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的火焰并未熄灭, 源源不断的热度往铁锅里送。
锅里的水沸腾了,和面条互相作用着, 产生许多白色的泡沫, 气泡越来越多,挤着锅盖往外头顶。
林阮转头注视愣在门前面无表情的人,说道, “面糊了。”
本尊移走灶台,他生气了?
本尊是不是太独断了?
应当问一下他, 是否愿意将厨房挪到温暖的木屋。
林抿紧嘴唇,手指捏了捏衣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许是觉得自己表现的过于明显了,他摸上一旁的鸡蛋, 笨拙的往碗口上碰,打算做煎蛋。
事情已经做了,他实在拉不下脸道歉,于是用行动弥补错误。
左公子三两下跳到跟前, 试图拿走鸡蛋,“我来做饭, 你在旁边等着。”
两人的手意外相碰了一下,林阮心中一颤,连忙握着鸡蛋抽开手。
但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反应过来这样做不妥。
本尊躲什么?
他及时止住手臂。
左公子手指追了过来,从他手里握住鸡蛋。
不可避免的,两人手指大面积相触。
林阮下意识松开鸡蛋, 但是因为左公子没有握紧实物,鸡蛋一下子从他们的指间滑落了。
蛋液流了一地。
两人皆是一愣。
林阮立刻用法术卷来扫帚,正要打扫,左公子抢走扫帚,“我来。”
这一回林阮没有躲的那么快,因此扫帚顺利的交接。
左公子握着扫帚,先挥灭了灶台的火焰,然后低头俯身仔细的打扫蛋液。
换了身份的萧灼十分规矩,没了往日里插科打诨和动手动脚,虽然容貌相差很多,但相处起来总是不自觉让别人心生好感。
这样的人很容易博取别人的喜欢,可是林阮怔怔望着他,却觉得心里有些堵。
他不喜欢这种性情的左公子。
听说孕期母体情绪很敏感,严重的会得病,林阮觉得自己约莫是病了,不然为什么会不喜这个礼貌规矩热心的左公子(萧灼),反而怀念起曾经被萧灼反复招惹的日子呢?
他瞧了一眼昏沉的天空,心想等天晴了,去镇上医馆看一看。
早饭是牛肉面,仍旧是满满的薄牛肉片,几叶青菜,和一个金黄的煎蛋。
林阮在左公子盛好饭地那一刻快步上前,抢先将两个碗放进托盘,越过他走向桌子。
“啪嗒。”碗和木桌接触,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将牛肉面摆在桌子的两端。
左公子跳着在林阮的对面落座:“不过是废了一条腿而已,不影响我端饭,你可别小瞧我。”
林阮分给他一双筷子,实事求是的说,“没有废。”
以前萧灼话唠的时候,他总是懒得回应。
如今对方正经了,他反倒情不自禁的话多了起来。
左公子笑了笑,随后低下头收敛笑意,筷子一下子将煎蛋扎了个对穿。
阮阮对几面之缘的左公子呵护备至,并且安慰他不会废腿,却在半个月前对身为夫君的我狠心挥鞭!
左公子将鸡蛋戳的面目全非,直到没有落筷处才回神,他小心的看了林阮一眼,发现对方正在吃面,没有注意到自己。
于是扒拉面条,将煎蛋埋在碗底。
吃了一口面,他的目光落到桌子熟悉划痕上。
这划痕是林阮的名字,字体张扬,痕迹不深,正好在桌角,是他在寝殿无聊的时候刻下地划痕。
左公子顿时觉得嘴里的面不香了。
“阮阮!”
他没忍住,臭着脸叫道。
林阮投来疑惑的目光。
左公子立刻收起表情,转为如沐春风,问道,“软软,这副桌子是你新买的吗?看着不怎么新。”
林阮:“……”新不新你不知道吗?
他没有理会左公子,起身收拾见底的空碗。
左公子注视他在灶台洗碗的背影,唇角勾起。
太好了,阮阮没有理会左公子!
因为心情好,魔尊饭后从乾坤袋取出一把法宝,他翻身坐在法宝之上,控制它飞到林阮门前。
敲门三声,说道,“阮阮,去捉鬼吗?”
里头没有人回应。
又等了一会儿,左公子哐的一声砸开门,看见里头空无一人。
心头狂跳,他立刻散开神识,笼罩整座山头。
几息后,他抱起靠着石壁昏睡的林阮,眉间戾气深重。
“出来!”
裂魂鞭抽出,四周顿时被魔火吞噬。
隐隐间,有鬼哭狼嚎声音起伏。
他狠厉的目光看向草丛之中,长鞭挥去。
“咔嚓。”
有东西破碎声传来。
裂魂鞭托着一截碎裂的翠绿长笛飞来,那笛子途中触碰魔火,便发出刺耳的鬼哭狼嚎。
裂魂鞭释放滚滚魔气,不一会儿,天地变色,犹如黑夜。
“出来。”魔尊第二次说。
一道轻烟从长笛浮出,落地化作一道模糊的虚影。
他跪在地上,声音沙哑,“请放过我的徒弟们。”
魔尊扬起裂魂鞭:“说,阮阮的魂魄呢?!”
林阮安静的躺在他的腿上,如此大的动静,却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这很不正常。
身为魔尊,他对魂魄极为敏感,因此一眼就知道,阮阮的魂魄丢失了。
可他放开识海,却没有在这座山头找寻到他的魂魄。
鬼魂战战兢兢的道:“在下不知。”
魔尊立刻控制一团火燃烧长笛子,从笛子里飘出十几个魂魄,他们的身上燃烧着魔火,正痛苦的哀嚎。
那个鬼魂急切的道:“不要伤害他们,我知道他的魂魄可能会在哪儿!”
“说。”
“他的魂魄不在附近,一定是意外附身了别的生灵,大人不若回去等着,他一定会回去找您。”
魔尊收起长笛,连带着那几个鬼魂一起带回木屋。
将失去魂魄的林阮放在床上盖好被褥,忽听身后有异声。
他转过头,看见撞在门槛上的小白兔。
小兔子甩了甩脑袋,墨黑的眼眸与魔尊对上。
顿了顿,小兔子立刻歪歪扭扭的跳走。
魔尊拦住它的去路,试探的问,“阮阮?”
小兔子换了个方向跑。
被拦住去路几次之后,小兔子一跃而起,咬住了魔尊的裤子。
他太小了,吊在裤子上晃晃荡荡,不敢松口回到地面。
兔子的骨头各地脆弱,它怕摔断腿。
魔尊注视他几息,笑了笑,将它抱起放在地上,“我认错人了,你快回家吧。”
小兔子跳进草丛里,用爪子挑来草叶,注视魔尊去厨房的背影。
片刻后,他不太熟练的蹦跳进入林阮的房间。
努力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跳到床铺上去。
小兔子趴在地上,雪白的爪子一挥,什么灵力也没有。他没办法魂魄归体。
身后传来笑声:“需要帮忙吗?”
小兔子缓缓转头,下意识的往门外跑。
“哐啷!”
木门被风合上。
小兔子瞪着门片刻,转身钻到床底下。
魔尊耐心的喊:“我知道是你,快出来,我帮你魂魄归位。”
小兔子纹丝不动。
魔尊摸出胡萝卜和白菜,放在兔子的眼前。
小兔子露出鄙夷的人性化神色来。
僵持到中午,生物钟到了的小兔子终于忍不住,目光投向盘子里的胡萝卜。
兔子的本能让他靠近食物。
身为仙人的理智又让他止住脚步。
挣扎许久,他看向魔尊,发现魔尊正背对着自己看话本。
于是悄悄地抬动爪子,伸向盘子。
它才刚从床底下冒出头,就被人抓住了一只雪白的爪子。
魔尊不由分说的将他抱到床上,动作快如疾风的施展法术,下一刻,小兔子眸中情绪渐失,而躺着的人手指微动。
林阮浑浑噩噩醒来,对上魔尊的眼,还没有从方才被捉的情绪中醒来,猛然起身,咬住他的手臂。
魔尊:“……”
林阮:“……”
他维持高冷的神情,拒不承认变成兔子的事情,“方才我做了噩梦,误以为你坏人,抱歉。”
魔尊:“……”哦,在噩梦里咬人制胜,你是猫儿吗?
眼前的林阮坐姿端正,仙风道骨,魔尊为了好人形象,没有揭破他。
两人讨论鬼魂的事情,林阮咬死了一句话,他是捉鬼途中误中迷术陷入昏沉,勉强回到木屋才昏迷。
即便知道自己是被魔尊亲自从山下抱回来的,他也坚决不承认!
他说的一派正直,一点也不管魔尊心中做何想法。
直到魔尊摸出长笛,放出鬼魂审问,他的表情终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仔细看,眸子里闪过紧张和焦虑。
魔尊审问鬼魂作案经过的时候,林阮明显坐立难安。
当鬼魂说是以幻觉迷惑林阮,趁虚而入地时候,林阮特别冷酷的打断,恐怖的盯着鬼魂,“你胡说!”
鬼魂:“……”
十几道鬼魂齐齐注视魔尊。
魔尊决定实话实说:“我在山下发现你,将你…”
“你胡说!本尊一直在屋子里。”林阮恐怖的眼神转到魔尊的身上。
“好,我胡说,那你能胡说一下,你经历了什么幻觉,才被他们趁虚而入?”
林阮仙风道骨,表情冷傲的侧转过身,“本尊从不说胡说之语。”
魔尊注视爱人正直的表情,话语噎在嗓子里。
行吧,你就仗着我宠爱,为所欲为颠倒黑白吧。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过,魔尊的表情凝固了。
阮阮是个傲娇没错,可是只对我傲娇,为什么左公子也有这个待遇!
阮阮他竟然对着几面之缘的人,不断不正的颠倒黑白,他仗着谁的宠爱?
左公子的?
阮阮怎么就确定左公子不会反驳他的颠倒黑白?
一瞬间,魔尊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沉着脸,驾驭法宝飞到山下,露出自己本来的容貌。
改什么容貌,改改改!我都被自己绿了!
这阮阮,真是欠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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