一场,倒让她越活越小了。
之前都是六点起来,后来,逐渐开始推迟,六点半,七点,七点半,到现下已经八点了,越来越晚。
“谢啥谢,你好好吃了才是正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吃蛋黄,每次都给你爹,这次自己吃完!”关母戳了戳关佳佳的额头,这小丫头,每次都在她眼皮子底下搞鬼,生了一场病,胆子大了不少,以前就算再不喜欢,她也只会泪眼汪汪的咽下,不会和现在似的,不要就丢给别人。
但关母也没觉得有啥不好的,家里几个孩子,她最不放心就是这个小的,现下她变得厉害,以后出去也不会被人欺负,但开朗归开朗,浪费食物可不是好习惯!得好好改改!
在关母一路的火眼金睛下,关佳佳只能将自己不喜欢蛋黄像吃药似的,一口一口的咽下,等她吃完,就到了大队长家了。
在关佳佳家的房子没建好前,大队长家是唯一的一家全砖瓦房,其余的不是土屋,就是土砖混合,称得上是万花丛中一点绿,因为这个房子,大队长一家在村里风光了五六年,就连家里的两个儿媳妇也是因为这个大房子娶回来的,当初进门时可都带了不少嫁妆。
如果要分阶层的话,以前,队长的媳妇和儿媳妇,那都属于顶层,在大街上碰着了关母,那都不屑打招呼的,了不起点个头,算给你面子了。
谁让关母连生五个女儿,将关父活生生的变成了绝户,死了都没人祭祀的那种绝户,谁看得上她?谁都看不上!
哪能知道,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突然就把头低下来了,上次队长媳妇亲自去邀请关母一起做糍粑,传出来后,整个村子都震了震,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想自家以前到底有没有和关父关母结下深仇大恨。
没见队长媳妇都亲自低头上门了吗?还有啥好说的,必须得和人家搞好关系才是啊!
于是乎,托了大队长和关家的福,他们两家一起做个糍粑,整个村子有事的,没事的,都跑来了,挤得大队长家的院子都快站不下了,关佳佳进来时眼珠子都差点惊掉了。
而关母则是司空见惯,一路走来不停的有人给她打招呼,这个喊婶,那个叫伯娘,好似突然之间,关母的人缘就涨了好几个度。
院子里已经摆上了两个大缸,每个缸旁都围着七八个人,两个人拿着碗口粗的木棍在大缸里搅来搅去,隔个十几二十分钟的就有人被换下来。
看来这手工打糍粑是个体力活啊,她看到每个下来的人都满头大汗,衣服是脱了一件又一件,就差赤膊上阵了,可现在明明已经是零下的温度了,关佳佳站着都觉得冷得不行,不停的跺脚走步,企图让自己热起来。
“佳佳,来,来,婶子正在里面烧火,让我把糯米饭端给你,诺,还浇了白菜和红烧肉,你尝尝!”红烧肉呢,她自己都还没吃,就先给了关佳佳,她可真是好福气!
要是关芯是她的姐姐,那她娘就不用拐老大个弯来讨好关佳佳这小孩了!
“是芝芝姐啊,谢谢你了。”关芝是大队长的小女儿,小名芝芝,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结婚了,她今年十九岁,初中毕业后就一直待在家,没咋出去,原身被看得紧,也没怎么出门,只是偶尔在大队开会的时候见过她两次。
印象中是个爱说爱笑的女孩子,现下看来确实不错。
“咦,咋就这么点儿?”瞅着碗底薄薄一层的糯米饭,关佳佳怀疑关芝是端错了碗。
“没错,就是这么多,婶说了,你还小,糯米饭不好消化,吃多了,你会肚子痛的。”饭那么少,娘还让她盛了红烧肉,那些肉搁平时她都能吃两碗饭的,现下只配了点糯米饭,太浪费了!
“那还让我起这么早,干脆不叫我起来算啦!”菜把饭都盖住了,这还吃啥?关佳佳暗自嘀咕,再抬头,就看见,关芝一直盯着她手中的碗,不,确切的说,是盯着里面的红烧肉。
“芝芝姐,你去拿个筷子来,我们一起吃吧,这个红烧肉太多了,我吃不完!”确实挺多,都快漫出来了,关佳佳怀疑,关芝把她家烧的红烧肉都端来了。
“不,不用了,家里还有,我有得吃。”关芝努力将自己的目光从红烧肉上□□,这些可是关系到她能不能进城的关键,可千万不能被她给亲手破坏了。
“没事的,芝芝姐,我们偷偷的吃,不会被人发现的。”再说了,就算被发现也不会有人说啥。毕竟关芝可是大队长的女儿。
真的可以吗?关芝瞥了瞥周围,发现众人劈柴的劈柴,打糍粑的打糍粑,休息的休息,没几个人关注她们,可是!
“不成,不成,算了,这是你的,我不能吃,我,我还有事,先走了。”再不走,她真的怕自己忍不住朝红烧肉下筷子,说起来,关佳佳也真是大方,这么好吃的红烧肉都要分给她,平时她在家想多吃点肉都得躲着几个嫂子,吃完还得狠狠的漱口,生怕被闻出味道,不然,又是一场风波?
可看关佳佳见到红烧肉时,是一点也不惊讶,更不是特别的想吃,她甚至还看出了一丝丝的嫌弃,难道真像娘说的,爱国叔一家子都要进城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跑得也太快了吧,这我咋吃得完?”关佳佳看着碗里的红烧肉发起了愁,这三个多月,因关父在坚持不懈的卖肉酱,家里压根就不缺荤,今天鱼肉,明天猪肉,后天排骨,好些日子都不重样,关佳佳吃得都有些腻,在今天之前,她已经连续两天是清水白菜,酸辣土豆丝了。
等等,那是谁?关佳佳端着碗,立刻奔了出去,见周围没人,才开始喊:“魏时,等等,你等等!先别走!”
魏时顿了下,脚步反倒更快了,关佳佳无奈:“魏时,钱不想要了?”
魏时楞了,脚步不自觉的放慢,关佳佳见状加快速度,不过一分钟就追上了他。
“我叫你呢,你跑啥跑,”关佳佳停下喘了口气,身体还是太虚了:“为啥要跑?你不要你的钱了?”
魏时更茫然了:“钱?我的?”
“对啊,我们不是都说好了水果卖出去二八分成的,那些我全都卖出去了,一共二十四,我有四块八,剩下的十九块二都是你的,真巧,今天我刚把钱给带来了,诺,给你。”希望魏时能看在自己帮她的份上,以后在面对关玉凝的时候,也多多帮帮她!不然她这辛苦就白费了!
“我的钱?”魏时指着自己,自言自语:“我能有钱吗?”
“为啥不能有,你找到的水果,当然得应该有你的报酬了。”当她是□□啊,啥都喜欢吞。
“是吗?”魏时反问,神情很是茫然。
“当然了!”关佳佳斩钉截铁的,付出就该得到回报,这是成正比的。
“那为什么,我以前做得再多,却还是一无所有呢?”魏时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见:“原来不是我错了,是他们错了啊!”
“什么,错了?谁错了?这价格没错,我真的就只换到了二十四块钱,没瞒你,你要是不信的话下次可以和我一起去。”
完了,关佳佳一阵晴天霹雳,都说好要瞒住魏时,不让他知道太多的,结果一激动,说秃噜嘴,啥都应酬下来了!
关佳佳简直想要打自己的嘴巴,这是咋搞的,咋搞的,咋一碰上魏时,就啥都忘了呢,看来现下只能把他绑在关家的船上了。
“咳咳。”关佳佳清咳两声,对傻了吧唧的魏时开口:“这个要去城里,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先上学,上学之后,你外出的机会就多了许多,到时候去城里也方便些是不是?”从村里带着魏时出去忒显眼,容易被人发现不对,但如果是学校的话,咳操作性就大了许多。
魏时如果和他们一起进城换了东西,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也不会乱说,说得冷酷点,魏时只有他一个,而关家有六七个人,更别提还有她大姐,到时候,他真做了啥,受伤的是谁就不好说了,除非他要破釜沉舟,拉着关家一起死。
不过,之前他脾气古怪,阴阴沉沉的,倒有这种可能,现在?关佳佳看着他眼里的光,觉得很难!
“好了,你啥时候想去,记得来找我,还有,这个钱给你,别忘了上学!”关佳佳将手中的十九块二递给他:“小心点,可别被人发现了。”可得走了,再待下去,谁知她这张嘴又要爆出啥秘密来!
想起他那糟心的一家子,关佳佳临走前也不忘叮嘱,留下魏时一个人看着她的背影良久,紧紧握着手里还有温度的钱,他这次是遇到了货真价实的人,不是像人的畜生,魏时看着那一院子的“人”,冷冷的笑了。
“佳佳,佳佳,你跑哪去了?这糍粑都打好了,趁热吃,最好吃了!”关佳佳端着空碗进门,关芝就拉着她去了大缸面前。
“你都吃完了?”关芝愕然,之前不是还不愿意的吗?咋转个身就碗就空了。
“嗯,嗯,都吃完了!”糯米饭倒是都吃完了,这肉嘛?关佳佳看了看院子外,没做声!
不过糯米饭味道确实不错,刚下的新米,泡了一晚上,蒸出来,真是老香了,要不是她胃小,还能再来一碗。
被关芝到大缸前,她才看到关父,之前貌似没见到他,上哪去了?而且看他表情,似乎不太高兴。
“来,来,佳佳,尝一下?”关芝拿着新鲜出炉的糍粑递给关佳佳。
“嗯,好烫。”关佳佳嘶了一声,“很粉,很糯,好吃!”随后给出点评,味道确实不错,这可是纯手工打的,后世啥都用机器,有很多食物基本都失了原味,现在的才是真香!
“好吃吧,好吃多吃点,反正都是自家的,随便吃!”又不是外人的,为啥不能吃,还老盯着她,盯着她咋了,盯着她也不给!
关佳佳一楞,看向周围,发现除了那些打糍粑出了大力的人,手上有糍粑之外,就她和关芝手中有!
这就尴尬了,可这里也轮不到她做主,关佳佳只能若无其事,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在众人的注目下,一口气干掉手中的糍粑,差点没把她给噎死!
“吃慢点,吃慢点,你这孩子,又没人和你抢,急啥!嫂子,赶紧给我拿碗水来。”刚刚把灶火熄灭,洗完手出来的关母,一看关佳佳在那噎得翻白眼,赶紧过去,顺带叫人
“没,我没事”关佳佳狠狠吞了一口水,才算平静下来。
“还说没事,你看你都噎成啥样了,以后你吃饭得看着点,省得再出意外!”关母把碗递给队长媳妇:“嫂子,谢谢了啊!”
“客气啥!”林草花摆摆手,“都是自家人,说这些干啥,孩子没事就成?”
“是啊,是啊,佳佳没事就行,对了,我闻着你手上挺香的,是不是擦了啥啊?”队长媳妇的小儿媳丁甜上前挽着关母的手,满脸的好奇问道。
“对啊,我也闻到了,婶,从你出来起,就有那个香味!”
“是啊,是啊,婶,用了啥好东西,也给我们说说,让我们长长见识,看能不能也用上!”
关母摆摆手,淡定如初:“哎呀,你们想多了,没啥,就是雪花膏,”
“雪花膏,天哪,真的吗?难怪这么香!”
“我说咋闻着这么舒服呢,原来是雪花膏。”
“天哪,居然是雪花膏,我可听我那侄子说了,这一盒得好几块呢。”
“啥,好几块,真的假的?你闹呢,好几块擦手,那是手吗?那是金子!”
“对啊,咋可能好几块,这也忒贵了吧,这钱省下来都能称两斤猪肉了!”
“就是好几块,我侄子当初谈对象时,给对象买了一盒雪花膏,对象立刻就答应和他结婚了,我不可能搞错。”
这下众人寂静了,全看关母,像听听她咋说。
“这不是冬天到了吗?手上老生冻疮,雪花膏擦着挺舒服的,干活也利索,才买了一盒,你们要是想买也成,我帮你们问问关芯,如何?”关母云淡风轻,众人却没她这气度。
“啥,花几块钱买这个,不值不值,有这钱干点啥不好,就是衣服也能做两件呢!”
“可不,翠花啊,我们可和你比不了,你有个干事女儿,我们可没,我们哪,只有在地里刨食的儿子!比不上你家的孩子出息,对了,翠花,你家关芯也二十了吧,还不打算说亲事,这是打算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了!”
关佳佳惊呆了,从关芯进城后,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们家的面说话这么不客气,不给面子,仇深似海啊,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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