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未将自己目的如实道来, 然后道, “我愿意给出秘境位置, 并绘出地图, 但求您能帮助上古凤凰塑身的同时,顺手将我的徒弟们重塑肉身, 我承诺, 如果他们拥有肉身, 将一生为你随时传唤。”
林阮冷漠的注视他, 并不回话。
尘未立刻就明白了,他重重的磕头,“一人做事一人当,先前夺舍之事是我的决定,和他们并无干系, 我愿意用魂飞魄散来赎罪。”
他站起来身, 恭敬的双手端着灵笛送上, “这是我生前的法宝, 是一个可以装万物生灵的法宝,我和弟子们在其中生活十年,早已经与它形成共生的关系,拥有它,您可以随意处置我们。”
林阮并未接下灵笛, 而是淡道,“你们生前是何人,为何藏身灵笛之中?”
尘未保持着送笛的姿势, 垂头回答,“回禀尊上,我生前是半步飞升的散仙,住在这座山头,这些是我的弟子们,之所以藏身灵笛,是为了…”
他略略停顿,“是为了夺舍,以他人之躯了一桩仇怨。”
他的话语里泄露出尖锐的仇恨。
因为他这句话,那些原本跪着的弟子们强撑威压,纷纷抬起头来。
“我们与世无争生活在这座荒山,却被妖怪强抢小师弟,屠杀师门,那妖怪踏着我们的尸骨掳走小师弟,意图将我们魂飞魄散,好在师尊及时将我们带入灵笛。”
十几个弟子七嘴八舌的解释,林阮只沉默的听着
待他们话语歇下,林阮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说,“那日你若夺舍的不是我和萧灼,那人已然魂归他处。”
话说到这份,尘未和他的弟子们都沉默了。
尘未说:“我愿意以死谢罪,但求…”
林阮打断他:“那日你可有看见我的肚子。”
“…看,看见了。”
“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猜的到,但不十分确定。”
毕竟男子有孕天荒夜谈。
林阮握紧手里的茶杯,眼眸平静“你若成功,便是一尸两命。”
尘未噗通跪下,把头低进尘埃里。
林阮注视他:“说,萧灼当时为什么帮你们重塑灵魂?”
旁听的萧灼坐不住了,阮阮绕来绕去,最终目的是为打破鬼魂们的心理防线,得出关于他的真相。
只是阮阮若心存怀疑,大可直接将我锁起逼问,为特意与鬼魂们周旋?
难道,阮阮是故意给我机会?
思前想后,萧灼怀着忐忑的心情决定坦白从宽,“这事我自己说,是我许诺他们,如果能帮助我获得你的喜欢,就放了他们。”
林阮早有准备似的,目光森然的落在小萧灼身上:“偷跑下山竟藏有内情?那些怨气是你命他们所放?”
萧灼目光飘来飘去:“是…”
林阮沉默三息,平静的表情完成向动怒了的转变,切齿道,“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小萧灼缩了缩脑袋,心想阮阮实在聪明,还是不要隐瞒了,于是老实的说,“其实我当时一直在跟踪你。”
林阮脸色当即黑了。
所以本尊担心的表情被魔尊一直看在眼里?
等等,本尊只当他隐瞒真实实力,碍于习惯多问了一句,结果这里头还藏着别的事?
他的眼眸里隐隐冒出黑气:“还有没有其他事情骗我?”
萧灼下意识就想说没有,但见林阮有入魔的迹象,连忙收起侥幸的小心思。
“我说了,你能别抛弃我吗?”
“你说。”
“那符的效果其实只有一天。”
林阮按塌了桌子,眼神恐怖。
很好,接二连三将本尊蒙在鼓里,本尊方才是魔障了,才愿意给你解释的机会。
就该一开始就将你关押,重重诊治。
他施出风术,将凤凰和孤魂野鬼卷至半山腰,然后在山头设下结界。
然后抽出碎星剑,但当剑尖对着这么一个小孩子时,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于是厌弃的转过身,“解除符咒效果。”
“这个无解,只能等到夜半效果自动作废。”
林阮声音陡然拔高:“夜半?”
“…是。”
“你昨夜化作了成年形态?”
“…是。”
林阮握剑的手不稳,碎星剑一下子摔落在地,脸色羞愤交加。
合着本尊一直被耍!
他勉强可以接受和小萧灼一起睡,但实在难以接受和成年男子同床共枕,即便那个人是自己名义上的伴侣。
眼下他实在没有脸面对魔尊,于是慌乱的捡起碎星剑,抛下萧灼御剑而走。
他是黄昏的时候回来的,回来时,手里提着食物。
山头上布有禁制,但只要魔尊想,破开禁制并不难。
外头下着冷雨,林阮撑着雨伞,神情复杂的注视雨中盘膝而坐的小萧灼。
这雨下了有一段时间了,因此魔尊的衣服和头发都在淌着水。
林阮拧紧眉头,他不想管的,可是双腿已经走了过去。
雨伞遮在魔尊的头顶,小萧灼睁开双眸,平静的说,“你回来了。”
林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这么安静的站着。
小萧灼说:“进去吧,今天你睡我的那间木屋。”
林阮想说什么,小萧灼已经起身走进木屋,靠着门门远远的看他,“睡吧,你的身子经不起折腾。”
林阮沉默进屋,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魔尊。
早晨的时候,他又气又恨,一心想着再也不回来了,可是他刚飞离千里,又飞了回来。
他没有到山顶,而是在山脚静坐。
这一坐便是黄昏,实在抵不住饿,他去附近城镇买了两只烤鸡。
可是烤鸡刚送进口中,便吃不下了。
上头的禁制一直没有被魔尊破除,他知道,萧灼从未离开原地。
林阮就这么隔着禁制与重重草木,陪着魔尊一起静坐。
午后,天空飘起细雨,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他撑着雨伞。
雨越来越大,黄昏的时候,他终于起身。
等林阮浑浑噩噩的回神,他已为魔尊撑起了伞。
林阮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沐浴完的,他披着衣裳,静坐床上。
木门原先是大开着的,期间小萧灼来过一次,帮他合上了门。
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林阮心中烦躁愈发重,他紧绷着脸,在屋子内踱步。
直到他的肚子有些疼了,才抚着肚子停下。
听着窗外的雨声,林阮抿紧嘴唇,自嘲一笑。
本尊真是喜欢受虐,即使一次又一次的被欺骗,还是回来了。
他挥出一道风打开房门,外头夜深人静,仿佛这整座山只有他一个活人。
他想,本尊真是无可救药,被反复纠缠着,竟无法洒脱的离开他。
许久,外头传来脚步声,小萧灼踏雨而来,手里端着一碗鸡蛋面。
“厨房没有多余的食材了,将就一下,趁热吃吧。”
林阮沉默着接过面,便见小萧灼走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这碗面不知是何时吃完的,待林阮放下碗筷是,抬眸往镜子看了一眼,瞧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眶深红。
他擦拭眼尾,朝碗筷扔出净尘术。
静坐许久,掀开被子躺进去。
辗转反侧,夜深时,终是忍不住披衣起身推开房门,他看见倚靠窗下墙壁睡着的魔尊。
魔尊已经恢复成年的身躯,林阮怔怔注视他许久。
寒冬夜风刺骨,冰冷的吹拂在他们的身上。
林阮打了个冷颤,手指握成拳头覆又松开,轻敲墙壁。
三声响后,他回屋躺下,背对着敞开的木门。
脚步声传进,房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林阮听见床边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然后有一道声音低沉的说,“我知道你醒着。”
林阮没有回应。
萧灼说:“软禁你也好,将你变成凡人也好,欺骗你也好,我只是想让你看着我,爱着我。”
床上的人仍旧没有动静。
萧灼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多爱一爱我。”
他将双臂伸进被子中,轻声的说,“我感到很冷,能握一握我的手吗?”
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他移动手臂,找到萧灼冰冷的手指。
萧灼没有动作,安静的注视林阮的后脑勺。
被子里的那只手顿了顿,握住了魔尊的手指。
五指相扣。
萧灼看到林阮的耳尖逐渐泛红,然后传来强装镇定的话语。
“如果你以后不再欺骗本尊,本…我试着…试着…,试着爱你。”
说完,他用另外一只手扯着被子往上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声音闷闷的,“我想了很久,我不讨厌你,可是你总是满口谎言,耍我。”
今日他与魔尊各自冷静,想了很多事情,他确定自己是喜欢魔尊的,只是这种喜欢,总是被生气压制。
方才门外见萧灼,他的心是揪着的,可是林阮是个很骄傲的人,他容忍不了三番两次被耍着玩。
因此生气和喜欢两种情绪萦绕心头,他很痛苦,为什么他会喜欢上这么一个总是惹自己生气的男人。
“是我输了。”林阮闭着眼眸,认命的说。
从早晨半路折返回山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当他为魔尊撑伞,因为魔尊的消失而辗转反侧,见他在窗下而眠,自己敲门三声的时候,就彻底的输了。
他输给了魔尊,也输给了自己的心。
林阮察觉到相扣的手指松开,被子里露出落寞的表情。
屋子里脚步声渐行渐远,一炷香以后,冷风灌进,那人去而复返。
萧灼解释说:“我去人间买了新的被子。”
林阮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萧灼在床上动作,将被子卷住林阮,露出能够容下一个人的空床位。
黑暗中,林阮展开神识,看见萧灼睡在新的被子里,他们同床而眠,距离仅仅一臂。
这一夜两人都无眠。
早晨两人头昏脑胀,竟是同时生病了。
萧灼强撑着不舒服的感觉,起身穿衣,对苏醒的林阮说,“我去请医师,你躺着,别起来。”
半个时辰后,林阮昏昏沉沉的听到说话声,睁开眼眸,看见在仙界时曾经几次为自己看病的老医师。
老医师见林阮醒了,立刻跪地请罪,“尊上,臣有罪!”
怀孕的事情已经翻篇,再加上林阮此刻十分虚弱,并没有计较这件事。
他强撑着意图坐起,被萧灼按了回去。
“你怀着孕,身体虚,躺着说话。”
外人在场,林阮被如此亲密的对待,面上发红,避开了萧灼的视线,突兀的说。
“我饿了。”
萧灼笑了:“好,我去给你做饭。”
林阮的脸更红了,他偷瞄了萧灼一眼,目光落在老医师身上,发现他正用“你们终于和好了”的目光欣慰的看着自己。
林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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