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定的拍摄地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左转右转, 将容枝脑袋转晕,加上她本来就有些坐不惯大巴车,因此一上车吞了粒晕车药,没多久就睡过去。等醒来的时候, 天色已晚,盛阳变成夜幕, 但仍旧没到目的地。
乌漆嘛黑的,看不清车窗外是什么景象。
但似乎有山。
容枝眉头皱了一下,感觉还有些熟悉,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地方。
旁边的郑南见她醒了在看窗户外面,连忙就说, “本来应该到了,但中间遇见小型山体滑坡,耽搁了很久,刚才司机说, 大概还要一个半小时。”
南市多山又多雨, 山体滑坡这种事还是挺常见的, 车窗外面果然是山, 容枝收回目光,对郑南笑了下, “谢谢。”
“不……不客气。”郑南抿了抿唇,怪不好意思,像是在犹豫什么。
容枝也没当回事, 往后靠了靠,调整个舒服的坐姿,但一整天的疲惫旅途,让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郑南一直在观察她,本来还犹豫要不要跟她说话,现在见她没闭眼又皱眉,连忙打开小书包,拿出软软的巧克力面包和草莓面包,从桌子上扯了瓶AD钙奶,捧到她面前,“之前赶时间,没有去吃午饭,就在超市停了下,看容老师没醒,就没有喊你,这是我,我买的,不知道你喜欢哪个口味,我就都买了……”
男孩说话声音很小,目光也特清澈,就是那种纯粹的想对你好。
容枝垂着眼,想了想,说,“谢谢,不用了。”
笑容很温柔,拒绝得很委婉。
郑南不该不开心,但就是有一点难受,特别是,他刚收回手,就见旁边的钟弋站起来,将东西递给容枝,然后容枝没什么推辞,很自然接了过来。
对比鲜明!
钟弋甚至还看了他一眼。
郑南明白了,钟老师这是想独吞一版AD钙啊。
他将将D钙递过去。
钟弋又狠狠看了他一眼,但想起什么,然后伸手接过,顺便把他旁边那一瓶也抢了。
没有东西了,看他怎么贿赂勾引!
郑南懵了下。
没想到,看上去是个冷酷拽哥的钟影帝,竟然喜欢喝AD钙!?
他吞了一口气,但还是有点儿不甘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儿错了,看向容枝,弱声弱气的,“容老师……”
容枝啊了一声,没想到他还会开口说话。
她是有点饿。
但郑南的师生情变质了,他对自己有意思,自己对郑南没意思,那无论如何也不能收人家的东西。
容枝像是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微笑着,“我不太喜欢喝牛奶。”
郑南有些不甘不愿看她一眼,最后还是低下头,没吭声了。
旁边钟弋小人得志,非常猖狂,狠狠吸了两大口AD钙,顺便给好战友傅柏扔了一瓶。
——就这,就这?还想拿AD钙羞辱他?
傅柏是第一次和他当队友,他们俩已经观察郑南这个小家伙很久了!就知道他心存歹意!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两个人头一次统一在一条战线上,没有分两拨送东西。刚刚里面小面包是他买的,那瓶水就是傅柏买的。
……
容枝喝了小半瓶水,又吃了几片小面包,胸口有些闷,顾忌到大巴车其他人,就只将车窗打开一道小缝隙,凑到小缝隙边边里,呼吸新鲜空气。这样一来,她的眼睛也十分自然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越来越熟悉,容枝眼帘轻垂两下。
《长命山》居然选了这么个地方。
六年后头一次回来,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还真是巧。
……
大巴车在夜里行驶一两个小时,终于晃晃悠悠停了下来,停在镇上酒店前。
冯棠已经迫不及待跑下来呼吸新鲜空气,见容枝下来,立马跟她分享,“枝枝,你肯定没来过这么原生态的地方。这是冯元宋最新投资的基地,还没利用起来,我们也算是头一个来这个拍戏的剧组。”
她扫了两眼,啧啧两句,“环境好是好,不过太偏了,我觉得冯元宋还得在这儿建个机场。”
“还好。”容枝说。她也没有想到,六年之间,曹镇居然可以从一片废墟,变成这么光鲜亮丽的模样。
废墟之前的土砖房、茅草屋,都变成了石砖的小二层楼房,一眼看过去亮丽又体面。
冯棠还在评论她哥,“虽然这地方鸟不拉屎,不过前几年地震,后来政策优惠,再加上风景确实独特,其实造成影视基地也挺好,冯元宋不算没脑子。”
容枝跟着她的话点头。
一边用新鲜空气解决胸闷,一边观察着四处。
夜间七点左右,是村里人吃完饭、出来串门走动的时间。此刻,大概是没见过真的影视拍摄,一群人围在一块儿,看着这群外乡客人,还有胆子大一些的,从他们车子旁边走走停停,像是想看看车里有什么宝贝,能见到什么大明星。
有一个妇女,或许是说不过去小孩的嘴,满脸不耐烦的,牵着小崽子过来看,嘴里嘟嘟囔囔,“有什么好看的,明星他不拉屎啊……”
冯棠听见了,皱了下眉。
这就是她不喜欢来这种生僻拍摄地的原因,总会出现挺多意外,还会被人当做猴看。
妇女是真不耐烦,被迫走一圈,想装个样子就完事了,没想到,看见意料之外的人。
她脚步一顿,隔了容枝好几米远,满眼诧异,“容枝……”
冯棠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认识容枝,正想调侃几句枝枝名气大,但抬眼看见妇女,却发现对方不是小粉丝式表情。
粉丝与粉丝之间都有一种默契。
冯棠作为容枝的脑残粉,一眼就能发现,这人并不是容枝的粉丝。
而且,是个怀有恶意的人。
妇女喃喃自语,说的是,“你竟然还活着……”
她说话声音很轻,眼睛里是诧异,但说话声中带着不堪置信的愤恨。
这在粉圈绝对是个丧心病狂,给爱豆泼硫/酸的黑粉。
冯棠不自觉往旁边靠两步,握紧了容枝的手。
轻声,“枝枝……”
容枝却只是轻飘飘看了妇女一眼,像是不认识一样,冷淡至极挪开眼。
身后,傅柏等人,已经放好了行李,朝她们走过来。
钟弋戴了副墨镜,正在被卓迟笑话,说是黑夜里的村口算命王瞎子,傅柏则在旁边静静听他们说话,最后握住容枝的手,见她手心冰凉,目光很自觉落在那个对面的女人身上。
红绿的宽大米奇T恤,一双人字拖,头上挽着一个塑料做成的橡皮圈。
很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
他不认识,看眼钟弋。
钟弋也摇头。
大约就是个普通路人。
傅柏没放心上,牵着容枝,缓缓往酒店走去。
在冷寂山村,这一行人,背影都显得高贵。
妇女目光死死咬着容枝,最后还是身边小孩晃她的手,才反应过来,但严重深似海的余恨未消。
那时候,容枝不是被带走了吗。
现在怎么可能还这么光鲜亮丽出现在这里。
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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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几乎被剧组承包下来。
冯棠超级有小心机,将自己和容枝的房间挨在一起,跟钟弋一样,都是最好的总统套房。
她满脑子就是,她的剧组她要做主,要枝枝享受皇帝待遇。
反正魏楚也没来,房间够分。
只不过,多出来一个卓迟与傅柏。
总统套房地方倒是空旷,够三个人睡。
但还没等容枝开口,卓迟和傅柏就被钟弋拉走了,美名其曰加深感情。
不知道仇恨有什么好加深的。
然而出奇的是,傅柏与卓迟对此也没有意见。
容枝也就不管不问。
她好累好累,如果知道要坐这么久的大巴车,她一定在南市下飞机的时候,罢手不干,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坐长途大巴了。但还好挨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就先选择性将这件事遗忘。
收拾好东西,容枝打算上/床睡觉时,门铃忽然响了。
扰人睡眠猪狗不如知不知道呀!
“郑南?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容枝带上很正宗的笑容,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她门没开,半掩着,手握着门把手,保持百分百安全状态。
在睡意的侵扰下,有点儿不相信这个人是好人,还有点相信钟弋的话。毕竟狗血剧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半夜三更,新人演员敲响了那一扇罪恶的门,臣服在娱乐圈的规矩之下。
不过!
要加戏不应该是去骚扰冯棠吗!为什么要来找她一个可可怜怜的穷逼编剧啊摔!
“容老师……”郑南整个人都很拘束,有点儿不敢看容枝。他就是脑门一热,想了好久,好久,心有不甘走过来,到了这里,又觉得不是人,太鲁莽了。
总之是做了也后悔,不做也后悔。
“嗯?”容枝面不改色,门后的手已经着手打算拨打冯棠电话里,万一这个龟龟里面什么也没穿,那她清白说不定真不保了。
郑南自我纠结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还有理由找,连忙就将身后水果篮子拿出来,一脸欣喜,“容老师,这是我刚买的水果,您在车上不是胃口不好吗,我刚刚出去散步,看见正好水果店没关门……”
容枝松一口气。
天杀的被害妄想症,郑南背手时,她差点就拿起防狼喷雾了。
她微微笑着,继续拒绝,“不用了,我晚上不太爱吃东西。”
郑南像个气球,一下就萎了下去,“嗯……”
“没什么事的话,就先晚安了?”容枝笑容温柔,希望他能做个清醒、善良、正直的人,而不是弱智舔狗。
郑南啊了一声。
见她想要关门,心跳飞快,几乎没有思考,下一秒握住她的手,“等一下……”
意料之外的接触。
容枝差点没顾上温柔。
郑南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不太对头,马上就放开,手足失措地站着,整个人像烧红的茄子,又红又紫。
容枝叹了一口气,在他放手的时候,觉得他还有救,有心提点两句,“如果你想加戏,应该去对门,冯导才是把控镜头的,我只是编剧。”
“不是……”郑南看她想歪了,羞愧又羞愤,漂亮的眼睛深红,完全没有刚开始的少年意气风发,像动物园里抢不到香蕉的金丝猴,为啥大家都有香蕉我没有,超委屈。
委屈令人奋发,郑南脱口就是,“容老师,我没有加戏的意思,也不是想利用你,我知道你有男朋友,我就是,就是很崇拜你……”
他这么坦诚,容枝倒是懵了一下。
郑南破罐子破摔,接着说,“其实我以前就认识你。我也是南市人,高中也在南市一中,不过我比你小一届。”
她没有认出郑南,但郑南是第一眼就认出她了。
那时候,容枝是整个学校最耀眼的女孩子,开学典礼上新生代表是她,无数次月考第一名是她,新概念作文头等奖是她,各类学科比赛也总有她的名字。她总在为校争光,履历漂亮到众人望不可及。
郑南却是因为一篇作文认识这个学姐的。
容枝月考作文经常会复印下发到低年级,郑南这个人其他成绩不怎么样,就是语文很好,还有点儿文学梦,那次作文题目,他现在都记得,是《过热的光》,容枝观点独特,写得特别新颖又特别深入人心。
于是郑南才开始关注她,这位几乎是学校所有人眼里的女神。
由此一发不可收拾。
即便后来,知道这位学姐有喜欢的人,有可以并肩的人,他还是暗戳戳的关注着。
看她运动会上笑容,关注她每一次演讲,看着她拿了奥赛特等奖,看着她一模二模独占风头,看着她被保送A大。
郑南对那位学姐,就如同追爱豆的小粉丝一样,并不与人说,也并不干涉她的生活,只是跟随所有碌碌者一样,站在底下,仰望那个闪耀而高高在上的神明,当成偶像,当成目标,当成前进与上进的动力。
然而某一天,学姐莫名消失在学校。
郑南问身边的人,没有人知道学姐去了哪里,连老师都不知道,只是说她家里出了事,忽然退学了。
学业繁忙,同学们即便议论着,没多久却也忘了,后来学姐那一届毕业,再后来,他们毕业,已经很少有人知道那位学姐。
他成绩不好,长得还行,上大学没什么希望,家里的大人就主张去艺考。也许他还有一些艺术天赋,真的考上了戏剧学院,然后来了北市。
他没有再见过那位风采动人的学姐,却也从来没有遗忘,只是暗暗期待着哪天能再见到,希望见面的时候,他可以亲口说出,自己跟她以前是一个学校的。
没想到梦想成真了。
学姐果然是到哪里都会发光的人。
她成为编剧、成为作家。
他看过学姐的小说,还参演学姐的电影,现在还跟学姐住同一个酒店。
只可惜,学姐把他当猥/琐男了。
郑南有点小不开心,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没想到对方是个正儿八经好男人,容枝都没考虑到这一层,为自己的鲁莽自罚一杯,“抱歉……”
“没关系。”郑南飞快地说。
“所以接下我的水果吧?”他杏眼里发着光,炒期待地看着容枝,将水果篮子再次送出去,一面特赤诚的,“我没有恶意的,就是真的特别崇拜学姐。”
容枝有点犹豫。
冯棠错把纯正的姐弟崇拜搞成了爱情也不是没有可能,也许这位弟弟,就是真的很想当她弟弟,就跟钟弋当她小弟一样。
而且,她这么莫名其妙拒绝人这么多次,是有点说不过去。
容枝觉得确实应该笑着接过,虽然她不太想接人家的东西,即便是新款小迷弟的。
但是郑南话音刚落,容枝还来得及伸出手。
傅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目光如炬看着这边,尤其是郑南伸出去的手,嗓音很平,声线很稳,冷淡却又炸裂,说的是,
“你们在干什么?”
绿色的光,落在大道上。
哦呦,小老弟,来的好及时。
刚好有理由去拒绝学弟的好意了。
容枝朝着郑南笑笑,“不好意思了,我男朋友比较严肃。”
郑南看向傅柏,发现对方脸真的挺冷,就是表情比较恐怖。
郑南想不明白了。
学姐为什么会找一个这么冷酷的男朋友,以前的谢为学长不好吗,学姐真是一个浑身都是迷的女人。
郑南抿抿唇,又不想放弃,买都买了,烂在手里多不好,而且就是为了学姐才买的。
他想了半天,转头将水果篮子递向傅柏,“傅先生,我可以请你吃水果吗?”
反正这个水果,他一定要送出去。好不容易才买到手的,送给学姐的男朋友,约等于送给学姐吧。
傅柏没想到这种操作,原本冰冷的脸色已经调整过来,虽然说眸色还是有些凉,但已经是个成熟的霸道总裁了,微微皱眉看着他,“不用。”
郑南不屈不挠,单手将水果篮放在傅柏眼前,生怕他不收一样,还特别贴心加一句,“不是,水果店最后一筐了,说不好进货,所以这几天可能都没有,容老师不能几天不吃水果吧……”
他像偶像剧傻白甜女主角。
也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当着别人男朋友的面,照顾人家女朋友,还是这么义正言辞的理由。
哦呦,小老弟,干得不错啊。
容枝差点没笑出声。
傅柏心情很难说,但面上维持淡泊笑容,人设不能垮,更不能在人家面前留下一个,因为吃醋就不管女朋友的,不成熟不稳重人设,于是伸手,接过郑南的水果,笑容平和,
“谢谢。”
嗯,他说谢谢了,容枝就不用再说了。
郑南胸前红领巾飘得更鲜艳,“傅先生不用客气,这是我该做的。”
怕学姐缺少维生素C,他可是跑了好久才买到的呢,送出去就好,终于能给学姐送礼物了,敲开心。
……
郑南一走,容枝终于笑出声。
这种鸡同鸭讲,不要太逗,实在是无敌搞笑。
她忽然对自己将郑南这个小学弟,认成想要潜规则上位的娱乐圈心狠手辣新人,也不是很愧疚了。
不能怪她,真的是郑南行为不对头。
看看这种情况,鬼才会发现他是同学情谊。
即便,郑南也许是真的只想送一篮子水果,但落在傅柏眼里,那就是纯种挑衅。
太逗了。
傅柏听着她的笑容,有些无奈勾唇。
本来还想说问什么东西,但忽然就觉得也没什么了。
“这么开心啊?”傅柏眉眼温和又无奈。
容枝点点头,“你知道他其实想干什么吗?”
“嗯?”
“他是我学弟,好久不见,就想送个水果,我把他当成潜规则的,你又把他当成撬墙角的,得亏他不知道,不然人可真委屈。”
傅柏没想到她开心的点在这儿。
还以为什么事呢,笑成这样。
不过,学弟。
说不准就是学着当弟弟呢。
傅柏眸色深了一些,却没说出来,就随容枝乱开心。
最后等她笑完了,才说原本要说的一些话,说完也不忘记将一篮子水果带走,再和容枝讲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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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小镇归于沉静,并没有因为外乡人的入侵而不安。
除了村口王家。
孩子已经睡着,外出送货的丈夫也回来了。
刘芬鱼,就是之前带着孩子在大巴之前停留的女人,做完了手里的活,一面去给丈夫倒洗脚水,一面像是漫不经心地唠家常。
“今天我在街上看见容枝了。”她说。
她丈夫王强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容枝是谁,随意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才说,“她怎么回来了?之前容老婆子入土,她都没来上个坟,现在回来了?”
王强一口浓痰,吐在刘芬鱼的脚边,溅起灰尘,夹板拖鞋上,都有滑腻恶心的感觉。
刘芬鱼低垂着脑袋,乱而粗糙的眉头紧皱着,眼底闪过一丝嫌恶,表情却木木,声音很平,说着,“不知道,她跟那群外乡人在一起,看上去混的挺好。”
“混得挺好?”王强呸了一声,精瘦的脸上满是妒忌与愤怒,“不守妇道又不孝顺的婊/子,能混得好?”
王强骂骂咧咧。
刘芬鱼去忍不住勾起唇角,她知道自己这个丈夫什么性格。
他以前跟容枝也有段往事呢,不算什么好的,现在看见人家混的好,怎么会开心。而王强就是个地痞流氓,不开心,干起来没头没脸的事,不要太多。
何况。
大家都一样。
凭什么她只能嫁给王强这种东西。
凭什么容枝能光鲜亮丽,混得好。
刘芬鱼眼里闪过嫉妒的光,昏黄的白炽灯下,一张朴实而满经风霜的脸,显得十分扭曲。
作者有话要说:二十万了马上,我的天啊,我第一次写这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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