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储拎着蛋糕盒子的手猛地攥紧了,他低头看着聊天界面上的那两句话,眉头不由得拧在了一起,都忘了自己已经站在了韩萱家门口。
正巧这会儿韩萱准备下楼扔垃圾,门一开差点拍在言储的脸上,吓得一个激灵,“哎呦!言言你怎么站在这儿也不按门铃啊?”
“啊……萱姐。”言储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把手机揣回到了兜里才去看她,“要下楼扔垃圾吗?我去吧。”
他说着直接把手里的蛋糕塞给了韩萱,自己接过垃圾袋转身就走了。
韩萱看着他略带了点僵硬的背影,不由得拧了拧眉头。言储很少会有这种心不在焉的时候,怕是最近又发生了点什么事……
从电梯里出来,言储把垃圾扔进单元门口的垃圾箱后又把手机掏了出来。池铮说得那两句话让他看着怎么都有点别扭,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可心里就是不得劲儿。
但有些事情总得面对,逃避也不是言储的风格。他沉着脸色回了那人的消息:“好。”
等回到韩萱家门口,发现萱姐给他留了门。刚那会儿他心里有事烦着,都忘了见人家第一句要说生日快乐。言储进屋朝里望了两眼,见韩萱正在厨房忙活着,也赶紧洗了手跟着打下手。
“萱姐,你今儿是寿星,可没有亲自下厨的道理。”他说着从韩萱手里接过菜刀,继续切着菜板上的排骨。
以他俩的关系也没必要客气,韩萱也就给他腾了地方,笑着倚在橱边看着他做饭,“言言真是长大了。”
每次韩萱这么叫他,他都觉着别扭,这会儿也是皱着眉头回头瞅她一眼,“萱姐,我都快三十了,你还这么叫不是磕碜我嘛。”
“柯晨?他也要来吗?”
这梗言储小时候总玩儿,这两年都没怎么提过了,冷不丁被韩萱这么一提醒又忍不住笑出了声,“嗤。”
“我车上还有他托我给你拿来的水果和保养品呢。他说没脸来见你,又怕买别的你不收,每年都这样。等我一会儿下楼给你搬上来。”
韩萱只笑着点了点头没说话,对于柯晨她始终都觉得惋惜,明明是根好苗子,却因为养父母的原因早早辍学当了混混。
想想也是,哪个小孩被抛弃了两次还能一身正能量地生活下去?
柯晨也算不错了,好歹也没真的走上歧途,是个有底线的混混头子。
等到言储把饭做好的时候正好十二点,韩萱说过她是在中午出生的,所以“孝顺”的言言第一件事就是把生日蜡烛给点上了。
“萱姐,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每年过生日的时候都是韩萱最高兴的那天,言储看得出来。可这种高兴也只会持续到韩萱吹灭生日蜡烛,或许许愿吹蜡烛这种事情会让人想起从前吧,毕竟生日每年都会有,带着点从前的故事也没什么稀奇的。
言储虽然这么觉得却也从来没多过问。
“今年也是那个愿望吗?”他问。
韩萱笑着睁开眼,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
——“妈妈,糖糖刚刚许了愿,希望妈妈能永远和我在一起!”
——“妈妈,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要糖糖了吗?”
……
“妈妈希望你永远快乐啊,糖糖。”她唇角轻轻勾着,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看着韩萱的眼圈泛红,言储的心里也跟着发闷,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来,不然今天这生日就过不了了。
他抬手在韩萱的肩上轻捏了一下,柔声安慰道:“萱姐,他会快乐的。”
“恩……”
*
从韩萱家出来,言储直接去了酒吧。今天开始已经算是十月一的假期了,他提前通知了丁野他们今天早点来上班,酒吧延长一个小时的营业时间。
经过昨天方匣子那么一闹,今天店里人肯定太多不了,他刚好也想着趁这个时间调整一下店里的风格,装饰什么的肯定要慢慢换下来一波。
这事急不来,得把十一月这个假期当成是一个过渡阶段,这一周慢慢调整。
言储这么想着打开微信给郁澄风发了条消息:“今天有时间吗?来试一次班。”
那边消息回复得很快:“有的有的!言哥,我几点到?”
“五点就过来暖场吧。”
“好的!”
交代完新驻唱的事,言储把手机又揣回了兜里专心开车。等到酒吧的时候刚好四点多,他琢磨着再收拾收拾差不多也就可以准备开门了。搬东西带着手机不方便,他干脆就把手机放在了吧台,自己忙碌着去摘墙壁上的彩灯了。
手机震动了两次言储都没听到,他没有开铃声的习惯一向都是震动,但是今天他心血来潮打开了音响,尽管只是放着一首很舒缓的英文歌,还是轻而易举的就盖过了手机的震动声。
这会儿他正站在椅子上装吊灯,浑然不知门口已经走进来了一个人。
池铮给他打了两次电话都没人接,心里没着没落的就来这边找,本来都想好了,如果言储没在店里他就直接去家里找,可到了酒吧门口就发现店开着,只是挂了打烊的牌子。
他推门进来,就见那人站在椅子上微踮着脚往天花板上装吊灯,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走进了店里。
池铮没打算打扰他,直接在吧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刚好看到上面放着的手机。
他不由得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刚才太过于紧张了。言储挺大一个人又丢不了,不过是有两个电话没接到,他就能脑补一场车祸大戏,也实在是有点夸张过头了。
不仅夸张,还有点傻逼。
言储把吊灯装好,又试了试了试灯光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才转过身来。
吧台那儿好像坐了个人?
他又偏过头去看,这才发现那儿果然坐了个人,那人还正在朝着他招手。
言储身子一僵嗓子莫名地发干,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你怎么来了?”
“我预定了你一个晚上,提前验收。”池铮起身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那瘦高的身材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像言储挑衅。
言储略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毕竟昨晚的事还历历在目,现在他们俩只要单独在一起,周围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暧昧的颜色。
那种感觉让人不舒服,莫名的抗拒。
“那你得等我会儿,这个还没弄完。”他不着痕迹的后退半步,从箱子里拿出了最后一盏吊灯准备装上。
池铮看得出他的不知所措,干脆从他手里把东西拿了过来,“我来吧。”
他说着就已经站上了椅子,轻车熟路的安装着吊灯。
池铮本来就比他高些,这会儿人站在椅子上言储就只能仰着脖子看了,“你会安这个?”
“会。”那人也没废话,接下来酒吧里就只剩了音响里放出的音乐声,是一首老歌《Yesterday Once More》,大概是因为太有年代感了,现在听来就有一种不一样的暧昧。
等池铮把灯装完,言储又兀自收拾了一下,这才抬眼去看他,忽然想起自己给人家发的红包没被收的尴尬事件,忍不住就问了一句:“给你的红包你没收,中午吃饭了吗?”
就知道他会问这个,池铮故意拧了拧眉头,“没,饿死了。”
言储忍不住一僵,看着池铮那副板着冷脸卖萌的样子,心里一阵暗潮翻涌。这人是真的把他吃得死死的,动不动就要往他的萌点上狂戳,实在是有点受不住。
末了言老板还是笑了,“走吧,先带你去吃饭。”
他说着就要走,却被池铮给拦了下来。那人的手握住言储的手腕,掌心里温热的触感源源不断的传到他的身上。
“怎么了?”言储回头看他。
池铮摇头,“骗你的,不饿。”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放得很轻,加上那低音炮的嗓音,听起来能酥到骨子里。光是这么一句话,就已经足够让人缴械投降了。
言储看着他怔了怔,最后被人拉着上了酒吧楼顶的天台。
这地方他不常来,平时都是摆放一些废弃物,坏掉的桌椅和设备什么都有,平时都是当储藏间用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池铮给发现了。
但这确实是个聊天的好地方,安静,私密。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亮起,站在这儿就是头顶星空,脚踩一片星河。
两人站在栏杆边垂眼看着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心里似乎有无限的感慨,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感慨起。
“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池铮的手臂随意地搭在栏杆上,修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他的脸被不知道从哪里洒下来的光照得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平添一丝忧郁。
言储站在他身边,打算就这么当一个倾听者。
池铮本来也没打算让他回答什么,接着说:“那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曾经以为她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可她还是离开了。”
他说着忽然笑了,那笑容是言储没从他脸上见过的,苦涩,无力,卑微。
“再也没有回来。”池铮说。
言储的心里发闷,他虽然不知道池铮说的这个人是谁,但能够肯定的是那个人一定陪着池铮走过了很艰难的一段时光,所以才会那么的重要。
生命中能有一个人重要到让自己无法忘记,是一件幸事,也是不幸。
“我爱她,但我更恨她。”池铮说着扭过头来看身边那人,“所以我不再相信任何人。我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别人的帮助,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我去付出真心。”
他的话停顿在这儿,整个身子忽然朝着言储这边倾了倾。
“直到遇见你。”
这话说得让言储的心里“咯噔”一下,怔怔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暧昧这东西,他向来是拒绝的,但是现在这种状态言储却并没反感,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和池铮骨子里实在是太相似了,只不过表现出来的却是大相径庭。
他被时间磨平了所有的棱角,会主动的融入这个社会和人打交道,但他不会深交,也不觉得这世界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但池铮的反应却是极端又明确,拒绝和人沟通交往,把自己封闭起来,对这个世界都抱着绝对的恶意……
可两个人这无可救药的孤独感又都是因为彼此才有了那么一线转机。
“池铮……”言储叫了他的名字,却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只是让气氛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池铮朝他眨了下眼睛,也叫了他的名字:“言储。”
他的声音低沉语气认真,“你知道我在追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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