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巷颜家, 杨氏刚刚梳洗完毕, 就听到丫鬟的尖叫声。
惊慌失措的小丫鬟见到她,紧张地说“夫人,小姐的床上躺着个人。”
杨氏“活的死的”
小丫鬟“”夫人, 您这么问我有点慌。
杨氏前不久才见过厉鬼,再没有比老太太更恐怖的存在了。现在大白天的,生不出一点恐惧。推开丫鬟, 走进去一看, 躺在里面睡得正憨的不就是自家闺女吗当即火冒三丈地掀开被子, 对着浑圆的臀部就是一巴掌。
“别装了, 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真的睡着还是在装睡,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颜知鸢干笑着爬起来,拉着杨氏的袖子撒娇“娘”
杨氏板着脸“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能耐了,满院里没一个发现她偷溜进来的。
杨氏“翻墙进来的吧赶明我就让你爹在院墙底下种上一片荆棘。”
颜知鸢装作听不懂,附和着杨氏“那就太好了。多种一点,家里更安全。”
女儿常年不在自己身边,杨氏一见到她就觉得高兴, 对着她根本生不了多久的气。何况还有憋在心里许久的疑问, 拉着女儿问圣旨赐婚的事情。
颜知鸢“这是个误会,不作数。”
“圣旨哪有不做数的”
杨氏戳她额头“你怕不是没睡醒君无戏言听过没有”
圣旨赐婚的事,颜知鸢还是师父启程去岭南前, 才找到机会跟她说的披霞观的人会一路护送元君, 希望能追查到和陆海有关的消息。
师徒俩都不觉得赐婚是大事, 起码在桃花恶诅的威胁下, 只是一件不需要立刻去解决的小问题。
对颜三爷夫妻来说,赐婚就是人生中一等一的大事。为避免麻烦,长乐元君也帮徒弟想好说辞“娘,师父已经推荐我去司天台做女官。按朝廷律例,女官年满二十二之前不能成亲。小王爷年纪不小了,未必能等我。圣人若真疼爱幼弟,总会有别的安排。”
“司天台”
杨氏重复一遍,问她“是管什么的”
杨氏一个内宅妇人,对朝廷有哪些部门知道得不多,只隐约晓得颜二爷供职于六部之一的工部。
至于六部都有哪些,她是不清楚的。
司天台就更不晓得了。
颜知鸢“一个观察天象、颁布历法的部门。”
听起来就很重要,杨氏感慨“还是元君有办法。”
大延朝是有女官制度的,不过大部分女官供职于宫廷,朝中女子能当的官有限勋贵人家出个女官也是光耀门楣的事,更何况是无权无势的颜家。
颜知鸢可没有撒谎,元君说了“镇山河”明面上就是司天台的下属部门。她进了镇山河就是领朝廷俸禄的官员,就是品级不会太高,可能是排在最末尾的“不入流”。
杨氏问“你不想当王妃”
颜知鸢被逗笑了。
“娘,你觉得我是当王妃的料吗”
杨氏摇头。
“你还真不是。”
可杨氏也不会天真的觉得婚事真能取消,王妃不能进门,还可以先娶侧妃嘛她闺女一个平民女子,又能如何就算没有分家,颜承业也不过是个五品官员。在一盆水泼下来都能浇湿三个权贵的应天府,不过是个芝麻大小的官,还能说上什么话不成。
夫妻俩其实是很忧愁的,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颜家无权无势,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未必能填饱肚子,搞不好还会砸死人。
可他们也知道,闺女不能不嫁。
比起让闺女快点进门把王爷抓在手里,杨氏觉得长乐元君的办法更好。做父母的无能,无法给女儿撑腰,她自己能立起来也是好事。
以女官的身份嫁人,总比以一介平民的身份嫁人好一点。
“元君准许你下山了”
“嗯,以后不用常住山上,”颜知鸢点头“其实师父也下山了,不过现在已经离开应天府。”
杨氏骂她不懂事,怎么也该请元君回家住一段时间。
颜知鸢也觉得心酸,师父收下她这个不能传承衣钵的徒弟,九十几岁的高龄还要为救她的小命四处奔波哎。
杨氏“你跟我说说,圣人为什么会忽然赐婚”
“一切都是因为玉佩,”颜知鸢把鸳鸯戏水的玉佩给杨氏看,斟酌着说“王爷也是生来就有半块玉,和我这块是一对。”
杨氏有点明白了。
“他觉得姻缘天定觉得你们有缘,他不知道你有七块玉吗”
颜知鸢“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杨氏瞪大眼睛,往床上一倒“哎哟,我头疼”
颜知鸢其实我也
晕了一会爬起来,杨氏问闺女“我等会要去布庄一趟,你既然回来了,正好跟我一起去,也做几身衣裳。”
颜知鸢记得,分家产时,划到颜三爷名下的布庄离葫芦街不远。遂点头,起身稍微梳洗一下,便跟随杨氏往外走。
家里原本只有一辆马车,如今又添了一辆,就是为了方便出行。在应天府,骑马真不如坐马车。就算是王公贵族,骑的是千里宝马,也不敢无故在城中跑马,既然骑马和坐马车速度都差不多,肯定是坐马车更舒坦。
原本的下人只有常嬷嬷、两个丫鬟和一个小厮,人太多三房小院也没地方住。搬过来的时候采买了一批,接到赐婚圣旨后,颜承业又送来一批。
本来以为新院子已经足够大,现在要腾出两间房来放宫里送来的赏赐,立刻就变得不够住了。
颜三爷为什么一大早的不在家,他得看着人把旁边刚买下来的院子修一修,早一点能住人,好缓解家里的住房压力。
颜知鸢装作不知道亲爹多的一堆差事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一抬眼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丫鬟,正跟坐在车辕上的小仆说话。
“城北新开了两间胭脂铺姐姐知道哪家的更便宜更好吗等小子结到月钱,就买一盒润脸的膏子送给家中老娘。”
“你倒是有孝心,也算问着对的人,”丫鬟笑着说“两家铺子,木头招牌那家的东西更好,用料实在。赶巧啊那就是咱们夫人开的铺子拜见夫人,拜见小姐。”
丫鬟正说着,瞧见主子的身影,连忙行礼。
颜知鸢多看了赶车的小厮几眼,概因他的容貌气度在仆从里少有。
小厮讨喜的抿着一抹笑,对着她行礼“小人蒋树林,拜见小姐。”
这一拜差点撞着车厢,怪实诚的。
颜知鸢赶紧让他起来,等扶着杨氏上车,把帘子放下。她才问“娘,你还开了胭脂铺子”
“分给你爹的铺子里也有经营不善的。我们商量着把铺子重装一下,开了个胭脂铺子。我嫁妆里就有上好的胭脂方子,不拿出来换钱可惜了。”
杨氏吩咐蒋树林,一会绕路去看看另一家铺子胭脂铺开张的时候,没听说城北有新的胭脂铺要开业,不会是跟她打擂台的吧
“好咧”
蒋树林很有精神的答应一声。
颜知鸢就感觉到马车换了个方向,掀开帘子的一角往外看,发现街边有一排站得整整齐齐的人,等靠近一些才发现,那并不是真人。而是栩栩如生的陶俑,和真人一般大小。
三个壮汉每人拉着一辆板车,车上各有九个神态不一,动作不尽相同的陶俑。
蒋树林停下马车让他们先过。
颜知鸢很快想起陶俑的用途。
本朝不允许用活人殉葬,便以陶俑替之。
像这一批陶俑,工艺精巧,辅以彩绘。别的不说,眼睛处的那点留白给假人添了几分神采,好似随时能活过来一般。
如此想着,颜知鸢看到其中一个陶俑的眼珠动了动。
看错了吧
接着,第一批经过窗前的陶俑九个陶俑齐刷刷转过头,十八只眼睛注视着她。
颜知鸢“”
她默默地放下车窗帘子。
“呼哧”
马儿受惊,一头撞在陶俑上。
车厢剧烈的摇动起来,颜知鸢小心的护着杨氏。
外面蒋树林勒住马,冲着里面问“夫人,小姐,你们没事吧都怪小人没有看好马儿。”
“没有大碍。”
大街上出现惊马的事故,周围很多人围着看热闹。颜知鸢下车的时候,看到拉陶俑的大汉拦着蒋树林,凶神恶煞的让他们赔钱。
“陶俑被你们撞坏了,不能及时交货我们得十倍赔偿。你们不准走,得赔我们的损失。”
颜知鸢想靠近陶俑,被人拦住也不着急,不慌不忙的说“我总得看看损坏的情况,不可能凭你一句话就掏钱。”
几个大汉才肯让她靠近。
其实只有一个陶俑被撞坏了,一条胳膊掉了。颜知鸢捡起落在板车上的手臂,发现断口处的质地非常奇怪,像是腐坏发黑的食物,还带着少许细密的茸毛。
她撕开陶俑手臂上碎裂的陶块,看到大约一寸长的白色毛发。
一见日光,白毛立刻像融化一样变成黑色的液体,又很快凝固,形成和断口处相似的质地。
这些陶俑分明只有薄薄的一层陶壳,内里是
颜知鸢把荷包里面的钱都拿出来给三人。
“陶俑不错,我买了”
大汉“”
不知道是该说陶俑很贵还是先问一句贵府是否有丧
最后大汉决定不八卦,先说正事。
“这点钱哪够”
颜知鸢“送到小披霞观,剩下的钱到地方再给你们。”,,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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