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这几年养出来的身子, 因为这一场架,瞬间变得垮塌起来, 时不时地咳嗽, 身子最虚的时候路都不能走。
王有正与卫氏都觉得奇怪, 但齐昭不许福妞把那件事说出来,怕王有正他们担心,福妞便只能咽下去, 仔细地照顾着齐昭。
所幸如今家里银钱是充足的, 给齐昭抓药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但不知道那时候到底是如何伤着了, 他这一病足足病了两三个月都还未好。
福妞忧心忡忡, 每日里都高兴不起来, 倒是冯奇来找了她好几次。
他面带愧疚:“福福,那一日我并非逃走, 而是想去喊人……”
福妞凉凉地看他一眼:“那你后来去喊人了吗?”
她与齐小五两个人在原地与那些贼人撕扯半日, 也没见人冯奇喊了人。
冯奇面色犹豫:“天晚路黑,一时间没遇上人, 直到归家之后方才……”
福妞轻轻一笑:“事情都过去了,也莫要提了。”
她本身对冯奇就没有什么意思,如今更不会嫁给冯奇。
若是没有合适的人嫁出去,她便照顾齐小五一辈子, 福妞想想这样也不是不好。
齐小五身子病得这样厉害,书都要看不了了,这下子王有正便在心里想了, 只怕这小五是参加不了乡试了。
一个男子身子成了这般,也无父无母,将来也真是个问题。
平心而论,他不愿意自己的闺女嫁给一个病秧子,那是他唯一的女儿,王有正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福妞吃苦的。
因为齐昭病得厉害,到了夏日有时候洗澡便是王有正帮着来弄,他一个大男人都满身是汗,想到若是福妞嫁了这样的人,这辈子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齐昭若是不娶妻,将来若是病好不了,只能苦了福妞照顾他。
他思来想去,打算给齐小五娶一房妻子。
王有正把自己的想法私下跟卫氏一说,卫氏也觉得有理:“小五命苦,若是咱们给他娶了妻子,往后也便有人照顾他了,不算是亏待他。”
两人这样想着,便私下把想法告诉了齐昭。
齐昭起初一愣,继而咳嗽半日,心里头也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他也很理解,虽然不太能接受,但王有正心疼福妞的心思,他都明白。
“齐昭从床上坐起来,面色苍白:“叔,婶儿,小五打算明年回乡寻亲,娶亲之事暂且还是等等,您放心,小五心里都明白,往后绝对不会拖累福妞。”
王有正略微有些尴尬,但还是说道:“那好,你再养养身子,等身子好了再说。”
等王有正夫妇从屋子里离开,齐昭躺在床上,心口喘了许久。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如何会成了这幅样子,那日打一架,竟然病得这样厉害,未来的计划似乎忽然变得遥远了起来。
本身上辈子的事情他都记得,可如今生活轨迹完全不同,也不知道那些事情会不会跟上辈子不一样了。
想来想去,齐昭只恨自己体质太弱,竟然成了这般。
他闭上眼,艰难地靠在枕上,神思混沌。
忽然,福妞进来了,她端着一碗药,原本白净的脸上还沾了些泥污。
“我今儿遇着了一位大夫,他听说了你的症状,告诉了我一个方子,我试了试,煮了一碗药,你喝下去试试。”
齐昭睁开眼看着她,心中总算柔和了些,他艰难地起身,一口气把药给喝光了。
少年硬撑着用手抓住床畔,余光中瞧见她手指上包着布,便问:“手指怎的了?”
福妞倒是淡定:“没怎么,就是今日削土豆碰到了。”
齐昭目光沉了沉,拿过来她的手看了看:“往后仔细点,莫要伤着自己。”
福妞点头:“我知道啦。”
她手指其实还是很疼的,但想到那大夫的话,莫名地升起希冀。
十指连心,取少女十指血为药引,必能药到病除。
但愿,真的会灵验吧。
福妞把齐昭扶着让他躺下好好休息,他身子高大,她扶着他的时候难免吃力,齐昭略微抱歉:“你日日这样照顾我,都瘦了。”
福妞无所谓:“胖了可不好看,我就喜欢自己瘦一点。”
齐昭有些心疼:“你应当过更好的日子,对于你来说,我便是个累赘。若是我迟迟好不起来,你无需在我身上耗费心力。你嫁个好男子,往后日子也不会差。”
这辈子若是他真的身子一直好不了,那他必然也不会拖累福妞。
可福妞一愣,半晌,才咬牙说:“谁跟你说的我要嫁人了?我还偏偏不嫁人!我就照顾你了,又如何?”
她说完才觉得自己情绪似乎有些激进,声音略微低了些:“我嫁不嫁人,你可管不着,齐小五,你先把身子弄好起来吧!”
福妞赌气出去了,齐昭却笑了,他觉得心口那股子郁气似乎也散开来了。
这年六月,齐昭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之后,总算是能慢慢地下床走路了。
可卫氏却觉得奇怪:“福妞,近日你怎的这般粗心,十根手指接连受伤!”
她心疼的不行,福妞笑嘻嘻的:“娘,没事都是小伤的。”
卫氏摇摇头,给她买了药膏让她涂上。
福妞其实怕疼,晚上就躲在自己屋子里把纱布打开,皱着眉头去看那伤口。
齐昭站在她窗下,从窗户缝里望进去,心里也在揪着疼。
他原先在京城就听说过用十指血做药引子的法子,只觉得那些人残忍,却没曾想如今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心爱的姑娘,拿十指血来救他。
齐昭似乎得了一股子从未有过的力量,打从那日之后,身子恢复得越来越好,等到八月的时候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就是力气不够大。
他渐渐好起来,大家也高兴,只是最近包子店里有些不平静。
那刘大头沉寂了数月没敢再做什么,这几日却又增了胆色,到王家的包子店里来吵吵闹闹,说是王有正私下欺辱他娘子。
王有正素来老实正直,都未正眼瞧过刘大头的娘子,何来轻薄一说?
可刘大头的娘子哭诉得凄惨:“那一日晚上我出来有事,他便堵着我轻薄我,我清楚地记得,王有正这畜生胳膊上有一处胎记……”
王有正一凛,卫氏也是一惊,这王有正身上的确是有胎记!
刘大头媳妇哭的更狠:“我原想隐瞒不说,可谁知道王有正这个丧尽天良的捉到机会便来欺负我!我实在忍无可忍,今日就是一死,也要让大伙儿看清楚他的真面目!王有正,你把你胳膊掀开,让大家瞧瞧,是不是有胎记!”
王有正呼吸急促,他的确跟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关联,但胳膊上也确实是有胎记。
刘大头挥着拳头便要打上来:“你这个畜生!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福妞跟卫氏吓得立即上去要说理,小店里撕扯成一团。
正在此时,齐昭从外头来了,他走的很慢,但声音却带着股子力气。
“刘大头,我没有去寻你,你倒是上门来了,这可是你自找的。”
刘大头回头一瞧,是王有正养的那个病弱小子,他心里原本就对齐昭有气,此时眸中冷色一闪:“臭小子你也来找死?老子今天满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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