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第158章

小说:荣华记 作者:妙妙周
    苏问弦借着漕私案,成功地拉下了盐政御史和总商汪家,并收拾了扬州城里另外两个阴奉阳违的总商,甚至还和漕运衙门有了利益往来,一切都是超乎想象的顺利妥当。虽然没扳倒慕家,但他倒也不急。这回是慕家运气好,蓟州突然生了不大不小的战事,得以让他们躲过这个坎儿。

    苏问弦微微冷笑,好在他看准了乾元帝的心意,及早给慕家行了个方便不说,先前更让人给慕家送了茶盐的信件,让慕家对他存了不少信任。

    这样一来,苏问弦眯了眯眼,再有下回,要扒下慕家一层皮可就容易多了。

    尤其是慕少东。

    他见得水心亭外的交颈鸳鸯已然无影无踪,便将手中鲜翠条纱挑绣虎驱五毒荷包上的微小褶皱缓缓抚平,挂上腰间,方转身下阶,在花园里慢慢走着,同时问苏安道:“下一批云南铜船什么时候到?”

    苏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抹了抹斜阳余辉被晒出的点点热汗:“只剩个五六天,张钦差看样子还想留扬州几日,少爷,这可怎么处置?”

    苏问弦沉吟片刻,道:

    “他过分耿直,这回我没推他一把,他都想把这私盐的案子往深处查。必须早点把这人送出扬州!京里的旨意虽是差不多在路上了,但——”

    苏问弦皱眉,“这位钦差大人不爱应酬盐商官员,让殷家乔家还有运副多往他的住处走走,他若被烦够了,想来在扬州也就待不住了……不过他要是还想多留,就让铜船那边慢个几天。”

    见苏问弦给出章程,苏安忙忙点头称是。回了朱家老太爷八十大寿的事与赵越北可能调任的事后,夕阳彻底落了下去。因

    忽见苏问弦往书房方向去,苏安忙又道:“今晚上陈御史不是要宴请少爷致谢么,少爷这会儿也该去了……”

    话音一顿,只因他被苏问弦毫无情绪地瞥了一眼,“陈宣眼下还没当上御史,你就先奉承上了?”

    苏安汗毛一竖,猛地想起数年前京城元宵大火时的场景。心知苏问弦眼下虽和陈宣处得不错,但不过是有利益牵扯——想来为了陈宣曾闯入包厢惊扰了苏妙真一事,日后若有机会,苏问弦定然还是要重重踩上平江伯府一脚。

    他便一面暗骂自己不长记性,一面小心笑道:“小的是想,有少爷替他在总漕大人那里牵线,平江伯肯定能坐稳巡漕御史的位置。”

    苏问弦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没我给他牵线,他也坐得上去……真真的信我还没来得及回,昨夜乔家送来的那箱东西里——也有不少是她能喜欢的……”

    苏安明白他眼下只想着去给苏妙真回信,便松了口气,忙跟着苏问弦的步伐进了外书房,替苏问弦封了送往苏州、湖广、京城以及宣府四地的信后,方喊人备马,与苏问弦一同去见了陈宣,自然又是彻夜的宴饮,不在话下。

    ……

    却说苏妙真在后宅从中午等至夜里两更,也没等到顾长清出城回官署,便只能自睡了。待到次日一早,仍是有些许担忧,就想让人去打听消息,然而还没叫来顾寅,顾长清却匆匆回了后宅,给她解释了情由。

    原来葛成等上万人去将那些催征赋税的地痞无赖住宅房屋给尽数焚烧了,顾长清因想避免火势殃及平民,特命部分巡兵在附近看守。

    而织工机匠们勉强出了口气后,又浩浩荡荡地去堵织造衙门,想要把高织造揪出打杀。高织造再怎么贪得无厌恶贯满盈,却还是朝廷命官,须得收审鞫献,卫所驻军和巡检司的人就急忙去了织造衙门前维持秩序,安抚近万人的心绪。

    一直闹到起更,山塘街那边却传来消息说,有数十个织工机匠不服号令,去打砸了任家的铺子,还抢了几百匹布。这么又忙到天亮,才把那数十个织工机匠给抓了回来,竟也不用巡检司和府衙去惩治,葛成他们自己就当着上万人的面,先对那数十个织工机匠用了刑罚,人人各打了五十大板。

    苏妙真见顾长清面色虽疲,但却并不烦闷,知苏州城里头在他的协理下该是相当井然有序,正暗暗佩服着,顾长清笑道:“妙真,你是没见着昨日情形,那些织工机匠们都极听葛成指挥。幸而你前夜去了玄妙观,否则连葛成钱大也糊涂起来,织工机匠们就更得走上歪路。”

    苏妙真也笑,“要不是你先前老带我去城里到处转,我也不会晓得他在织工们里头很有些威望,记得二月下旬你带我去任记绸缎庄里买衣裳那回么?我在二楼看着,他可是敢替织工们向任家出头讨说法的。”

    她见绿意蓝湘等人已然在黄花梨横桌上摆好了饭菜,便拉着顾长清坐了,亲自安著送碗,笑道:“既然葛成这么镇得住场面,你今儿也不用亲自去盯着了吧,赶紧吃点东西歇歇觉去。”

    顾长清含笑应了。

    苏妙真陪他用过饭,又赶紧招呼婆子抬水进房,正铺着床。忽然听院中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有人大叫大喊道:“顾主事,顾主事,织工机匠们要硬闯织造衙门!已经打死了府衙的一个差役了!”

    苏妙真心中一惊,手中的大红绣鸾凤和鸣锦被霎时间落到地上。她就要出房看看是怎么回事,没走几步,顾长清却大步从浴间跨了出来,身上的袍子还滴着水,衣襟敞开大半,看也不看她地就沉脸往外走去。

    苏妙真慌忙去拉他,却没拽住人,便忙也小跑出去,见得院中来人乃是李巡总。

    李巡总满头大汗地跟顾长清比划道:“知府说要是不行,就只能让驻军镇压他们了!”

    顾长清一面扣着衣衫一面往外走去,眉毛拧得死紧,沉声问:“怎么突然要闯衙门了。驻军不能去镇压,且不说织工机匠们并非寇匪,更没有伤人性命,单说这一旦打起来,他们上万人岂能不还手?”

    李巡总苦笑一声:“小的也是这么想的,那些织工机匠们除了拿棍棒的,可也还有不少取了家里的菜刀铁锹,知府老爷留在府衙里头不用上阵,哪晓得民怨的厉害,一个闹不好,咱们都得没命!”

    苏妙真听李巡总苦笑着说了个“没命”,登时心惊胆战地厉害。又见顾长清脸色极其严峻,甚至不待换衣就要大步离开,下意识地就奔上去抓住顾长清的衣袖:“夫君,既然这么凶险,你不要亲——”

    然而话没说完,却被顾长清挣脱了开。他坚持不失和煦地安抚她道:“妙真,知府他处事过分优柔,卫指挥使又年高了,眼下我不去,谁和府军两处的人协商?”

    苏妙真被他反问地哑口不言。她当然晓得苏州城看着官不少,其实能担起来事儿的却没有,否则也不会让高织造趁顾长清不在横行至此。

    但苏妙真再怎么知道城里眼下需要顾长清去主持大局,顾长清更有自保的能力,她还是害怕:“可万一你受伤了——”

    她连连摇头:“你别去了,实在不行,你就让宁祯扬他去管,他不是未来一地藩王么?吴王府也造福了苏州不少——织工机匠们再怎么恼火滔天,也不会伤他呀……再不行,你就让人来回传口信儿,横竖你已经替织工机匠还有府军办了不少事儿了,咱们不亏心……”

    顾长清见她死死地咬住唇,仰了一张白玉似的小脸,又可怜又企盼地瞅着他,水汪汪的杏眼睁得大大的,纤纤十指不住地拧着衣摆,竟是再没有过的惊惶。

    还有关切。

    苏妙真平日里对他也称得上关怀备至,但顾长清知道她不过是在尽一个妻子的本分。若论里头的真情实感,却未必有多少。但此刻她却如此关切,甚至到了口不择言、异想天开的地步。

    便不由自主地想要答应下来,但刹那间,他余光瞥见正焦急等待的李巡总。强令自己醒了醒神。

    顾长清伸手合掌,包住眼前小姑娘的柔荑,低声和她讲着道理:“妙真,我朝藩王不能轻易插手地方内政,祯扬他又是我的朋友,我岂能把他拖下浑水?再者,若不亲自去看具体情形,只听来往传递的消息,肯定有不周到的地方……

    “三来,我和葛成钱大他们还算熟识,在苏州城更有些官声,就是他们要动手,也不会冲着我来。更不必说我身边有巡检司的人和顾家的护卫围从作伴,以及我自己也是粗习武艺的,记得么,上回在郊外,我不是还给你射了几只猎物么?”

    苏妙真被他反驳地无话可说,顾长清说得都有道理,但她,但她就是不想让他去掺这浑水。

    先前她虽一心盼着顾长清回来把高织造给扳倒了,可那是因为高织造还吞了钞关上的银子,查处高织造也算顾长清的分内之事。但这民变,处理好了他也捞不到好处,全是府衙卫所的功劳;处理不好,反而还要第一个身受其害……

    苏妙真眨了眨眼,还是想多说些别的,却见顾长清低下头来,直视她笑道:“妙真,你这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

    苏妙真不解其意,看着他茫然地嗯了一声,却见他极为温柔道:“为夫就是记着后宅里,还有你这么貌美如花的娘子等着,我也得全胳膊全腿地回来不是……”他扬了扬浓眉,“要不怎么配得上你?”

    顾长清是个很内敛沉稳的人,近年甚至严肃起来。

    苏妙真还从没听过他说这种玩笑话,霎时间就被他这句俏皮话逗得先是一笑,又是一嗔:“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顾长清见她发恼发羞,瞥一眼李巡总,见李巡总自觉地退到远处,方给苏妙真拨了拨碎发,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已有主意。眼下得让民愤消一些下去——等我一入城,就让知府把那些地痞无赖里最恶贯满盈的人交出来,给织工机匠们处置,泄掉他们的火气,再和他们沟通……”

    “你安心在家等我……”

    苏妙真送走顾长清,因院中起风,便在荼蘼架下坐了,一面纳凉静心,一面拟出端午节所需堂帘、剪纸、吃食等物的单子。

    用毕午饭。她想起给苏问弦这哥哥都还做了端午绣活儿,自不可少了顾长清的。便要来绣线剪刀等物,让翠柳黄莺指点着她的绣工,想给顾长清做条墨绿绫回纹锦销金方胜汗巾。正认认真真地绣着五瑞花草,忽被从书房转出的侍书提醒,说五月初八乃是苏州卫指挥使夫人的七十大寿,她得上门送礼。

    苏妙真往侍书手中的黄历一看,果见如此,忙让人去开了库房瞅瞅有没有合适的古董珍玩相送。

    她来苏州这半年,阴差阳错地还没去过卫指挥使家,就是去年春节里头,某日原定要去因顾长清替她称了病,便没有上门去拜年问好。她只隐隐听说苏州卫指挥使府与朝中某家总兵乃是姻亲,但具体是哪家,她倒不晓得,更不知指挥使府上的老夫人喜欢写什么。便招来顾寅相问,好按对方喜好身份来预备寿礼。

    顾寅慌忙搁下银菊花盅儿,立起身却道:“奶奶按着伯府老太君的喜好来备办就成,反正到时候就点个景去一趟——”他因被苏妙真赐了酒食,多饮了几杯,说话倒有几分颠三倒四,“不是,我是说奶奶不也厌烦这种应酬往来么,再者指挥使大人和夫人都年老体衰,故而那日竟也不必在指挥府久留打扰……”

    苏妙真不解地看向顾寅问:“可我一次都没去过指挥使府,当日若先走了,你们爷面子上岂不无光?”

    顾寅摇头:“小的猜着咱们爷未必就想让奶奶去,那家可是——”似是意识到他失言了,就忙住了嘴,支支吾吾应付了过去。

    苏妙真见此情形,不由暗想她去不去卫指挥使府究竟干顾长清何事,但没深思。直到又待问及那与苏州卫指挥使府联姻的总兵是哪家时,见顾寅也只管搪塞,脸憋得通红,这才算真正生了疑心。一把顾寅打发走,苏妙真本就让绿意出去打听打听,忽想起绿意即将出嫁,这会儿怎可再随便让她去见林师爷等人的,便把绿意叫了住。按下心中疑惑接着做绣活,只准备待晚间顾长清回来,直接问他。

    苏妙真专心致志地做了一个时辰,待打好了栓汗巾的同心结,才意识到自己已然满身大汗。

    她赶紧回房洗了个澡,换上水蓝绉纱白绢里交领云袖衫儿和密合色纱挑线裙,因卧房搁了两盆冰,又添了件金滚边银红长褙子穿了,想靠着绣塌看书,却按不住担心顾长清的思绪。正骂自己杞人忧天,却听送茶点进来的绿意道:“我去问着了,原来苏州卫指挥使竟是赵夫人的娘家呢……”

    苏妙真险些被豌豆黄噎着:“赵婶婶的娘家?那岂不是嫂嫂的外祖家?这我更该上门去拜见了,如何——”

    “姑娘可是傻了!”绿意忙给苏妙真拍背,打断道:“那也是赵同知的外祖家,姑娘可和赵同知险些成了亲!万一赵同知这回来贺寿了,姑爷岂能愿意让姑娘与赵同知有交集?心里肯定醋!”

    苏妙真用帕子抹掉唇边点心渍,咳了两声。心道:顾长清哪里会为她吃醋,他连她深夜去玄妙观都毫不在乎,纵然有他性情宽和体贴、信任尊重她的缘故在,可不也正说明了他半点没拿她当房里人看么。便笑道;“单赵同知不喜欢我反而喜欢柳姑娘,不对,该称柳良娣了,那宣府大同离苏州千里迢迢,他岂能来这儿?怎么也遇不上的。”

    绿意不赞同摇首:“人生七十古来稀,赵大人的祖母已经去世,或许他惦念这外祖父外祖母,就不辞辛苦地来了呢。”绿意说着说着,又是幸灾乐祸地一笑,“再说,赵大人到现在可都还没娶亲——说不得他还想找个姨表姐妹回去填填柳良娣的缺。”

    “落井下石!”苏妙真戳了戳绿意的脑门。心想赵越北已经够可怜了,两情相悦的表妹突然成了五皇子的女人不说,他后来的未婚妻又染急病去世,还差点被算计着娶了贵妃的侄女,幸亏当时她、傅绛仙以及十一公主一行人走走玩玩,也走去了镜湖——这才没让赵越北落下了孤男寡女花前月下的口实。而去年四月,赵越北的祖母又寿终正寝,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再拖个一年,甚至三年。毕竟他该是还想着柳娉娉的。

    苏妙真吃了口木樨花点茶,浅笑道:“赵同知和你们姑爷一样,都是情深义重的人……赵同知多也是还惦着旧人,哪里会随便将就。”

    绿意见她面上感慨,更说了个“也”字,不由得默默叹气。苏妙真虽不让丫鬟上夜,但苏妙真的小衣外裳以及正房里的铺盖枕被都是由她和蓝湘经手的,哪里不知苏妙真与顾长清几乎没有床笫之事。她与蓝湘私下里也极是焦灼,每每去顾寅那里套话回来,两人就揣度着多是顾长清还惦着陈芍……

    但见顾长清平日里待苏妙真极好,苏妙真自己更分毫不介意一般,便也不好明说、就只能盼顾长清早日回转心意,更盼望她们姑娘早日开开窍。

    她们姑娘这样绝顶的美人儿,真在男女情爱上开窍了,还怕没本事没风情拿捏住男人?

    绿意暗暗点头,心情也松快许多,打趣笑道:“姑爷不也是么,临走时对姑娘那叫一个温声细语,李巡总都在一旁直了眼呢。”

    苏妙真摇头一笑。伸手推开了窗,就着日光接着绣汗巾上的花样子,不一会儿,因着午后半丝儿风也没了。骄阳炽热无比,烤得人懒洋洋,苏妙真便有些瞌睡,正拔出银针仔细叠收着汗巾子。忽地看见顾寅仓仓皇皇从前衙跑进后院,急声喊道:“奶奶,咱们爷在织造衙门前被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兔崽子给捅了……”

    霎时间。苏妙真全身上下一阵冰寒,竟愣在了原地,脑子里全是空白、忽地手上传来一阵刺痛,才意识到是银针深深地扎入了指尖,她咬咬牙,强忍着钻心的痛将银针狠狠拔出,往地上一甩,便提裙要往外跑。

    绿意亦是唬得面色惨白,瞥见苏妙真食指正渗着大颗大颗的血珠子,慌忙去拦:“姑娘先包扎上……”

    “不用!”苏妙真断声叫停,推开绿意,用汗巾直接把手上伤口裹了裹,就直直奔出房,招呼着人备车,走了几步又大声喊道:“不备车了,把我的小红马牵过来!”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听得响动都跑了出来,俱是一脸煞白捂着嘴惊呼。

    冬梅见苏妙真就要出去,三步跨做一步拉住苏妙真急声道:“苏姑娘别走,也带上我吧!”

    苏妙真正是万分焦急的时候,忽地被人拽住,立即火冒三丈。哪里管得了这冬梅原是陈芍的旧仆,得给她脸面!苏妙真当即喝骂道:“我是你当家奶奶,你怎敢喊我‘苏姑娘’,反了天不是!”

    满院的丫鬟婆子从没见过她如此高声说话,见她大怒,当即都怔在原地,讷讷说不出话来。苏妙真趁此机会,大力甩开冬梅,冷冷瞥去一眼,强忍了惩处冬梅的冲动,叫上顾寅就往后边仪门冲。

    顾寅和另外两个小厮正开着锁,蓝湘几人慌忙跟来,拉着苏妙真苦劝道:“城里那么许多暴*民姑娘要是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

    顾寅抹汗高声喊道:“说是咱们爷现在被送到吴王府了,吴王府那块儿肯定没暴*民……”绿意瞪他一眼,正要骂他帮倒忙,忽见得顾寅给使了个眼色,到嘴的话就转了个弯:“那也不能就这么抛头露面孤身一人出去……”

    苏妙真一听这话,立马推蓝湘回去拿眼纱,又让顾寅去找个兵丁跟随。正等得心烦意乱,见得她们回来,便一把抢过眼纱胡乱戴上,将裙子一收,奔出仪门,翻身上马,一气呵成地挥鞭而去。

    小红马如箭出云霄一般掠了出去,只看得顾寅和那兵丁咋舌不已,连说了几声好快的马,便慌忙也掠马而上,往吴王府的方向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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