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

    岑甯一开始听着好像是厉南书的声音, 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想着会不会是罗素,她心底一个咯噔, 连声问:“知知, 你身边是谁?”

    林知抿着唇, 低头看着空白的画板,看起来平静,实际上她的心跳已经快要突破极限了。

    她紧紧拽着拳头,想到那些岁月, 都是岑甯拉着她, 在漫天星空下大骂厉南书度过的。

    如果没有岑甯,当时那段时光,说什么也没有那么轻易过去。

    可即使这样,她也像脱了身皮一样, 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林知不敢跟岑甯说,不是怕被她骂,而是怕她失望。

    岑甯见她一言不发, 就猜出了大概:“是厉南书吗?”

    林知轻轻嗯了一声。

    岑甯那边吸了一口气,勉强忍住了脾气:“你现在在哪里?”

    林知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声, 低声回答:“仙女湾。”

    岑甯一听就猜到:“厉南书把你家的院子买下来了?”

    仙女湾这边的院子之前一直在政府挂着, 许是开价太高的缘故, 这些年一直没有人买。

    岑甯时常关注,还说等以后发达了,再买回来。

    后来看到被买了,还十分遗憾。

    她去过仙女湾许多次, 尤其喜欢林知的画室。以前两人一起画画,一起午休,躺在榻榻米上。喝点果酒,赏月看花。

    后来林知谈恋爱,周末的时候出去约会。还特意交代家里佣人,如果岑甯去了,就让她安静待着好了,不要打扰她。

    对于仙女湾,岑甯也有许多的感情。

    得到林知的回应后,岑甯冷哼一声:“厉南书是真的发达了。”

    她冷声道:“你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一说。”

    林知不太愿意,她不想再让岑甯掺和到她的事情中。

    岑甯为她做的已经太多,即使远在异国,也要担心她晚上是否会因为做噩梦而失眠。

    林知拽着手机,背对着厉南书,对着话筒轻声诉说:“这次我会把事情解决好的,你相信我吧。”

    岑甯又气又急,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实在担心林知。

    要是换了旁人,她早就破口大骂。可林知比她小几岁,她一直把林知当成小妹妹来保护,又舍不得骂她。

    气急了只好说:“你不让我管以后别来见我了,结婚也别喊我,老死不相往来。”

    电话那头传来沈嘉彦的声音:“说什么呢,怎么搞得老死不相往来了?你这人多不会说话,林知听了多难过?”

    岑甯气:“反正她也不要我管了。”

    沈嘉彦道:“你爸妈不是叫我们今天回去吃饭吗?都快九点了,你还不起床整理一下东西?”

    岑甯带着脾气,回头骂:“我整理什么?我有什么好整理的?”

    沈嘉彦弱弱的:“不是……要化妆什么的……”

    岑甯扯着喉咙:“我回自己家化妆?我凭什么要化妆?我辛辛苦苦学了化妆,有人给我化了吗?人家都不把我当朋友!”

    沈嘉彦:……

    林知知道岑甯这是故意的,没法跟她生气,心底哭笑不得。

    倒是刚刚猛烈的愧疚感减弱了一些,岑甯总是有办法让她开心起来。

    林知喊:“甯甯。”

    厉南书走到她身后,一只手轻轻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拿出林知的手机,轻声道:“让她骂我几句。”

    岑甯听到他的声音,怒火一下窜起来:“你也知道我要骂你?你现在还出现干什么?你现在多发达啊,现在想买什么买什么,买下一个仙女湾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说不定整个京城都买的下来!”

    “你知道这些年知知过得什么日子吗?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现在出现有什么屁用?知知现在好不容易过得好一点,也准备开始新的人生了,你凭什么还要来掺一脚?”

    岑甯是地道的京都人,普通话骂了一遍后还觉得不爽快,又换着本家话疯狂骂了一顿。

    沈嘉彦在旁边小声提醒:“甯甯,他听不懂。”

    别说厉南书听不懂,他也听不懂。

    岑甯一口气骂完,厉南书一言不发,任由她骂,中途还说了两声对不起。

    沈嘉彦看到厉南书的态度,也是心惊胆颤的。

    心想着他老婆实在太强,要知道现在他们实验室大半投资都来自厉南书。要是厉南书不高兴了,一句话就能让他失去这个工作。

    沈嘉彦一直在给岑甯比手势,岑甯不想看他,想想就烦。

    她的怒火稍稍减弱一些,平静下来问厉南书:“你还出现干什么?”

    厉南书看了眼林知,对方低着头,也听到了岑甯的骂声。不知心底在想些什么,拿着画笔在发呆。

    厉南书用极其平静的语气,道:“我跟林知结婚,是一定会请你的。”

    “什么结婚?”不仅岑甯懵了,林知也抬头看他。

    厉南书没有解释,在平静中挂断了电话。

    岑甯还要打过去,被沈嘉彦拦住了。

    林知穿着牛仔裤,盘腿坐在羊毛毯子上。

    她经过刚刚一瞬家的诧异后,好像没有听到厉南书方才的话。

    她低着头,将好久没打开过得颜料都拿出来。

    找了一个调色盘,心底还未想好要画什么,就拿了许多颜料,一个颜色一个颜色的,往调色盘里面挤。

    挤颜色是一个非常解压的过程,她喜欢将管状的颜料挤在小盒子里。

    她平常喜欢画小画,挤好的各个配色的颜料放在巴掌大的瓷白小盒子里,精致又漂亮,随身带着也很方便。

    这次也是,她慢慢挑选着颜色,找到同样色系的,就挤在一个盒子里。

    厉南书坐在她身边,也不说话,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挤着颜料。

    今天天气不错,玻璃房的阳光很大。

    好多年前种下的花草爬了藤,稍作修剪后,攀岩在玻璃花房周围。

    待在里面,就像是森林中的小屋。

    林知将所有准备好的颜料盘都挤完了,又站起来,去洗了笔。

    倒了两杯清水,一杯用来洗笔,另一杯用来蘸清水。

    她挑了几支常用的笔,找了一圈后,想起来之前收拾厉南书送的东西时,把最常用的还了回去。

    那是一支小笔,她喜欢用来渲染。时间久了,尖头的毛有些秃了。但也许是磨合的默契了,她觉得十分好用。

    如今不知被厉南书收去了哪里,许是扔掉了。

    她便拿了几支其他的笔。

    林知准备画一幅大一点的画。

    于是找了张手工水彩纸出来,拿了木板,胶带,开始裱纸。

    她裱纸很慢,一直是细致又优雅的。

    蹲在地上,也并不觉得累。

    大概十分钟后,才裱好纸,将一系列准备工作完成。

    原本烦躁的心情,经过这么一系列的动作,慢慢平静下来。

    画画,是一件非常平静的事情。

    一幅画,为了完美的细节,经常要一整天一整天的去画。

    林知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是厉南书为她买戒指的画面。

    当初厉南书拿到了奖金,林知眼眸弯弯,说要让厉南书请客吃大餐。

    厉南书说不吃,她还有些不高兴,转念又以为这笔钱厉南书有其他用处,只好作罢。

    一个人走在前面,故意甩着手,低着头,看看有没有人过来牵。

    她听到旁边一对情侣的对话,大约是男生发了工资,说要给女生买包。

    女生死活不要,说钱要存着,以后一起买房子。

    林知心底更委屈了,她气鼓鼓的剁了一脚青石板。想着她又不是饕餮,只是开玩笑说一句吃大餐,怎么就不肯呢?

    而且她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要厉南书牵一牵,怎么不可以呢?

    越想越难过,差点就要拔腿跑了的时候。厉南书突然拉住她的手,把她带进了一家珠宝店。

    她惊讶。

    厉南书说,买了戒指估计要你请客吃饭了。

    林知抬头,恰好对上厉南书的眼眸。

    眼底是深深的笑意,带着一丝善意的嘲笑。笑她沉不住气,突然就生气了。

    林知又气又羞,脸通红一片,嘴里说着谁要买戒指,不要。

    导购问他们是不是买婚戒,要给林知量无名指的圈号。

    厉南书说不要,婚戒以后买更好的。

    后来,在京都大学后边的河边,林知靠着他发呆,想着想着,又开始笑。

    她笑得时候,河面波光粼粼,恰好一条锦鲤猛地一跃,跳了半米高。

    周围引发一阵哄声,都围过来看鱼。

    林知走着厉南书跑走,最后忍着羞意道:“刚刚那条鱼好像是我们的证婚鱼哦。”

    后来,他们商量了好多关于结婚的事情。

    林知甚至一刻也等不及,想等到法定年龄就结婚。

    她说,要不等我二十周岁生日就去领证吧。

    厉南书捏着她的鼻子轻笑:“你先满十八周岁吧。”

    林知弯弯嘴角,画面上出现了一圈圈涟漪。

    她不知不觉画了一个上午,锦鲤的形状细致入微,生动逼真。

    远远看去,甚至并不觉得这是一幅画,而是一张照片。

    水光,夕阳,河边依偎的,并不清晰的一双倒影。

    厉南书见她画画后,便开始工作。

    大约四十分钟,就会给林知倒一次水。

    快到午饭时间,他放下手里的笔,喊:“知知。”

    林知在做最后的收尾,并不搭理他。

    他站起来,走到林知身边,滚烫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又喊:“知知。”

    林知这才回头,眸光平静,好像在询问他有什么事情。

    厉南书的目光落在林知的双眸上,又落在那幅画上。

    他说:“你的肩膀有些凉,穿个外套吧。”

    林知收回视线,继续作画:“我不冷。”

    厉南书看到旁边没有动过的水杯:“你水没有喝吗?”

    林知道:“我不渴。”

    厉南书再问:“饿吗?厨房说随时可以开饭。”

    林知站起来,站到大约三四米远的地方,最后审阅自己的画。

    从远处看,再从近处看,确定可以停笔了,再坐回去,开始收拾工具。

    她头也不抬:“在厉总家里,自然是你想要什么时候开饭,就可以什么时候开饭,不用过问我的意愿。”

    厉南书从未想象过,有一天林知会这样夹枪带棍的跟他对话。

    他心好似被揪紧了,想走出去抽一支烟。他从来不会应对这种场面,以前林知难得跟他闹脾气,他也是在旁边静静呆着。

    等林知消了气,自然就会和好。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可能等林知自己去消气,他怕等不到。

    他不敢出去抽烟,怕走开了,林知误以为他放弃。

    厉南书便蹲下,帮她一起收拾工具。因为不熟练,调色盘的颜料都蹭在了手上,花花绿绿的,有些滑稽。

    他跟着林知,拿着手里的工具,一起去了台盆前。

    这是林知专门用来洗笔具的,台盆是墨砚的造型,不过不是黑色的。

    透明的玉质中,混杂着青红色。

    设计师雕工了得,将一抹亮红雕刻成一枚灵动的金鱼。

    水流拂过,就像金鱼在流动。

    厉南书第一次来到林知家里,见识实在浅薄,从来不知道,富贵到底能有多富贵。

    连随处可见的洗手盆,都能这样讲究。

    用普通人当成传家宝的玉来雕刻,找最高级的玉雕师设计。

    他当初最爱林知的瞬间,是林知明知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十分珍贵,也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让他觉得没什么了不起。

    他如今难以自圆其说的,是当初怎么舍得离开。

    他当初就该明白,林睿博是林睿博,林知是林知。

    他辜负了林知的一腔深情,即使再多的理由,也无法免除愧疚。

    他从一无所有,到坐拥99%的人无法拥有的财富。

    一路走来,见识过太多太多的人。

    至今也从未有像林知这样,让她一眼心动的。

    他一直没有告诉林知的是,一开始林知追求他,他就想答应了。

    只是迫于差距,一直不敢答应。

    他的自卑,来源于他的家庭,他的出身。即使他自认才华横溢,也不敢,在一无所有的年纪陷入爱情。

    厉南书将手里的笔一支一支递给林知,林知洗的很温柔。

    她总体是个很懂事的女孩,即使当初家财万贯,也爱惜每一支笔。

    厉南书低头看着她柔嫩的双手,在水流的轻抚中,变得越发白净。

    他说出了最近以前,一直冲动露在嘴边的话。

    他说:“知知,我们结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知知挺住,千万不能轻易服软

    爱大家,明天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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