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听饶夏说了, 要想闹出足以让小轿车安全通过钟楼的动静，单单试着从远处把钟敲响是不够的。
一定要得有人登上平台, 亲身靠近危险去做这件事。
现在想想，不是那么容易的。
平台上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本就是大晚上, 投落下来的阴影很浅，在黑暗中不算清晰。
那道呼吸声带着热气温度, 就这样一并落在楼梯上。
他们现在就卡在这半当中, 上下为难。
林若自己肯定是倾向于往上走。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郁沉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对上方平台不算了解, 来都来了却不把路径弄清楚，明天一早成功离开的概率绝对不会高。
但是如果现在上去, 能不能活到明天早晨都是个问题。
更何况，林若心里总还想着郁沉之前受伤了这回事。
这个话题单看其实起的有点突然。
就连郁沉都罕见地愣了一下，像是有些意外。
他靠着墙立在上层的台阶上，顺着林若的目光一起往上看，又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 低头拨弄两下袖口。
“学校商店街那里不小心闯过头了, 问题不大。”
这话被说得语气轻松, 换做是随便一个人听到, 可能都会有点荒谬。
但是林若破天荒不这么觉得。在听完话的一瞬间, 她只是倏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刚刚的某一瞬间，郁沉是确确实实有点惊讶。
他像是从没有想过会有人问他这样一个问题。
就像之前被问要不要一起走的时候, 随口说自己不排斥集体行动。
林若先前也以为只是随口一答，现在却突然觉得不是。
她和温从瑶他们一路从学校穿过月亮城来到这里，虽然还算顺利，也磕磕绊绊遇到了不少事。
郁沉是一个人这样闯过来的。
他确实不是排斥集体行动。只是好像......
好像这么一路上，真的很少有人跟他一起。
这个念头冒出来得突然，消散得也快。
林若回过神来的时候，郁沉刚刚表现出来的那一丝少见的惊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抛开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把回答将信将疑地重复了一遍：“问题不大？”
郁沉这回没有愣，点头“嗯”了一声：“问题不大。”
林若这才安心转了话题，再次抬头看向上方：“这么久了还没攻击，说明它要么睡着了，要么还没发现我们。”
她声音压得很低：“走吧，一起上去。”
明明是跟之前出门时差不多的玩笑语气，这次却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郁沉安静片刻，掩着嘴角低笑了一下。
.
上方雾气含量丝毫不减。这个平台面积大得惊人，即便是登上最后一节台阶站上钟楼，也需要很仔细才能看见存放青铜钟的展览亭子。
反倒是守着钟楼的那家伙里两人的位置还要更近一点。
两个人和一只沉睡的变异动物半隐在黑暗中，气氛沉默而又紧张。
那只变异动物体型足足占了四分之一的平台，呼吸把周围的雾气都染高几度。
它是真的睡着了。
林若和郁沉虽然都总是蹦一些乱七八糟没着调的计划，真正做起事来动作倒都很小心。
一路上楼梯又轻又快，愣是没怎么发出声音，也没把它吵醒。
这其实是一个绝佳的打探路线机会，换做别人肯定争分夺秒往展览屋赶。
然而他们两个人都是那种什么也不怕，还总喜欢往危险里闯的性子，非但没急着赶过去，还很有默契地在楼梯边缘停了下来，慢下速度把平台所有的角落都打量了一圈。
还凑近了些，把这只变异动物顺带着观察了一遍。
从远处看只是一团影子，但凑近些，可以清晰地看到根根长长的尾羽。
它居然是一只变异鸟类。
跟之前在月亮城遇上的完全不一样。
即便是再睡着的情况下，它给人的感觉依旧很危险。
林若后退了一步，没再靠近。
她其实也是在大雾之后第一次这样冒险。
平常温从瑶他们在边上，做起事情总需要有所顾忌，不能乱来，总是担心一不小心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不过跟郁沉出来没事。因为这人的想法总是比她还要疯。
涣城的夏天，深夜不算热。凉意擦过雾气攀进衣领，连带着整个人都有点冷。
钟楼的平台宽宽高高，比底下的听阳街还要潮湿。
路线图上画着，另一端的楼梯刚好在亭子的侧面，很顺路就能绕到直通听阳街大门的那条路上。
整个亭子的几根柱子孤零零立着，支撑着八角顶。隔着一小段距离，可以模模糊糊看到里面那口钟。
林若举着路线图绕了一圈，停在那根钟杵边上，在心里预想了一遍情况。
右手边过去不远就是下平台的楼梯，隐隐能望到一点听阳街的正大门。
上下楼梯有点耗时，不过要是真的加快速度那样闯一趟，是有希望成功的。
郁沉离得比林若还要近一点。
林若转头的时候，刚好看见他低头打量着那口青铜钟，似乎在思考趁现在敲一下钟的可能性。
她无言片刻，伸手把人拽到一边。
他们虽然逛得细，但是速度快，也没发出什么动静。但是要是换成余子默那辆小轿车，那动静估计能让这只变异动物当场醒过来。
他们或许可以暂时安全，但绝对没办法回到酒店。
“放心，没想这么做。”郁沉猜到了她的想法。
林若没给面子：“说实话，我不太放心。”
郁沉闷着声音笑了一下。
他们两个人说话声音压得极低，不至于把那只变异动物吵醒。
然而上来的时机不太对。
没过几秒，平台边缘那团影子忽然动了一下。
这声音在大雾中很不明显，像是风吹草动的沙沙声。
林若停住动作，又顺手拽着郁沉闪到了展厅的后侧。
他们现在没有平安离开的能力，绝对不能被发现。
这个时候的时间像是比什么都漫长。
好在一分一秒过去，没再有什么动静。它真的是只动了一下，似乎没有要醒的迹象。
林若稍稍松了口气，冲郁沉伸出手要来了路线图。
两个人三两步绕道楼梯边，放轻动作下了楼。
等到走完楼梯离开有一段距离了，林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那么一趟是有多紧张。
“还好没醒，否则估计连酒店都回不去。”
郁沉走在她后面，语气里笑意不减，适时提醒：“明早我们离开的时候就醒了。”
林若感到一阵头疼。
如果明天，他们能卡着时间，跟轿车同步到达平台底下，运气好确实有希望成功离开。
不过这个方法不稳定因素太多，要是稍微出了点偏差，都有可能出事情。
饶夏得负责路线，温从瑶一个人心态不稳，余子默考虑得多，但是闯钟楼这种事情估计不太擅长。
想来想去，只有她和郁沉两个人配合一次，说不定可以试试。
想到这里，林若正想回头问问郁沉的看法。
结果看到眼前的两条转弯口，步子又停滞了一瞬。
底下的光线比平台上面还要暗，根本不太看得清路线图。
偏偏郁沉不知道她的心理想法，还顺口问了句：“怎么了？”
林若等他走到边上，面无表情说：“你走前面。”
郁沉没想到林若会冒出来这样一句话，偏偏还没忍住笑了一下：“你是想不起来往哪边走了？”
林若：“……”
她揉了下眉心，没理这句话，接着面无表情等郁沉走上前，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又一次出声：“等等。”
郁沉适宜地回过头来。
林若伸出手，没好气拖着调子说：“顺便给我看看你的伤。”
再次提到这个话题，郁沉又一次安静下来，顿了半响问：“怎么了？”
林若：“想拉你明早来敲钟，提前确认一下这是不是个馊主意。”
这句话是实话，也不完全是实话。
确实是想要分析一下明天硬闯离开的可能性，但是这个计划就算在冒险，林若也不可能拉着伤员往危险里闯。
即便是如此，在看到郁沉手臂上那道伤时，她还是不自觉地蹙了下眉。
她不知道自己第一瞬间的想法是什么，再回过神来前已经问了出口：“十厘米你跟我说不小心？”
那道伤简单处理过，情况看着依然不算好。一看就是在很危险的情况下伤到的。
“问题不大”估计指的是不会影响到平时行动，但这种皮肉伤往往是最疼的。林若不太能想象，郁沉是怎么带着这道伤一路从公园闯到听阳街，还能做到神色自若的。
她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神情，郁沉垂眸看着她的反应，见状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笑着说：“不算馊主意。毕竟只有我们两个走过一趟钟楼。”
林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的上一句话。她沉默一瞬，只是说：“饶夏是医学生吧，回去让她给你看看。”
先前说不认路也好，馊主意也好，她话里依然是玩笑意味足，不算太严肃认真。
但是这句话是真真切切地放缓了语调。
郁沉敛了眸，半响才低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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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雾天气总是容易让人忘记时间。
这个点已经是凌晨一点，正是容易犯困的时候。
但是林若和郁沉回到听阳酒店的时候，酒店那些游客一个都还没有睡。
温从瑶和余子默正待在楼宽广的会议厅，听饶夏跟其他几个游客聊天。
饶夏是医学生，跟这里的人也经历了好几回生死，一起往外闯过不少回。
她在探路方面不太擅长，但是主动帮人处理伤口的能力强。长久下来，在听阳酒店的人缘很好。
这回又一次听闻她要下决心离开，这群游客一边不放心一边舍不得，把她围在中间，嘱咐了好几遍要小心一点。
林若和郁沉回来的时候，他们还聊得火热。
两个人没忍心出声打断，在门口听了足足有十分钟。
到了这个时候，林若才发现听阳酒店这群游客的关系比她想象中要好上不少。
可能是因为末世来临，逃难来到景区酒店的人少，对外面的情况不了解。
这些人并不像月亮城的那群避难者一样，又是互相怀疑，又是互相不信任的。
大雾降临后，他们只遇到了钟楼那一只变异动物。
当危险集中固定的时候，人总是更容易变得齐心协力。
所以这么几天下来，酒店里的人已经结成了非常牢固的友谊关系。
在边上听他们絮絮叨叨了十分钟，本来跟酒店游客关系不熟的林若心里也愣是跟着冒出了几分舍不得。
饶夏等到跟她那几个朋友千叮咛万嘱咐完，才发现林若和郁沉两个人已经回来了。
“我听说你们去了外面。怎么样？没有遇到什么吧？”她声音里有点着急，“钟楼那边太危险了，我本来想叫你们不要靠近的，但是等我找上来的时候，你们已经没影了。”
林若沉默一瞬：“巧了，我们就是去了趟钟楼。”
饶夏卡了壳，艰难开口：“然后......平安回来了？”
“去探了一波明天要走的路线。”郁沉伸手把路线图递到桌上，“顺便跟你们口中那个守着钟楼的家伙打了个照面。”
饶夏：“？”
这番言论单独拎出来确实有点惊人。
以至于那些本来打算回去休息的游客听到这话都停住了脚步，齐齐折回来重新在会议室的桌前坐成一排。
“什么什么？你们去钟楼了？”
“你俩不要命了吧！那家伙没拿你们怎么样？”
温从瑶和余子默大概已经习惯了，这次受的惊吓要小一点，却也跟着一起围了过来。
之前林若醒的时候，说自己也要出去一趟，他俩有一瞬间都是懵的。
结果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拿着宣传册跑没影了，拦都来不及拦。
他们俩对林若和郁沉要了解一些，所以没有那群游客那么紧张，但依旧很担心。
林若和郁沉对视一眼，乖乖认命坐下。
五分钟后。
林若简略地把今晚发生的事情概括完，又随口提了一句明天计划的可行性。
围观的游客是真没想到她和郁沉胆子这么大，大晚上的敢空手往钟楼闯。
一群齐齐愣在了夜闯钟楼这个话题，连关于明天离开的计划都没有听进去太多。
林若静默片刻，还是决定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笑说：“这不平安回来了吗？那家伙睡着了，没被吵醒。”
这句宽慰显然没有太大用处，甚至让这群游客愈发好奇了。
于是这场聊天一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
等到那群游客纷纷都困了，好不容易好好休息了一阵的林若也没忍住，又打了次哈欠。
饶夏催促着把那群游客赶回房间休息，自己却没什么休息的念头。
听完了林若之前说的一大堆计划，她在原地若有所思了好片刻，紧接着捧着一个大袋子，拽着四个人一起回到五楼的房间。
先前没注意到，饶夏这个大袋子里装的都是医疗用品，称得上是一个小型的急救箱。
借着大家好不容易聚齐在这里这么个机会，林若这回认真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提到这个又拽着郁沉找饶夏查看了一遍先前的伤。
郁沉没想到林若还记得这档子事，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只好被拽着乖乖坐下，顺手把路线图贴回桌上。
结果几分钟后，饶夏的反应比林若之前还要惊讶。
“你是顶着这伤一路从公园闯过来的？那我真要觉得明天有机会闯出去了。”
“乐观一点，是肯定能出去。”温从瑶对眼下这个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一路跟着林若闯出来，承受惊吓的能力比之前一个学校里要强了不少。
“所以我们明天具体怎么办？我知道肯定得借着敲钟的时机，开车直接闯出去。但是谁来敲钟？”
林若：“我和郁沉两个人去，一个人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
郁沉垂眸，没有看自己手上的伤，听到这话才抬起头，漫不经心说：“听着可能有点不靠谱，不过眼下也没机会尝试更多的方法了。我们前面去了一趟，对那里相对了解一些。”
余子默不放心：“总还是觉得这个计划太冒险了。你们俩前面出去不在，我们留下这里听游客说了不少，关于大雾刚刚降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那只变异动物真的挺难对付的。”
那些游客说，那个晚上真的死了不少人，整条听阳街上所有活着的人都在乱跑，都在逃命。而这一切仅是因为钟楼那么一只变异动物。
“要是计划失败，或者你们俩中任何一个人出了什么事情，我们离开城的计划都会泡汤。”余子默叹了口气，“太冒险了。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做的，更安全的办法？”
他这么一番丧气话说下来，房间里好不容易燃起来的信心又被消灭了。
除了林若和郁沉这两个不那么怕的。
林若闭上眼，半天也想不到怎么样安慰人比较好，索性直接说：“所以需要你们配合好。”
“……怎么配合？”
摆在桌上的路线图摊开时面积很大，林若眯着眼睛找了半天钟楼的位置。
郁沉抬起一只手，把地点圈在离听阳街大门近的钟楼楼梯处：“这里。”
他笑了一声：“我还是第一次跟你们一起走，不太了解你们的节奏。不过要是明天想要成功，时间一定得卡好。”
“我和林若去平台之后，你们听到钟声，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想办法在一分钟以内赶到这个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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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确定详细计划，五个人直接就聊到了天亮。
凌晨五点的听阳街白朦朦的，放眼望去一片迷茫大雾，充满了不确定性。
明明是林若五个人决定出去，那群游客比他们还要上心。
偌大的大厅里，近百名游客围在前台，把沙发桌椅这种位置占据得满满当当。
下楼的林若抬眼见到这个阵仗还有点懵：“你们这是来......送行？”
有游客从沙发上站起来：“可不是，反正还早，干脆吃顿早饭再走吧。”
虽然需要卡着时间离开听阳街，但外面现在天还没有完全亮，的确不那么急。
林若安静片刻，弯起眼没有拒绝：“好啊。”
于是近百个人又浩浩荡荡去了二楼的早餐厅。
这个餐厅放在平时装修称得上是豪华，一看就能知道平日里伙食肯定不错。
然而末世降临之后，酒店里库存的食物逐渐减少。
虽说是吃一顿早饭，其实吃的东西很是寒碜。
不过不仅是那些游客，林若五个人也都没有嫌弃这些吃的。
现在起码有的吃，如果待会儿真的成功闯出去了，之后的路还都是个未知数。
林若一只手拿着干巴巴的面包，拖了张椅子听那些游客满天找话题。
他们来的时间不长，昨天到现在加起来也不到二十四个小时，所以跟这群游客都不算太熟。
也只有吃个早饭的功夫，大家互相聊了会儿天。
那些游客一个个都憋坏了，昨天到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不聊正经事的环境，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住。
“我们一家都是趁着暑假来涣城旅游的，本来计划是听阳街逛完去海滨乐园再玩一天，就打道回家的。”
“我们也是，不过我们是海滨乐园那边玩好回来的，结果听阳街还没开始玩呢，就被困在这里了。”
这群游客每一个人都有他们自己不同的故事，林若几个新来的不知道，连饶夏这么个在酒店待了好几天的人也没有完全听过。
这么一顿早饭到后面吃了个足足半个小时，即将要走的五个人谁都没有催，听游客们讲了他们的经历，他们的旅游，还有他们的家人。
面上看不出来，但他们其实都很想家。
或许是这顿早饭太过简朴，林若吃到后面有些食不知味。
她拎着长棍面包发着呆，思绪飘到了九霄云外，等到那群游客的聊天话题偏了才拽回了神。
那两家来旅游的家庭，还在讨论海滨乐园和听阳街这两个旅游景点。
“要我说，你们是攻略没做好。先去海滨乐园，再来听阳街玩，其实相当于绕了一圈路。到时候离开涣城，又得开车走一大圈去海上高速。”
“是啊，我们也觉得麻烦。但是查了一下，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别的路线了。”
“哎，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海滨乐园游客太多，涣城又交通不方便，所以在几个月前新开通了一条海滨乐园直通海上高速的路。虽然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清楚，不过据说还挺方便的。”
听到这句话，林若晃面包的动作一顿。
她偏头跟身边的郁沉对上视线，紧接着出声礼貌性地打断了那两户人家的话：“不好意思。”
那两户滔滔不绝的人家齐齐转过头来。
林若清了清嗓子：“能麻烦说详细一点吗？关于海滨乐园去高速的路。”
她没有忘掉昨天晚上在公交站牌看到的那则马戏团的新闻。
平日里要是想去高速，得一路穿过市中心。
而现在的市中心明显不安全。
既然有一条新通的路……那如果他们绕一圈，从海滨乐园离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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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从瑶他们不知道广告牌相关的内容，郁沉倒是和林若在这方面同等上心。
那户原本计划之后去海滨乐园的家庭虽然不太清楚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还是尽可能的把自己了解到的相关信息，全部都说了一遍。
“涣城这个海岛的地形，我们所在的市是一处平坦建筑群，但是景区郊区那边有一座山。”听那些人说完，郁沉把自己所了解到的信息一起合并整理。
“海滨乐园之所以位置偏僻，是因为它刚好在山的另一侧。如果我们绕路，有一个好处就是那条新开的路偏远人少，相对来说安全性也会更高。”
在下楼准备离开的时候，五个人边走边分析。
林若对郁沉说的这一串没什么异议。
跟祝依依失联后，她其实心里一直偏向于往海滨乐园绕一绕，现在还刚好有一个理由能这么做。
更何况，目前看来，走这条路成功率本就比市中心要高得多。
再怎么样都闯到这了，也不差多一个尝试。
五个人来到酒店门的时候，已经基本达成了共识。
外面的天比之前要亮上一些，是刚好适合开车闯路的时间。
温从瑶帮饶夏拎着一个沉重的小箱子，拖拖拽拽到酒店门口。
“这是什么？”林若好奇问。
饶夏：“本来为了医学实习带来的箱子。你别小看它，虽然重，关键时刻还是很有用的。”
林若并没有什么要小看这个箱子的意思。里面的东西说不定比上回从学校药店顺来的药品要有用多了。
她心情好了些，伸手搭上酒店的门，最后确认了一遍：“没有东西忘吧？”
“有有有！等一等，等一等！”
林若动作停住，闻声回望。
开口说话的却不是他们五个要离开的人中的任何一个。
而是之前的一部分游客。
“怎么了？”饶夏问。
“你们是准备开车出去对吧？”那些游客确认了一遍，得到了肯定回答后才点了点头，拖拉出几大袋东西来。
“我们几个前面吃完早饭，紧赶慢赶地上楼理了理东西，找到了一些，你们之后可能会用上的物品。”
这些人说完，把那几大袋东西往前一推：“要不你们带上吧。”
准备离开的五个人听完俱是一愣。
片刻，林若轻轻推了一下饶夏。
还在懵逼的饶夏猛地抽回神，愣愣地上前几步拆开袋子：“可是……这……”
她跟这些游客熟，但也都是末世降临之后才认识的，没有想到那些人会拿出这么多东西来。
袋子里生活用品装了不少。各种笔和纸，可以充饥的零食......酒店的工作人员甚至还拿出了两个可以用来喊话的喇叭。
“反正我们这目前情况不严重，就都给你们了。本来还想找地图的，可惜酒店只有听阳街的地图，派不上用场……唔，喇叭反正酒店也有不少，不知道用不用得到，先一起拿出来吧。”
那群游客你一言我一语。
五个人看到后面哭笑不得的，想开口，却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这些东西，留在酒店的游客在之后早晚也会用到。
可他们毫无保留，全部拿出来了。
这些人大概是看出了林若几人不好意思收，装作不耐烦说：“你们就拿着吧，我们等在这里没事，你们可一定得出去。”
有人拍了下饶夏的肩：“然后，出去之后要是遇到救援，可别忘了跟他们提一嘴听阳街。我们可都还等着回家呢。”
“都试了这么多次了，这次肯定可以成功的！”
他们语气愈发轻松，句句鼓励。
饶夏沉默良久：“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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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轿车停的位置离酒店有一点路。
借着往后备箱里放东西的功夫，林若顺便又把边上广告牌的内容指给了剩下三人看。
可能是因为有了新计划，她这次对广告牌内容在意度不高，等说完安静下来，靠上车门，又没忍住往酒店方向回望去一眼。
有一部分游客不放心，甚至还跟了出来，一路送到了酒店门口的台阶下。
更少一部分，甚至壮着胆子上了青石板路。
他们给的那些袋子东西多到能塞满整个后备箱。
也不知道酒店自己还留了多少，能撑多久。
按照之前工作人员的话说，库存应该并不是很多。
可是之前他们给东西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有异议。
林若心里知道，这里的每个人都想获救。
他们说的希望通知救援是真的，但是……关心也是真的。
她收回目光，拉开车门上了轿车。
这辆小轿车承载了酒店一大群人的希望，一点一点开进雾里。
车上有那么一瞬间静悄悄的。
等到开离了听阳酒店，气氛才像是被人煽了一下，渐渐回暖过来。
温从瑶勉强扯了一个笑，啥也没说又叹了口气。
余子默一心转着方向盘，试图把车开得稳一点。
“我们接着往左拐。”
饶夏兴致也不高，只有到该拐弯的时候才能提起点精神，一路指挥着往熟悉的钟楼去。
因为是为了避免发现才走的宽窄巷子，轿车一路经过的青石板路凹凸不平，底盘无时无刻不在晃。
短短一趟晃了足足有二十分钟才到。
这是一场只能成功的尝试。
五个人走得很小心，轿车几乎是以龟速在前进。
开得慢，但是安全。
在离钟楼还有一长段距离的时候，饶夏就停下了指挥开车的动作。
“不能离开过去了，轿车体积太大很容易被发现。”她往钟楼望去，“接下来只能......”
“接下来我们去。”林若扶上车门。
郁沉在她后面下了车，一边估摸着他们离钟楼的距离，不急不慢说：“之后那段路不好开，但是待会儿听到钟声响起，试试尽可能在半分钟之内赶过来。”
约定碰头的那个地点是亭子后侧的那个楼梯。
小轿车目前停的位置离钟楼近，即便是大雾天气，声音减半，还是可以听到那附近的动静。
那个楼梯底下的路直通听阳街的正门。
只要能卡好时间碰头，就希望一鼓作气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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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比夜晚要更容易看得清楚路况一些。
林若虽然已经记不得昨晚具体是怎么走的了，但是一路过去，对沿途的建筑还比较熟悉。
两人在昨晚停留过的，已经关闭的商店边上停下来。
他们走了一长段路，这个位置已经看不清远处七拐八绕开外的小轿车。
而侧身过去就是钟楼。
这种常识讲究选一个合适的时机。
两个人靠在商店边上的墙旁，衣服被露水沾得湿透，却谁都没有先轻举妄动。
郁沉往小轿车的方向回望一眼：“他们那半分钟要开的路不好走。”
为了安全系数高，饶夏整条路线的每一部分选的都是阴暗狭窄的巷子。也就是说，他们几个待会儿半分钟内，要开过好几个巷子绕到钟楼。
怎么看都有点来不及。
郁沉说完又笑了一下，好奇问：“你真相信他们能按时赶到钟楼？”
林若跟着笑：“说实话，我觉得我们俩要干的事情难度系数更高一点。”
郁沉不置可否：“确实。”
“不过，”林若顿了一下，这才接着回答，“这个时候问信不信也没什么意义。”
不信也只能信。
她跟着回望了一眼，这回倒是没开玩笑，认真道：“他们都是很努力的人，可能有些时候会有点心态不稳，但是一定会努力按时到钟楼那个位置。”
这话其实说的带有那么一点滤镜色彩，再加上是从林若口中说出来的，有那么些难得。
郁沉安静片刻：“说实话，我不太能理解。”
他一个人独行时间长了，其实不太能理解之前酒店莫名其妙送上来的那些物资，也不太能理解这种把命交给其他人来赌的信任。
林若当然知道他的想法不一样，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慢慢地就会理解了。”
温从瑶，跟她一路从校园闯出来，关键的时候愿意狠下心逼自己一把，不过胆子不大。
余子默，计划做得很周全，但是心态总不乐观。
单独拎出来，他们都不算是很好的队友。
但是有一点，就是他们从来没有喊过一个“怕”或是“不想”。
他们都是铁了一颗心想要闯出去的人。
一定也会铁着一颗心想办法按时到达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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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去往钟楼的路要比前一天夜晚看得清不少。没了夜色的包裹，似乎所有动作都显得无所遁形。
明明是白天，却更没有安全感。
林若把注意力放在四周，一边思考着要不要把周围的情况都提前看一遍。
大概是干的次数多了，郁沉对周围的关心要少一点，先一步来到了他们昨晚经过的平台楼梯口。
昨天晚上太黑看不清，现在才注意到，这个楼梯口的扶手也都是精雕细琢过的，上面刻着的花纹繁琐而又精致。
若是放在平时，这条街果真称得上是涣城数一数二的有名景点。
然而现在，没人再关心这些。
一路过来都没有看见昨晚那只变异动物，只能说明......
林若一只手搭上楼梯，从平台底部扬起头，试图看一眼上方的平台边缘。
现在都没有看见，说明那家伙一定就在上面。
郁沉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没有跟着往上面那个方向看，也不知是在认真问还是在开玩笑：“还记得住之后要走的路吗？”
他语气里带着浅淡的笑意，放在这种特殊的时刻，其实挺能缓解紧张感。
只可惜林若本身也没太紧张，听到这话挑了下眉，慢悠悠说：“我路感还没差成那样。”
大概是察觉到没什么必要去调节气氛，郁沉语气里笑意更深，这下倒是没接着刚刚这个话题，邀请似地问道：“那走吗？”
若是有旁人在场，一定会觉得他这话问得悠闲地像是邀请人去逛街。
丝毫不像是即将要往危险里闯。
不过林若本身也不慌，闻言甚至只是拖着调子“嗯”了声，接着弯起眼重复：“走啊。”
关键时刻的每一步都需要很小心。
纵使是林若和郁沉也不太会在这个时候乱来。
五米高的楼梯愣是拖了将近二十分钟才走到顶，就是担心，若是一不小心在楼梯上弄出动静，连个逃跑的地方都没有。
可出人意料的是，走完楼梯跨上平台，钟楼所在的平台居然比底下还要安静。
这上面的视野平时一定很好，可以俯瞰整条听阳街。
这个时候却被雾气牢牢包裹，连亭子所在的位置都看不真切。
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比晚上亮了，站在平台上所感觉到的不对劲感却更浓了。
那只变异动物不在街上。
不在楼梯边。
平台上也没个影。
那会在哪？
不可能。
林若一边环顾四周，沉下心来。
它只可能在平台上。
她猛地抓紧了之前月亮城捎来的那把刀，四下回望了一圈。
如果它还在平台上，不可能还没有发现他们。
会在哪？
林若倏地偏头，跟郁沉对上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身后的白雾似乎比旁边的颜色要深上一些。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
“后面！”林若抬高了声音，折过身把刀抛给了郁沉。
郁沉在同一时间也发现了他后面那位进攻者。他稳稳接过刀，几乎没有犹豫，反手就猛地刺了过去！
“我拖住它，你去亭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赶完了。下一章，还是晚上12点更吧，大家早上来看就好（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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