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斯特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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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之前的事，谢谢你。”萨尔端着茶杯，对斯特兰奇说。

    法师看了她一眼：“关于什么？”

    “你阻止了卡隆纳。”她轻轻抿了一口茶，淡淡的甜味让人心情愉悦，暖暖地下肚，不知道法师在茶里放了什么东西，似乎有安神的功效。

    她脑子里原本乱得很，各种信息在打架，却始终没有什么线索，让她头疼得很，但现在，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舒服多了，一条明晰的线在脑中将线索们连成串。

    她说话的时候语速不快，语气却很肯定，脑子里一瞬间蹦出来的推理来得突然，却条理清晰，原本杂乱无章的线索一下子就连了起来。

    “在反物质宇宙，他本来会毁了科瓦德，然后紧接着，是什么？我不知道，可能就是我们这个宇宙。”

    萨尔透过茶杯上方薄薄的热气看向他，法师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没有。”

    斯特兰奇懒懒地否认道：“你被抓去了反物质宇宙，然后你回来了，就这样，我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如果法师干脆地承认了，她才真的要惊讶。

    但事实是，至尊法师确实跟卡隆纳谈了。

    他设法说服了卡隆纳做一个旁观者，也承诺他一定会得到自己的答案。

    至尊法师任由卡隆纳把萨尔带去了反物质宇宙，他知道这是既定的事实，也不想阻止，更大的可能是因为这一事件会把未来引向他想要的方向。

    萨尔知道这个，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她就猜到了，大部分和事实相差无几。

    那么，现在这个未来走向，是法师想要的吗？

    风雨欲来，宇宙之中有大事即将发生，甘瑟形容，那是一个极端黑暗的未来，萨尔几乎想象不出到底什么样的劫难才会让甘瑟都如此忌讳莫深。

    斯特兰奇也许就是这未来的一环，到目前为止，他做的这些事情貌似都很无厘头，除了警告萨尔有关暗影魔来袭，他一直行动诡谲，似乎是随机出现，让大部分人摸不到头脑。

    这迷局缓缓铺开，如此庞大，让人胆战心惊，她无法后退，也看不到前方的出口。

    但她还是对法师说：“不管你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她缓缓地微笑，嘴角上弯，眼睛里是一片漂亮的蔚蓝色。

    还有——

    “我还有多少时间？”

    斯特兰奇给萨尔留下的印象是一个冷酷的旁观者，只有在事情触及根本利益的时候才会插手，这次他选择现身，想必是这事情真的非常重要。

    虽然他否认了去过反物质宇宙，但萨尔知道他的确插手了，他告诉卡隆纳，不管他毁灭多少个宇宙也遍寻不到答案，他想知道最终的真理，唯一的选择就是静静观察。

    两人心知肚明对方心里都在想些什么，斯特兰奇做的事情是必要的，她现在在心里种下的种子，会长成他想要的样子。

    不需要。

    哪怕早已知道这一刻即将来临，斯特兰奇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有必要的。

    但事实是，他现在的表现就像在阿戈摩托之眼里看到的一模一样，他的动作僵住，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事实上他永远不会开口，永远不会把关于未来的真相告诉她。

    没有人可以做到这种事情，这太难了。

    “……不多了。”他听到自己缓缓开口，把早已写好的剧本里那些台词麻木地念出，“但是直到圣诞节，宇宙还是安全的。”

    萨尔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可太好了。”她笑着，像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那是一种很简单、很纯真的快乐。

    圣诞节是一年的衡量标杆，在宇宙里，时间变得淡薄，很难衡量，但是只要到了圣诞节，就证明又度过了有惊无险的一年。

    这是一种，只有萨尔自己才会懂得一种仪式，所以她才会这么重视那个日子，不惜去求塞尼斯托也要赶回地球。

    第一年的时候，萨尔回到OA星，严厉的科鲁加教官为此给她做了很多加训，把冷凝设备送到即将喷发的火山中心，然后顶着冰霜爬出来，她还是笑嘻嘻的，从地球带来的好心情没这么容易就被消磨。

    “下一项是什么，塔尔*？”

    她甚至不知天高地厚地直呼科鲁加人的名字，不过当时塞尼斯托好像也没制止她。

    还是他制止了来着？萨尔只回忆了一秒，就放弃了，这个问题只在她心里转了一圈，就溜达着走远了。

    不过她确实有一段时间喜欢直呼他的名字。

    *

    最后，她坐直了身子，对至尊法师说。

    “只是说一声，你得到了我的允许去做任何你认为有必要的事情。”

    斯特兰奇说话时甚至带有一丝冷酷：“……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允许，我是至尊法师。”

    “但是你需要我的。”

    萨尔耸耸肩，依旧带着笑意，对自己做出的承诺有多重大丝毫没有概念。

    “你想要我的允许，用来安抚……我不知道，你的良心？”

    她的笑容逐渐淡去，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斯特兰奇松了口气，发现他还是更想面对这个样子的萨尔·卡特。

    她之前的表现，太……人类了，他发现自己居然开始犹豫。

    萨尔·卡特究竟是一个真实的人类？还是一个回荡在时间里虚无缥缈的鬼魂？

    她有自己的意识吗？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虚假的泡沫？

    松开手之后，茶杯就自己飞回到桌子上，萨尔望着斯特兰奇，仿佛他身处另一个时空，明明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足五米，却显得那么遥远。

    “有时候，特别是当你看着我，你看起来很愧疚。”

    斯特兰奇的动作彻底僵住，他用力握紧了茶杯，缓缓抬眼看向她。

    他特意避开了目光的直接接触，却保证他确实在视线范围内，这一点都不难，斯特兰奇暗道。

    真的是萨尔·卡特本人在说话吗？

    如果是的话，斯特兰奇不会感到一丝欣慰，她真的很聪明，是个很好的女孩，一个好人，而不幸的是，他最终要扼杀一切。

    有那么一瞬间，斯特兰奇觉得，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知道了未来的走向。

    还是说坐在他面前的，其实是一个假人？它用着一副甜美的外表，用着萨尔·卡特的性格，但实际毫无灵魂。

    是吗？

    阿戈摩托之眼悄无声息的睁开，世界像书卷一般缓缓展开，他眼中的萨尔·卡特却没有什么变化。

    她是真实的，至少在这个扭曲的时间线上是真的。

    *

    “……我没有。”

    他冷冷地说道，目光游离到另一边。

    这否认苍白而无力，当他开口的时候，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声音会这么干涩。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温柔，近乎冷酷地揭开那层几乎不存在的薄纱般的遮掩。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她一字一句，微笑着，轻飘飘的话说出口，却如同千斤重石，压得斯特兰奇喘不过气。

    半响，才带有一丝慌乱地起身，俨然一副送客的架势。

    “我想你应该离开了，绿灯侠。”

    “OK，”萨尔答应得很干脆，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绿光从身上褪去，制服瞬间就消失了，灯戒也不再明亮，变回普通平凡的样子。

    褪去绿灯侠的制服，她看上去跟那些纽约街头的年轻姑娘没什么两样，只看外表，你绝对想象不到她的内心有多么强大坚韧。

    在转身离开之前，又想起来一件事。

    “……你之前告诉甘瑟，你需要这枚戒指。”萨尔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的蓝灯戒指闪闪发亮，显得它旁边的那枚戒指灰扑扑。

    斯特兰奇伸手接过来，他只瞄了一眼，就‘啪’得一声关上了那盒子，他对那个戒指的厌恶简直可以写在脸上，不愿意再多看一秒。

    而这厌恶很明显是朝着黄灯戒去的，没有人会拒绝希望，这是人类的本性，生命的最后一秒，所有人都会选择抓住最后的浮萍。

    但是，他既然这么讨厌黄灯戒，又何必开口索要呢？戒指放在甘瑟的手里也很安全，不是吗？

    这一个想法在萨尔心头转了两圈，最终沉没，一点明显的水花都没能激起。

    “多谢。”

    他说，没再费心去研究好不容易到手的黄灯戒指，直接操控着魔法把两枚戒指一起放到至圣所顶层的魔法道具陈列室，浮魔斗篷在漂亮的绿灯小姐姐身后转悠了好久，斯特兰奇一伸手，它不情不愿地蹭过去。

    随着法师的手势，一扇传送门凭空出现在空气里。

    “下次再见，法师。”

    在传送门关闭前的最后一秒，萨尔突然回头，斯特兰奇猝不及防，直接撞上了她的目光。

    他难以形容自己是种什么感觉，那双眸子很深，几乎无法被看透，她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已经洞悉他的心思。

    事实上，她确实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

    斯特兰奇不得不大口喘气，才能压下心里升起的那丝悸动，他甚至感觉到自己有一丝慌张。

    这可真是少见，他洞悉未来，这一切他几乎都预见到了，一切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再进行着，但是现在，他不太确定这是否真的是他想要的了。

    他在阿戈摩托之眼和无数的未来里已经见过无数个萨尔·卡特，但他在这条时间线上，距离第一次真正见到她，还不超过一天。

    她是一个好女孩儿，一个好人，但命运从不理会这些，命运往往最是残酷。

    他感到悲伤和内疚。

    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