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全茂话一落, 关父楞了楞，他，他这是啥意思？
“朱老弟，你, 你这是？”说真的还是假的, 他耳朵没出问题的话, 这是要让他去当工人？
不, 不会吧, 就, 就一个方子，咋就, 就要工，工作了？任是关父平时再机智，遇到这个场景，也是傻了又傻，半天话都说不出来。
“就是你想的那样, 火柴厂招个仓管员，工资是低了点, 但它不要学历, 也不指定城市户口, 还不限制年龄, 你正好合适，可以试试！”
其实是因为城市户口的年轻人，只要稍微有点上进心的, 就压根看不上这份工作，谁让它工资低，还无聊，而且也没啥好处可拿！
火柴厂虽也是生活中所必须的东西，但它不像肉联厂，面粉厂，肥皂厂，纺织厂等大厂，可以偶尔分些福利给员工，不，火柴厂其实也是分的，但火柴拿那么多有用吗？不像食品厂，可以把食品拿回去吃，也不像工业大厂，东西拿回家都是非常有用的。
一盒火柴能用上个把月，节约点能用上好几个月，而且它一盒也不过五分钱，工人家庭，谁家拿不出五分钱来？
所以火柴厂的效益是真的不好，像这次招的仓管员，放在别的厂子，就算是临时工，也得有十八块，可它只有十三块！
一个月十三块，够买啥？就算是初中毕业的小姑娘出来，随便进个厂子，也不止这个工资！
所以竞争它的人大都是各家的乡下亲戚，要不就是家里实在没条件的，才会过来。
不过年轻人就算招进来，也干不了多久，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一整天都守着仓库动都不动的。
他之前听说这个消息，也是打算把自家媳妇在乡下的叔叔给叫来的，现在跟关爱国说了，也没啥问题，反正他媳妇那个叔叔也是个老无赖，要不是媳妇一天到晚在耳边叨叨，他还真不想帮这个忙。
用一个自家看不上的工作，换来一个给他带来不少好处的秘方，确实是非常划得来。
朱全茂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哪里是不错，简直是绝了！
“我，我可以？”关父震惊了，他以为这辈子，能看到自己的女儿进城，就算是不错的了，可没想到居然他自个也有机会。
之前梁天仁的父亲也说要给他安排工作，可那只不过是看在关蕊的份上，他不想自家的女儿在别人面前矮上一头，所以一口拒绝。
可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他面前，说他可以当工人，那么他到底要不要去呢？
“当然可以，有啥不行的，大家都成，你为啥不能？”朱全茂知道关爱国这是动心了，动摇就好，只要他动摇，自己就有了机会。
“是吗？”关父喃喃自语，这个工作咋然一听，确实不错，可是工资实在是太低了，除了老大老二，他还有仨孩子要养，还有老大和老二的嫁妆，都没准备好？
这才十三块钱，哪够他养几个孩子的？不成，不成，这个不成！
可是想起他在城里见到的副食品点，百货大楼，酒店，餐馆，还有啥电影院，公园，医院都在城里，他又有些犹豫。
不是为了享受，而是觉得方便，而且关父也是在城里转悠了差不多两年之后，才感觉到环境对孩子的影响。
之前老大她们几个都没能赶上，但佳佳还小，关父是想给她更好的环境的，在村子里肯定是不行的。而且他心里也不是不想进城的，城里和乡下比起来，不管是啥，都强了好几倍！
“咋样？关大哥，你想不想去，想去的话，我可以帮帮忙，工作没问题，我再加三百块钱买下这个方子，如何？”见关爱国犹豫不决，朱全茂又加大了砝码，他对这个方子是势在必得。
“我想想，等我想想！”关父也是左右为难，打算再好好考虑下。
“成，那关大哥你好好想想，我等你消息，不过得尽快啊，要是过了时间，那就不成了。”朱全茂也知道这是件大事，关爱国毕竟一直都是待在乡下，陡然进城，还要工作，自然得好好想想。
“嗯，多谢了！”关爱国和朱全茂告别后，就魂不守舍的回了家，在路上骑自行车时，他都不小心骑到沟里好几次了。
可是他像感不到痛似的，回家就坐下了，想来想去，都没想到好法子。
“爹，你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正巧这时候，关佳佳放学回家，进门就看到他爹坐在门槛上，一脸沉思，也不知在想啥。
“刚刚，你放学了？去写作业吧！”关父看见关佳佳回来，招呼了两声。
“嗯，爹，你的收音机买回来了吗？”关佳佳对这个挺好奇的，这次关蕊出嫁，家具关父也是要置办一半的，他要给关蕊买收音机和自行车！
关佳佳对现在收音机能收听到的节目十分好奇，想要看看，所以就一直等着关父的消息。
“哎呀，忘了！”关父一惊，拍了拍大腿，咋把这事给忘了，他今天去城里除了卖方子，就是给关蕊买收音机，结果朱全茂说的事太大，让他过于震惊，一下子忘了。
“这，这，唉，明天又要去趟城里！”关父叹口气，本来都看好了的，可没想到一下子就忘了。
“明天去？孩子她爹，你没弄错，不是说明天要和大队长去乡里的吗？”关母也刚刚下工，回来就听到这话。
“噢，对了！还有这事！我给忘了，算了，那我就后天去吧！”关父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真是昏了头。
“你这是咋了？咋啥事都忘了？”关母倒没多想，只是觉着奇怪。
“没！”但关父看关母的神情却是非常古怪，关佳佳也觉着关父不对劲，也没多想，可等第二天的时候，关母的表情却变得和关父一样一样的。
高兴？惊喜？为难？几种表情，连续出现在关父和关母脸上，把关佳佳的好奇心一下勾了起来，可是她去打探时，不管是关父还是关母，一个人都没和她说。
弄得关佳佳跟猫爪挠心似的，更好奇了。而关父则在第三天又重新去了城里，这次他直接去了百货大楼，完完整整的把收音机给买了回来，不过除了收音机，他还把关芯给带回来了。
这也是过年后，关芯第一次回来，同样的，这次回来，关芯也给关佳佳带了不少东西，不过最让她心水的是一只钢笔，还是派克的，老漂亮了，让她爱不释手，都舍不得用。
高兴完了之后，关佳佳就对关芯回来的原因好奇了，如今不年不节的，她应该没放假才对啊？等到了晚上，她就知道，关芯为啥回来了。
“爹，你咋想？想不想去？”她爹是在农村待惯了的，不想去城里咋办？
可不管是她，还是老二，都觉得还是让他爹进城的好，反正如今家里在城里也买了房子，翻修得和新的差不多，想要留下就能立刻住进去。
她爹年纪也大了，老是在家里种田，辛苦不说，一年到头，就是能多分些粮食而已，所以她前前后后花了一年的时间来规划，才给他爹找了个工作。
“爹，虽然只能永远当临时工，但工资还成，一个月三十六，也不需要你干啥，就看着仓库，不被人偷东西就行。”见爹神情古怪，关芯以为他不愿意，所以苦口婆心的劝了起来。
“而且你进城了，娘也能跟你一起，小妹就可以到城里读书，到时候我们一家都能在城里团聚了，爹，你看成不成？”
好处多多，关键是不用在看老房和村子里那一群人异样的眼光了，关芯真是做梦也想离开这儿，可她怕爹不愿意，毕竟爹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结婚生子的。
“这，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我也找到了份工作！”关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处在懵懂的状态，等看到关芯满脸着急，他才清醒过来。
“工作，啥工作？”难道是老二，不可能啊，她现在忙得晕头转向，可没空管这些。
关父就把朱全茂的事全给关芯说了，关佳佳也知道了他为啥这两天都一副沉思的模样，原来是为了进不进城。
不过现在也不必想了，有大姐在，关父是肯定要进城了的。大姐就是大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同样是临时工，关父找的工资十三块，大姐找的却是四十块，而且还是百货大楼这样的好地方！真是厉害了，关佳佳佩服得五体投地！
果然，大姐听完关父的话，沉默了会儿：“爹，这事我来办吧，改天你带我去见一见朱叔。”
“不成，不成，你在厂里上班，要是被人发现了咋办？”投机倒把可是重罪，关芯是干部，更是罪加一等，关父可不想她出啥事。
他和朱全茂做了这么久的交易，除了关佳佳这个老小之外，其它人都没给他见过，也没和他说过别的啥，朱全茂到如今也只知道他有五个女儿，其余的啥也不清楚。
“没事，我有分寸，不会出意外的！”关芯脑子里转过了上百个念头，最后还是啥也没说，还是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不成，我不同意，你有啥想法，和我说，我来办！”
“不是，这个得我出面才行！”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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