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十天以后, 叶萧的身体就康复得差不多了,一举一动皆与常人无异。
身手却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恢复的,只有日后勤加练习, 才能回到往日的水准。
这日用过午膳, 娃娃午睡去了, 叶萧便道:“我想要出宫见见故人。”
李青山本要继续处理政务,听叶萧这么一说,立刻说道:“我也许久没有出宫了,一起出去吧,正好散散心。”
叶萧问他:“你的政务怎么办?”
李青山笑着摆摆手:“交给君玉便是,他近来也闲了不少, 是该给他加点事做。”
他既然有打算, 叶萧便没有提出异议,两人换上普通衣袍,一人披上一件大氅,带上张让出了宫, 坐马车直奔西南方向, 打算先去见见黄诚。
苏文坐堂的那家医馆, 离叶萧曾经养伤暂居的院子不远,名字也十分常见,就叫“回春堂”。
两人走进去时,有个十来岁的学徒面上带笑迎上来询问:“两位是问诊还是抓药?”
叶萧道:“寻人。请问苏文苏大夫可在?”
学徒连声说道:“在,苏大夫正在看诊,请两位稍候片刻。”说着, 便将人引进后院等待。
回春堂前头的铺面用来卖药,问诊都在后头的屋里,那屋子的窗前已有四五个人坐着等候,这几日风雪暂歇,暖阳高照,后院空地的架子上还晒着药材。
学徒将他们引进后院,便要返回前头,叶萧琢磨着若要见到苏文,且还得等上一会儿,便及时拉住他:“小哥且慢,还有一事相询。”
学徒态度很好:“请讲。”
叶萧问道:“你们这儿可有个叫黄诚的人?”
学徒的脸色转为狐疑:“有是有,两位瞧着也不像是来问诊的,原来是想找他?”
叶萧面含笑意:“正是,我与他是故交,得知他在此栖身,便想来与故人叙旧。”
学徒想了想道:“那不巧,他出城采药去了。”
叶萧继续问:“何时回来?”
学徒摇头表示不知。
叶萧转身与李青山商量:“咱们等上半个时辰,若还不回来,只能下回再来了。”
李青山点头应下,他本就是陪伴叶萧而来,自然以叶萧的想法为先。
两人决定等上一等,学徒这回却不去前头了,他直接掀开门帘儿,进了苏文问诊的屋子。
没过一会儿,便有一个模样斯文的白净青年与学徒一同出了门来,直奔两人所站之处:“不知两位寻黄诚何事?”
李青山一见之下,便觉这人有些眼熟,而那青年见到李青山,更是整个人都愣了:“你你……你不是……”说着便要下跪。
李青山及时将他扶住,奇道:“你认得我?”
这青年便是苏文,他垂首恭敬应答:“数年前,曾在大军凯旋时见过您,后来,又在看诊时见过一回,那次黄诚也在。”
心里一时也想了许多,当时那位未曾谋面的有孕夫人明显与这位有关,如今太子的身世又遭人诟病,按照月份推算,若真如他所想,那么太子必是这位的亲子,至于不公开身世,恐怕是那位夫人身份有异。
那夫人是诚哥的主子,诚哥曾说过他来自南晋,那位夫人想必也是南晋的人,而且身份还不低,如此想来,不公开太子的身世或许正是因为这个。
苏文把这些弯弯绕绕厘清,心头猛地一颤,这位如今来此,莫不是……来灭口的?
他吓得又要下跪。
李青山再度将他止住,说话间已有些不耐烦:“你这人什么毛病,已经免了你的跪拜,怎么还是要跪?”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记惊喜的呼声:“大人!”
叶萧闻声转头,来人一身劲装,身背药篓,正是黄诚无疑。
黄诚脸上是十分的惊喜,几步走近,放下背上的药篓,扑通一声就跪在叶萧跟前,让叶萧阻之不及。
这后院儿众目睽睽,并非叙话的好地方,叶萧扶起黄诚,边问道:“哪里说话方便?”
黄诚道:“去我屋里吧,大人,请随我来。”
苏文见他俩要走,不甚放心地唤道:“诚哥?”
黄诚回头安抚一声:“无事,不必担心。”那略带柔和的语气,与面对叶萧时的恭敬决然不同。
叶萧想了想,也让李青山在此处稍等,丝毫不觉得让帝王之尊等自己有什么不对,而后便与黄诚一同进入侧边的一个房间。
……
重新出现在后院儿时,叶萧和黄诚之间好似抹平了三年的空缺,氛围也回到从前,黄诚已经表露过他的决定,想要继续留在医馆。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叶萧自己往后也是要留在京师的,再见并不难,因此也就没有勉强。
走向苏文时,叶萧扯下腰间的一块羊脂白玉所雕的玉佩递给他:“这些年黄诚有劳你照顾,这就当是我的……”不能说是贺礼,便换了一个词,“一点心意。”
苏文有些无措地望向黄诚,黄诚朝他点点头,他那张白皙的脸颊立刻红了,接过玉佩,低声道:“我也没做什么,是诚哥照顾我比较多。”
李青山看到现在才明白过来,恍然道:“他和他……他们这是……”视线亦望向叶萧,寻求确定的答案。
叶萧唇角带笑,道一声“走了”,便当先往外走去,李青山连忙跟上,苏文与黄诚也肩并肩相送到铺外。
道别过后,就要去往下一个地方,那地儿也在南城,距离此地并不远,两人没有上马车,而是溜达着过去,张让便赶着马车跟在后头。
如今的京师比三年前热闹很多,纵是隆冬时节,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依然不少,很有一番盛世气象。
叶萧将眼前景象尽收眼底,侧头笑道:“见到这些,便知你这几年做得很不错。”
得到叶萧如此直白的夸奖,李青山颇有几分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他话音才落,好似是与他唱反调一样,行经的小巷里突然就蹿出个人来,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形似醉汉,身上却没有酒气。
他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妇人,念念不断地说着:“相公,不要再用那东西了,家里已经没有余钱,你是想逼死我们娘俩才算完吗。”
瞥见那妇人的相貌,叶萧脚步一顿,再也挪不动半分。
这是……谢氏?
那么前头那人,难道是叶范?
此时谢氏也见到了叶萧,整个人如遭雷击,惊愕之下一时没有反应,疑似叶范的人却突然绊倒在地,摔在地上没了动静。
谢氏不去管他,猛地上前几步,跪在叶萧跟前,拽着他的衣袍哭道:“兄长,原来你还没有死。你帮帮我们,求你帮帮我们。”
眼前的谢氏已经没了当年世家夫人的端庄贵气,更与原主记忆里那个青梅竹马的大家小姐判若两人,仿佛是被生活压弯了腰,如今已沦落成一个真正的市井妇人。
叶萧怔怔地想着,一时没有反应。
倒是身边的李青山,见叶萧没有反应,亲自上前扯开谢氏。
谢氏看一眼烂泥般躺在大街上的叶范,把心一横,完全抛却了脸面,死死扯住叶萧的衣袍不撒手,继续哭道:“我不求你帮这个人,沦落成如今这样,是他自作自受,我既嫁了他,也认命了,可晖儿是无辜的,做了这个人的儿子,会被他拖死的。你好歹也是晖儿的大伯,你帮帮他吧。”
叶萧终于有了反应,沉着脸道:“你先起来,大街上闹成这样多难看。”
谢氏仿佛是铁了心,把叶萧当作儿子唯一的救命稻草,不得到一句准话就不起来,突然间好似想到了什么,忙道:“你一定会帮我的是不是,三年前我鬼迷心窍要杀你,你都没有怪罪我,你一定还念着年少时的情分,我不求别的,只求你把晖儿带走,晖儿是个好孩子,你好好带他,他长大后定会孝顺你的。”
李青山原本还想着,若是叶萧的故人,给点钱财帮一把也无妨,听见这话,电光火石间便想起叶萧曾说过,他曾有一个未婚妻子,后来却嫁给了二弟。
莫非就是眼前这妇人?什么年少时的情分?什么要杀他却不怪罪?
一时之间,李青山听得不是滋味,心头亦不受控制地撩起一股无名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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