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小说:过度沉溺 作者:雾下菘
    如果他一直是哑巴。

    虞鸢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这么问,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

    小时候,刚来虞家的时候, 他很安静, 安静到几乎没有存在感。

    那时, 虞鸢也一直不觉得他不能说话有什么问题, 不如说,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很喜欢这个乖巧漂亮的奶团子。

    当年谢星朝失声的时候, 谢家是不可能会送自己的孩子去专门的聋哑学校的,他们耻于这种事情, 在他失声的那段时间,其实, 除去少部分知情人外, 在南城,尤其是一些和谢家往来密切的高门,甚至都不知道谢家小孙子还曾经失声的事情。

    谢星朝和虞鸢去了一个学校,一开始, 有人以为他只是话少, 到后来才发现,他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孩子天真的残忍有时候是很可怕的, 虞鸢比他高了两个年级, 即使尽力维护, 很多事情, 她也不可能时时看到。

    而且, 以他的性,就算被人欺负了,也绝对不可能会给她说一丝一毫。

    当然,当年那些人,最后,他一个都有没放过。

    “你会嫌弃吗”少年问,黑眼睛看着她,执拗又稚气的神态。

    虞鸢答得完全不假思索,“不会。”

    “你那时候又乖又可爱,大家喜欢都来不及。”她声音轻柔,“怎么会觉得麻烦呢。”

    他飞快的说,“谢岗不喜欢。”

    “谢家那些人也不喜欢。”

    虞鸢语塞。

    其实,可能在内心深处,她对谢岗也是有意见的,谢星朝那时还才那么小,没有妈妈,他对他不闻不问,在他最需要关心的时候扔下了他。

    谢星朝以前身体很弱,经常住院,频繁的打针,大把的中药西药后来为了复声,各种苦头,什么都吃过。

    除去了钱之外,谢岗一眼都没有来看过,或者询问过。

    或许是觉得很满意,因为谢星朝来虞家后,再没有闹出过麻烦,不会再打扰到他的工作。

    她还想起开学时,谢星朝说的,他在国外再婚了,以后说不定会再有孩子降生,那时对他的关注肯定又会减少。

    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他是怎么忍心这么对待的。

    虞鸢心底里泛起怜爱,她微微叹了口气,不想再和他讨论这个话题。

    她只希望,以后可以有人打从心底里爱他,呵护他。

    他其实从小是非常敏感,又极缺乏安全感的孩子,需要人宠着。

    “现在还烧吗”她伸手,抚起他额发试了试温度,“再量一次体温。”

    “嗯。”他乖顺的答应。

    聊到往事时,虞鸢倒是忽然想起一件略微久远的事情。

    “星朝,你还记得高莫凡么”她斟酌了一下,“我刚上大学那会儿,回家时,在路上遇到了他,聊了几句,他要我和你说声对不起。”

    高莫凡是谢星朝小学的同班同学,小时候是个发育很早的又高又胖的小胖子。

    也是那时候,孩子小团体的一个小头头,虞鸢凑巧撞见过一次他们找谢星朝的茬,气得脸都红了,她那时也不过是个小姑娘,个子虽然长得快一些,但是生得白净瘦弱,根本也打不过架。

    那时,谢星朝对她说没事,说他们不过是和他闹着玩。

    虞鸢半信半疑,后来再也没见过了,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而上次遇到,高莫凡居然还认识她,还说托她给谢星朝道歉。

    虞鸢现在还记得,高莫凡那时见到她的模样,脸色苍白,神情惶恐,和见了鬼一样,却又不敢装作没看见,诚惶诚恐的道歉后,飞快就跑了。

    那时候谢星朝已经离开了虞家,虞鸢也再联系不上他,于是,这句话也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少年笑容很干净,“我不记得有这个人。”

    “而且,我和以前的同学,都很久没联系过了。”他回头看了下时间,“鸢鸢,量好了。”

    虞鸢注意力转移到了温度计上。

    她接过来一看,已经降到375度了。

    “药果然还是有效。”虞鸢放下心来,“那我明天就回学校。”

    果然和小时候不一样了,那时候,他病一次,直接去住院半月都是很正常的。

    下午,虞鸢在给他熬了一次汤,晚饭是俩人一起做的,谢星朝去买了菜。

    随后,安静的在家看书学习。

    她心里的大石头也在逐渐落下。

    一直到晚上,吃完晚饭,再量体温,虞鸢发现他体温已经完全正常,感冒症状也消失了很多,应该是彻底好了。

    “我明天就回学校。”虞鸢说。

    这是早说好的事情,好在他也没有再撒娇缠着她。

    外头雷暴雨没停下,似乎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少年掩去失落的神情,“那鸢鸢,今晚可以多陪我一下吗”

    虞鸢知道他小时候很害怕雷暴雨。

    谢星朝被绑架后的那一个月经历,一直到现在,他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包括虞鸢,也只是从旁人耳朵里听到一些支离破碎的消息。

    所以,对他那时的一些异常举动,她都非常包容。

    俩人就在沙发旁围坐,十月份,京州的天气依旧开始转凉,街道上中的银杏叶叶子也变得金黄,被风吹得刷刷作响,影子在夜色里摇摆。

    “鸢鸢,说好的,你什么时候去教我高数”

    “等下周。”虞鸢柔声说,“你身体好了,然后把不懂的都收集起来,我一次给你讲。”

    “我傻,只要稍微难一点的,都学不好。”他说,“鸢鸢,你比我聪明多了。”

    少年白皙的面颊鼓鼓的,似乎有些懊恼,让她由不得又有点想伸手去捏捏。

    “都考上京大了,还傻呢。”虞鸢笑。

    他说,“那是努力,拼命学来的。”

    他眼睛黑漆漆的,看向她,“鸢鸢,假设以后孩子和我一样傻,怎么办啊”

    虞鸢正在写矩阵笔记,没多想,“不会,根据遗传学研究,智商大部分是遗传自妈妈的。”

    他只要找一个擅长这方面的女孩子就可以了。

    少年低垂着眼,什么也没说,唇微微勾了勾。

    雷暴雨下了很久很久。

    虞鸢一直留在了客厅陪他,俩人说着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回复开始变少,后来,他说三句,她基本只能回一句,再然后,声音就慢慢的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

    像小鸡啄米一样,女孩头也慢慢歪了下去,蜷在沙发上,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划过一丝惊雷,照亮了昏暗的客厅。

    抬手关掉了客厅里的灯,少年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

    他很高,把她打横抱起来,毫不费力。

    女孩纤细莹白的小腿从裙下露出,在空中晃晃荡荡。

    察觉到了熟悉的温度和气息,也是因为过于疲惫,也是由于对他的太过于信任,梦里的女孩什么也没说,依赖的由他抱着。

    “鸢鸢”他停住,轻轻叫了声。

    没人回答。

    睡着了,睡得很熟。

    终于,夜色里,他在她面颊轻轻吻过,这是她允许的吧随后,唇终于轻轻贴上了那处。

    这是她不允许的,可是,他根本忍不住。

    温柔,控制不住的逐渐粗暴。

    “唔”女孩面颊微红,低低喘了一声,却并没有醒来。

    她乖巧听话的弟弟,此时,这般模样,在对她做这种龌龊的事情。

    那天晚上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食髓知味,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越来越控制不住。

    不知道,当她知道了他的真实面孔后,知道他对她的那些说不完的肮脏欲望后,会是什么心情

    少年唇微微挑起,眸底却完全没有笑意。

    他永远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只要看到,她喜欢的模样就可以了。

    如果可以接受他会扮演得很完美,她喜欢的样子。

    只要她愿意要他。

    他轻吻过她耳尖,眷恋不已,眸子沉沉。

    闪电划过,少年漂亮的脸被映照得半明半暗,眉目里透着欲,几近妖异的美,和平时稚气乖巧的孩子神态,简直判若两人。

    第二天,虞鸢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床上,估计又是昨晚不知不觉睡着了。

    被谢星朝抱过来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只觉得自己近来在他面前失态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以后,需要多注意一下了,她毕竟比他大,需要给他做个好表率才好。

    她爬起床来洗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睡得很沉的关系,气色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好一些。

    只不过过敏的痕迹还没消掉。

    虞鸢肤质很敏感,

    早上,少年早已经起来了,弄好了早餐,一见她出门就黏了上来,邀功一样,“鸢鸢,我叫了早餐,等下送你回学校。”

    明媚的清晨,漂亮乖巧的少年,她心情一下似乎也亮了起来。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虞鸢忙着上了一天的课。

    她每周一二的课最多,排的密密麻麻,基本没有多余时间,一转眼,等她忙外才发现,好像有两天没和谢星朝联系了。

    俩人宿舍隔得很近,虞鸢下课回来,没遇到谢星朝,倒是意外遇到了另一个男生。

    虞鸢记得他,是谢星朝舍友,一个叫徐小鸥的小男生,性很温柔腼腆。

    就是近来每次遇到她,神情似乎都有些都怪怪的。

    “虞师姐。”

    虞鸢也冲他打招呼,顺口问了句,“星朝在宿舍吗”

    “他好像去参加社团活动了。”

    “社团”

    徐小鸥忙点头,“嗯,好像是棒球社的活动。”

    和徐小鸥告别后,虞鸢很是欣慰。

    她一直和谢星朝灌输,希望他可以合群一些,多出去参加活动,没想到,他真的听进去了。

    虞鸢上完课,正好没事。

    她路过京大那块棒球场很多次,不过外头都有防护网围着,虞鸢不会棒球也不感兴趣,基本没有去过。

    她突发奇想,如果她现在去看看,谢星朝陡然看到她,是不是肯定会很高兴。

    估计又会像小狗狗撒欢一样,飞快跑过来。

    她笑了。

    或许是之前在一起太多,两天没见,她居然也还有些想见他了。

    虞鸢还没进去,在门口看到一个高个男生,短短的黑头发,正在脱下棒球手套,她记性很好,一眼就记了起来,他是棒球社社长,左奥南。

    之前社团报名时,给谢星朝留下联系方式的那个男生。

    左奥南同时也看到了她,“我记得你,你是那个,上次不小心拿球砸了你,说好了要请你们吃饭的。”

    虞鸢有几分不好意思,她看向里面,球场太大,她一时也找不到谢星朝,“星朝在吗”

    “在,估计在跑步。”左奥南说,“大概还有五六分钟就结束了。”

    “你在这儿等等”他不知道从哪儿拉出来一把椅子。

    虞鸢不太好意思坐,还是站着,和他随便闲聊了几句。

    左奥南性爽朗自来熟,和他聊天,就算才见面第二次,倒是也不会很尴尬,“你上次说,你是数学系的”

    虞鸢意外他居然还记得,“对,应用数学,大三了。”

    “哎,看不出来。”左奥南笑,“以为你是文学系的,就该拿个笔,坐在那里写写画画。”

    她气质娴雅温柔,不但漂亮,而且是很古典书卷气的美,一看就是教养非常好的女孩。

    左奥南没怎么和女孩子接触过,上次就对她印象特别深刻。

    他又问,“吃饭的事情,你们商量好了吗我随时都行。”

    虞鸢想起上次,谢星朝和她说过,左奥南要和他女朋友一起,请她和谢星朝吃饭。

    但是,毕竟现在和他相处的多的是谢星朝,那次手受伤的也是他。

    “我等下问一下星朝。”虞鸢说。

    左奥南,“好,他们马上休息了。”

    “现在还没开始打呢,就一些基础练习。”左奥南说,“跑跑圈,不过他体能很好。”

    “大概是这一级里体能最好的了,速度,耐力,爆发,肩力腰力都很好,”左奥南说,“综合素质也强,而且也有基础,估计很快可以和我们一起上场比赛了。”

    虞鸢惊讶。

    她不知道,虽然谢星朝有说过他身体比小时候好多了,但谢星朝从没对她说过,他擅长运动。

    甚至,连上次报名时,他说自己完全不懂棒球。

    是左奥南在骗她么

    虞鸢有些迷茫。

    不远处,操场上,谢星朝穿着黑色短袖,短裤,刚激烈运动过,整个人都显得外修长有力,额发都被汗水濡湿。

    这天阳光很好,白云在蓝天上缓缓飘过。

    他从操场上走过,拿了一瓶矿泉水,随意灌了几口。

    “那个女生好漂亮啊,在门口和队长说话的那个。”有个男生问,“有人认识吗”

    “不是他女朋友吧”

    “害,队长老光棍直男了,哪来的女朋友。”

    少年随意擦了把汗,看向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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