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到了,就是这!”走了会儿, 关芯才停在一座院子前,从外观看, 确实不小, 有个院子, 不仅房子是青砖建成, 就连围墙也是,估计是没人居住,野草都长到外面的墙上了。
但整体的建筑看着还是不错的,关芯左右看了会儿:“刘婶, 刘婶,在不在,看房了?”
“来了,来了!”话音刚落, 关父就见从隔壁出来了一个胖胖的四十多岁的女人, 踩着拖鞋,穿着的确良,嘴里还叼着牙签,瞧着是刚吃完饭?
“哟,是小关啊, 来看房子啊,确定要买吗?这又是谁?”刘婶大名刘红,今年四十六, 因为卖房的人家不住这边,就每个月给她五毛钱,让她帮忙照看房子的同时也帮忙领人看房,关芯第一次来看房时就是她带的,所以这次也找她。
“是的,刘婶,这是我爹,今天来陪我一起的!”关芯没多介绍关父,这个刘婶就是个万事通,周围几条街的事,就没她不能打听到的。
不买房子,她说你多事,买了房子,她倒时又要打听这打听那的,到时从关父嘴里推出啥来就不好了!毕竟一个农村人没啥收入,咋能买得起这么大的房子,说出来就让人怀疑。
幸好她和关蕊已经工作将近一年,还能糊弄下,要真买下房子,再把整修的时间往后拖拖,也就没啥大问题了。
“噢,噢,噢,这就是你爹,从乡下来的,可真了不起,这就能买房子了?”刘婶边说边掏出钥匙来打门,穿着倒是还可以,的确良的衬衫,解放鞋,都是新的,没补丁,不过这房少说得七八百,真能买得起,该不会干了啥违法乱纪的事吧?
“这不是我和二妹都在城里工作嘛,我还好,住宿舍也没啥,可二妹在政府干事,她是和人合住一个宿舍,总有些不方便,就一直催着爹进城买房,反正我和她的工资加起来将将够买这个房子了,所以就来看看房子!”她们两人加起来的工资确实够买这套房子,不过关父却不肯用,非说这钱得留着给她们做嫁妆,弄得关芯哭笑不得的同时又很暖心。
爹就是这样,不管村里人咋说他没用,咋嘲笑他把女儿当成宝养大,他都不听,一心制安自己想的来。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们姐妹几个才要越发的努力出人头地,让那些嘲笑爹的人都后悔莫及。
“原来你还有个妹妹在政府工作啊,啧啧,之前都没听你说起过,干啥的啊?多大年纪了,你们姐妹俩可真了不起!”难怪能买得起这么大的房子,刘婶之前还怀疑她们偷偷干了倒卖,现在看来,是她弄错了,不过这男人还真能耐,两个女儿都进城了,当干事的当干事,当干部的当干部。
想她家同样是个女儿,今年也十九了,还不是在机械厂当临时的搬运工,一个月也才十八,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我妹啊,差不多满二十了,是在组织处干事的,之前过年市里不是组织了一次大型的工人表演吗,就是我妹和她们同事一起组织的。”关蕊是啥人,关芯这个当姐的可是非常了解,如果说自己是对做生意非常感兴趣的话,那她这个二妹就是对权力爱不释手了。
她喜欢那种在宦海沉浮,勾心斗角的感觉,有时候都觉得她天生就是干这个的!
这种出风头的事,咋会少不了她这个二妹,就算这个刘婶真去打听,保证她能打听出来的都是真人真事。
“哦哦,那可真是了不得,那工人联欢会可热闹了,我们家当时都去了,原来是小关你妹妹举办的啊,了不起啊了不起!”刘婶举起大拇指,羡慕得不行。
真是小关她妹妹办的?刘婶有点不相信,那活动可大了,听说市长和书记都出来说话了,还给站了台,这样露脸的好事情,真是眼前人的妹妹做出来的?改天去打听打听,看是不是他们吹牛,要不是的话,那就得和这家人打好关系了。
“快,进来,进来,看看,这房子虽然五六年没住人,旧了些,但里面的东西都是好的,你看这砖头,这木头,这瓦片,都是好的,你要是买下,只要把院子整整,把墙刷一刷,窗户一换,就可以住进来了,方便的很!”
刘婶卖力的推销,房主都和她说好了,这房子要是卖出去,就给她二十块钱的辛苦费,二十块,一个月的工资呢。
可惜之前来看房的人是有不少,想买的却一个都没有,要不嫌贵,要不怕惹上事,房价也从最初的一千降到现在的八百。
还是无人问津,可最近也不知啥运气,居然有了两个人看上了这个房子,刘婶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要是能在两人中,把房子的价格卖得更高些,那她说不得能拿到更多的好处费。
“这有不少木头都被虫蛀过了啊,这横梁怕是得换啊!”
“还有这围墙,倒了不少,得重修吧!”
“除草也得花不少功夫!”
“对了,这房子通电了吗?没通电的话,是不是得牵线啊?”
......
一桩桩,一件件,不过十来分钟,关父就挑出了一大堆的问题出来,刘婶从开始的笑意盎然,到如今僵着张脸,吭哧吭哧的憋了半天,才开口。
“那你的意思是?”买还是不买,给个准话,要是不买,她才懒得听这些幺蛾子。
“缺点很多,但房子还挺大的,空间也不小,买是可以买,不过这价格嘛,还得商量商量!”关父最近这一年多的时间都在和城里人打交道做买卖,对于买卖东西也是很有心得了。
这做买卖嘛,得心里有数,不能让人看出你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不然人家瞅着空,就得狮子大开口。
他刚第一次上肉联厂买做肉酱的猪肉时,因为心急,又赶上人家下班,只好私下和里面的员工交易,结果被狠狠宰了一刀,那次他足足花了十五块,才买下了五斤猪肉,虽说不要肉票,但也忒贵了。
后来进城的次数多了,关父就学乖了,即使不要肉票的猪肉,他也不会表现出心急和不耐,而是慢条斯理的和人家商量,几次下来节约了不少钱!
一斤猪肉就能做上至少四罐左右的肉酱,他一次买个五六斤,回去就能做上将近二十罐,老划算了!
可惜不是每次都能碰上不要肉票的猪肉,大多数还是要肉票的,索性有朱老弟在,有时关父不收钱,而专门和他换票,肉票,粮票都可以!
不要票的猪肉和要票的猪肉,关父轮换着买,这次进城多买点,下次少买点,下下次不买,所以直到现在他都没被人发现不对劲!
如此下来,关父也算生意中的老手了,现在买房子砍起价来,也是毫不手软。
刘婶犹豫了下,“这个我也做不了主,这样吧,房主马上就来了,你们再等等,他来了,你们和他商量成不?”
关父看了看关芯,见她没说话,就点头:“成,那就等等吧!”关父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
“刘婶,我找了你一圈,原来你在这,是又带人来看房子了,不是说我想买的吗?”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关芯抬头,二十出头,身穿衬衫和长裤,头发梳成中分,不仅人长得斯斯文文,气质也是。
这么热的天,他只把袖子卷起来一半,不仅没显得粗鲁,反而有种别样的风流意味。
关芯一见是他就皱起了眉头,无他,这个人她认识,“咦,关同志,你也在这?是要买房子吗?”
“老大,这是?”你们认识?关父看着这个年轻人,心中免不了好奇。
“嗯,认识!”相比来人的笑容,关芯就显得颇为冷漠了。
“关同志,不介绍一下,这位是?”年轻人走到关父面前,笑眯眯的,好像一点也没感受到关芯的不爽。
关芯深深吸了口气,扯出一个不是笑容的笑容来:“爹,这是我们纺织厂人事科的副科长,徐酰徐同志,徐同志,这是我爹!”
“伯父,您好,原来您就是关同志的父亲,久仰大名,我是徐酰,您可以叫我小徐!”徐酰伸出自己的手,关父看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不知咋的,有些羞愧,特别是他的手又黑又粗糙。
哪好意思伸出来,但人家又这么热情,关父只好伸出自个的手来,快速的握了下徐酰的手,收回“不,不用客气,徐同志,你和我家关芯认识啊?”
关父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徐同志这样明显是高级干部家庭出来的孩子,他的那种气势,那种骄傲和不自觉的高高在上,让自个颇为不自在。
“认识,咋会不认识呢,伯父,我们可是同事,都是一起在纺织厂上班的!”徐酰笑得更温和了,好似没感觉到关父的瑟缩。
“说起来,关同志还真是一个优秀的同志,进厂不过一年左右,就对厂里的事务信手拈来,就没有她不懂,伯父,您可真厉害,能把关芯教得如此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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