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京城当官的姜家大郎突然回来了,一时之间人们议论纷纷,碍于他还是整个姜家最出息的人,倒是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等知道他要去学堂当夫子后就更没人敢说了。
姜父姜母刚开始也想不通,还跑来找女儿哭诉了一通,但姜春莲劝过后姜母又觉得儿子留在身边更好,不说孝顺他们,就说大孙子姜彦就该在父亲身边长大,她看着长大的孙子,不比那些阿猫阿狗生的好啊。
这话也就是事情已成定局后安慰自己的话,前途大好的儿子突然来干了秀才的活儿,姜母还是难受的,就是苏父苏母也一度可惜。
不过话说回来,姜信云到了这小小的乡下私塾教书,可算是成了大新闻,也有许多人将孩子送了过来。
姜信云倒没有一棒子打死所有人的说不是苏家庄和姜家村都不收,考察过别的地方送来的孩子的资质,合适的姜信云也会收下。倒不是说瞧不上不能读书的孩子,只是他觉得别的地方过来学堂都太远,折腾孩子也折腾大人,如果不是为了考科举,就近找个学堂就可以了。
苏毅在大舅哥手底下念书,苏泽适无比放心,他虽有意无意地教导苏毅,但更多的是教他做人的道理,科举那一套他并不熟练。
原本还计划让儿子大些了就送去县里上学的打算也完全改变,准备就在村里定居。
至于县里的铺子,苏泽适没准备靠着那个铺子了,上次来买方子的有人见确实买不了,联系他买蜜饯出去卖。
最终苏家定下的合作伙伴就是福记点心,他打听过了,那是王府世子的私产,跟他们合作比较安全,不管上面的人怎么打架,都牵扯不上他这么个小喽啰。
苏泽适跟家人商量后决定独家供货给福记点心,价格定下,他们卖多少和怎么卖都跟他们没关系,只是福记还要求了他家只能是供货商,不能对外出售。
苏泽适算了一笔账,他们自己能卖出去的数量肯定比不上全国都有店的福记卖的多,他们卖出去的价格肯定高,但给苏家的定价也不低,就是他们准备在店铺里卖的价格。
福记还说派人上门取货,还免了他们运出去的功夫,怎么都是划算的。
周县令那两成他也没想收回来,对方只要不走就有用处,要是升官了用处就更大了。
结果福记胃口大,他们今年做的全包圆了还不够,苏泽适又跑了两个村收果子,赶紧赶慢地又做了一批。
他是个喜欢考虑以后的人,总是想着现在能多挣一点就是一点,苏毅和苏瑞长大了要钱,苏父苏母年纪大了要是生病也要钱,他还想着等以后孩子们大了带着父母和媳妇去看看大好河山,享受生活呢。
想着想着,原本还想去检查一下今年田里的鱼沟和鱼坑的,又回身进屋了。
小儿子快五个月了,从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婴儿变成了能学着坐起来的小婴儿了。
苏泽适不偏心,两个孩子他都很喜欢,并且时常告诉家里的人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能拿两个孩子作比较,他们肯定会有不一样的地方,作为大人自然会对孩子的性格和习惯有一些偏向,他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
不论有多少事情没做,他每天都一定会抽出时间听大儿子跟他分享他的事情,并不觉得儿子幼稚,这只是成长必经的阶段,作为父亲要慢慢扶着他长大,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小儿子还小,陪他的时候也是在陪着妻子,他也不吝啬花时间,每天都抱着他走两圈,至少现在苏瑞被他抱着是会笑了。
从去年冬月开始,周围的村子基本都学了苏家在田里养鱼,好一点的会跟苏家打声招呼,更多的都是直接开始。
苏父担心别人学去了今年自家的鱼卖不出去,苏泽适倒是不担心,他还劝苏父说这个法子能让更多的农家人过得更好。
其实苏父苏母也是很善良的人,他们有些私心是人之常情,后来还主动教外村来询问的人怎么做,看着这样的父母,苏泽适觉得现在的生活非常幸福。
后半辈子也不求什么了,就等着儿子长大了再说。
再过了两年,苏家索性将肥料方子也献了出去,没想到还得了个“仁义之家”的称号,不是皇上赐的,居周县令说是爱国爱民的俞丞相说的。
苏泽适对这些没什么感觉,历经的世界太多,他对皇权的敬畏并没有那么浓重,追求功名利禄的心也不重了,所求不过是“安心”二字。
他的表现太过平淡,惹得苏父苏母一度不满,那可是丞相啊,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大的官呢。能得他一句夸赞,苏父将传家宝献出去的心疼似乎都消失了。
看到父母这样激动,已经三十多岁的苏泽适没忍住问了一句,“爹,娘,你们是不是希望我能够当个官给你们挣来荣华富贵、光宗耀祖啊?”
苏母还高兴,听到这话忍不住拍了儿子一巴掌,“说什么呢,别人给了我们是高兴,你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你,打小就不是读书的料,真让你去当大官得吃多少苦啊,我心疼都来不及。”
苏父表示赞同,“我们也不求别的了,你们再给我们生个孙子咱就死而无憾了,咱家从一穷二白到现在,该知足了。人啊,都要一代比一代强才好。以前你不争气,我还想着我苏家算是完了,没想到就是一次大错你就懂事了,嗷哟,我的这个心呐,高兴。”
苏父只是感叹一下,苏泽适却听得想哭却又庆幸,时间太久,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子的,却在感受到父爱母爱的时候还是觉得暖。
苏瑞长到五岁,正是不懂事淘气的时候,成天都跟在他哥身后跑,小一点的时候他哥哥去上学他不能去还每天都要哭一场。大一点了他也能去了,第一天就没哭,屁颠屁颠的特开心。
早上苏泽适送哥俩去上学,看到小儿子那个样当时就笑了,这小子指定后悔,苏毅小时候念书的时候还想着逃学去玩呢。
果不其然,下午苏泽适正陪着苏父下棋呢,苏瑞嚎着冲进来,“爹,学堂的夫子打人啊,舅舅还不帮我,哇——”状告完了接着嚎。
孩子小,但该了解的苏泽适还是知道的,喊住准备溜走的大儿子,“苏毅,你说,弟弟干什么了夫子打他?”
私塾里的夫子都是姜信云亲自把关的,他不喜欢那样死板不知变通的,夫子们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现在的私塾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小的只有两个先生的学堂了,姜信云在这里,总有想读书的人来的,虽说他们比不上江南学府有众多教谕,可相应的他们学堂的考举子的并不多,姜信云花的时间比较多。
今年他的弟子下场,要是能拿个进士功名想必会有更多的人到这里来。
苏泽适是个很喜欢计划的人,当初他计划了许多建设苏家庄的方案,没想到最后倒是靠着这个学堂有了知名度。
苏毅撇撇嘴,弟弟真是太傻了,怎么什么都跟爹说,完全忘了当初他自己什么都说的时候了。
十一岁的少年,脸上的婴儿肥已经没了,穿着长衫立于身前,已有父亲臂膀高了,一边鄙视弟弟,一边回答父亲,“《三字经》太无趣了,弟弟中午又没睡好,下午上课的时候摔了砚台,染了别人的书,夫子罚他的。”
爹不喜欢他说谎,但是弟弟挨打了也很可怜,他不希望他再被父亲罚了,所以先帮弟弟推脱,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
对大儿子的兄弟爱表示赞赏,苏泽适却完全没有心软的意思,“苏瑞,告诉爹,你是因为什么才打翻砚台的?”
“我不喜欢念书,整天摇头晃脑的有什么意思?”苏瑞感受到了父亲隐隐生气,但还是表示不怂。
苏泽适要紧牙根,小儿子一贯虎,根本不会跟你来撒娇那一套,打又不能打,罚他不吃零食他还真能忍住不吃,简直令人头疼。
“苏瑞,去墙角站一刻钟了再来跟爹说话”,说完又看向明显想拦着他的苏父苏母,“爹娘你们别拦着,这小子不管肯定不行。”
小小的孩子,梗着脖子站在墙角,完全没有低头的意思。
苏泽适也心疼,但这孩子都淘上天了,小时不管好大了肯定更是难管。
等他站够一刻钟,拉他过来,“爹有没有教过你要尊重别人”,看他点头了才继续,“那你今天的行为算什么?你不喜欢读书是正常的,但你不能随便向无辜的人发泄你的怒气,能听懂吗?”
苏瑞是有些淘,却也不是不讲道理,苏泽适天天跟他说,他其实知道对错。只是一时之间还有些拉不下脸。
苏泽适也没有准备立马让他认错,说完拉着孩子进去吃饭,苏家的晚饭都是在小孩子放学之后。
等到饭吃完了,苏瑞那点不平也没了,“爹,娘,我知道错了,我明天去跟夫子和同窗道歉”,没等他爹的笑容挂出来,“我还是不想读书。”
苏泽适只觉得头突突的疼,他倒没有想过让两个儿子都一定要考科举的想法,可不读书是肯定不行的,不说别的,肚子里有点墨的人对事情的判断都会不一样,以后生活也更轻松些。
知道今天跟苏瑞说是肯定没什么效果了,果断放认完错的儿子离开。教育孩子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步一步来吧。
姜春莲走进,温柔地帮丈夫按摩额头。这几年丈夫心疼她,生气的事情基本都是他来,她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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