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知鸢推了一把雉鸡“你先上车。”
她是真不敢让雉鸡再受到惊吓。
问鬼神精怪雉鸡篇中, 不仅有被吓死的鸡精, 还有被吓得失去灵性, 变成普通鸡再不能化人的例子。
本来不可一世的鸡精没说一句话, 耸着肩膀爬上马车,可怜兮兮的缩到角落里。还是长乐元君坐到他旁边,才让他稍微有了一点安全感,不再继续发抖了。
关于身上的血渍, 颜知鸢没有跟凌霄和灵清做过多的解释,只说不是她的血, 她也没有受伤。
九尾狐还没有走远, 告诉他们是九尾异兽作祟, 不等于是上辈子谋、色,这辈子还要害命吗九尾总归不算是杀人吃人的凶兽, 随他去好了。
见颜知鸢明显不愿意多说,凌霄便沉默着不再询问。
还在灵清在外面赶车, 马车先进城又出城, 花费一个多时辰才到达苍云山。
整个应天府的人都知道, 披霞观位于苍云山。
披霞观不仅占据整座苍云山, 连周围的数座山峰都归属于它。道观的山门开在山脚处, 三清殿设在苍云山顶之上。
山上树木茂密, 浓荫覆地, 又分为苍云前山和苍云后山。
前山景色优美, 有大大小小五十多座殿堂, 规模宏大, 气势磅礴。
一行人要去的是后山。
一路风景如画,山涧流水至上而下川流不息,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亭台楼阁都藏在繁茂的枝叶当中,偶有佩剑的道士从车旁跑过,速度快得像一阵风,应当是用了某种术法。
雉鸡打从看到“披霞观”三个字开始,就很想跳车,却碍于人形妖魔克星就坐在对面,不敢乱动。
第一次下山的小妖怪颤颤巍巍地闯进道士窝,一下车看到演武场中焚香画符的一众道士,身子又矮了半截。
长乐元君看着雉鸡,都觉得平时不讨喜的小妖怪挺可怜的,给吓傻了。怕这顿来自社会的毒打太过猛烈,真把他打出什么心理问题来,让灵清给他寻一间幽静屋子,轻易别让观中的道士靠近他希望他能缓过来。
灵清抱着终于吓得变回原形的雉鸡,领命而去。
凌霄将两人送到厢房外,开口道“颜小姐,你想去看看阿久吗他很想你。”
颜知鸢本来也想单独和他聊一聊,便答应下来。
等两个人离开,长乐元君才以一种回忆往昔的惆怅语气,笑着说“年轻人啊”
并肩走在一起的两人,在穿过演武堂的时候引来很多好奇的目光。凌霄一个眼神扫过去,道士们纷纷低下头,拿出比刚刚更认真的态度,像是研究难题一样,猛盯着自己桌上的黄符看。
颜知鸢“道长,圣旨赐婚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只是想让母后到你家提亲,谁知我刚提起此事,便收到师父的传讯,匆忙离开。皇兄下旨赐婚并非我的意愿,多少有以皇权强逼的意思。颜老爷和颜夫人都该拥有对女儿亲事的发言权,你也有权选择是不是要嫁给我。”
凌霄停下脚步,看着颜知鸢“对不起吓到你了吗”
“倒也不至于吓到好吧我承认,我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我觉得很忽然,实在是不能明白就算赐婚的事情不是你的意愿,只是上我家提亲道长,你为何要到我家提亲”
咱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即使共经生死也没到情根深种的地步。她对道长没有别的心思,也不觉得道长对她心生爱慕,以至于产生要和她携手一生的想法。
凌霄“我们俩有婚契在身,命中注定结为夫妇”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颜知鸢刚刚其实有点害怕听到道长说心悦于她,松一口气的同时微微有些尴尬。怪自己想太多,自作多情
“婚契是前世的事,和今生的你我无关。”
“我认为,没有记忆的婚约不能作数,人生短短几十年,当同心悦之人携手共度。”
凌霄不赞同的蹙眉“可是婚契是命定的姻缘”
颜知鸢叹一口气,解下腰间挂着的一串玉,将绳结提着举到他面前,语气生硬的道“没有可是道长,如果有婚契就注定要结为夫妻,我一个人恐怕不够分的。”
鸳鸯戏水的两块玉佩再见面发出的光芒可以忽略不计,果然见的次数多了就不像久别重逢那样激动。
“什么意思”
凌霄神色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正是这种平静,让颜知鸢能放心地继续说下去。
“作为婚契证明的玉佩,我有整整七块对的,这些都是。”
所以不要以为这是一段命中注定的姻缘,也有可能是你不小心游进了海王的鱼塘。
凌霄道长面冷心热,责任感很强。
颜知鸢想要告诉他,别拿婚契当回事。
其实这种做法细也挺渣的,可她能怎么办只能在各种渣得厉害的选项里面,选一个渣得轻一点的。
“你不喜欢我,”凌霄扯下鸳鸯戏水的玉佩,看着另外六块“你喜欢的是其中之一”
没说其中之二三四,真是很给我面子了。
颜知鸢摇头“老实说,我现在仅仅见过三块玉佩的主人,很肯定没有一点心动的感觉。如果命运真的是在逗我玩,恐怕另外四位不久之后也会见到”
如果我能解决恶诅的事情,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但我可以肯定,我的情感不会受前生留下的婚契的影响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凌霄沉默着。
颜知鸢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气氛瞬间变得非常尴尬。
“颜小姐还想去看阿久吗”
最后,还是凌霄打破沉默。
颜知鸢微微松一口气“如果不麻烦你的话。”
她并没有注意到,凌霄放在身后的攥紧的手。
两个人离开之后,躺在屋顶上的道士翻了个身。道袍变成纯白绸衣,普通到没什么记忆点的脸变得俊美无双,从身后挤出来的九条雪白的尾巴裹着他,挡住山上呼啸的寒风。
“投胎转世让两个人都变得好傻居然以为该死的玉佩是婚契,哈哈哈哈哈十七岁的臭女人真好骗,竟然会对我心生愧疚,还承认自己输给我哎,都舍不得杀她了。”
他狂笑着,差点从屋顶摔下去。
披霞观弟子房舍外,凌霄站在门口不再往里面走。
颜知鸢一进门,便被发现她的阿久紧紧地抱住,小朋友对她有种没来由的热情和亲近。
红蕊见到她也很高兴,不过高兴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养菌人的新手又见到养殖界的大师傅,可以请教一番。
和阿久聊了一会,知道真实身份是鬼子的阿久,已经在前几天正式成为披霞观的内门弟子,拜在纯阳子的一位师弟门下,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始学习道法。
从母子俩用来待客的食物看,两个人在披霞观过得很不错。
颜知鸢跟随红蕊去看了看菌人的情况,发现除了泥土有一点缺水外,没有别的问题。
“包文做过水鬼,性喜水。你大可放心的浇水,不用怕泡坏根须。”
红蕊点头,把颜知鸢说的记在心里。
“他最近精神不是特别好的,一到中午,我们娘俩吃饭的时候,就张大嘴巴。也不知道是不是饿,看着怪可怜的。”
“还有这事”
颜知鸢有些惊讶“可能是阴魂所化的菌人和山林中的菌人有不同的习性,我试试看,他们或许能吃香烛。”
道观里不可能没有香烛,颜知鸢将三根点燃的香插进香炉中,只见香烟向上飘荡,一缕一缕的进入七个菌人的口中。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红蕊高兴得眼睛发亮,观察许久说“包文的身体凝实了一些。”
颜知鸢其实没看出菌人前后有何差别。
不过阿久也说爹爹有好的变化,她便也跟着点头。
因为还要回厢房,她并没有在这边久留。
回去的路上,凌霄忽然说“雉鸡也是你婚契的其中一个对象吗我听到他叫你阿鸢。”
颜知鸢“”
想了好久,才明白凌霄在说什么。
“并不是,”颜知鸢“雉鸡化形后,看起来比我还小,实际上已经有好几百年的道行了。和山里的许多精怪一样,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他们都叫我阿鸢,我都习惯了。你不说的话,我倒是没有注意到”
凌霄“这在山下的世界很容易引起误会,最好提醒他换个称呼。”
想象一下,爹娘看到一个长相不俗的少年拉着她的袖子喊阿鸢,误会就大了。
颜知鸢觉得道长不是危言耸听,提醒得很有道理,确实很有必要。
“我知道了。”
道长看着冷冰冰的,其实是个热心肠,沟通起来也很容易,为人也太好了。
厢房中,坐在长乐元君对面的是一位面容清瘦,发须皆白,以青袍裹身,用木髻锁发的老道士。小辈前来,他抚弄长长的胡须,低垂着头似乎在观察棋盘,姿态超凡脱俗。
想必这位就是披霞观的观主,凌霄道长的师傅纯阳仙师。
元君转过头看到徒弟,笑着拍了拍身边的蒲团“回来了快坐下吧。”
颜知鸢正好看到纯阳仙师趁着元君不注意,飞快伸出手指,偷偷移动了两枚棋子的位置,嘴角不由微微抽搐。
等凌霄也坐下,纯阳子拢一拢袖子。
“元君,该你了。”
长乐元君的目光往棋盘上一扫,淡淡地说“先不下了,你快给我徒弟瞧瞧。”
纯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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