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霞光已经散去。
大漠上的阳光逐渐变得刺眼而灼热。
此刻走在漠上的四人正是二师兄、小师弟, 以及白斯年、云浩。
小师弟紧抿着嘴,看上去非常着急。
二师兄也急,微胖的他额头一直在出汗。
偏偏前方的白斯年和云浩走得很慢, 两个人一人拿了根树枝,双双维持着一边拨沙子、一边缓缓往前走的姿势。
二师兄很快憋不住了“不是,二位啊, 咱们是在沙地里找宝贝吗咱们能快点走吗大师兄到底倒在哪里快带我们去啊这是救命的事儿啊”
白斯年回头看向他,笑着道“哦,别介意啊, 我们就是发现这沙里藏这些石块, 路很不好走啊昨天我们一个队里的商人狠狠摔了一跤, 这腿都摔瘸了, 所以我们得仔细点走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你们也过于仔细了吧”
二师兄话还没说完,白斯年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眼里带着点光, 白斯年再问他“那个, 二师兄啊你和小师弟这来来去去的, 从来没踩到过什么石头吗”
“没有啊。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石头”二师兄道,“不然你说个方向,我带你们走”
听到这话, 云浩与白斯年对望一眼, 对二师兄问道“看样子,你知道走哪里一定不会遇见石头你能精准躲避这些石头”
“石头不石头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大师兄每天早上出门布施前, 都会给我们指点气运。哪个方位的大概什么位置不能去、去那里会有坏运气,这些大师兄都会提前给我们讲清楚。他算得很准, 从来没出过问题所以我和小师弟都没有摔倒过”
二师兄着急地催促道, “所以, 你们别在地里翻来翻去了,也别怕摔你们赶紧告诉我们大师兄到底在哪儿你说个方位,我根据大师兄给到我的信息带你们过去,一定没事儿啊”
二师兄这话一出,云浩和白斯年再对望一眼。
这两个人之前一直在一个队伍,到现在已经配合得极为默契。
两人又都是聪明人,自然很快都从二师兄话里抓住了关键信息。
达光所做的一切都是瞒着两个师兄弟进行的。他没有害两个师弟的意思,所以才会为他们两个指路,告诉他们哪些地方是他们所不能去的。
事实上达光这个行为,也反过来印证了大家之前的猜测在沙漠里设下害人陷阱的罪魁祸首,确实就是达光。
接下来一段不短的时间内,都是云浩与白斯年配合默契地带着二师兄和小师弟在大漠里到处乱逛,为的帮段易那边争取时间。
“哎之前明明是在这里看到的达光大师吧”
“不对不对,我们走错了。你看,我就说刚才应该听我的你这就是路痴嘛”
“说谁路痴呢这沙漠里很多地方都长得一样,我认错路也很正常啊。你说你厉害是不是行行行,这回你带。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能不能带我们立刻找到大师”
“别废话,跟着我走就对了。”
“哎我去,你带的路也不对啊,达光大师在哪儿呢”
诸如此类的对话不断在白斯年与云浩之间发生。
二师兄与小师弟跟着他俩从南到北、从西到东,好半天过去,愣是没发现半点达光的踪迹。
许久之后,小师弟按捺不住了、也算是反应过来了。
他用怀疑的目光看向白、云二人,握了握拳道“二师兄,大师兄说他今天去伊莱镇,我先去那个小镇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如果我找到大师兄,就表示这些商人在胡说八道。很可能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你也别跟他们乱逛了,赶紧回去看看。大师兄说过,我们三个人之中,一定要有人留在院子里看守的。万一他们破坏骷髅头,毁坏我们的仪式怎么办我看将军之前说得对,这些华国商人来历太过可疑”
说完这段话,小师弟立刻转身跑了。
二师兄思忖片刻,觉得小师弟此话有理,便颇为惊恐地看了云浩、白斯年各一眼。而后他狠狠捏了一把手里的念珠,赶紧往天葬台的方向回了。
见状如此,云浩与白斯年迅速往另一个方向奔跑了过去,是想绕路回天葬台,将这里的变数通知给段易他们。
虽然说安排了邬君兰和胡晋两个人把风、他们应当能看到二师兄回去的情况,但就怕有什么万一,所以他们还是决定一起赶回去看看。
两人跑的这个方向,是刚才他们一边观察着陷阱、一边带两个师兄弟走过来的,所以他们并不怕踩到那些怪异的石头,能够以非常快的速度回到天葬台。
昨夜,经过数次的时间倒流,玩家们在荒漠里看到了童念在某种未知力量的影响下自尽而死。
知道已无力改变结局后,玩家们皆数返回营帐暂做休息,待天亮后便重新前往天葬台,想确认童念身上会发生什么。
因为不想面对好友被分尸的场面,窦霜留在了营帐内,东方羽则提出留下来陪她。除她俩以外,其余所有玩家都来到了天葬台,发现这里已经举办完毕两场天葬仪式,而疑似童念和商贩的头,已经被放到了骷髅墙上。
在这之后,段易、明天、邬君兰、胡晋留在了天葬台院子这处,云浩与白斯年带着两个师兄弟离开。
而在段易他们商量对策、确定调虎离山之计的这段时间,洪贤和舒蓉蓉似乎是由于不愿意参与计划,选择提前离开院子,不过两个人也并未走远。
离开院子、经过胡杨林,两人在离那院子不远不近的地方找了个大石头藏身,悄然观察着天葬台附近的情况。
随着朝霞的隐没,荒漠上的玩家和主要nc们也继续四散开来分头行动着。
小师弟前去找大师兄达光了;二师兄正沿着最近的直线道路往天葬台回;云浩与白斯年也在赶往天葬台,不过他们走的并不是直线,而是从旁快速绕路跑过去。
段易这会儿还在院子里的三间房内翻箱倒柜,争取不放过每一个线索。
明天则抱着陶土罐一路远离天葬台,径直走向南边军营。
快到军营的时候,他才找地方藏好那些诡异的石头,并沿路捡了些看上去差不多的石块装进罐子。
至于东方羽和窦霜,两人经过了一番商谈,现在也离开营帐,开始往天葬台赶,似乎是想来看看破解副本的进展。
此时此刻,洪贤与舒蓉蓉这边,两个人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一边探头探脑,一边商量起对策。
舒蓉蓉问洪贤“你说那个小兵,就是跟段易关系好的那个nc,他刚才从天葬台院子带出去的陶土罐里,装的是什么”
洪贤摇头“这我哪儿能猜到不过应该是比较重要的线索。就是不知道,他这举动是在出于私心帮段易的,还是在走副本剧情。”
想了一会儿,舒蓉蓉道“不论是哪种可能,都挺危险的吧万一这是达光的东西,他回来后看见东西不见了,肯定会生气发怒,也许这会导致死亡风险增加。”
舒蓉蓉说的确实是合理推测。
副本的死亡风险会随着游戏天数的过去而增加。
在头两天里,玩家也许可以任意探索,就算触发死亡风险,通常来讲boss也不会在头两天滥杀无辜,最多杀一两个就收手。
但到了后期,系统对nc的限制会减弱,nc很可能会随着剧情的推进而肆意攻击玩家。
意识到这点,眯起眼睛往前方荒凉而暂时安静的大漠望了一眼,洪贤道“总之,咱们先躲在这儿再观望一会儿,不要贸然行动。不过这个位置离天葬台有些远了。现在段易既然已经离开那片胡杨林,我们往那里面去看看。他刚才在那里面待了好一会儿,那里应该没有风险。”
舒蓉蓉同意了洪贤的建议,两个人旋即猫着腰离开大石头,悄然潜入了胡杨林。
两人双双在这片林子里躲了好一会儿,从朝霞彻底散落、再到日光变得灼热。
见外面暂时没有什么异样,洪贤调整了一个姿势,颇为闲适地半坐在地上。
头靠在一棵胡杨林上,他看着舒蓉蓉一笑。“之前还没时间单独和你聊。所以昨天下午到底什么情况”
舒蓉蓉也朝他一笑。“还能是什么情况当然是我花了一个倒流时间钟救你。最开始踩中那块石头的是你。”
洪贤望着她道“但你主要是为了试探那块石头是不是死亡陷阱吧”
“是试探,也是救你。怎么还这么问呢我以为,我们完全是同一种人。”舒蓉蓉撩了一下长头发,偏头笑得风情万种。
舒蓉蓉的确长得漂亮,即便穿着脏兮兮的商人服、即便风尘仆仆,但她撩头发歪着头的时候,着实风情万种,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看了她许久,洪贤叹了一口气。“如果在现实相遇,没有这些生生死死的事,和你这样的人谈次恋爱,一定非常愉快。”
“谈恋爱有什么好玩儿的”舒蓉蓉笑着说,“陪我睡就可以了。”
即便是洪贤,听到这种话似乎也有些哭笑不得。
瞥见他的表情,眉毛挑了一下,舒蓉蓉道“你怎么看上去这么惊讶呢你应该最知道你的个性呀,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如果真的动了心,那吃亏的还是我自己呢。我可要聪明一点呀。”
洪贤摊了摊手道“行,我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发现你说得确实有道理。那这么说,跟你处也是一个道理啊。高兴就在一起,不高兴就分开,反正在一起的时候快活就够了。我要是想不开真的喜欢上你,那要被你渣的。”
“是呀。”舒蓉蓉似笑非笑看着他,朝他眨了一下眼睛,“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也许我会给你戴好多个绿帽哦。”
如此,两个人躲在树林里再聊了好一会儿,树林外的沙漠上响起了沙沙的脚步声。
洪贤最先发现动静,给舒蓉蓉比了个手势后,两人一起猫着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然后他们躲在树后看向外面的荒漠是东方羽和窦霜走了过来。
这两个人走到那破旧院子的西门前停了下来。
只听东方羽说道“院门是锁着的。听不到经文声、也听不到其他任何交谈声。其他玩家都走了吗感觉不太对劲。”
窦霜皱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那咱们也先别过去吧。怎么说,我们回军营找他们”
东方羽道“我们就是从军营里过来的,期间没有碰到任何玩家。他们如果不在天葬台这里,就该去这片大漠的其他地方找线索了。可就算玩家不在这里,僧人也该在。他们应该要有人守在这里才对,否则谁都可以进去探查达光的秘密了。”
窦霜问“你是说达光为了怕人发现自己的秘密,一定会让人守在这里”
“是。所以这里没了经文声,一定有问题。”东方羽思忖了片刻,道,“也许有玩家用了调虎离山之计。达光每天白天都不在,只要把他那两个师兄弟引开,玩家就能进去探索了。”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窦霜问她。
东方羽往周围望了望,目光在胡杨林那里停留许久,又放到了不远处的那块大石头旁边。“躲到石头那边吧。其实躲进那林子也可以,但我怕林子里有机关。毕竟那里面光线不好,容易踩到坑里。再说,那里离天葬台过近。一旦有什么万一,我们躲在石头那边,更来得及跑一些。”
听到东方羽这句话,胡杨林里的舒蓉蓉和洪贤都松了一口气。
东方羽带着窦霜前去的,正好是他们两人先前用来藏身的那块石头。
他们之前选择用那石头藏身的原因,也和东方羽差不多。
舒蓉蓉原本还计划,如果东方羽她们会进胡杨林,她和洪贤就提前一步悄声离开。当然,如果自己和洪贤被她们发现了,那也没什么,反正她舒蓉蓉也不会觉得多尴尬,只不过会因此失去一个观察东方羽的机会而已。
过了一会儿,看见东方羽和窦霜已在石头处躲好,舒蓉蓉给洪贤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便朝远离石头所在的方向走去,到达了胡杨林的另一角。
而后舒蓉蓉压低声音问“你觉不觉得那个东方羽有问题”
洪贤反问“什么问题”
舒蓉蓉道“从上个副本开始,她一直很独来独往,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怎么跟任何人组队。可她现在为什么偏偏跟窦霜在一起”
往东方羽那边看了一眼,洪贤低声道“嗯你的担心有道理,昨晚我们都看见了童念自杀,早上我们过来的时候,就都以为会看见童念被分尸。我们来迟了,错过了,啥也没看见,这事儿先不提。但我们总归是抱着这个想法来的
“窦霜不愿意跟我们来这里面对好友被分尸的场面,可以理解。如果是邬君兰提出留下来陪她、担心她出状况,也可以理解。但独来独往的东方羽为什么这么做确实奇怪。你有什么想法”
舒蓉蓉咬了一会儿下嘴唇,然后道“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下午的事。你记不记得,东方羽是最后一个归队的”
昨日下午,舒蓉蓉设计了童念之后,一直观察着童念的举动,并加以模仿。
当然,等到晚上投票的时候,预感童念多半会死、而自己肯定不会死之后,舒蓉蓉放弃了模仿,她干脆逻辑清楚地发言,并提出王妃也逻辑清楚,试图让大家以为,自己中的陷阱跟童念不同。
那会儿她也没办法,只能见机行事,走一步看一步。
如此,虽然舒蓉蓉在晚上投票讨论时放弃了模仿童念,但下午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她还是一直观察着童念、试图模仿她的。她装昏迷、装看见了红花,期间又发生了好几次时间倒流的事情。
使用倒流时间钟的时候,只有道具使用者会拥有那十分钟内的记忆。
因此舒蓉蓉也缺失了部分记忆。
最后是等到段易一行人找来,邬君兰等人对段易做了解释,通过旁听,舒蓉蓉才彻底了解事情的完整经过。
而那个时候,东方羽是不在的。
段易是首先询问东方羽去何处、是不是也中了陷阱的。
而通过他的话,舒蓉蓉得知,东方羽对段易他们说的是,她会离开天葬台、跟自己这一行汇合。可自己这一行人中,没有一个人见过东方羽。
就在大家都开始担心她的安危时,她才姗姗来迟。
舒蓉蓉对洪贤道“你记不记得,东方羽归队后,说她见到一个什么老妇人,去她家坐了一会儿,所以才来晚了。可这附近哪有什么人家她去跟老妇人聊了什么,回去的路上,我听见白斯年这样问过她。可她什么也没说,装得一副自己想有所保留的样子。但很可能,她根本没遇见那个老妇人。”
洪贤问她“那你现在怀疑什么”
舒蓉蓉眉头少见地皱道一起,深沉地朝东方羽所在的方向看去。“我当然怀疑,我做的一切,她都看到了。如果真是这样,她这个人藏得够深的。你想想
“当时我其实不确定,我那个行为一定会把童念害死。我当时觉得她死亡的可能大概有50。但为了通关、为了进一步探查剧情,想看看童念身上到底会发生什么,我还是那么做了。为了达到目的,我甚至装晕,把时间拖了十分钟以上,免得有人再用倒流时间钟。
“如果东方羽真的看到了这一切,那表明什么表明她也没有用倒流时间钟救童念。窦霜来不及救童念,是因为时间上来不及。但东方羽可是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的,她如果愿意,完全可以阻止一切。可她没有。在她眼里,童念死亡的可能应该也是50,而她选择了袖手旁观。”
听到这里,洪贤的表情也严肃了一些。“如果她真的看到了一切,她不仅没救童念,现在居然刻意跑去找窦霜这只能说明,她想利用窦霜对付你,或者说对付你和我。”
再咬了一下下嘴唇,舒蓉蓉道“我们两个人目前的表现,也就是渣了点、浪了点,惹人烦了点,但谈不上大奸大恶。甚至上一局我帮狼人拖住段易的事,我还可以找理由解释。总之,我俩的形象原本还有挽回的余地。但如果这件事被东方羽说出去,对我们两个就真的彻底不利了。白斯年、云浩我看也都不一定是善茬。万一他们想除掉我们怎么办何况”
声音变得低沉起来,舒蓉蓉再道“何况看东方羽这架势,是想联合窦霜对付我们。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得先下手为强了。”
大概十分钟后。
天葬台和骷髅墙所在的院子外,云浩和白斯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两人刚才先经过了胡晋所在的南门,喊了几声他的名字,把他引出来后,又跑到了西门这边叫了邬君兰。
最后四个人一起去到最靠近那三间土房的院墙外叫段易的名字。
云、白刚喊了段易两声,邬君兰瞥到不远处的沙丘移来一个微胖的身影。“那个好像是二师兄,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卧槽,不仅是二师兄吧”胡晋狠狠吞了一口唾沫,手指向另一个方向,“那边来的两个人该不会是小师弟和、和达光大boss吧”
闻言,邬君兰、云浩、白斯年三人齐齐回头,果然看见烈日下、黄沙上,一高一矮两个声音缓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走在前方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达光。
他戴着一顶棕红色的帽子,帽子上缀着很多珠子。穿着一身红色僧衣,他从容朝这里靠近。
从这里瞧过去,他的步伐很慢。
但不知为何,他移动的速度非常快,好似在一眨眼间,就能移动相当多的距离。
邬君兰瞧了他一眼后,好似就被他吸引住了,开始一直一直瞧着他。
好像他真的是能引人去往西天极乐世界的佛,他的目光充满怜悯与慈悲,简直让人心生无限向往。
忽觉膝盖一软,邬君兰恍然回过神,发现自己竟差点朝那人下跪。
后背立刻出了一层汗,邬君兰定眼一看达光竟已走至自己身前。
可自己这一行人,云浩、白斯年、胡晋,他们全都站在原地,竟没有一个想起来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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