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从小家境便好, 祖上是书香门第,虽说原籍在江南一个小镇, 也一直是镇上的权贵人家。
林睿博从小就受最好的教育, 等林知出生那会儿, 他已经是省长。
按理说,林知在娘胎里的时候,就有无数人跟前跟后照料,应当是无比妥当, 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可林知从小身体就不好, 刚出生那会儿,才三斤八两。
当初最苦最穷的人家,因为缺少营养,养出来的小孩也有四五斤。
林睿博告诉她, 她刚出生的时候,还没有一个大点的茶壶大。他压根不敢抱,就怕稍一用力, 便把她掐坏了。
林知大约五六岁的时候,爷爷奶奶就过世了。她对于老人的印象并不深, 只记得奶奶不太喜欢妈妈。
以前跟她说过, 南青不配为人母。要不是她, 林知的身体也不会差。
只是才说了两句,便被爷爷呵断。奶奶是贵族小姐出生,再不喜儿媳妇,也不愿在孙女跟前嚼舌根。
也就那么一次, 正面表达过对南青的厌恶。
林知朦朦胧胧中,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好像回到了儿童时候。大病没有,小病不断。
其他的小孩子到了春天,便欢快在草地上奔跑。
她却只能待在别墅里面,透过光洁的落地窗,看着草地上的孩子嬉戏打闹。
因为抵抗力差,总容易感冒。而且她一感冒,便要几个月才能好全。
林睿博怕极了,从不敢让她冒险。
梦里,林知好不羡慕。
耳边又是奶娘催着她快些去睡午觉,她又哭又闹,喊着要妈妈抱。
奶娘帮她去喊,南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书。
听到她的哭声,让奶娘抱远一些,不要打扰她看书。
林知并不知道这一幕到底是否发生过,只是梦里的她,拥有成年人的心智。
作为第三者的视角,脱离了那个又哭又闹的躯壳,一瞬间,只觉得心沉下去,变得恐惧又荒凉。
奶娘回过头来哄她,说妈妈在忙,让她乖乖的,妈妈忙完就来陪你了。
林知十分理智冷静的问:“我出生到现在,她有哄过我吗?”
奶娘的脸一下崩塌,画面一转。
好像回到了她念大学的时候,她裁纸的时候太粗心,划破了手指。
皮肤太嫩,血一下流了出来。口子挺大,很快流了一手。
林知吓得叫了一声,也不知厉南书从什么地方,突然蹿了出来。
双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指含在嘴里。
等不出血了,才安抚她:“好了,别怕,不疼。”
林知才不怕,看着他着急的模样,低下头抿着唇偷偷笑了。
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心太久,画面又猛地旋转起来,林知头晕极了,按住太阳穴揉了揉,林睿博便站在了她面前。
林知这些年,很多时候都能梦到林睿博。
她有时候忘了一些事,在梦里总能记起来。
梦里的林睿博,一直是那个和蔼慈祥的父亲。
从来对她笑着,从来不让她有任何痛苦。
所以林知并不害怕,还开心的扑上去。
却被推开了。
林睿博冷着脸,是林知从未见过的冷漠。
他说:“你跟厉南书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
林知觉得窒息,她没法形容这种窒息感。明明是在梦境里,可这种真实的窒息感,让她生生喘不过气来。
她问:“爸爸,你是不是嫌弃厉南书穷啊?他现在已经很有钱了。”
“不是穷。”林睿博的声音变得缥缈,即将就要消失一样:“爸爸不允许你跟一个不爱你的人在一起,他不爱你,他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你。
爸爸不想你走我的后尘,一辈子,爱一个不爱自己的……”
林睿博的身影渐渐消散。
“不会的,他对我很好的。”林知扑上去要追:“他……”
林知一下扑空,却是一下跪在了南青的跟前。
南青看着她,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这句话,她曾经真实的对林知说过。
她重复了一遍,平静的似一潭死水:“早知道如此,我当初不该心软,你出生那会儿,就应该掐死你。”
南青说着,对她伸出了双手,掐向她的喉咙。
“不!不要——”林知喘不过气来,猛地推开身前的人,一下坐起来。
厉南书被她推开,伸手摸了摸林知的额头,立刻呼叫了医生:“她醒了,来测一下温度。”
林知坐在病床上,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好像是睡着的时候,衣服太紧了,勒着脖子。
她看了眼四周,发现自己被换上了干净的病人服。
厉南书拿着温热的毛巾,大概在帮她擦脸。
林知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干的要命,她便闭了嘴,没打算开口说话。
厉南书递了一杯温开水,送到她嘴边。
林知不要他喂,伸手接过。
厉南书也不强求,让她自己喝。
林知这样晕倒,军训的时候也有一次。
那时候她还在追求厉南书,晕倒了被紧急送医院,还是厉南书的舍友告诉他,说美院那个娇滴滴的小公主军训晕了,他才知道。
他那时忍着没去看望,后来跟林知在一起后,尤其在意她的健康状况。
林知告诉他,是小时候身体不好,现在还有些低血糖。不过因为照料的好,十几岁过后就不怎么生病了。
厉南书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她一切情况都好,才稍稍放心。
这次又晕倒,他甚至无法形容自己的这种恐惧感。
厉南书的母亲,是心梗去世的。
在他父亲走后,日日夜夜操劳,劳心劳肺,不到半年,就跟着去了。
在某个炎热的下午,当着厉南书的面,直挺挺的倒下,就这么走了。
救护车过来,大约也就二十五分钟时间。
医生告诉厉南书,心梗发作,也就那么七八分钟黄金时间。
当时厉南书才七八岁,不哭不慌,去喊邻居帮忙叫救护车已经是极其冷静,其他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是母亲倒下的这种恐惧,一直萦绕着厉南书。
看到林知晕倒,他仿佛一下回到了那个无能为力的童年时期。
即使他如今家财万贯,地位尊贵。
可看着林知倒下,除了狂躁发怒,他做不了其他任何事情。
好在医生来得快,林知也没有大碍。
只是饿了一顿,最近又过度劳累,导致低血糖晕倒了,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主要还是,最近气候忽冷忽热,受了点寒,连带着感冒,才需要输个液。
林知没有看到厉南书无能狂怒的模样,总助办公室的人和医生却全看到了。
他们再看林知,不敢有半分懈怠。
不一会儿时间,总裁那一层楼,就已经传遍。
只是大家都克制着,不敢传总裁的八卦,才不让下层员工知晓。
宗承经过旁人提醒,听到了一点风声,急忙赶到医院。他当年读书时候还跟林知见过几次,希望看在老同学的面上,林知不要记恨他的故意为难。
医生很快来了,量了体温:“温度还是有一点高,要卧床休息,不能太累。另外一定要按时吃饭,少食多餐,身边最好备好一些巧克力,以免饿的时候低血糖。”
厉南书应了,医生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要林知忌口,辛辣大寒的东西少吃。
林知虽是南方人,却超爱吃辣。其实也吃不了太辣,却最享受辣的鼻涕眼泪直流的滋味。
厉南书一一记下,不准备再让她为所欲为了。
厉南书跟医生说完后,并没有跟林知说话。只是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拿出了笔记本电脑,打开之后,开始敲敲点点,似乎在工作。
以前他们便是这样相处,两个人待着的时候。
林知画画,厉南书便学习。
林知若是画的无聊了累了,就去骚扰他一下。
厉南书便会放下书本,陪她玩一会儿,问她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点什么。
以前这样的默契,还曾让岑甯艳羡过。
岑甯总说沈嘉彦太没有情趣,就是一个妥妥的程序员直男。只有跟兄弟开黑打游戏的时候才变得机灵,其他时候木讷的很,压根不懂得如何陪伴。
只是以前温馨无比的场景,此时此刻就变得尴尬。
林知坐在病床上,她的手机并不知道被丢在哪里。厉南书并不开口,她无所适从。
她并不知道,厉南书此时烦躁极了,压根无法静下心来的工作。
只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摆出工作的架势。
林知等了一会儿,眼见等不到厉南书的动静,只好主动开口。
她道:“方才我说……”
“一年。”厉南书伸手将笔记本盖上,打断她的话:“三个月太短了,至少一年。”
他原本想说十年,可十年怕吓到林知,才改成一年。时间并不重要,他从来没想过另外的可能。
林知原想说方才是一时气话,不用当真。厉南书这么说,她缓缓收回目光,心底溢出的那一抹委屈很快被她压下。
基于她跟厉南书如今的关系,她的确没有资格委屈。
她道:“一年太久了,我等不了。”
“有什么等不了?”厉南书站起来,走到病床边,右手食指跟拇指捏着她的下巴。
“难道你以为三个月,罗素就能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大家,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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