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乔氏颤声道:“不成的,就算我本来没失贞,很多人都晓得我今日来此求子,大佛寺的僧人们的恶事一被戳穿,我的名声也尽毁了。”
说着,这杨乔氏猛地就是一阵干呕,苏妙真慌忙去给她拍背,同时紧握住杨乔氏的手絮絮叨叨:“就是为了所有来过大佛寺进香的女子们着想,我也会求我哥哥把这事按下去,否则一旦传扬出去,凡是来过这里的妇人都要被指指点点,更何况就是为了我,我哥哥也不会大张旗鼓处理这事的……”
忽地,在旁一直沉默寡言的敖力开口轻声道:“姑娘,这位夫人该是怀孕了。”
敖力的眼底有其他暗示。苏妙真凝神一想,即刻反应过来,先朝敖力赞许点头,立即又转脸就向杨乔氏贺喜道:“杨夫人,你听见了,你,你极有可能怀孕了!难不成你要带着这孩子去死么?你忍心让他连爹娘都没见过一眼,就陪你躺进冷冰冰的棺材里?你必须好好活着,难道你不想看着这孩子长大么”
杨乔氏浑身一震,她不可置信地捂上自己的小腹,带了些祈求而又怆然的神色看向苏妙真,喃喃道:“我真的有孩子了?可我,可我怎能欺骗夫君……”
苏妙真只犹豫了片刻:“你,你这是善意的谎言,算不了欺骗!”随即又一咬牙道:“杨夫人,这事说起来还是你夫君的错,若非是他,你也不会被人欺侮……”
便把她在净室内所听的隐情向杨乔氏含糊讲出。
苏妙真本意是想要杨乔氏心安理得一些,怎料杨乔氏起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随即伤心欲绝伏在床边嚎啕大哭:“我早说过,他若想纳妾尽可以纳,不该去和人为了戏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如今我……”
杨乔氏这放声一哭,可把苏妙真与敖力俱吓得脸色一变,苏妙真忙抽帕子要堵她的嘴,不过刹那的功夫,忽听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苏妙真慌得要拉杨乔氏起来躲藏,正手忙脚乱间,“当”的一声,净室木门轰然倒地,有人破门而入,敖力飞身要拦,苏妙真也下意识地挡在杨乔氏身前,逆光看去,来人却是一身戾气的苏问弦!
苏妙真见得是他,大松一口气,急忙起身要跟他分说如何处置大佛寺的事,还没站起,就见苏问弦大步走来,手上不知何时拿了一件外袍,兜脸把她笼住,苏妙真眼前霎时就是一黑,她急着要说话,却被苏问弦的大手捂住了口舌,待要挣扎,又被苏问弦紧紧按住,他咬牙切齿而又强自压低声道:“别泄露身份。”
随即,就被苏问弦拦腰半抱起来,苏妙真吓得死死搂住他的肩膀,因目不能视,她也不知到了哪里,只听得远远近近一波接着一波的女子尖叫声、刀兵相接声、奔跑走动声,还有鬼哭狼嚎的求情讨饶声。
“军爷,小的知错了。”
“大人有令,格杀勿论,管你知不知错!”
“小的能给军爷做指引,我那些师兄师弟都在……”
……
似远似近,声声都敲在苏妙真心头。她自打定下计策后就没多畏惧,但不知为何,此时听着刀斧砍杀的声音却生了害怕之意,恨不能把双耳捂住,忽地又听见小藕官的声音,只听小藕官焦急喊道:“杨千户这边走,贵夫人该还在后殿的子孙堂……”
随即那杨千户破口大骂几声,又朝苏问弦说了几句什么,只听一阵风响,那杨千户与小藕官已然拔腿狂奔经过了苏妙真二人身边。
来来往往的私卫把大佛寺的僧人抓了个七七八八,从后殿到山门有遇见苏问弦的,总有想上前表功的人,可他们看到苏问弦抱了一女子出来,脸色更是极为难看,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似厉电一样,早是遍体生寒,哪里还有私卫敢上前报功,只能依着苏问弦的吩咐把大佛寺围了个水泄不通,同时继续搜捕。
苏问弦森冷着脸看也不看任何人,一径把怀中人抱到停在山门前的画舫里,这画舫是小藕官提前让人备下的,苏问弦也不客气,叫私卫将画舫团团围住,护得严严实实,就征用了。船家见得来了许多官爷,为首的更是面带煞气,浑身上下散发着船家从没见过的狠厉之气,哪敢多话争辩,慌忙就按吩咐将画舫各处的帷幔放下,同时识相地离船上岸。
于是顷刻间,苏妙真只觉身下一软,眼前一亮,她探手一摸,环顾四周,却见自己不知何时被苏问弦放进一精致画舫中的绣塌上。放眼一看,垂坠的纱幔将外头的湖光景色挡的严严实实,同时也遮去了大佛寺里头的种种响动。
一想起大佛寺,苏妙真心中即刻一惊,慌忙要问眼前来回走动的苏问弦王氏如何,她没开口,苏问弦似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转身连珠炮弹般道:“母亲已被我差人护送回府,你不用担心。更也没人知道你今日来过大佛寺……殷泽那边我已经递过去话了,到时就说你与母亲在殷家赏暖房烘开的芍药……至于大佛寺的淫僧——”
苏问弦冷笑一声,狠狠磨牙,“一个都别想跑!”
苏妙真心中一定,又想和他商量把大佛寺的事按下去好保全无数女子的名声,但还没张嘴,就见苏问弦上前一步,在她跟前半跪下身,一手捏住她的肩膀,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平静而又森然地问她:“真真,你被人欺负没有?”
苏妙真被他的手劲弄得登时一痛,嘶了口气,正要摇头,就见苏问弦神色陡然一变,他转头,厉声向画舫外喊道:“把敖力和孙荣两个废物押过来!”
听岸上的护卫齐声应是,瞬苏妙真慌忙去拦:“我没被人欺负,我好好的呢,那些贼人没得逞,还被敖力孙荣打晕了两个。”
又见他强压着怒火望回自己,登时也反应过来,按住裙角,穿好鞋袜,忙把其中缘故解释了一番,可见苏问弦仍不太肯信的样子,苏妙真也发急了,忙道:“哥哥我哪能骗你,我这是故意弄的,这是美人计!”
“我要是被人欺负了,现在见到你,我能不跟你告状、要你替我出气么……”
苏问弦见她急得都要哭出来,桃花似的小脸雪白雪白,杏眼里水光闪闪,不见半分犹疑说谎,苏问弦心中稍定,但仍没松开桎梏住眼前人儿的手。
他仔细打量着苏妙真,只觉从千尺高浪上落下平地的安心也不过如此。方才苏问弦领人一进大佛寺,只借口要捐功德,先带了十人入内,等寺内僧人大致到齐,埋伏在山门外的私卫便一哄而上,将这些僧人全部锁住,当然也有没来得及抓捕的僧人四处窜逃,但苏问弦也顾不得这些小节,一径按侍书所说进到最后殿子孙堂,踢门进去,入眼见着的却是衣衫不整的苏妙真。
何止是衣衫不整,苏妙真更眼角微红,鬓乱簪横,一见可知,她这是随随便便匆匆忙忙挽起的发髻,就连裙摆也撕裂些许,裙内罩着银红纱裤露出鲜妍的一段,更不必说她那玉色对襟紧袖衫儿领口飞出的一抹欲滴鲜翠。
苏问弦又不是没经过妇人的毛头小子,当时只觉得万蚁噬心的痛处不过如此。他强忍经年也舍不得碰的心肝宝贝,就这么被该死更该死上一万次的淫僧染指!苏问弦疑心自己若不即刻离开,他会怒到连那房里的其他人也一个不留。
此刻听苏妙真颠三倒四而又合情合理的解释,他才怒火烧减,有些许轻松,但随即又恨这人儿强要替人出头,揽事上身。苏问弦咬牙切齿,压住苏妙真奶猫抓人似得反抗,扳过她的小脸,也不能管会不会被苏妙真觉察到他的心思,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端详着她道:“你没事就好。”
“记住,没有下回!”
苏妙真起先因苏问弦是一片忧心关怀,还能强忍着被他禁锢到无法动弹的情形,时间一久,见他始终不肯松手,也不耐烦起来,用力推他,要起身出舱去看寺里的情况,怎料苏问弦探身一拉,她又强行按回塌上,被他没完没了地打量着。
苏妙真十分不情愿,更惦记着杨乔氏与寺中其他人眼下如何,便蹙眉嗔怒道:“哥哥,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大佛寺的事你还管不管了!嘶——你就不能轻点儿手劲么。”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