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猝不及防一声咆哮, 茉莉用极其恼怒的目光瞪了段易和明天一人一眼, 紧接着她一把抓住小餐桌, 竟然猛地一个用力把它掀翻在地。
“啊啊啊啊”
所有贤妻良母、温柔可爱的表象全部散去, 茉莉骤然成了一个狂乱的疯子。
她一边咆哮尖叫,一边撕扯自己的裙子,最后脱下自己的高跟鞋胡乱朝玩家们扔去, 再狠狠瞪了明天和段易各一眼,光脚小跑着离开, 留下了一地狼藉的餐厅,与一帮惊魂未定的玩家。
“卧槽, 这什么贤妻良母突变母夜叉的诡异画风”彭程嚎叫了一声, 左右瞧了瞧,发现旁边的明天居然一脸淡定。再看对面的段易,他居然也丝毫不慌。
彭程忍不住问“你俩要不要这么淡定”
段易镇定道“你慌什么违反规则的是我和明天。她就算想对付人, 也是对付我俩。”
“道理我都懂。小林同学是什么时候改的名字”彭程一脸黑人问号。
“刚改不久。”段易举起平板,快速转了话题,“是时候讨论今晚票谁了。”
饶是如此, 也足足过了约一刻钟。所有玩家才调整好情绪, 进入了讨论的状态。
当然,大家也利用这段时间把被掀翻的桌子重新摆正,只是地上的蛋糕还没来得及收拾。
讨论时, 承担了主持人工作的, 依然是话最多、最自来熟的彭程。
他轻咳两声, 先是问明天“现在就剩你一个预言家了, 你的查验是什么呢”
“我查的9号。”明天看向9号姑娘,“很遗憾,你是狼人。”
9号姑娘立刻瞪大眼睛,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看向明天。“你居然是狼你骗了所有人,你不是预言家12号才是预言家”
眼见这姑娘着了急,彭程立刻用安慰的语气说道“别急别急,慢慢说。”
吞了口唾沫,神情缓和些许,9号道“我没有身份。我是民。你们回忆一下,昨天我敢先跳预言家再脱衣服,是在诈身份找狼。我是在帮好人玩儿。12号才是真预言家。她不是补位的悍跳狼。她敢在2号之后跳出来,就表示她是真预”
“昨晚双死,如果是猎人开了枪,那么预言家和猎人都死了。这是屠神局。剩下的女巫和守卫。我希望你们一定藏好身份。如果你们再被刀一个好人基本输定了。”
彭程挠了挠头。“怪不得昨天12号说你很会玩。你这话说得确实让人信服。那其他人呢其他人说说意见”
段易这次没再沉默,当即开口道“从昨晚到现在,大家一直在讨论谁是真预言家。其实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不必纠结。2、6、12号中,一定有一个真预言家,两个狼。三个人打包带走,一预言家换两狼,划算。”
“如果今天你们要出2号的查杀牌9号,可以。毕竟在屠神局的情况下, 9号作为民,可以抗推。但一旦9号出局,今晚女巫一定得把2号毒了。我们好人必须打这个平衡。”
段易注意到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明天望了过来。
随后段易非常自然地对上了他的目光,表情十分从容。
“7号说得挺有道理的。”彭程拿起笔记录着什么,又问,“其他人呢都发表点意见啊不会还被茉莉吓得没回神吧”
4号康含音倒是很给彭程面子,开口说了句“如果2号是狼人,昨晚6号牺牲自己,是在给2号做身份什么给预言家发金水,悍跳失败这是他们狼踩狼的套路”
彭程问她“她不是你闺蜜么你多少了解她点”
康含音笑得挺无奈,但眼神是清冷的。“谈不上。从上个副本她骗我开始,我就不了解她了。我只能说,我们得随时提防她,不要相信她。当然,她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她信不信别人我不知道。但她肯定不会信我。”
说这话的是明天。
他今天穿的又是带兜帽的长体恤,说话时整个人的侧影线条显得利落且干净。
目光平缓地滑过每个人,他道“女巫昨晚应该不会乱撒毒。猎人被刀,然后开枪带人走的可能比较大。12号、6号两狼走了,场上还有两狼;至于神,还有预言家、女巫、守卫三个。这是我眼里的局势。”
停顿片刻,明天继续道“既然有人怀疑我反水立警是套路,我现在来表水。”
“首先就是刚才说的那点,6号和我关系并不好。上个副本里,我和她对跳。她输了。因此她不信任我,也挺讨厌我。她不可能为了保我,甘愿去囚牢。”
“其实基于上个副本的恩怨,我猜测6号狼第一晚刀了我,见我没死,为求稳妥,她白天给我发了个金水,她也没想到她刀到了预言家。事实上第一晚大家从餐厅里离开的时候,我发现她看我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好像她已经决定刀我了。”
“那么如果女巫在场,你不必跳出来,但有一些话我想说给你听”
彭程这会儿忍不住插嘴。“那不好说啊。在女巫眼里,你也可能是自刀骗药呢。”
段易听到这话,多看了彭程几眼,觉得他这话还挺作好的,有一种帮女巫挡刀的感觉。
面向彭程,明天解释道“9号虽然建议女巫第一晚救人,但这并不是一件可以百分百确定的事情,所以狼人自刀,很可能骗不到药,直接进囚牢。”
“咱们这游戏不是单纯的桌游或者网杀。因此场外逻辑必须考虑在内,比如副本风险,玩家之间的关系、以及各个玩家的性等等。”
“这是四级难度剧本。万一狼人失败,好人又没有通关,囚牢里的玩家可能真的会死。上个副本跟我一批的玩家多少对我也有些了解,我喜欢掌控局势,而不是躲进囚牢里让自己陷入被动。所以如果我是狼,第一晚我绝不会自刀。”
其实明天说的这些,跟昨晚段易在心里盘的一模一样。
暗暗呼出一口气,段易瞧着明天,实在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说完这么一长段话,明天端杯子喝了一口水,再道“场外逻辑说完,我接下来再给大家盘场上的逻辑。”
“12号是补位的悍跳狼,她在玩反逻辑,这些昨天我已经跟大家分析过了。今天我再给好人复盘一下。请大家回忆一下我们三个预言家起跳的顺序。”
“6号先跳预言家给我金水,我马上就跳出来反水立警。等全场认下我身份最高时,12号才跳出来,算是姗姗来迟。她这明显是补位悍跳。6号悍跳失败,她不得不出来。”
“如果我是狼,如果我在和6号狼队友玩套路,我大可等真的预言家跳出来后,再反水立警。试想,如果6号给我金水,12号紧随其后起跳,我最后才反水立警,我的身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12号做低。所以,如果我是狼,我根本不会跳得这么快。”
话到这里,明天看向了斜对面的段易,非常认真地问“小易哥,我知道,因为种种原因,你觉得我心思重,做事缜密。那我问你,既然我如此缜密,我如果是狼,为什么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让自己的身份有机会被人做低呢”
段易张口,还没回答明天的话,彭程倒是见缝插针开了口“2号你说得确实也很有道理。可你这居然一下子抓住了三个狼,这也有点我其实觉得9号的发言真的很可以啊。”
明天浅浅蹙眉,道“昨晚给9号狼队友发金水,这正是12号的厉害之处。”
“第一,我们都以为,在6号狼悍跳失败后,即便12号再悍跳出来,为求稳妥,她一定会把金水发给一个真好人,避免稍有不慎,造成给好人裸送三狼的局面。”
“第二, 9号本身发言作好,我们自然会以为9号多半是好人身份。”
“综合这两点来看,我如果给9发一张查杀牌,就很容易被人怀疑,继而被打入狼坑。但偏偏9号还真是狼。12号确实很会玩。这都是她设计好的。”
明天这一连串话,实在太有说服力,也太有煽动力了。
彭程呆愣了许久,仔细顺了一遍逻辑,又开口道“其实我觉得2号说得也挺有道理。9号一开始的好人面太大了。假设我是狼,我不会蠢到给她发查杀。我直接给9号发金水,拉到她的票就好。我给9号发查杀,的确太容易引起质疑了。而且9号也是会玩的,她万一怼死我怎么办肯定拉她票最好啊。”
听罢这段话,明天看一眼彭程,再望向段易,说了最后一段总结陈词“12号跳预言家的收益,就是保住她自己和9号。只可惜,12号被猎人带走,倒在了夜里。否则我猜测今天的局面会更精彩。一旦我宣布我查到9号是狼,12号和9号一定会联合起来,把我这个真预言家彻底踩死。”
“5、9、11、12号这四个人是之前一起走过来的。11号、12号进了囚牢;9号是我的查杀牌,话不可信。但5号可以发表意见。”
明天望向5号男人道,“我觉得你可以向大家分享一下你的看法。按我目前的推测,12号虽然是个高中生,但她很适应这个游戏。是这样吗”
5号玩家的表情有些凝重,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某些不太愉快的经历。
最后他皱紧眉头道“12号她确实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反正比我会玩很多。我真没接触过这个游戏。也许你说得对。反正咱们这四个人里,俩姑娘比我们俩男人要强很多。”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玩家们都在自由讨论,明天几乎没有再发言。
段易也没吭声,他只是低着头,把那些议论声尽收耳里大家基本都同意先把9号票出去,并表示,如果女巫不信2号,那夜里把2号毒了就行了。
时间走至9点40分,离投票结束只剩20分钟。
眼见着一切将要走向尘埃落定,段易忽然再度开口。
“我改主意了。”
迎着一众玩家的注目,段易道“我刚才说得不对。既然要把三个预言家打包带走,那就先解决预言家的事。现在我们得先把2号票出去。至于毒不毒9号,女巫可以再判断。”
“刚才2号自己也说了,咱们这玩法,还有场外逻辑。那我做出判断的场外逻辑就是,凭我对2号的了解,他在骗我。他昨晚开始就一直在试探我的态度。如果他是好人,他不会这样。反正我会票2号。请愿意相信我的,一定要跟我票。”
晚上10点。投票结束。
广播响起,是通知9号自行前往囚牢。
而今晚投票的票型,也出现在了每个人的平板里。
大部分玩家投的都是9号,但有两个人投的是2号明天。
这两个人的其中一个当然是9号。
但另外一个人居然不是段易,而是4号康含音。
没有看任何人,段易径直转身离开餐厅。
只是背过身的那一刻,他嘴角稍微上扬了一下。
晚上10点一刻。7号房内。
段易正打算去洗澡,敲门声响起。
走下床前去开门,段易意外发现门口的人是1号邬君兰。
“方便跟你聊聊吗”邬君兰问的直接。
段易往她身后望了一眼,侧身让她进屋。“路上没遇见别人吧”
邬君兰摇头,旋即坐到沙发上“没有。我打开门缝观察了好一会儿,没发现动静,这才过来的。”
等段易坐到她对面,她开门见山问“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号称要投2号,但实际却投了9号我真的没明白。”
段易解释道“我声称票2号,只是想看票型。但我并不想真的把2号票出去。我和他是唯二两个触犯了茉莉忌讳的人。我还得拉上他一起对付茉莉。”
邬君兰皱眉“那你觉得4号姑娘投2号的原因是什么”
段易道“我是在投票快结束前,才提的这个建议,相当于强行做了一波归票。但我这个归票,其实并不能改变什么局势。第一,当时并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大家就我的建议再做进一步的论证讨论;第二,我的归票没有什么说服力,大家不会因为我一句我不信2号,就笃定他是狼。在这种情况下,其实好人投给9号,才是符合逻辑的。”
“讨论到了后期,大家已经基本认可先把9号出了。女巫就算不信2号,晚上开毒就行。女巫不会暴露自己,她会随大流票9。守卫为了隐藏自己,也是一个道理。平民看不清身份,更是只能直接跟风投,他们没必要因为我最后那句话改主意。”
“总而言之,我在投票前,故意做了个没有说服力的归票发言,并不能影响好人已经做好的决定。唯一会被我的话影响的,只有心虚的、想太多的狼人,而且多半是倒钩狼。”
所谓倒钩狼,指的是狼人的一种战略当自己的狼队友和真预言家同时跳预言家的时候,这个狼人战队真预言家,和真预言家一起攻击自己的狼队友,借以迷惑好人。
“我明白了。”邬君兰轻轻呼出一口气,“4号步步谨慎,一直想得很多。但就是因为这次她想得太多,想打倒钩狼,反而中了你的计。但按你这意思2号也是狼”
“是。”段易点头,“2号明天是狼。见我强势要出2号,4号怕我有后招,所以她趁我归票的机会,提前先跟2号打一个对立面。”
“举个例子,如果女巫不开毒,2号一定会活到白天。那么明晚9到10点,好人们肯定会投票出2号。到时候2号完全可以故意不小心聊爆,暴露自己就是狼。这个时候,他就又可以把4号的身份做高。因为4号提前跟他把对立面打好了。这就是4号的盘算。”
略作停顿,段易道“我现在比较疑惑的一点是,他们是怎么刀准11号猎人的我不认为11号暴露过。至少讨论的时候没有。白天探索的时候,你有见到他露出破绽吗”
邬君兰摇头“没有。11号也属于话少的那一卦。不过你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段易问。
邬君兰道“如果11号不是因为说了什么话暴露的,那只可能是眼神、动作、表情。比如投票讨论的时候,有人说到不要诈神一类的话,11号可能露出了异样的表情。”
段易皱眉“谁能观察光凭表情抿身份这有点夸张吧。”
邬君兰说“4号正好是学心理学的。你还记得,咱们上次去的度假区有心理治疗室吗”
心理治疗室在度假区的酒店后方。玩家们如果在副本里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可以在度假期间去治疗室调整治疗自己的心理创伤。
“嗯。我有印象。虽然我没进去仔细看。”段易点头道。
邬君兰道“我和4号、6号一起去过。4号在这方面确实还挺专业的。如果可以通过表情抿身份,也许只有她可以做到。当然,这一定不是完全准确的,但起码有一定几率。”
光凭表情分析抿出神,不足以。
光凭运气猜,就更玄乎了。
但如果这两者各占50,整件事情就会变得合理起来。
6号、2号、4号都是狼,2号帮6号做身份,4号通过表情分析,觉得11号有可能是神,所以刀了他,没想到真的刀中了一个猎人。
邬君兰这番话,倒确实是帮段易解决了一个大困惑。
现在段易尚不能肯定的,就只剩6号为什么愿意这样配合2号明天,以及明天为什么敢自刀的问题了。
但关于这两件事,段易按捺了下来,并未跟邬君兰多说。
邬君兰也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之后,仿佛是总算下定了决心,她又对段易道“我来找你,是因为实在心神不定,想找个人探讨下策略。上个副本里,是你最先提出,要返回园林救剩下的人。所以我觉得我可以信任你,至少可以信任你的人品。此外,你刚才的分析,我也不认为有破绽。因此我觉得我可以对你坦白身份。我希望你也可以相信我。”
段易到这会儿其实已经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
果然,邬君兰看着他,开口道“我是守卫。你觉得我今晚守护谁比较好”
段易还没来得及说话,敲门声却忽然响起。
目光微沉,跟邬君兰对视一眼,段易道“你躲进我衣柜里。我出去看看。”
片刻后,等邬君兰躲好,段易才上前打开房门。
门外人正是明天。
他颇为担心地问“这么久才开门,你遇到什么事了”
段易自然道“上厕所而已。你有事”
明天道“我们两个找小雨问蝴蝶的事,这触怒了茉莉。她用蛋糕对付我们失败,我担心她晚上还有后招。我们今晚也住一起比较好。”
段易点头“行,你回去等我。我抽支烟就去找你。”
明天垂下眼眸,看着他的眼睛“我在这里等你就好”
“不必。”段易道,“我每次抽烟你都爱说道。回去吧,等我去找你。”
“砰”一声,段易把房门关了。
如此,打发明天离开后,段易再回到衣柜位置。
拉开衣柜,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对邬君兰说“时间不早了。你得赶在狼人刀人之前使用技能。就现在吧。”
“可我”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直接守护你自己。”段易道,“今晚我不回来。你可以住我房间,免得出门再被狼人撞见。”
段易说这话是有道理的。
明天这个假预言家如果还能活过今晚,翌日一定会被人怀疑,那么到时候他一定会出局。但按他的性,他肯定不会这么乖乖进囚牢。
因此,段易总觉得这游戏没准今晚就会结束。
作别邬君兰,段易拿起自己的平板和那把可以抵挡攻击的黑伞出了门。
这过程中他还没忘使用女巫技能,把4号毒了。
毒完4号,广播旋即响起。
段易点了支烟,又很快把它掐灭。
之后,赶在4号出房间去囚牢之前,他敲响了明天的门。
等明天打开房门,不待他开口,段易径直绕过他走进房间,坐到沙发上道“刚抽烟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今天茉莉送小雨回来的时候,提到过今天是周五。那么明天就是周六了。周六茉莉不上班吧她会不会白天也在家”
明天暂时没说话,他站在沙发前低头看着段易,看他被灯光与阴影勾勒出的轮廓分明的脸,看他低垂着眼时眼皮上内双的褶痕,看他棉t恤领口下那深陷在锁骨里的阴影。
良久,段易见他不说话,抬头看着他“嗯你怎么看”
闻言,明天总算坐到了他面前的沙发上。“我觉得你的推测很合理。从明天开始,也许我们就不能那么自由地探索了。不过该看的地方,我们差不多都看过了。”
段易望向他道“要不咱们今晚再最后试一次主卧和次卧也许不能进。但书房和客厅可以尝试一下。茉莉和她女儿这会儿肯定已经睡了。再说,反正我俩担心茉莉今晚会杀我们,与其躲在这里坐以待毙,我们不如主动迎上去,看看她有什么招。”
举起手中的伞,段易补充道“我连这把伞都带了。”
明天听罢点点头“好。我拿着伞跟你一起过去。”
段易笑了,右嘴角显出一个浅浅的梨涡,他立刻起身往门口走去。
“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客厅。”
段易不料,他刚走到门口处,手指堪堪触及门把手,手腕却忽然被明天握住。
“哎你”
旋即段易发现明天几乎贴在了自己身后。
两人之间的距离显然已经有些过于近了,但段易没多想,以为明天这个动作只是单纯地阻止自己出门,可能是因为他还有话没说完。
站在段易背后,明天的手从他的手臂上绕过去,轻轻攥住他的手腕。略俯下身,明天的唇几乎贴到他的耳朵。用这种几乎是搂抱的姿势,明天轻声问他“小易哥,不急。偷偷去客厅探索的话,我们还有一整夜的时间。现在我有话想问你。”
“你有问题尽管问,但不用这么问。有点热,你离我远点。”
段易支起手肘往后戳了一下。
见状如此,明天的唇稍微向后撤了一些,但身体还是几乎贴在段易的背上。“我要问的是,你为什么不信我”
段易笑道“什么叫我不信你如果你抽到狼,你必须欺骗我。这是游戏规则。所以你骗我、我骗你,很正常。游戏而已。又不像上个副本是第一回。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囚牢是怎么回事了。一切都有转圜余地。”
“那如果大家今晚被你说服,真的投了我,让我进囚牢呢”明天问他。
段易没说自己那么做只是为了看票型。他不想暴露自己女巫的身份。
于是段易只道“如果你进了囚牢,我当然会拼尽全力救你。”
明天笑了笑,轻声问“那其他人呢”
“其他囚牢里的人我当然也会努力营救。”段易答得自然。
到这时候,明天总算松开段易的手腕,并朝后错开一些距离。
身后的压力骤然远去,段易立刻转身看向他。“你问这些话到底是”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明天静静看他一眼,轻声道“我想让你相信我。你要相信,我不会害你。无论你在囚牢外,还是在囚牢里,我都会救你。”
段易总觉得明天话里有话,别有深意。
此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明天眼里似乎藏有那么一点悲哀的情绪。
明天站在背光里,修长的身躯挡住了所有光源。
由此,段易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眼底细碎的光影。
他这眼神很不对劲,好似他独自站在无涯地狱,身后是尸山血海腥红一片。他孤立无援,只得拼尽所有力气不断地、不断地攀爬着向上。可是他怎么也逃不出来。
最后,他只能在无边血雾中朝虚空伸出一只手,为寻求一个救赎。
可没人肯拉住他的手。
他这眼神叫段易没来由觉得心头有些堵得慌,以至于他下意识想打破这压抑的氛围,故作轻松地调侃一句“如果我不信你呢”
“那我”明天望他片刻,嘴角轻轻勾起来,低声说一句,“那我可能会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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