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丁妍心口一震, 差点儿松了手里的幻羽千霓剑, 她仰望着上空那道潇洒肆意的身影,眼底漫起雾气,迷了视线。
空中, 执礼长老双眸微动,移开嘴边酒壶,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却又把话语吞了回去。
一剑仙宗一方,有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开口道:“正潇小友,明日的话, 也太急了吧?好歹给我们一段时间准备一下……”
正潇真人眸色沉沉, 似笑非笑地问:“堂堂正道魁首,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吗?”
这句问话引起了某位长老的反感,他看不过眼,挺身呵斥道:“正潇,你是玉琼派的长老,而不是我们一剑仙宗的长老,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颐指气使?”
说着, 他向着远处天际拱了拱手, “若是我派神剑一至, 恐怕你顷刻之间便要粉身碎骨!”
“可以试试。”正潇真人慵懒地靠坐在藤椅上, 盯着敕阳真人的后背笑了起来:“想要用‘剑’伤人,却也要看看是否会先伤到自己。”
“够了……”敕阳真人听到他话语中的暗指,深呼吸几口气, 缓缓转过身来,嗓音沙哑地说:“放心,我一剑仙宗承诺过的事情,绝不会出尔反尔。”
他端视正潇真人片刻,冷冷甩下一句话:“等消息吧!”
随后便在其他长老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离去了。
“呵。”望着一行人渐渐消失的背影,正潇真人鼻间轻哼一声,收回藤椅和傀儡机关人,携着执礼长老一同降落在了下方废墟之中。
“师尊!”
“长老!”
丁妍和另外五名弟子立刻拥上前去,围在了他们身边。
正潇真人瞧了瞧眼眶湿润的丁妍,抬手轻轻点戳她的鼻尖,似笑非笑地说:“怎么,莫不是觉得你师尊不中用,打不过一剑仙宗的人?”
丁妍摇摇头,暗中感受着他的灵力气息,发现只是稍有虚弱,却依然沉稳有力后,才安下心来。
“两位!”原本斜躺在宽阔大剑上的敕义长老也跟着下来了,“这儿是不能住了,不如我带你们去一处新的地方吧?”
玉琼派的人当然不会拒绝。
沿路过去,又碰上了两个赶来收拾残局的长老,跟同敕义长老一起,领着玉琼派众人去往了新的住宿地点。
分别之前,敕义长老特地找丁妍说话,请她有空的话,前往一处名为承剑台的地方,为自己展示始祖剑意。
说起这个,他也不嫌丢脸,直截了当道:“自从拜入宗门之后,除去办理宗门事务的时间,我都在感悟始祖剑意,那黑石上的印记,我都快烂熟于心了,可四百余年来始终不得其法啊!”
“前几日瞧见你使出的那一招,我总觉得这心里像是有什么松动了一样,可回去之后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嗨,只好来请你帮忙了!”
这位敕义长老态度谦和,言辞恳切,一番话里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语气,丁妍想到先前师尊也送了他一壶美酒,便点头道:“等到从大荒剑冢出来吧,不知道长老是否等得起?”
“唉,完全没问题!”敕义长老拍了拍自己鼓胀的肚子,长着络腮胡的脸上扬起几分憨态。
丁妍又想起一件事来,便说:“有件事情还要麻烦长老帮忙,贵宗十大王剑弟子之一的荣骁,若敕阳真人要责罚他的话,还请长老帮忙照顾一下。”
“荣骁?我六师兄的亲传弟子?”虽然丁妍没说缘由,敕义长老还是答应了,“你放心吧。”
等到敕义长老等人走后,丁妍跟其他同门道别,去往了正潇长老的新居室。
居室里面,执礼长老也在,似乎刚刚跟正潇真人说完话,他仰着因为醉酒而涨红的老脸,靠在椅背上生闷气。
见到丁妍进来,他拂袖一挥,打出灵力,在居室门口设下了隔音结界。
“过来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潇真人正在闭目养神,闻言也没睁眼,只是淡淡开口道:“牛师叔,作为长辈,询问弟子有关感情的私事,未免太过羞耻了吧?你以往也不爱打听这些啊,莫不是跟薛师叔学坏了?”
“羞耻?你连一剑仙宗的掌事长老都敢打,还怕什么羞耻不羞耻?”执礼长老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抬脚就往正潇真人的腿上踹去。
然而正潇真人撩袍侧身,就轻轻松松避了开来,“牛师叔,我这件宝衣很贵的。”
执礼长老也没再跟他计较,只是眸光沉沉地注视着丁妍,道:“老夫并不是在追究责任,只想知道前因后果,这样就算回派之后,掌门问起此事,也好有话回答。”
闻言,正潇真人也没再阻止了。
丁妍思忖片刻,省去主观上的情绪,从旁观者的角度,简单说了下自己跟神剑使接触的过程,包括前日让荣骁带自己去截天崖寻找的事情,也讲明了情况。
没想到执礼长老却突然沉默下来,片刻后微微前倾身体,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丁妍,你该不会真的恋上一剑仙宗的神剑使了吧?”
“恋上……”丁妍耳尖一红,摆了摆手,“长老您说得太夸张了。”
可还没等执礼长老放松下来,她又再次抬起眼眸,用无比坚定地目光注视着面前的两位长辈,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说:“但我对他确实有些好感,这一点也没必要隐瞒。”
“咳咳咳……”执礼长老被她直白的话语呛岔了气,连忙抬袖遮住了口鼻。
正潇真人扬唇一笑,原本紧闭的双眼霍然睁开,目光中仿佛有千万星芒闪掠飞过,他望着自己的徒弟,颔首赞许道:“很好,为师就喜欢你这敢作敢当的性子。”
“先前那敕阳真人说话臭不可闻,但有一句他对了。”
“神剑使心智单纯,不知世故,依为师看来,也算是个可塑之才,总比那个圆滑虚伪的段祁风好上许多。”
然而缓过气来的执礼长老却连连摆手,敛了轻松的神情,颇为严肃地说道:“正潇,你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他又转过脸来看向丁妍,也不知道是不是担心刺激到她,竟然缓和了态度,好声好气地说:“你也别怪老夫说话直接,在老夫看来,你与神剑使确实没什么可能。”
丁妍不明白他的意思。
执礼长老沉沉开口:“或许,你听说过两千多年前的天波峰之战?”
丁妍问:“可是那场传闻至今的正邪大战?”
“没错。”执礼长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两千多年前,邪尊煌黎带领十万邪修征伐我正道同盟。此人天纵英才,智计绝伦,靠着分合击破之法,将正道各派逼入死地,于天波峰附近展开最后决战。”
“最后,是当时的一剑仙宗宗主赶到,动用摧天引来天罚,又利用陪伴在侧的两名神剑使承受多余威力,才将邪尊煌黎诛杀当场,击退其他邪修,令他们溃逃鬼蜮,不敢越界。”
“经此一战,天波峰被彻底履为平地,正道修士死伤逾八成,各门各派人丁凋零,两千年后才堪堪恢复生气。”
“而那宗主修为尽毁,两名神剑使更是身亡当场,从此后一剑仙宗势不可挡,万众拜服!”
说到此处,执礼长老哀叹一声,又洒了杯中茶水,以示祭奠。
片刻后,他继续说:“摧天虽已断裂,但仍然是世无其二的杀伐利器,如今一剑仙宗内已经无人能令其臣服认主,君氏族人也不过是靠着拥有君天夜的些许血脉传承,才能得到摧天的亲近共鸣,偶尔动用一次它的浩瀚威力。”
“然而,就算是偶尔的动用,君氏族人也需要体质强悍的神剑使来帮忙承担多余的威力。一旦没有神剑使,他们无法动用摧天,以往创造的传说便不复存在,一剑仙宗又凭何资格成为正道魁首?”
“所以,他们不可能放弃那个年轻人。”
“且不谈培养他需要耗费多大的心力和资源,体质能够与摧天适配之人,千万无一,他们好不容易寻找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任由他随心而活?”
执礼长老说完,又打量了丁妍几眼,问她:“你懂老夫的意思吧?”
没等丁妍答话,一旁的正潇真人却是挑了挑眉,接话道:“嘁,说到底还是一剑仙宗的人太弱,拥有神剑,却不能令神剑臣服,要不是君天夜余威仍在,还有天波峰一战的辉煌,恐怕他们早就从正道魁首的位置上摔下来了。”
居室内一阵静默,执礼长老也没出言反对,显然对他的说法是赞成的。
正潇真人两手交叠,轻轻戳着自己的指尖,目光缥缈,也不知道看向何处。
“故意把神剑使圈养成那副性子……他们想要没有感情的工具,而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人嘛,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如果神剑使有了私心,到时候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为他们付出性命呢?就算心怀正义,可是个人都会怕痛怕流血啊……”
正潇真人顿了顿,忽又大笑起来,将视线重新投回自己的徒弟身上,有些揶揄道:“这样的话,妍儿你可怎么办呢?”
一下子收到这么多的讯息,丁妍的脑子有些乱糟糟的,她沉默地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
而在这期间,执礼长老和正潇真人都没有打扰她,他们想知道,在了解面前的困境之后,丁妍又会如何选择。
丁妍摸了摸腕间的储物镯,想起了那张霜白俊美的脸庞,还有那总是专注凝视着她的澄澈双眼。
她咬了咬唇,抬起头,答:“既然我能感悟到君天夜的剑意,我也能变得比一剑仙宗所有人都强。”
“君飞泓、敕阳真人、尊老……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我。”
“总有一天,我要带神剑使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补充一下更多的设定,也是必不可少的交代。下章开剑冢副本,在感情一事上,丁妍很主动,不会轻易放弃。
我吃个晚饭就写三更,不要等,明天看么么哒!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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