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改剧本不算麻烦,容枝要改的地方也不多,草草两笔就算结束,递给程阮后,程阮看了两眼,捏紧纸张,想说什么,最后看了眼身边的人,没有说,只将剧本装进包包里。

    临近中午,耽搁了一上午,大家状态都不好,刘成就让剧组先收工吃饭了。

    剧务们凑在一起,说闲话。

    剧务大多数没有参加上一次的聚餐,消息不流畅,只能讨论今天的事情。

    “跟过这么多剧组,我是真没见过演不出来,让编剧改剧本的。”

    “是啊,感觉出国三年,她演技是真的越来越奇奇怪怪。”

    “她粉丝不天天说她是演员吗,就这样,我觉我都能当演员了,就差了一张脸。”

    “脸啊,我觉得雀枝更好看唉。”

    “你还别说,我感觉她来长得有点像,不过雀枝更漂亮点。”

    “一个高配一个低配?反正雀枝真挺好看的,难怪冯总能过来给她撑场子。”

    “我也觉得她好看。”

    ……

    程阮从他们身边走过,暗了眸光,勉强维持神态,加快脚步。

    一回到专属化妆间,她直接挥手,扫落桌上的杯子。

    杯子落到地上,碎成很多片,声音清脆亮耳。

    但程阮还是不解气,抄起一瓶神仙水就准备砸下。

    什么高配低配,一个替身,也配和她比?!

    早晚有一天,她会让容枝吃不了兜着走。

    “程老师在吗?”

    敲门声。

    是刘颖的声音。

    程阮深呼吸两口,放下神仙水,将玻璃碎片踢到一边,又理了一下头发,“在的。”

    开门,的确是刘颖。

    她带着笑,看上去有几分不好意思。

    “程老师,刚才改完的剧本可以给我看一下吗?”刚才容枝就在外面,草草几分钟,改完了剧本,都没有跟谁商量,刘颖自然不知道改成了什么样,见程阮看过来,目光疑惑,她也不能直接说自己好奇,于是,“她第一次当编剧,我不放心。”

    程阮还疑惑这编剧来找自己干嘛,这会儿,见她说起容枝,眼睛转了下,笑起来,“当然可以,刘老师坐吧。”

    她一边从包里找剧本,一边说,“刘老师是第一编剧吧,她改剧本,竟然也不问问您。”

    “资本的力量,没办法。”刘颖故作叹息。

    程阮笑笑,像是很了解她的模样,安慰说,“一个写网文的,怎么会当编剧,又不请教前辈。等会儿,我怕是又要让刘导骂了,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作者呢。”

    “可不是吗,谁让人家粉丝多呢。”刘颖也跟着笑,接过剧本,拍了两张照,又递回程阮,“谢谢程老师了。”

    程阮:“不客气,真希望最后还是能走刘老师的剧本,我觉得那个刚刚好呢。”

    “希望吧,观众也许更喜欢她这个。”刘颖耸了耸肩。

    程阮便又笑,“观众喜欢不喜欢谁知道呢,但胡搅蛮缠、仗势欺人,这样的作风,观众老爷们肯定不会喜欢的。”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

    刘颖离开化妆室,回到房里,看着手机上两张照片,黑底白字旁边多很多红笔修改的痕迹,看上去十分刺眼聒噪,刘颖看了一眼就看不下去,别说内容,她看见这手写字体就烦躁。

    什么玩意啊。

    还真就,写了几本小说,多了不起了?

    写个网文,就觉得自己什么都能行了?

    她倒要看看,这事传到网上去,大神光环能不能掩盖她无知自大本性。

    -

    “容老师,正好过来了,一起去吃饭吧?”剧组的人一散开,冯元宋连忙跟上容枝脚步,说完他又觉得只请容枝一个人太刻意了,怕她不同意,便对冯棠笑,满脸体恤妹妹好哥哥行为,“正好带你去吃顿好的,长身体。”

    “你有毛病吗?”冯棠直接吐槽,“中间休息一个小时,你是老板搞特殊?”

    冯元宋:“……”

    昨天见面,虽然说,出现了一点意外,把人家的身份给搞错了。

    但是没关系啊,最后结局还是好的,难得一见的美女和他女神,是同一个人!多好啊。的

    总之,昨天开始,他对容枝是念念不忘,一晚上想了好几个理由,今天才敢过来剧组,想请她吃饭,要不就请这个剧组吃饭,没想到正好碰上刚才的事情,给了他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上天给了多好的机会。

    天赐姻缘,天作之合。

    多好的气氛,就被他妹妹这张稀奇古怪的嘴给搞没了。

    他就知道,撩妹不能带亲妹妹!

    容枝也笑着拒绝,“我自己带了饭菜,就不麻烦冯总了”

    她笑着,想起刚才的情形,又说一句,“刚才谢谢冯总了。”

    她说话温温柔柔的,冯元宋被拒绝了也没感觉,反而说:“都是为了电影好,容老师的心意我懂得,我就欣赏这样不畏强权,一定要做好自己事情的人,容老师也别拘束,喊我元宋就好了。”

    ……

    元宋,说真的,容枝这觉得不是一般拗口。

    为什么不叫唐宋,实在不行元明也行啊。

    “冯元宋,你能不能不要打扰我和枝枝交流感情,”冯棠站在旁边,打断冯元宋一门心思贴上去的计划,冷漠得像个机器人。

    被打断的冯元宋深吸一口气,看向冯棠,不满道:“冯棠,你怎么和你哥哥说话?”

    冯棠嗤笑,“哥哥?你有点像哥哥的样吗?”她扭头和容枝叨叨,“以前我上小学,人家妹妹遇到麻烦,哥哥一打三,我遇到麻烦,冯元宋跑得比撞见鬼还快……”

    冯元宋涨红脸,“那我后面不是找人过来帮你了吗?”

    冯棠呵呵,翻白眼,“嗯对,你找了傅原,然后他叨逼逼一句,我们三个被追了一条街。”

    ……

    两个人争吵,容枝发现华点,问了句,“傅原?傅家二少?”

    “对,就是他,”冯棠没发现她的不对劲,一把揉住,“男人从小见大,冯元宋小时候又蠢又没责任心。枝枝我们离他远点,免得被传染。”

    冯元宋:“冯棠你……”

    “还有他那个兄弟,就傅原,两人一丘之貉。枝枝,你以后见到了也绕远点,智障合伙走,空气都有病毒。”冯棠一点儿也不怕他,张口就吐槽,容枝笑了笑,倒是没说话恶。

    说起傅原,冯棠又问了句,“傅原这阵子在干嘛?神龙不见尾的。”

    “他啊……”冯元宋张口想说在来撩妹,却忽然觉得,可以用兄弟来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于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上了个外/围,巧取豪夺,一定要让人家当小老婆,现在每天在翻《刑法》,唉,年纪轻轻,鬼迷心窍,劝了他好多次也不听……”

    冯棠懵了,“……他什么时候这么拽了?”

    “不知道,”冯元宋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继续说,“他说那个外/围长得好看,就,见色忘义吧,一个外/围,能有什么知识水平,我让他别只看脸,他偏要看,让他多关注点内在,有点精神追求,他偏不,让他多看看容老师的书,他就说看不懂,真的没救。”

    冯元宋说着歪头,看向容枝,“这就是没有精神追求,要我说他就是没见过容老师。”

    他眼睛里满目星光,明捧暗夸,头头是道,容枝忍不住勾唇笑了下,“谢谢冯总夸奖。”

    “实话而已。”冯元宋风度翩翩,并在心里给傅原说了句抱歉。

    好兄弟,为了在漂亮妹妹面前维持自己美好形象,只能先牺牲一下你了。

    容枝笑了笑,没好说话,低头摆弄手机。

    倒是冯棠,看向冯元宋的目光莫测起来,见容枝没搭理他,把他拉到一边。

    冯棠瞪着眼睛威胁,“我跟你说冯元宋,你要是真对枝枝有什么肮脏想法,你别怪我心狠手辣。”

    冯元宋不太乐意,“不是,什么叫肮脏想法,你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是。”冯棠没有半分犹豫。

    冯元宋被气笑了:“你是我亲妹?”

    “是。”冯棠很不想承认,但的确一个妈。

    到底是妹妹,冯元宋深吸一口气,“你这么喜欢容枝,我把她娶回家给你当嫂子,不好吗?我是认真的,你别管了。”

    然而,冯棠提着眉打量他两眼,“你不配。”

    她记忆里的冯元宋,小学直播跑路,初中在线长毛非主流,高中学渣学人家早恋,还失败了,后来大学,他爸砸了一栋实验楼,才勉强把他扔进去。在学生时代,她哥冯元宋,等于纨绔子弟,等于一事无成。

    至于感情方面,吊儿郎当,每天没事找事,冯棠不多加评论。

    总而言之,在她心里,她哥跟容枝,一个天一个地。

    万一容枝真被坑骗,凑到了一起,那所有行为都属于,牛嚼牡丹、对牛弹琴行为,冯元宋就是那头公牛。

    “你……”冯元宋气得咬牙。

    冯棠不屑昂头,“反正你别想用你肮脏的手碰到枝枝,不然我就告诉赵女士,她最喜欢的甜白釉花瓶,根本就不是被偷了,是被你养的海绵宝宝塞满了,拿不出来埋土里了!”

    “我靠……”冯元宋一口气没喘上来。

    冯棠以为冯元宋怕了,冷哼一声,抬眼抬步,趾高气昂地离开。

    冯元宋倒真没怕,就没想到,七岁发生的事情,冯棠到现在还记得。但追求肯定是要追的,就算海绵宝宝的坟墓被公之于众,那也是要追求的,就是他还不知道从何下手。

    算了,遇事不决先送礼。

    刚好今天傅柏生日宴,傅原马上要从国外回来了。

    好兄弟,不愧是兄弟,在国外还能为他发光发热。

    是兄弟,就为他二十年来唯一的爱□□业贡献力量,没毛病。

    正好,等他成功追到女神了,让这个傻逼看一眼,什么叫真正的美女,别他妈鱼目混珠,瞎了眼抱着个外/围喊美女。

    丢人!

    -

    剧组休息时间不多,随意解决完中饭,剧务一喊,又开工了。

    主演和导演都看过新剧本,读过几句台词后开拍,但程阮状态仍旧不好,刘成连着喊了几次卡,将她喷得狗血淋头。堂堂影后,做成这个样子,确实不太好看,其他人看着也尴尬,大多转过头去,各忙各的。

    只有旁边站着的刘颖,打开了手机摄像头。

    刘成又喊了卡,看向容枝,“容老师……”

    剧本他看过了,的确是改了以后更好,但程阮还是入不了戏,他还是觉得需要容枝帮忙。

    容枝明白,站起来走到程阮身边。

    程阮本来神色就不好,这会儿看见容枝走过来,要被她知道演戏,程阮脸色更加难看了,但现在人这么多,剧组公众场合,她不能让大家发现,她和这位原作者不和,至少不该是她先挑事,于是隐忍克制着,咬牙,拧紧了裙子。

    “雀枝老师,换了几次剧本,我感觉还是之前的好。”她笑着,看上去带几分无奈,“要不你和刘导说一声,还是按之前的走吧?”

    容枝也笑,像是没看见剧本上被她掐出的指甲痕,温温柔柔的,“不会,程老师是还没有理解人物。”

    她低头,指着剧本上红色字迹,没有看程阮什么态度,自顾自,很认真地分析人物,“程老师你看,赵乐生长在边疆,身边全是舞刀弄剑的硬汉,在她心里,没有确切的男女之别,直到遇见从金陵烟雨里来的霍成。”

    “这个人儒雅、贵气,和她身边所有男人都不一样,这人教她许多她从来不知道的东西,教她成长,所以她理所当然,爱上了这个人,她爱他,跟在他身边,去了解他的喜好,并讨好他,在他刻意引导下,从一个将门虎女,变成他所偏爱的金陵女孩。”

    “然后她发现,霍成所有喜好都有实体,那个人曾经存在过,她在霍成的引导下,成为那个人最好的替身。她发现,这些年,都是刻意利用,她做得再好,也仅仅是一个替身。”

    ……

    容枝缓缓抬眼,看着面色冷白的程阮,莞尔一笑,靠近了一些,声音很轻,“赵乐是你,霍成是沈时。现在赵乐的心态,就和,十八岁那年,你发现自己只是替身时一样。“

    “大雨磅礴,你喜欢的男人就在你面前,可你映入他眼里的,从来都是另一张脸。”

    日光倾泻而下,晒得人鼻尖发汗。

    明明人这样多,可程阮却感觉身边一片黑暗,如坠寒冬。

    她连手指都凉了半截,看着容枝,声线跟着发抖,“你……”

    容枝笑容浅浅,没有回答,扭头向刘成,“刘导,程老师这儿可以了。”

    ……

    也不知道程阮到底如何,但刘成的确没有再喊卡了。

    作为大老板,冯元宋不可能再剧组泡一整天,已经被抓回去签合同,只剩下冯棠在旁边惊呼,见容枝走过来,直说她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容枝只是笑笑,腐朽一直都是腐朽,不可能化为神奇,演技这方面,顶多是让人入戏,分不清戏外戏内而已。

    冯棠看着拍摄地那边,忽然扭过头,对容枝说:“对了,刚刚我看刘颖表情不对劲,枝枝你注意一下她。刘颖这个人,在剧组里面,一直都是老大这样,你改了她剧本,她肯定不开心,我怕她找你麻烦。”

    “也不是怕她当众吵架,就怕她暗地出损招,毕竟,娱乐圈,你也知道的,黑的说成白的都有可能。”容枝以前从没有进过娱乐圈,怕她不明白,冯棠又补充说。

    容枝自然点头,不过她不讲,容枝都差点忘了这个人。的确看上去就是个不好相处的,

    容枝想着那张脸,低头给谭明发信息。

    【容枝:小谭编辑,两年前,与我打官司的那位作者,你现在还有文件吗?】

    谭明好像一直在电脑旁边,回得很快。

    【谭明:有的,我翻翻。】

    大约过了三分钟,谭明将文件传来。

    白纸黑字,清晰寸照。

    印证了容枝的猜想,容枝保存下里,回了谭明一句谢谢。

    手机又亮起来。

    【傅柏:容小姐,今晚有空吗?】

    容枝盯着信息看了一会儿。

    这两天,她有些忙,差点忘了傅柏这个人。而傅柏,好像也没有他话里那种喜欢,大约是没喜欢过人,连伪装舔狗都不知道怎么做。

    容枝笑笑。

    【容枝:有的。】

    【傅柏:可以邀请容小姐当我的舞伴吗?】

    【容枝:我不会跳舞】

    【傅柏:没关系,只是想与容小姐共度生日而已。】

    生日。

    生日晚会?

    北市上层是个圈,恒茂与北虽然没什么来往,但傅家和沈家,不像是不和的样子。毕竟,傅原能和冯元宋一条裤子长大,冯棠又与沈时有过联姻的想法,所以,傅家与沈家,至少不会是仇家。

    这样的日子,沈时多半会去。

    火上浇油,伤口抹盐。

    这可是不能不干的事。

    何况,傅柏这个人,也不能一直吊着。

    【容枝:好的,晚上几点?】

    【傅柏:七点,我来接你。】

    【容枝:好,傅总喜欢什么类型礼物,我好提前准备。】

    【傅柏:不用,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容枝:那七点,不见不散。】

    容枝放下手机,眼底一片淡漠。

    -

    程阮从剧组回到别墅时,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下车时一脚踩空,差点跌坐在地方,还好方芳眼疾手快的。

    方芳扶着她:“怎么了,你今天不是演得挺好吗,后面都一次过了,果然,原作者就是亲妈,理解人物透彻,阮阮你也是聪明一点就通……”

    理解人物透彻。

    方芳是好意,但程阮现在,最不想听见的,就是容枝这个人。

    她拂开方芳的手:“我先进去了,明天再说。”

    别墅没有开灯,黑暗笼罩整个房间。

    终于没有外在目光,程阮跌坐在地上,唇色苍白,耳边、四面八方,全是容枝今天说的话,像长着毒刺的藤蔓,从下而上生长,将她紧紧包裹,带回到那个落着大雨的窒息夜晚。

    大雨,夜晚。

    十八岁的她,狼狈且卑微。

    那些隐秘过往,为什么会被人再次提起。

    容枝,为什么会知道。

    容枝又知道多少。

    程阮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手指在沈时的号码上,心与手一同徘徊。

    她拨出,下一秒又立马挂掉。

    连着好几次,一模一样的动作。

    最后,她疲惫闭上眼,像个溺水,刚被救起来的人。

    她深呼吸两口,然后颤巍巍发了一条短信。

    【程阮:今晚什么时候出发?我们一起去生日宴,不要忘了哦。】

    -

    短信传送过来,手机屏幕亮起时,沈时正在打桌球,压根没看手机,倒是约他出来的越淮瞄一眼看见了。

    泛着蓝光,看不见内容,但能看见个名字。

    是【程】

    越淮拿着球杆,笑嘻嘻的:“沈哥,程姐给你发信息了。”

    英式落袋台球,沈时嗯都没有嗯一句,他姿势标准,目光没有半分偏移,接着,一发而中,终结这一场游戏。

    “啧,沈哥是越来越的牛逼了。”越淮啧啧做声,“不愧是我沈哥,谁也影响不了。”

    沈时勾唇,笑意浅薄,不置是否,随手将球杆扔在桌子上,长腿一迈,坐到旁边沙发里。

    本来就是看他心情不好,喊他出来玩,他不打了,越淮也放下球杆,开了瓶洋酒,端两杯,坐到沈时旁边,晃了两下。

    越淮把酒递过去,漫不经心的,“这次程姐回来,你们俩是不是也要订婚了?”

    沈时接酒,放在手上,没动作,神情很淡,“没有。”

    越淮啊了一声,喝一口酒,有一些疑惑,“没有吗?我看她在微博上发的,还挺有这个意思的,以为你们就要结婚了呢。”

    越淮还挺惊讶。

    程阮跟沈时,算是圈里挺有名的一对了。虽然他觉得,沈时挺冷淡,好像没什么意思,但沈时对谁都这样啊,可能他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子?

    总而言之,他是觉得,程阮和沈时,肯定会结婚的。

    “不过,你那个小情/人呢?”越淮知道沈时有情/人,也是一年前了,冬天吧,他去沈时家里见到的女式鞋,没想到从来不玩富家子弟游戏的沈时竟然也金屋藏娇,只不过,程阮回来了,这个娇应该也不算娇,“程姐回来了,她肯定走了吧?唉,我都没见过她长什么样。”

    沈时指尖绕着杯口转了一圈,似笑非笑的,“怎么,你感兴趣?”

    “那肯定啊。”越淮喝着酒低头。

    沈时动作稍停,眸色暗了暗,握住杯子的手稍紧。

    “跟了你三年,还是同居。程姐都没有过,那我肯定好奇她长什么样啊。”越淮没发觉异常,平和继续说。

    “哦?”沈时呵笑一声,勾着的唇,神情倦慢,放下杯子,很恶劣,“那你好奇吧。”

    “你这人……”

    越淮以为他会给看看照片什么的,没想到这么恶劣,但也没办法,越淮也很无奈,每次都这样,完事儿,他和沈时还是好友,他都觉得自己有什么受虐倾向。

    “不过其实也不重要,你断了就好,断干净,好好跟程姐处。”

    沈时手放在沙发靠手上,轻叩,没说话,像在想着什么。

    越淮继续说,“虽然程姐……算了,反正你喜欢就行。喜欢就别计较什么,找她结婚就完事了。”

    越淮是跟沈时一起长大,知道他以前经历过什么,知道他的臭脾气,知道大概所有的内情,看着他一路走过来的,但作为好兄弟,所有事情,肯定是站沈时这边,由衷希望兄弟好。

    沈时仍旧没有说话,长腿一搭,坐在那儿拿着手机,像个雕塑没有声息。

    越淮凑过去,想看他在看什么,却只能在屏幕上,看见向上翻动的聊天记录,速度很快,他看不清详细内容。

    越淮有些奇怪,“你……”

    他话没说完,沈时猛地将手机锁屏,从果盘上拿了把刀,站起来。

    越淮跟着站起来,懵得一批:“你干嘛去啊?等会就要去傅柏那边生日会了!”

    沈时长手捡起旁边西装,没有回头,只说,“去见喜欢的人。”

    “啊?!”越淮更懵了,“你去见程姐?”

    但沈时没有回复,只是向前走。

    越淮被留在原地,脑袋上长出黑人问号表情包。

    不是。

    程阮等下不是也要去生日宴?

    而且,你他妈去见喜欢的人,带把刀干嘛?!

    求婚不成功,以死相逼?!

    靠。

    -

    容枝从剧组回来后,洗了个澡,差不多六点五十,吹干头发,正好看见傅柏发来的信息。这种宴会,她的衣橱没有合适的礼服,于是随便挑了条裙子,跨了个包,出门。

    天公不作美。

    黄昏落日,夜幕将近,飘起小雨。

    还好容枝刚才就见外面乌云密布,出门时,带了把小洋伞。

    她站在门口,打开伞,将它罩在头顶,挡住盛夏零碎细雨。

    才迈出小区,她就看见前面站着的人。

    北市夜灯开得早,即便现在还是日月交替时间,也把路灯全部打开了。

    于是,明亮路灯,清冷月光,与很浅很不明显的,带着末日枯黄气息的落日,全部打在男人身上。

    男人白衣黑裤,英俊眉眼,优雅矜贵。那双平日里,泛着笑却冷淡非常的凤眼,此时藏在夜色黄昏下,却看不见半分冷淡,反而是在笑,冲着打小雏菊阳伞的女孩,笑得艳丽且执拗。

    灯光下,细雨一条一条,从他鼻尖落到衣襟,最后是他手里泛着寒光的利刃。

    他知道,她在看。

    即便她并没有向前走一步。

    寒刃擦过肌肤,雨水混杂血水,流在脚底。

    他没再站在原地,一步步走近,停在容枝眉眼前。

    “喜欢你,先在你面前死一回?”

    “来,刀给你。”

    他伸手,将那把沾着温热鲜血的利刃,送到容枝眼前。

    手臂上红血晕染白衣,交织从指尖低下,他却仿佛浑然不觉,只是笑,笑得眉眼弯弯,露出唇边梨涡,不像平常冷淡。

    容枝看着他,目光淡漠,唇角微勾,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笑,只是看着,像是在看一场编排好的剧本,在看一出早已知晓的大结局。

    车子从远方驶来,灯光照在他红白混杂的衣服上,破开的袖子里,他肌肤冷白,白得在泛出光,令修长手臂上,涌出鲜红更加刺眼。

    容枝平静收回眼,纤细手腕撑着小阳伞,缓缓迈步,从沈时面前绕开。

    一步一步,走得心平气和,没有溅起半分水花。

    她就像是没看见血,也没看见刃。

    更没有看见,浑身是血的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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