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冲着湖中的鱼狠狠地扑了上去,露出两排锋利的小白牙,一口咬住鱼身。
嘶……牙好疼,这鱼身好硬。
湖里的银鱼受灵气滋养,肉质紧实致密,鱼身约有七八寸长,被林琪咬住后疯狂地挣扎,鱼尾拍击着水面,将林琪往深水中拉扯。
林琪不过是个巴掌大的猫崽,论起来,还没这条鱼个头大,全凭着对食物的欲|念才死死咬住不肯松口,水面上溅起层层水花。
龙堙本以为林琪是难以忍受,才想要投湖自尽,见到湖面这翻腾的水波、时隐时现的银色鱼尾,以及同鱼尾缠斗不休的猫爪,才意识到原来林琪是下湖捕鱼去了。
他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蹲下来,探身拎起鱼尾。
拎出一条鱼,还附赠了一只咬住肉就不肯撒口的小猫崽。
银鱼甩着尾巴挣扎不休,连在身上的还有死死咬住鱼身的猫崽。猫崽一身重量全靠牙齿吊着,身子随着鱼的挣扎,在半空中摇来晃去。
龙堙哭笑不得地用灵气把鱼震昏,然后就去揉猫崽的嘴,想让他松开嘴。
林琪却以为龙堙是不让自己吃鱼,死死咬着不肯张口,最后实在是拗不过,干脆用力扯下一大块鱼肉,狼吞虎咽地吞了下去。
还挺鲜的。
龙堙这才意识到猫崽是真的饥肠辘辘,一脸歉意地揉着他的背,低声道:“我……我不知道你这么饿,要不……要不我给你烤鱼吃吧。”
片刻后,林琪目瞪口呆地看着龙堙娴熟而自然地将鱼开膛破肚涮洗干净,用树杈串起,架在火上烤。香味就这么逐渐散发开来,口水都忍不住要流下来。
龙堙仔细地翻烤着鱼肉,待到两面都变成了金黄色滋油,才将肥嫩的鱼肉从火上取下来,小心地吹凉,撕成小块,递到林琪嘴边。
林琪心满意足地接受着龙堙的投喂,顿觉生活圆满,就连沉寂的经脉,都有少许灵气流淌起来。
小半条鱼就这么消失在了林琪的嘴下,他撑得肚皮滚圆,实在是吃不下了,这才示意龙堙把剩下的半条鱼吃掉,免得浪费。
龙堙低低地笑了一声,几口就将鱼吃了个干净,然后盘坐在湖边,揉着林琪滚圆的肚子,低而缓的嗓音响了起来。
“我自幼住在这王宫里,当时很爱吃这里的鱼,甚至因为捕鱼,将御水术磨炼得炉火纯青,就连烤鱼都能做出无数花样。”
……
林琪就在这低缓的嗓音中,慢慢涌出困意,小脑袋一点一点地,终于一歪头靠在了龙堙的怀里,风中飘起平缓的呼吸声。
龙堙低头笑了笑,静静地坐在湖边,有一搭无一搭地抚摸着怀里的猫崽,目光落在湖面上,万千思绪还未浮起就又沉沉散去。
直到天边镀上红霞,成群的倦鸟飞进丛林中,归于巢穴,龙堙才单臂搂着猫崽,悠然自得地踱回宫殿,然后伸手逗弄着林琪的脖颈上的软毛,将他从沉睡中吵醒。
林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天已经黑了,他正陷在龙堙的怀里,睡得人事不省。
龙堙见他醒了,缩回作乱的手指,笑着道:“小懒猫终于醒了?”
林琪不服气地叫了一声。
“想在哪睡?”龙堙指了指床,又示意摆在床边的窝,“在床上,还是在窝里?”
林琪想了想龙堙的尿性,虽然一个人和一只猫并不会发生些什么,但他还是果断地从龙堙的怀里钻了出来,蹿进窝里。
幸而龙堙还没丧心病狂到,连被子都是由珍珠玉片串成的,他盖的被子还是正常人能接受的,虽然用的都是淡金色缎面,还缀满了珍珠。
林琪将一小块柔软的布料垫在窝里,蜷了进去,舒舒服服地陷在温柔乡里。
迷迷糊糊中,他又做起了梦。
天空蔚蓝如洗,绿草茵茵,一只洁白的猫崽在树丛中扑腾奔跑,追在一只翻飞的小蝴蝶后,时不时地伸出前爪冲着蝴蝶扑过去,却总是也捉不到。
猫崽追累了,懒洋洋地从树丛中溜达出来,仰躺在绒绒的草地上,四肢舒展,洁白的肚皮露出来,晒着暖和的日光。
林琪有了前车之鉴,不敢再随意触碰这梦境中的东西,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梦境的发展。
视线变换,草地旁站着一个个子高挑、身材出众的年轻人,年纪很轻,看着也就二十来岁,身着一件寻常粗布衣,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容貌俊朗,视线始终跟着猫崽的脚步移动。
见猫崽玩累了,他盘腿坐在猫崽身旁,自然而然地将猫崽放在腿上,轻轻揉动着。
猫崽顺驯地躺在年轻人的怀里,发出愉悦而满足的哼唧声,窝在怀里渐渐睡熟了。
林琪身上也不由自主地涌出一股温暖而舒适的满足感来。
年轻人轻笑一声,低低的嗓音在风中吹散,只留下一个破碎的残音,辨不清,林琪却莫名感觉他唤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见猫崽睡熟,年轻人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地注视了一会,然后将猫崽从腿上捞起来,揣在怀里,御剑飞了起来。
昏昏沉沉间,又换了地,眼前白茫茫一片,周遭全笼罩在浓浓的雾气下,只有前方一条蜿蜒小道现出踪影,曲曲折折通向前方。
林琪隐约觉得前面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由自主地沿着小道往前走,数十步后,便看见了一处雕梁画栋的宅院,院中也白雾弥漫,只有一间红烛摇曳的房门露在眼前。
他的思绪不受控制飘向屋内,身体便也轻飘飘地来到房门前,说什么也不肯进去了。
正疑惑间,却听到屋内传来破碎的声音,交杂着长短不一的喘|息声。林琪似是没有料到,心底却又似早有预感。
他白皙的脸颊上浮出淡红色,慌慌张张地想要退开,不干听人墙角这等恶事,脚下却不知怎地一绊,兵荒马乱间,不留神在门上扶了一把。
“吱呀”一声,雕花木门敞开,一室春意露在眼前。
林琪没料到这门竟然没上栓,踉跄几步跌了进去,仓促撑地后狼狈抬头,摇晃不休的大床正闯入眼中。
床幔淡红,层层叠叠下仍然可以看出床|上交叠的人影,一只雪白的手臂探出床幔外,小臂修长而流畅,修长白皙的手指死死地攥着帐幔,细密的汗珠顺着指尖缓缓淌下,“滴答”一声落在地板上。
片刻后,一条更加有力的手臂探了出来,强行将前者攥紧的五指打开,双手交握,小臂交叠,又收进帐里。
烛光映照下可以看出帐幔上映出的身影,身下人似乎是伏在了榻上,正难耐地抬起头,脖颈修长而富有张力,紧接着上方的人就吻上去。
身下之人半侧过头回吻,喘|息间带着细微的水声,林琪这才从映在帐幔上的影子中发现,这人竟带着一双猫耳。
他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活色生香的床|笫之事,喘|息着从睡梦中醒来。
天还没亮。
他正安安稳稳地趴在窝里,身旁是熟睡的龙堙。
林琪思绪混乱,仅仅呆滞片刻,睡梦中看到的场景就慢慢淡去,只剩下了朦胧的虚影,昭示着他刚刚做了一个梦。
又过片刻,他连做了个梦都记不起来了,晃了晃头又沉沉睡去。
日子一天一天如水流过,距离大典越来越近,龙堙这个甩手掌柜,各项事务一律交由手下人来干,自己倒是无所事事,成日里就是逗猫、撸猫、溜猫,王宫里里外外全逛了个遍。
林琪心中却焦急难言,他可不想当什么劳什子妖后啊!
他被迫跟着龙堙,王宫内外都知道了个一清二楚。就连藏宝阁,龙堙都带着林琪逛了一遍,怎么进怎么出,化形草存放在何处,全都讲得一清二楚。
自从知道了化形草藏在哪,林琪就心痒难耐,成日里盘算着怎么把化形草取出来,然后煮水熬汁,赶紧化作人形,他实在是不想再忍受有话说不出的窘迫了。
于是他趁着龙堙给自己科普王宫历史的时候,摸清了从寝殿到藏宝阁的路,还悄悄藏了些东西。
这天傍晚,林琪窝在龙堙怀里昏昏欲睡时,忽然听得门外来人,鸾鸟走进殿内,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涕泪俱下。
林琪竖起耳朵听着,原来是这么个事——
大后天就是正式的典礼了,可龙堙一直当甩手掌柜,对大典不闻不问,鸾鸟连同其他妖族费心费力筹备典礼,实在是有心而无力,这一次说什么也要让龙堙明天去检视一遍。
龙堙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晚上的时候,林琪打定了主意。
他如往常一样钻回了窝,装作睡熟的样子。直到龙堙睡熟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将藏在猫窝软垫下的小木筒叼出来,然后悄无声息地蹦上床,用牙叼出木筒里的细针,轻轻地刺进了龙堙的指尖。
这种针极尖极细,能够轻而易举地刺入皮肤,而不会产生任何痛觉。
林琪又小心抽出细针,将木筒放在指尖下,过了片刻,缓缓渗出的鲜血才凝成一颗血珠落了下来。
他将木筒盖好,叼着筒身原路钻回窝里,妥帖地藏到角落,闭上眼睛安稳地睡了过去。
黑夜里,原本应当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龙堙,忽然睁开了眼睛,偏头瞥了一眼,露出点兴味。
天刚蒙蒙亮,天边晨星渐次淡去。再过一天就是正式的大典了,龙堙不得不亲自去检视一趟,确保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林琪要死要活地赖在窝里睡觉,不肯同龙堙一起去,龙堙只得独自出了门,却在出门时对侍者悄声吩咐了句什么。
林琪在蜷在柔软的窝里,盘算着龙堙至少要出去半天才回得来,一直待到天光大亮了,才叼着小木筒从窝里爬了出来。
他踩着黄金的地面,有些冰凉,站在殿门口,用力撞了好几下,门终于开了条缝,他便迅速顺着门缝溜了出去,沿着记好的路线向藏宝阁摸去。
站在殿外的侍者早就认识了这只不肯化形的猫妖,在妖王的吩咐下,权当做没看见。
林琪一路上躲躲藏藏,一刻钟后,有惊无险地顺利到达了藏宝阁前。
他踩着金兽的前爪跳到玉盘上,将木筒中的血小心翼翼地点在玉盘中央,然后又收起木筒重新叼在嘴里,藏宝阁的门只开了一条缝他就心急火燎地冲了进去,直接向着存放化形草的地方跑去。
林琪踩着一层一层的架子,爬到一人多高的地方,用爪子费力地扒开抽屉,却发现化形草虽然看起来青翠欲滴,其实是捧寸许长的干草叶。
这可怎么叼呢……他犹豫一下,忽然意识到嘴里还叼着木筒,灵光乍现,把草叶放进木筒中,然后又咬着木筒跳了下去,原路回了寝殿。
回了寝殿,林琪放下木筒,将盛水的小玉碗叼出来,里面盛满了为他准备的雪水。
他刚好趁此便利,将化形草取出来放进水中。木筒上残留的血迹沾在化形草上,也无声无息地化在水中,淡的几乎看不出色的红在水中散开来。
可他根本没注意到,只是全神贯注地凝聚经脉中的灵气,转化为微弱的火焰包裹在玉碗周围,缓缓加热着碗中的水。
灵气很快就被消耗一空,他只得努力吸收空中的灵气,然后转化为火焰。
水终于沸腾起来,化形草在顺着水波翻滚着,绿色的草汁逐渐化了出来,溶在水中,将水染成碧绿色。
一直加热了一炷香时间,化形草颜色淡得只剩下灰绿色,林琪才收起了灵火,气喘吁吁地坐在一旁,等着汤凉下来后,连忙凑到碗前,将药汁喝得干干净净。
他静静地坐在地板上,等待着化形草发挥作用。不过片刻,视线就晃悠起来,眼前昏昏沉沉的,视野里的东西都变成了虚影。
他身上有些发热,迷迷糊糊间感到骨骼抽条一般的疼痛,猫崽幼小的身躯逐渐拔高、幻化,终于化作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不着寸缕地坐在黄金的地板上。
他终于变回了人形。
只是林琪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觉呼吸越来越粗重,目光迷离眼角薄红,身体里有股奇怪的燥热翻腾着,陌生的冲动在皮肤上煽风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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