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从胸腔深处迸发出的夹杂着痛苦的嘶吼声太过巨大, 以至于淹没了所有其余的声响。于是现在回忆起当日的情景,所有的一切竟如无声播放的彩色默片。
一刀切下去,再带着淋漓的鲜红扬起来, 挥洒出血珠无数。
这个动作不断、不断地重复, 明天只能眼睁睁看着, 一刀一刀数。
刀起刀落,血珠随之飞溅再散落,一道血, 再一道, 又一道鲜血一次又一次迸溅出来,将明天眼前的所有景象不断地染红、染红、再染红。
他一直在数,刀落了整整一百零八下,虚空之中,那片血雾的颜色不断加深, 最后似乎形成了巨大的深红色血幕。
苍穹碧蓝,烈日如焚,远处有青山和绿树可一切一切的景象,都被那道血幕所遮掩,让明天所有关于那一天的记忆都只剩下一个字红。
世界都被他的血水染红了。
这么这么这么多的血,他该有多痛
明天不知道囚牢内的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眼前的人被活生生切割成了碎片。
而当他恍然跪倒在地的时候,发现自己满头满身的血, 十指的指甲盖也全部被掀翻大概是想强行脱离囚牢的时候造成的。
可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痛。
仿佛所有的痛觉都凝结到了心脏位置, 随着那人被一刀一刀切割的时候,已经痛至麻木。现在他五脏六腑都结了冰, 乃至四肢也不再有任何知觉。
后来呢
后来明天独自刷了好多好多副本, 只为挣得足够的金币, 换一个救段易的机会。
只是副本越来越高级, 玩家随之越聪明、同时也变得越残忍。
比如他见过囚牢里吃掉同伴的玩家,那些鲜血让他想起了被凌迟的段易。
那时候他其实想过要救那个被害的队友,可他同样没有办法。他经验尚浅,金币也还远远不够,买不了他真正需要的那些道具。
所以他得继续走下去,彻底掌握这个游戏的规则才行。
他得变强大,变冷漠,也要变得足够残忍,就和后面他遇到的所有玩家一样。
这游戏继续走下去,恐怕不会活下一个善良的人,留下的全员都是恶人。
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刹那间的犹豫和心软,或许就将步入万劫不复。
其实在很早的时候,他就对那时的段易坦白过自己的身份。
段易对他说过的话,他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不要被原生家庭所影响。他们的错误,乃至犯过的罪行通通与你无关。小天,其实你是我见过的非常简单和阳光的年轻人。你身上有种很干净的味道。这非常难得。”
曾经的段易觉得他很干净。
可独自跋涉到现在,明天自觉已经满身血污。
“苦练武功想杀掉武林盟主为民除恶的剑客,最终成为了武林盟主;屠龙的少年成为了恶龙;茉莉想为自己报仇,最终却成为了杀死自己女儿的凶手”
“当一个人想以暴制暴时,他得当心,别把自己变成下一个恶魔。”
而这,却是现在的段易对他说过的话。
明天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会被段易厌弃。
可是当他踏上这条路,就已经回不了头。
就像是那些为了一个谣言就肯跋涉千里找到这片黑森林的许愿人,明天踽踽独行这么久,为的不过是改变一个结局。
时间不是线性的,他想在所有的叠加态里,找到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现在他来到了心愿屋,他和段易的关系似乎有所缓和,一切还没走到不可挽回的那步。而那三个人就被关在囚牢里
就剩他们三个人了。除掉他们,一切就都可以结束。
他想要的完美结局就在眼前。
只要他答应小屋递出来的信号。
许下心愿,囚牢打开,他拿起第二个副本结束后购买的茉莉的斧头,走进囚牢把他们三个人砍死就可以。
这多么容易他再不用做任何设计,他只要轻松走进去把他们砍死就可以。
不、等等
这是心愿屋的蛊惑。我不能中计。
我那么努力才到达这里,我自己也可以杀了他们,我不需要靠你。
嗯茉莉的斧头,茉莉拿着它一定可以直接劈开囚牢的门。所以我也一定可以。我不需要你开囚牢,我现在直接砍了他们就可以。
打开随身的包,很快找到一把斧头,伸出手,明天将它握在了手里。
另一边,大约半个小时之前。
段易是被噩梦惊醒的。
梦里充斥着血和腥甜的气味,那种让他莫名心悸的感觉再度出现,让他有些不安地一下子惊醒,继而站了起来。
他旁边的明天看上去睡得熟了,不远处邬君兰和白立辉也分别靠着两个树桩打盹儿。
许若凡和尹莹莹倒是醒了,过来找到段易,说是刚才看见山风和玫瑰出现了。
山风独自走向了心愿小屋,玫瑰则在树屋附近等待,她的神态有些着急,不停地来回掐自己的手掌。
事不宜迟,段易想了想,暂时也就先跟她们两人一起跟了过去,暂时没叫明天。
他觉得明天这几天可能没睡好。毕竟这树屋条件太差,屋子潮湿闷热,段易经常都听到明天夜晚在草垫上翻来覆去。
段易寻思他现在也不过是去探探情况,了解一下小屋故事,应该遇不到什么危险,就让明天安心在这里休息。
如此,明天、邬君兰和白立辉继续在树桩旁打盹儿。
段易、许若凡、尹莹莹三人则避开玫瑰所在的位置悄悄去了心愿屋。
三个人悄然从小屋后方贴近,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山风正站在客厅中央。
他口中念念有词,神态有些魔怔,就似乎在和谁隔空对话。
不过段易虽然将耳朵贴在了窗户上,但并没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上回从玫瑰和山风的谈话来看,山风献祭耳朵的时候,在小屋待了一整夜。
但这次他居然在小屋内念念有词一番后,很快就离开了。
如果三个人都从小屋后方绕出去跟踪他,太容易暴露。
于是段易跟俩姑娘说“我去跟踪他。你俩就躲在这儿,可以透过窗看看小屋内会不会发生什么。”
俩姑娘点头表示认可,段易便猫着腰,借沿路的灌木掩盖身形,一路跟踪山风。
山风一路拄着盲人拐杖,走得十分缓慢。
但大约是已经瞎了很长一段时间、又或者已经对小屋周围的路很熟悉了的缘故,他走得非常流畅。如果不知道的,或许从背影看不出他是个瞎子。
树屋前,玫瑰在等山风。
她依然戴着墨镜,这次还额外举了伞,几乎把整个上半身都遮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躲狗仔躲习惯了,她到这种深山老林里也改不了这种装扮。
山风自然而然地走到玫瑰跟前,两人谈起了话。
段易顺势躲在了一棵树后偷听。
玫瑰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惊讶、也有些着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问完话,反应过来山风听不见,玫瑰便在他手心上写字。
过了一会儿,山风开口道“我跟小屋对话了。它这次要求的代价有点多。”
玫瑰的动作露出些许迟疑,而后继续通过在山风手心写字的方式问问题。
大概玫瑰问了小屋这次索取代价的是什么,山风声音沙哑地回答道“你想许的愿望很多,它要我一条腿,一支胳膊,外加二十年的寿命。”
玫瑰又写下一句什么,山风问她“我瞎了,聋了,如果没有胳膊没有腿,还彻底成了老头子比你大四十岁的老头子,你真的会对我不离不弃吗”
玫瑰把伞扔了,急切地抓起他的手继续写字。
山风道“可你之前的绯闻,我听说了。”
玫瑰越来越急了,吼出一句“绯闻怎么能信现在就是太多人黑我,所以这次来,我想把被人黑的事情也搞定。我想许愿,永远不被黑,我想让我的粉丝永远喜欢我”
又是吼完这一句,玫瑰才想起来他听不见。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瞪他一眼,甚至握拳砸了一下旁边的树干,高跟鞋狠狠在地上一跺。
也幸好山风瞎了,对她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吸一口气,玫瑰重新在他手心写字,应该是在解释绯闻问题。
这个时候山风开口,语气沉重地问出一句“可是,还有一个代价,我没有告诉你。小屋说,它想要我的爱情。也就是说,我为了帮你实现梦想,瞎了、聋了、老了,以后还会缺手缺脚。这些都算了。可是如果我的爱情被它收走了,你就不会爱我了。这样一来,我们还怎么相守一辈子呢”
“可、可是可是我”玫瑰真的急了慌了,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如果小屋想要我的命,其实我可以给。”山风的语气充满了苦涩,“可它不要我的命。它要拿走属于你我的那份爱情。玫瑰我宁死,都不想失去你。可是你呢”
“现在你的答案仍然是想让我去跟小屋交换吗”
许久之后,玫瑰的眼泪掉下来,落在了山风掌心,让他手掌几乎一颤。
“对不起对不起”玫瑰哭着道,她一边在他掌心写字、一边道,“我不会背弃你的。其实其实真的山风,很多夫妻相处到最后,他们之间也不是爱情,而都变成了亲情。所以没关系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照顾你。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一辈子。”
“好。我知道你的答案了。”山风的声音登时哑得如砂砾划过白纸。
他整个人站在树林中,显得行销骨瘦,无比寂寥。
风在他们之间吹了几个来回后,山风缓缓转过身,继续拄着拐杖往前走。“我、我再跟小屋谈谈。玫瑰,我和你不一样。没有你的爱,我用这副形貌活着,根本没有意义。既然如此,我还不如去死。我问问小屋,可不可以让我死。如果我没有出来,那就表示我死了。”
说完这句话,山风头也不回地走向心愿屋。
盯着他的背影,段易不由想所以这是一个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故事
这回他走向小屋,会发生什么呢真的连命都不要了
段易一路跟着山风回到小屋,看到他驾轻就熟地推门走进去。
望了一会儿那紧闭的房门,段易的目光移到了房屋前刻有歌谣的石碑上。
思考起这歌谣与小屋的关联和寓意,段易暂时没注意小屋内的情形,也没走到小屋背后看许若凡和尹莹莹的动静。
冷不防他一抬头,发现山风似乎从客厅中消失了。
段易觉得诧异,上前扒着窗户仔细看了看,山风确实不见了。
略作思忖后,段易走进小屋,他将客厅、次卧等房间一一走了一遍,完全没有看到山风的影子。他这个大活人,居然就凭空在屋中消失了。
难道将生命献祭给小屋,意味着他会消失
段易正觉诧异,忽然听到小屋后方传来了尹莹莹的尖叫。
打开身后的普通背包,段易拎出一把黑伞,立刻朝小屋后方奔了去。
小屋后方并没有出现野兽或者什么妖魔鬼怪,但许若凡好像是忽然失了神志,段易赶到的时候,正撞见她一个劲儿地往墙上撞。
尹莹莹力气小拦不住,让她撞了好几下,这会儿她已经头破血流。再任由她继续下去,恐怕她真的会把自己撞死。
可许若凡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疼一样。她也不怕死,她只是沉默地黑着脸,一把推开尹莹莹,奔着墙就又要撞一个狠的。
段易立刻上前拽住许若凡的手腕,再用力把她往后一拉。
许若凡撞墙的时候速度快、用劲大,段易这么一弄,借力打力,让她立刻栽倒,背部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如此,段易既避免了她活活把自己撞死,又可避免自己暴力对待玩家。
只不过这么一来,段易也出于惯性跌倒在地,后背和胯部都有些擦伤。
许若凡倒在地上,很是懵了一阵子。
尹莹莹立刻跑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哭着问她到底怎么了。
见状,段易站起来,刚松口气,哪知许若凡一把推开尹莹莹,又要朝墙壁撞过去。
段易故技重施,再度让许若凡摔倒在地后,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朝她脑门上淋了过去,再狠狠掐了一把她的人中。
他也不知道这办法有没有用,但许若凡看上去像是陷入梦魇了,在不对玩家采取暴力手段的情况下,他也只有采用这种迂回的方法姑且一试。
“这小屋估计有古怪。我先带她离小屋周围。”
不清楚被冷水淋的效果到底如何,但尽管眼神还有些呆滞魔怔,许若凡到底暂时安静下来,没有立刻又跳着要去撞墙。
于是段易立刻背起她往树屋的方向跑。
一路到树屋的位置,许若凡都没有再闹。
段易把她放了下来,发现她眼神稍微恢复了一些清明。
“看来远离小屋是有好处的。莹莹,你去拿点水来。如果她再魔怔,就用冷水淋她试试。啊,别忘了,掐她人中。”
段易刚说完这话,却又听见他们中午休息的树桩附近传来了女生的惊叫声、以及男人的怒吼声。
暗道一声不妙,段易拔腿奔了过去。
这一下,他就见到了让他极为震惊的一幕。
明天如浑身浴血的修罗,他举起一把斧头,正一步步朝白立辉走去。
邬君兰惊恐地扛起一把黑伞迎了上去。
一击之下,黑伞应声而碎。
随后明天漠然地看她一眼,又走向了白立辉。
白立辉的额头和脸颊都有擦伤的痕迹,全身的衣服都沾满了泥,看来他刚才为了躲斧头,已经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妈的,明天你清醒一点我跟你没有仇吧我他妈的,系统倒是没判你违规。我刚试图反击怎么就差点变透明凉了呢”
吼出这一句话,白立辉转身拔腿就跑。
而在他拔腿的瞬间,明天一斧头朝他砸下来,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坑。
狂奔的时候,白立辉看到段易,宛如看到了救星般眼神一亮。
“段易,明天他好像发疯了还有啊,他这斧头哪儿来的啊我瞅着怎么那么像茉莉那个啊他跟茉莉一样发疯了吧我们怎么办啊”
“唉我去,算了,先别管这些。你也跑跑啊”
段易没跑,他只是站在原地,迎面瞧向了明天。
明天没有看段易,也没有看任何人。
默默把斧头从地上拔出来后,他继续坚定不移地朝白立辉走了去。
他面带煞气,双目赤红,整个人看上去森然、暴戾,如来自地狱的索命恶鬼。
“明天”段易登时朝他嘶吼着出声,“你为什么要杀他”
明天的声音无比淡漠。“因为他阻止我去囚牢。我要去囚牢杀人。他看见了,居然敢拦我。”
“你为什么要杀囚牢里的人”段易问他。
“不关你的事。你要是拦我,我连你一起杀。”明天冷漠说道。
段易一下子皱眉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谁阻止我杀人,谁就是阻止我救他的罪人。而罪人,是我不可能饶恕的。”
明天说着这话,忽得加快脚步,急速地朝白立辉追了过去。
段易骇然之下,迅速展开行动,追着明天一路往前狂奔。
一边跑,段易一边追问“他是谁你要救谁”
沉默了一会儿,明天开口道“段易。我要救的人是段易。”
段易立刻道“可我就是段易。明天,你停下来。你回头看看我。”
明天置若罔闻,他一身黑衣如离弦利箭,顷刻间已行至白立辉身后,又朝他举起了斧头。
段易在他身后嘶吼出声“明天,停下来。我是段易。我是你小易哥”
紧接着,也不知道怎么,段易面前三度出现一个倒在血泊中不断被刀切割的影子。
不过这次他看得更清楚了。
他发现那影子似乎正是他自己。因为在不知不觉间,他与那道影子重叠了。
他发现自己的头顶有足以焚烧大地般的烈日,他眼前则是无数血珠形成的血雾,那是从他一道又一道伤口里迸出来的。
而透过这一片血雾,他望向了一座木头制成的囚牢。
那里面有一个人试图强破囚牢而出。
他一刻不停地用手臂砸木门,不断用后背、腿、膝盖、乃至头颅一遍又一遍撞击那道原本应该薄薄的、并不算多结实的木门。
可偏偏如蚍蜉撼树般,他不能撼动那木门分毫。
他被撞得浑身是伤,满头满脑都是血。
段易还清清楚楚地看见,有晶亮的液体从他眼眶中不可遏制地流出来。
那是他在流泪。
段易听见自己开口对他说“小天,你别哭。我不疼。”
小天。小天。小天。
心脏猛地一跳,段易顷刻间从幻境中醒过来。
面前的黑色身影与幻境中困兽般的人物渐渐重叠,段易就这么盯着明天的背影,用沙哑到极致的声音喊出一句“小天,是我,我是段易,你回头看看我”
“小天,你停下来,到我身边来”
段易这几声之后,在他的前方,明天胳膊举起斧头往下轮的动作骤然一停。
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明天握斧头的手似乎抖了一下。
段易没有半秒停顿,立刻跑到明天身后。
然后他伸出双臂绕至明天身前将他紧紧抱住了。
明天仍维持着举斧头的姿势,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他整个人像是瞬间化作雕像般冻住了,只是长久地愣在原地。
段易双臂愈发用力地揽住明天的腰腹,让他能靠得自己更近一点,能切实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温度、乃至自己的呼吸。
鼻尖几乎贴着明天的后脖颈,段易道“小天,你清醒过来。你不要害怕。我就在这里。我还在。能感觉到吗我就在你身后。”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段易总算听见明天开口“小小易哥”
听到这一声,段易总算将一直提着的一口气呼了出来。
紧接着,明天的手臂下垂,手掌松开,“叮”得一声,斧头嵌在了泥土中。
“小天,都没事了。都是幻觉。刚才许若凡也是”
段易话还没说完,发现明天掰开了自己的手,将自己推开来了。
段易几乎一愣,可明天马上转过身,一把揽过他的腰,再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段易不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么样的幻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抚他,只得不断地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和后背。“没事了。都没事了。”
明天没有说话,只是在抱了段易一会儿后,躬下身把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再几乎将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脖颈中。
明天的呼吸就打在段易脖子上,吹得他有些发痒地缩了缩脖子。
因为明天个子比他高一些的缘故,他俩这个姿势简直有些别扭。
但别扭归别扭,段易由着他,暂时什么都没做。
直到又过了许久许久,明天似乎总算缓过来一些了,段易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只是”
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明天问他“你是怎么突然叫我小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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